男女主角分别是白仙胡壮的女频言情小说《最后一个北派画尸人白仙胡壮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开始陈词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哎呦嗨!”“东山的狐,西山的狼!”“谁家冤魂在作伥?”“三山刀响,邪祟散。”“五谷撒地保平安喂!”奇怪的调子结束,神婆子猛然抬头,伸手从兜里抓出一把豆子,往天上这么一抛。白米,黄米,小米,小麦,大豆,散落一地。神婆子脚踩粮食,左脚高高抬起,重重落下,跺了又跺。嘴里快速地念叨着听不清的话。“来!”她招手在空中一抓,然后手掌扣在死婴的头顶。这一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睁眼了!”“睁眼了!”死婴的爷爷激动地叫起来!那死婴确实眼皮抬了一下。“真灵了,真灵了!”死婴的父亲也赶忙凑了过来,身子因为兴奋抖得不成样子。切。对于死婴睁眼的奇迹,我不屑一顾。这群人根本没看仔细。死婴抬眼皮,那是因为神婆子用长手指甲扒拉的。她那一头脏兮兮的...
《最后一个北派画尸人白仙胡壮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哎呦嗨!”
“东山的狐,西山的狼!”
“谁家冤魂在作伥?”
“三山刀响,邪祟散。”
“五谷撒地保平安喂!”
奇怪的调子结束,神婆子猛然抬头,伸手从兜里抓出一把豆子,往天上这么一抛。
白米,黄米,小米,小麦,大豆,散落一地。
神婆子脚踩粮食,左脚高高抬起,重重落下,跺了又跺。
嘴里快速地念叨着听不清的话。
“来!”
她招手在空中一抓,然后手掌扣在死婴的头顶。
这一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睁眼了!”
“睁眼了!”
死婴的爷爷激动地叫起来!
那死婴确实眼皮抬了一下。
“真灵了,真灵了!”
死婴的父亲也赶忙凑了过来,身子因为兴奋抖得不成样子。
切。
对于死婴睁眼的奇迹,我不屑一顾。
这群人根本没看仔细。
死婴抬眼皮,那是因为神婆子用长手指甲扒拉的。
她那一头脏兮兮的头发盖住了手指甲,别人看不见,我站的位置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装神弄鬼。
我偷偷将手伸到箱子边缘,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
瓶子里装的是能让我短暂‘开眼’的东西。
柳树叶子汁,黑狗血,牛眼泪混合而成。
在解决胡老太太时,用过。
稍微在手上沾了点,往左眼上轻轻一抹。
果然如我所想,屋子里根本就没死魂。
死婴周围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把瓶子收好,视线从死婴和神婆子身上移开,看向了昏迷不醒的孩子妈。
按理来说,这婴儿被脏东西给害了,应该留下点痕迹才对。
不是什么民间说的,鬼啊魂的可以在天上飘,不用落地。
那得是道行高一点的。
大部分鬼魂在阳间的时间都有限,到过哪里都会留下痕迹。
不然我随身携带的香灰还有啥用啊。
就像当初那个胡老太太,抓的手印子,那都是能看见的。
可是我在屋子里左看右看,愣是一点阴气的痕迹都没看见。
难不成是道行太高了!
我没来由心里一惊。
和昨晚上来找我,试探我的那脏东西有关系吗?
我正想着呢,神婆子突然怪叫了一声,把死婴往天上一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满嘴吐白沫子。
还伴随着身体的抽搐。
我眼疾手快将死婴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一低头正好对上婴儿紧闭的眼睛,扫见焦黑小脸嘴角淡淡的笑。
屋子里热得跟个蒸笼一样,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我强忍着不适,仔细地观察起死婴来。
有一些奇怪。
活人烧东西用的是明火,死魂,脏东西想要烧东西,用的就得是阴火。
但不管明火还是阴火,都不应该烧得这么均匀才对。
就像烤土豆子一样,下面的容易糊。
可这死婴全身被烧焦的皮肤,灼烧程度几乎一样。
难不成是一把阴火瞬间给燎了过去?
