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心慧陈青云的其他类型小说《养个状元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李三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月里的寒风冰冷刺骨,枯枝蒿叶凋零地抖动着。炊烟寥寥的山村里,树影绰绰,陆陆续续地能够看到一些灰瓦民房。一栋低矮的老屋围拢而成,似乎仿建于城里的四合院。可惜土墙残败,灰瓦稀疏,大有倾塌之势。阴沉沉的天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冷飕飕的寒风自门缝窗隙灌入,只见那灰旧的棉被里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一位老妇人皱着眉头,一脸褶子的面容似叹似悲。满是粗茧的手端着一碗温热的汤水对着那躺着的人就灌了下去。掀开的棉被露出了躺着的人形,瘦瘦小小的,脸不过巴掌大小,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耸拉的眼皮看起来精神不好,而那干裂青紫的唇瓣更是重病在身的征兆。小姑娘的头上挽着发髻,包着孝巾,明显已是妇人身份。只不过这个小妇人光洁的额头青肿一片,那细细的脖子更是青紫交加,...
《养个状元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正月里的寒风冰冷刺骨,枯枝蒿叶凋零地抖动着。
炊烟寥寥的山村里,树影绰绰,陆陆续续地能够看到一些灰瓦民房。
一栋低矮的老屋围拢而成,似乎仿建于城里的四合院。可惜土墙残败,灰瓦稀疏,大有倾塌之势。
阴沉沉的天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冷飕飕的寒风自门缝窗隙灌入,只见那灰旧的棉被里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一位老妇人皱着眉头,一脸褶子的面容似叹似悲。满是粗茧的手端着一碗温热的汤水对着那躺着的人就灌了下去。
掀开的棉被露出了躺着的人形,瘦瘦小小的,脸不过巴掌大小,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耸拉的眼皮看起来精神不好,而那干裂青紫的唇瓣更是重病在身的征兆。
小姑娘的头上挽着发髻,包着孝巾,明显已是妇人身份。
只不过这个小妇人光洁的额头青肿一片,那细细的脖子更是青紫交加,像是自缢不成留下的深深印记。
“咳咳……”
被药水灌入的小妇人咳嗽一声,面色痛苦地拧着眉头,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总算是醒来了,也不枉陈秀才为你这寡嫂奔波劳碌了。”
“小娘子莫要做傻事了,且守个三五年,尽了你这份心意。”
“到那时陈秀才高中,强留你一个寡嫂在陈家做什么?到时你若想改嫁他人,我张婶也是可以做媒的!”
李心慧眨了眨自己的黯淡无光的眼眸,肿大的喉咙顶着她的气管,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在这个世界上,她见过倒霉的人不知凡几。
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倒霉的,美食城的天然气管道爆炸,她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炸飞了,然后头狠狠地撞在柱子上,那酸爽的滋味自不必说。
等到她发现自己已经成为鬼魂一枚,还没有享受着穿墙越海的乐趣时,忽然一道犀利的白光将她劈到正在上吊的小寡妇身上。
当时那个小寡妇刚刚踢开凳子,然后那被勒得半死不活的人就成了她。
勒着脖子的白绫也不知放了多久,说断就断,她昏昏沉沉的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她立即疼得昏死过去。
冷啊!重病在床的人,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饿啊!喉咙肿大的人,连喝稀粥都跟插管似的。
伤心啊!尼玛,不知道什么年代呢,还要守寡三五年?
“陈秀才是个心善的,陈家也算是好人家了,不然换了别家,只怕早就把你给卖了!”
“好好养伤,别再找晦气了!”
身边的婆子还在絮絮叨叨,李心慧双眼望着灰扑扑的帐顶,眼泪哗啦哗啦地掉,心塞得很。
还卖了她?
呜呜……她觉得她还是做鬼比较好!
收拾汤碗走出去的张婆子看着猫在柴火边烧水的陈秀才,当即放下碗,长长一叹!
“说来也是一个苦命的,可到底也太不懂事!”
“耽误了你的功课不说,只怕还要费不少银钱!”
陈青云看着张婆子要走,腼腆地拿着两个鸡蛋出来。
“劳烦婶子了,陈家也没有什么人了,她虽是外面来的,可到底冠了我陈家的姓!”
张婆子推辞着陈青云手里的鸡蛋,摇了摇头道:“婶子知道你是个好的,小叔照顾寡嫂多的是难听的闲话!”
“你且多担待吧,我明天再来喂她吃药!”
张婆子说完,提着自己的小菜篮走了。
陈青云细长的手指摩擦着手里的两个鸡蛋,看着张婶子刚刚送来的菜叶子,驻足的身影转进了伙房。
夜幕降临,烟囱上面是袅袅的青烟。
古式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破旧残败的院子里,偶尔传来少年清冷的咳嗽声。
李心慧抓着被子,双眼转来转去,像是夜里穿行的猫儿,正准备伺机而动。
布满补丁的厚帘子被掀开,一个瘦高的人影走了进来。
待到那人映入了灯光里,李心慧的心蓦然一动,有些愕然。
只见眼前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薄薄的青衫直缀,双手有些红肿,清秀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白皙细腻的面容上有着零星的冻疮。
他有一双非常沉着的眼眸,黑亮清透,深沉如潭,模糊了他的年纪。
“嫂嫂,我喂你吃一点!”
“不烫的,我放温了。”
少年儿郎的身姿慢慢靠了过来,然后坐了床沿微末的位置,手执汤勺慢慢地对着她的嘴边递来。
李心慧恍然之际,没有张嘴。
这时,只见少年微微红了脸,微闪的眼眸带着几分羞意道:“并非青云有意冒犯,张婶家中有事,不能时时照看。”
“嫂嫂吃一些吧,待你大好,你想如何便如何,青云绝不会阻拦的!”