还是说,被什么东西给均匀地包裹住了,才能做到这样。
我用拇指在裤兜里捻起一小撮香灰,在婴儿的后背触了一下。
干燥的香灰发黏了。
神婆子躺在地上,一群人围了上去。
我想抬脚轻轻踢她一下,让她别装了,但想想还是算了。
揭穿她对我没啥意义。
她一直在村子里,有点口碑也有人缘。
不懂行的被她这么一唬,信了也正常。
年龄也在这摆着呢。
不被相信的只能是我。
百害无一利,我懒得开口。
这事情太邪乎了,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收拾得了。
人得量力而行。
不是我不想管,得看我能不能管得了。
这时神婆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一个劲地摇头。
“咋了,你快说啊,我孙子有没有救了!”
“是啊,你快说啊!”
“哎!”神婆子长长叹了口气,咳嗽了两声。
“我尽力了,这是你们老吴家祖辈染上的因果,报应在这一代身上了。”
神婆子眼皮耷拉下去,一副惋惜的样子,颤颤巍巍地起身。
“不过以后就没事了,我等晚上做个法。”
她看向我,剜了我一眼,将死婴抱了回去。
“让这可怜的孩子好走吧。”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提上箱子就准备走。
但还是晚了。
“小张师傅,我这孙子命苦,替俺们老吴家挡了一灾,麻烦你让他干干净净地走吧。”
画尸人,可以死。
一旦别人开口,就得接。
“小张师傅,我们给钱。”
“嗯。”我点点头。
我也很可怜这小孩。
神婆子从吴家人身上要了不少钱,大概是普通人家半年攒下的。
看阴事,加晚上搭台送魂的钱。
出了这一档子事,村民都很惋惜。
下午原本计划好的认门,自然也取消了。
王二强带着我回了他家。
一路上他闷闷不乐,一句话也没有。
我跟在他身后,琢磨着晚上给死婴画脸的事情。
应该准备些啥。
就这样回了王二强家里,我稍微歇了一会儿,就背起箱子出门了。
给王二强的解释,画脸需要准备的东西不齐,准备上山转悠一圈儿。
泥土路点烫脚底板,再加上村子里死了个小婴儿,我出门的时候路上一个人没有。
我朝神婆子家走去。
有点事情我觉得,还是得和她说道说道。
不然总觉得心里不安。
敲门后,神婆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
看见是我,当即脸就拉了下来,隔着门缝和我交流。
“小崽子你来干啥?”
“咋的,我解决了阴事儿,你心里不得劲儿了?”
我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墙根下,地上那一摊黑乎乎的东西。
苍蝇嗡嗡嗡地聚成一堆,赶都赶不走。
上午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这一滩东西。
能让苍蝇这么执着的,无非就是臭肉,骨头,血一类的东西。
黑乎乎一片,明显就是血了。
干掉之后,红色变黑。
之所以没啥腥味儿,那就得说盖在上边的杂草了。
说是杂草,其实就是鱼角草。
专门遮血腥味的。
别人不认识,我一个画尸人当然认识。
“拿黑狗血泼在门前避阴,用鱼角草盖住腥味不让路过的村民发现,你是有点道行的。”
“所以上午认门的时候,你说话难听我不和你计较。”
“但是,你好像没把同一个村的村民当人啊。”
“全是糊弄人的。”
农村小孩,属于是从几米高的树上掉下来,都拍拍屁股就往家走的那种。
咋还得大人贴身跟着呢?
再说了,我昨晚看他儿子也挺正常啊。
身体正常,脑子正常。
常年吃的这么好,比我小好几岁,瞅着比我胳膊都粗呢。
反倒是王家另外几个孩子,因为吃不到好东西,瞅着精瘦精瘦的,胳膊腿一个赛一个细。
我稍微琢磨了一下。
该不是王二强两口子之前有个孩子,因为没大人照看,结果没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很多事情都感觉通顺了!
很有可能,当时王二强两口子没时间照顾,孩子还比较小,所以就在外出的时候,交给他弟弟妹妹带着了。
结果出事儿了,孩子没了。
王二强就把怨气撒到弟弟妹妹身上了!
这就是他那么敌视弟弟妹妹的原因。
饭桌上也不给他们两家子吃饱。
而孩子意外死掉这件事,很可能就发生在五年前大旱的时候!
不然王二强刚才也不会聊着聊着突然红了眼珠子。
死了个孩子,所以才对后面有的孩子那么珍视!
两口子换人看着,生怕再出点事儿。
这一下子我就把事情给理顺了。
猛地,我突然全身发寒!
昨晚上那脏东西,该不会就是王二强没了的那个孩子!
我看向不远处,挂着锁头的正屋。
难不成那里面......。
呼。
我长出一口气,明明日头这么足,我浑身的冷意几乎要把我冻成冰块子。
昨晚对我试探的东西,是一个死掉的孩子。
可?
五年了,他的魂怎么还没散!
无论是横死,还是自然死,魂魄最多能在阳间游荡七日。
七日一过,不入轮回,就烟消云散。
这是定数!
除非有人续魂命!
我爷给我讲过续魂命的手段。
任何一样挑出来,那都是阴狠至极。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上锁的正屋,额头冷汗直流,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王二强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还有第一次碰见他时,那根擦着我脑袋瓜子,钻进兔子身体的那跟箭。
就差那么一点,我就死在那了。
刚死掉的人,最适合冤魂暂居了。
“小张师傅?”
王二强的声音响起,稍微愣神的功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看向我。
果然是能从山上打到畜生的人,走路脚步声都很小。
迎上他的眼神,我手不自觉地揣进了兜里,摸上了小刀。
虽然这一切都是猜想,可这也太顺溜了。
“二强叔,你这正屋里放的啥啊,该不能是肉干吧?还上了锁,我刚才就想问了。”
我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正屋。
他绝对看见我盯着正屋了,索性直接问,更容易不让他起疑心。
“哈,昨晚的兔子汤把你小子馋虫给勾上来了?”王二强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慢悠悠地朝我走了过来。
眼看快要走到我面前时,他才继续开口,“那可不,整个村子谁比我更会打猎啊,不是吹的。”
“屋子里存着过年吃的腊肉,山里货,拿到外边大地方也是能换钱的,值钱东西当然得看好了。”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我们就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王二强媳妇浑身脏兮兮地回来了。
进屋把镐头往地上一摆,就去忙活晚饭了。
“走吧,也快天黑了,去村口看看那神婆子给那小孩送魂去。”
王二强有些兴奋地说道。
不知道是对这玩意感兴趣,还是单纯的想凑热闹。
我背上箱子,跟着他走出了屋子。
不管咋样,答应了人家,这画尸的活儿,我就得干完。
我爷常和我说一句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是老张家的单传,现在北派画尸人的衣钵是落在我身上了。
凡事多留个心眼。
能保命就保命。
人各有天命,自承因果,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忙活得过来的。
人滑点,无所谓,但事关画尸,只要点头认下了,就是把命摆上去,也得给干完喽。
给那死婴画尸的事情,我得做。
不然现在提箱子跑,才是最佳选择。
村子里的人本身就没啥娱乐项目,不管啥事情都愿意往上凑。
给一个死掉的婴儿送魂,这种事情在他们眼里,就跟搭台唱戏一样。
还没走到村口,就看见大部队了。
三三两两的村民从家里出来,汇聚到了一起,拥着往村口的方向走。
走到村口,神婆子正指挥着几个光膀子的庄稼汉子将沉甸甸的木头墩子,还有平整的石头块往一起搭。
老吴家的几口人围在一起,脸上暗淡无光,蜡黄的脸上泪痕倒是挺明显。
下午见过的孩子爷爷被他儿子搀扶着,怀里抱着一团白布。
小风一吹,掀开白布的一角,露出黑漆漆,麻麻赖赖的头来。
白布里面裹着的正是死婴。
搭台子一直搭到天黑,才算是齐活儿。
石头做底,木墩子当柱,一个三米来高的台子搭好了。
神婆子依旧穿着那一身酸味十足,脏兮兮的烂衣服,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撅了一根树枝儿。
“退喽,退喽,莫要上前,魂儿沾上就坏事儿喽。”
她拿着树枝儿,绕着台子转悠了一圈儿,在地上画出一个圈。
随后她身子猛地抖了起来,随后原地一跳,跃上了三米高的台子,紧接着蹲在台子上不断地磕头。
看得出没收着劲儿,磕了几下,额头都见血了。
她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调子,伸手在血迹的地方一蹭,五指大张,在脸上一划拉。
五条血道子出现在脸上。
我背着箱子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绕到了吴家人身边。
“老爷子,白布扯开吧,我给孩子画脸。”
吴老头子颤颤巍巍地把死婴递给我,“小张师傅,麻烦你了。”
死的要不是婴儿,都没这么麻烦,我大可以中午那阵子就画好脸,溜之大吉。
可偏偏死的是个婴儿。
画脸要在日落之后。
婴儿刚从娘胎里出来时,还没有染上世俗之气,没有沾到业,阳气没有完全包裹,三魂七魄都尚未稳定。
因此,刚刚死掉的婴儿,魂魄即便离体都找不到北。
到了晚上,阴气稍重,婴魂才能寻到自己的躯壳。
这时候画脸,才是最佳时机。
察言观色这方面,我觉得自己还可以。
早年间和我爹我爷去画尸,见惯了百态。
当儿女的死了爹,死了妈,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
死了妻子的,死了丈夫的,是真难过,还是假难过。
我看不错。
小时候不明白,亲人去世,怎么流泪都需要挤。
大点就全明白了。
所以,就凭这一份眼力,我敢确定,王二强这一家子有大问题。
四方桌上,除了兔子汤,还有其余的菜。
野菜梗馅的粗粮饼,土豆丝。
三个菜,没有摆在正中央。
偏向王二强这一家子,无可厚非,毕竟兔子是他打的。
但不止是偏向王二强,还有他的大哥。
他三弟,四妹,两家子那边,不站起来都快够不到菜了。
是,我能理解,就算是一家子,亲弟弟,亲妹妹,也有远近 亲疏。
但毕竟住在一起,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还有外人在,何必搞成这样呢。
真要是有矛盾,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搬出去住就行了啊。
王二强的三弟,瞅着身板也挺壮实,干农活肯定是一把好手,媳妇看着也是过日子的人。
四妹手上的茧子不少,估计不是个懒人,四妹夫看着木讷不咋说话,但穿的衣服汗碱一块一块的,也是个愿意出汗干活的。
农村是饿不死人的。
盖房子也就是费点力气的事情。
他们两家又都勤快,搬出去自力更生绝对不是问题。
可,怪就怪在这了。
四家人就别别扭扭地坐在一张桌子上。
‘其乐融融。’
吃完饭,王二强说让我跟他一个屋住。
我想了想,拒绝了。
要了一床褥子,到院里打地铺了。
他拗不过我,同意了。
晚上院子里还算凉快。
我躺下来,脑子里古怪的想法像放皮影戏一样,一幕接着一幕。
院子左边住着王二强一家,他大哥一家。
右边住着三弟,四妹两家。
我脚对着院门,头对着上锁的正屋。
晚上吃饭的时候是在偏屋吃的,这一点我觉得挺奇怪的。
按理来说,那么大的正屋不用来吃饭待客,没道理。
想归想,别人家事与我何关。
该睡就睡。
顶着毒日爬了那么远的山,身体遭不住,胳膊腿又酸又累。
小凉风一吹,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隐约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耗子在嗑粮食。
我睁开眼,坐起来,四处看了看,那个声音又停下了。
正常人可能会觉得是做梦,或者是听差了。
但是我不会这么认为。
我从来没做过梦。
人有三盏阳火护身,睡觉时,阳气内敛,阳火会变弱。
如果睡姿不佳,是侧卧,则会压灭肩头一把火。
倘若睡觉的方位,头朝向出了差,头顶的阳火也会明灭。
如此一来,阳火失衡,就容易做梦。
但我住在院子里,头正北,脚正南,平躺。
常年奉香,一身香火气。
没道理会做梦。
听差了,那更不会了。
那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太真切了。
但是我却没听出这个声音是从什么方位传出来的。
我站起身,又重复了一下四处看的动作,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口,到墙根底下,撒了一泡尿。
热量散出去,刮过一阵风,我浑身一哆嗦,提上了裤子。
又蹲在地上弄了下鞋子。
虽然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什么发出的,但有古怪是定了。
否则没道理我听不出方位来。
也是我疏忽了,最开始反应过来时,就不应该起身看。
这一看,发出声音的东西就知道我反应过来了。
为了弥补,我只好装作撒 尿。
一个小孩,半夜起来上厕所,还是在别人院里,四处张望符合常理。
希望这能稍微迷惑下那东西。
躺下后,我闭上眼,在心里合计起来。
是什么东西?
是奔着我来的还是王家?
这东西和王家这四户人的异常有没有关系。
思考着,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细小的声音在我耳朵边忽远忽近。
这声音在试探我!
但依旧辨不出方位。
我心里发毛,但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伸手拍了拍脸,轰走一只蚊子,努努嘴,翻了个身子。
主动压灭肩头的阳火,看那东西敢不敢再放肆一点。
这东西不知道是冤魂还是邪祟,总之不是什么好玩意。
我能断定的就是这玩意道行不深,否则何必试探我一个半大的孩子。
迟迟不敢有另外的动作。
我为了让它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又翻了下 身子,头歪向一边。
左肩,头顶,两盏阳火灭掉。
咯吱咯吱!
那声音大了起来,越来越近。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感觉到身子越来越重。
近了,我能感觉到那种死气!
我鼻尖一凉,那东西似乎贴到我脸上了!
一种无法描述的恶意几乎将我包围。
如同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样,四面八方而来。
一张让人遍体生寒的大网越收越紧。
我几乎不能呼吸了。
就在我要动手时,黑乎乎的视线中亮了一处。
随后是木门发出的‘吱呀’声。
是王二强那屋。
恶意潮水般褪去,我浑身冰冷仿佛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
呼......。
我心里长出一口气。
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看见王二强那屋点了煤油灯。
晚上刚吃了兔子腿的小儿子,牵着王二强的手往外走。
走了几步,两人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哗啦啦。
那小子脱掉裤子,在一边方便了一泡。
原来是起夜。
灯灭了,外边再次一片漆黑。
那东西没再出现,直到天亮。
我的手段没用上,设置的陷阱和后手也都没用上。
刚刚在墙根尿 尿,蹲下弄鞋时,我偷偷在地上留了一张符。
浸了童子尿的黄纸,上有朱砂画符。
符为三捧黄土。
对于我现在这个阶段,除了能请道行不深的五大家仙,还能请来三尺见方内的自然神灵。
金,木,水,火,土。
五行也有灵。
三捧黄土符,胡家老太的冤魂为引。
只不过,那东西没继续对我下手。
咯咯咯。
清晨的第一缕太阳落下,村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啼鸣声。
我知道,那东西不会再来了。
神婆子刚刚请来的阴魂,虽然不堪一击。
但这法子在我眼里已经很强了。
我要请个神啊,仙啊的,要给报酬不说,还得花费很长的时间准备画符。
神婆子敲敲鼓就行了。
即便她请阴魂时唱的调子,我听了,不像是什么善法。
但总比我把命丢在这里强。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我捡起了黑色小鼓,拾起了白色的鼓槌。
剥面绷鼓皮,剔骨做鼓槌,神婆子请阴魂唱的词,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不难猜,这黑色小鼓的原料是什么。
人。
这是一个人面鼓。
我抬手轻轻按在鼓面上,感受到了惊人的弹性,以及厚重的死气,怨气。
突然,我面部传来剧痛。
脸上的白纸燃烧起来,眨眼的功夫,烧个干干净净。
时间到了!
我看向‘神婆子’。
困住她的手段瞬间土崩瓦解。
她自由了!
“咿呀咿呀。”
从她喉咙里再次挤出了孩童嬉笑的声音。
她歪着身子,朝我一步步移了过来。
我将人面鼓横在胸前,高高举起人骨槌落了下去。
“剥皮绷鼓面。”
“拆骨做鼓槌。”
“三更请鬼来。”
“有冤你莫要走!”
有样学样,我照着神婆子请阴魂的唱腔,一字不差地喊了出来。
最后一个‘走’字落下,鼓面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一阵邪风钻了出来,绕着我的腰部直上肩头。
可就在这股邪风要落在我肩头,爬上我天灵盖时,我双肩的阳火猛烈地烧了起来!
将着一股邪风死死压在了肩部之下。
咔嚓。
我攥着人骨槌的手感受到了一丝丝异样。
有开裂的迹象。
完犊子了,平时引以为傲的三盏旺盛阳火,现在反而成了累赘。
这不是护着我的时候啊!
‘神婆子’越走越近,她身上那一股发臭的味道已经钻进了我的鼻腔。
算了,只能自灭一盏阳火。
我心一横,左肩的阳火不要了!
这可不是像我那晚侧卧压灭阳火,随时可以复燃。
这一次是割舍!
常人三盏,往后我只余两盏。
想要再修回来,不知要烧掉多少大香,虔诚跪拜至天亮多少昼夜。
可现在,我就算有这个想法,想实现,也有些困难。
想要舍了阳火,需要阴钉。
啥叫阴钉?
长时间拿阴气滋养的钉子。
最常见的就是棺材钉。
现成的棺材有一个,就在不远处,王二强热心肠帮我抬出来的。
但我现在过不去啊!
‘神婆子’正朝我这边走呢,我还能抬手让她等等不成?
更何况,那棺材是刚下土的,棺材板都没捂热乎就被抬出来了。
钉棺的钉子,沾染的阴气根本不够重。
就算楔进我肩膀,也散不了我的阳火。
这周围一个接一个的坟堆,棺材倒是不缺,可没家伙什,我咋用手往外刨土。
还是王二强好啊,劲大。
可惜了,没在死之前帮我多刨几个坟。
不对啊?
他娘的,就算王二强帮我多刨出来几口棺材,也不好使。
这狗东西联合神婆子,两个人把这附近死人的魂都给喂出去了!
魂都没了,哪来的阴气啊。
眼看着‘神婆子’越走越近,我想拔腿就跑。
可又怕‘神婆子’身体里的那个干脆不想和我玩了,一个离体,我再长出来五条腿也跑不过。
“那个,我能跑吗?”
“我给你打个兔子汤喝。”
我连忙抬手,对着前方一顿瞎白话。
听懂听不懂先别管,让她缓一缓脚步也行啊。
簌......簌......簌。
‘神婆子’两脚拖着往前走,一刻不停。
风吹起她脏兮兮的长头发,打在我的鼻子上。
只有一步了!
再不想法子,真交代在这了。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阴钉没有,别的东西代替行不行!
满足锋利和阴气足这两个点不就可以吗!
刚刚人骨槌断裂的咔嚓声我没忘掉。
没法子去找棺材钉,那个来这个顶上。
“左肩弃,右肩明。”
“此后两盏照阳明!”
我将人面鼓抵在胸口,下巴压住,腾开双手,握住人骨槌用力一掰。
清脆的响声,人骨槌应声而裂,分成两半。
我想都没想,拿起锋利的一节,高高举起朝左肩狠狠刺了下去。
“啊!”
肩膀上传来的刺痛,让我忍不住嚎了出来。
血流如注的同时,左肩承着的阳火四散而去。
我能感觉到左侧身子一轻,阴冷异常。
不过,阳火散去,停在肩下的邪风借势而上,一瞬间盘踞在我左肩。
我脑海瞬间炸开了。
无数游魂惨死的画面像是放皮影戏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耳边响起了重重的鼓点,还有凄厉的哭喊声,尖叫声。
刹那,我仿佛置身十八层地狱。
我微微侧头去看。
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黑色的血痂形成。
再一抬头,我面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黑影。
黑影背对着我,看起来身形消瘦。
不等我开口,黑影先发出了诡谲阴森的声音。
“一肩阳火,不够俸!”
那森冷的语气,让我如坠冰窟。
可如今,我只能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阳神说人话,阴神讲鬼语!
“阳火不够,阳寿来凑!”
那黑影不再言语,只是飘着身子,一步步朝前。
“神婆子”看着面前的黑影,眼神越来越疑惑。
疑惑过后,我在她眼中看出了恐惧。
朝前移动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开始慢慢往后蹭。
他奶奶个腿!
原来你也知道怕啊!
老子以为小孩不懂呢!
我瞬间气不打一出来,欺软怕硬的货色。
毫无疑问,我是那个软的。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手段尽出,最终还是落得阳火阳寿都失的结果。
我晃动了下发麻的左肩,忍着肩头的疼痛,跟在黑影身后。
这是召来了个什么东西,一露面就嫌我一盏阳火不够,口气够大。
我爷要是知道我一个画尸人,送人入轮回,和阴魂势不两立的职业,请了个阴魂,还不一定咋训我呢。
不过,当下我得享受啊。
王二强孩子的阴魂这么喜欢欺软怕硬,硬的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花钱的就是大爷,老子现在花的东西可比钱重多了。
得享受享受。
我叫张扬,祖祖辈辈都是画尸人。
这活吧,还有不少讲究。
说简单点就是给死人化妆的,让死人漂漂亮亮地走。
这种活儿,钱是不少赚,但说到底不是啥正经营生。
身上阴气也重。
我打小在村里长大,跟着我爹学手艺。
当然了,是被动的。
谁家小孩愿意天天和尸体打交道啊,整个村子里的小孩也没几个愿意和我玩儿的。
但是被我爷爷拿烟杆子敲了几次头,挨了我爹几脚后,老实了。
这俩人的说法也很一致。
说什么北派的传承不能到我这一代断了。
不学也得学。
四岁入行,先练胆。
到了我十四岁那年,画尸人那一套手艺我算是入门了。
差个实打实画尸的机会。
要不就说这玩意才怪呢,说啥来啥。
隔壁村还真就死了一个老太太,听说是寿终正寝。
她大儿子托人来我们村找我爹去一趟,这个活儿自然就落在了我身上。
咋整,硬着头皮上呗。
临走前,我爷把画尸的家伙什放在木箱子里,又和我说了些吉祥话,一脚把我给踹上路了。
“大孙子,好好整,祖训记住就行了。”
“遇见事儿了别着急,别着忙,咱老张家八字硬。”
去隔壁村还得翻一座山。
木箱子装的满满当当,有点分量,好在我常年在上山下河的,体力好。
中午出发,下午就到了。
死掉老太太住的那个村子叫石头村。
石头村四面环山,进村就一条路。
背着箱子一进村,就看见村头的一棵老槐树下面坐着几个老太太。
“奶奶,老胡家住哪边啊?”我走上去礼貌地问路。
“老胡家?”
这几个老太太好奇地上下打量我。
“村东头,你这小崽儿我看着面生,来我们村干啥?”
我正了正衣服,出门在外不能给老张家丢脸。
“奶奶,我是隔壁村老张家的,来给胡家的奶奶画脸。”
虽然准确来说是画尸,但为了好听点,出门在外都是说画脸。
一说画脸,也就都知道,服务的对象不是活人了。
“咦!你这娃娃是老张家的,这么小就出来给人画脸了。”
一听说我是来给人画尸的,几个老太太赶忙朝后面缩了缩身子,生怕距离我太近了。
要不是腿脚都不利索了,怕是都得掉头就走。
对此我见怪不怪了。
知道老胡家在哪了,我也懒得和她们废话,迈开步子朝村东头走去。
“这娃子大老远跑一趟,老胡家能出起这钱不,谁不知道他老胡家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我一转身就听见这群老太太说下巴磕儿。
这一听,我心里犯嘀咕了。
我爹和我爷可是说,这一趟给的钱不少,都给我留着娶媳妇的。
不过我转念一想,应该不至于不给钱。
这附近几个村子,就我们一家子干这个的,得罪了我们家可不是啥好事儿。
石头村大概小一百户,规模不大不小。
从村头走到村东头,也要不了多久。
到了老胡家,我才发现村口的几个老太太说的一点不假。
这胡家的土房子眼瞅着都快塌了,门上的年画不知道是哪一年贴的,图案都看不清楚了。
两扇木门也都糟了,感觉稍微用点劲儿就能掰一块儿下来。
这胡家是真穷。
再说了,不是家里死了人吗,怎么一点办白事儿的样子都没有。
不管是红事儿还是白事儿,都讲究个人气。
帮忙的邻居我是一个没瞧见。
白帆,黄纸,更是一点影子没有。
来都来了,总不能掉头就走。
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胡叔叔在不在。”
叫完人后,我就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面装的是香灰。
这香灰是在我们家供台上的香炉里抓的。
供台上供奉的是我们老张家祖祖辈辈的灵位。
每天三柱香,没断过。
我爷爷说,每逢画尸,进别人家门之前,都要抓上一把,往鞋底蹭一蹭。
人死之后,死气就会蔓延,不只是味道。
死气比阳气重,沉在下边,铺在地上。
因为这样,更靠近地府。
染上死气,就容易背上因果。
我们老张家传下来的就是,用香灰去隔绝死气。
蹭完香灰,院子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吱呀。
木门被推开了。
一个皮包骨的汉子佝偻着腰走了出来。
这人面色极差,脸色铁青,状态像是几天几夜没睡。
村子里的人都是庄稼汉,常年干农活,哪一个不是精气神十足,没有他这样的。
我警觉地打量了这汉子几眼,往后退了几步。
“娃子,你是老张家的吧?”
那汉子问道。
我点点头,“你是胡壮?”
“对对对,我就是胡壮,就是我托人找你们张家来给我老娘画脸的。”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捶打后腰,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爷爷还有你爹呢?”他说着就朝我身后看。
我摇摇头表示就我一人。
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明显是有些不满意。
最终胡壮还是打开了门,把我请进了院子。
胡家一共三个土屋。
两扇开着门,一扇关着门。
“大姐,三妹,给娘画脸的人来了,出来接一下。”
胡壮朝里招呼着。
没一会儿两个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这时候才又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这三个人,没一个穿孝服的。
这叫哪门子白事儿。
出得起画尸的钱,不置办身行头?
胡老太太的两个女儿看起来也十分憔悴,但跟胡壮比,总算有点人样。
在得知我一个人来后,不免质疑了一下我能不能给她们娘风光送走。
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句停灵在哪。
早点干完,我还能连夜赶回家。
三人犹犹豫豫地指了指关着门的那间屋子。
我提着箱子,刚要走过去,就发现这仨人没一个跟着的。
“你们得跟着我,我一个外人,对死者动容是大不敬,要有子女跟着,省的惹了老人家不开心。”
这一说,仨人才不情愿地走到我前面。
推开门,一阵风刮了出来。
风吹到脸上,冷飕飕的。
要知道这可是夏天,就是河边都没这么凉的风。
我顿时觉得不太妙。
空穴来风,是怨!
屋子里的老太太恐怕不是寿终正寝。
我咬咬牙,壮着胆往里走,这要是掉头就走,老张家的脸就掉地上了。
屋内正中央摆着一个棺材。
看材质,是最廉价的杨树木。
我走上前,踮着脚往里看了看。
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太太躺在里面,双手交叉盖在腹部。
身上盖着白布。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了。
跟着我爷,我爹,看他们画过不少尸了。
但是这老太太闭着的眼睛,是我第一次见。
眼睛太鼓了!
往外凸!
要么是上吊死,要么就是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幕,让死者吃惊!
我咽了口口水,打开箱子,拿出一个瓷罐,里面装的是画尸第一步需要的垫粉,是糯米和红曲研制成的细粉。
人死后面色苍白,无血色,这垫粉能让死者面色红润。
画尸人做事儿,只管画尸,不问因果。
这老太太不管是怎么死的,看见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屋内的光线很差,我回头看了一眼。
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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