李心慧愕然地张了张嘴,不由自主地含住了汤勺。
陈青云见嫂嫂开始吃了,深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喜意。
细碎的菜叶子,清淡的蛋花汤。没有油,盐味轻,里面有些煮烂的稀粥。
算不得好吃,不过勉强入口而已。
陈青云一口一口地喂着李心慧,那微微干裂的唇瓣不自觉地抿了抿,然后异样的声响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轱辘轱辘”那薄薄的衣衫都遮挡不住胃中空空的蠕动。
李心慧抬首,深幽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陈青云。
陈青云将头垂低一点,被冻得通红的耳朵有些肿起,不自在地道:“伙房还有,我喂完了嫂嫂再去吃。”
李心慧看了一眼碗里的浓稠的蛋花汤,已经吃了大半了,然而胃里却感觉什么都没有。
她说不了话,只不过看着陈青云那红肿的双手和被火烫伤的痕迹以后,对着他摇了摇头,不肯再吃。
陈青云抬首,看着嫂嫂那倔强的目光,轻叹一声。
“那嫂嫂早些休息吧!”
陈青云起身,吹灭油灯,端着碗走了出去。
黑沉沉的夜覆盖了潮湿阴冷的大地,李心慧在被子里微微动了动身,蜷缩着,希望可以抵御寒气。
老旧的被子带着潮湿的霉味,外面的冷风呜咽,好似狼嚎。
“咳咳……”
深夜里,伴随着陈青云一阵一阵的咳嗽声传来,李心慧似梦初醒,睡得很是不安。
李心慧整整在床上养了十来天,喉咙的肿痛这才慢慢好了。
受到撞击的额头也消了肿,人也慢慢有了精神,只不过她脖子上的乌青还是显眼得很。
看着铜镜里那模糊的人影,瓜子脸,鼻子小巧,肤色苍白。唯独那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看起来格外漂亮。
李心慧抿了抿干裂的唇瓣,觉得这个前身的底子还是不错的,至少人长得不丑。
过年的气氛慢慢在初春的播种下消散,村里的男人们陆陆续续出去找活干,女人们带着老人和孩子也都下地了。
李心慧在自家那块荒废的菜园子里看了又看,一时间有些踌躇起来。
两亩薄田,三亩薄地都是佃户在种,每年从佃户手中收回的余钱仅够陈青云的束脩。
也就是说,她目前除了一栋破房子,一块荒地,二十个铜板和一些村里送来的余粮,别的一无所有。
薄薄的几件青布旧衣衫,粗布罗裙,以及半旧的两朵簪花。这装束走出去,说要干大事别人也不相信啊?
李心慧想去镇上或者县里去看一看,现在是周朝,承平二十年。
然而却不是她所熟悉的历史。
陈青云的房间有好些书本,她这段时间都在慢慢翻看。
人物和帝王都在不知名地重合,历史还是顺着原本的轨迹慢慢发展。
只不过,朝代和人物有偏差,她目前还弄不清楚状况。
正月二十八的时候,李心慧坐上了村里的老牛车,摇摇晃晃地跟着几个妇人挤在一起。
这一趟她们要去镇上,都是拿些余粮或者鸡蛋去换初春的种子。
李心慧算算日子,陈青云过两天就要回来了,她得趁早把这个朝代的事情都摸清楚。
老牛车走得慢,坑洼的道路颠簸得很,几个妇人小心翼翼地护着鸡蛋,偶尔平坦了这才说上几句闲话。
李心慧嗓子痛的这段时间都习惯沉默了,众人知道她话不多,说话时也少扯上她。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李心慧都要吐了,她算算脚程,回去她宁愿走路。
几个妇人给了铜板全都散去了,李心慧给了赶车的李大爷两个铜板以后,不好意思地笑道:“李叔,我许久没有来了,估计会晚一点,等会你就不用等我了。”
镇上赶集,多的是自己走路来的,李大爷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李心慧一个人到处瞎逛,这个小镇并不大,不过半个时辰她就逛完了。
初春的时候,到处卖的都是种子瓜苗。李心慧看着大蒜,黄瓜籽,菠菜籽,茄苗,辣苗等等许多都是外藩传入中原的蔬菜时,内心微微定了下来。
她对于食物感兴趣,对于蔬菜的来历也了解过,如果在明朝才传入中原的辣椒都在这里得到广泛的种植,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她其实来到了一个与明朝不相上下的古代。
注重科举,海运航通。犹如张骞出使西域一般,后世朝代的君主都还没有闭关锁国。
也就是说,距离她所熟悉的现代,至少还有七八百年的时间。
西红柿跟辣椒都是最佳配菜,西红柿还没有出现,也就是说,历史的轨迹竟然迷一样的相似?
李心慧一时间有些惶然,当一个陌生的地方,随处可见熟悉的痕迹,她忽然觉得她的重生像是时空的吸引力硬扯过来。
这种感觉像是死了之后又做了别人的祖宗,新鲜的很。
身上的钱不多,家里的粮食还能撑个三五日。
李心慧并不打算种地,以她色香味俱全的手艺来说,从最底层的厨娘开始还是可以的。
接下来的时间李心慧找了一家破旧的书店翻看旧书。
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李心慧用五个铜板给老板买了一些翻坏的旧书,然后摸着饿狠的肚子往回走。
她是饿狠了,不过手上的余钱不多,她就用一文钱买了六个老面馒头。
一路啃着,一边拿着书本慢慢翻开,结果还没有走到家,李心慧都把买来的书本看完了。
然后她有点想骂娘。
这些书的字体都印得大,一本书看着厚,其实不过几万字。
也就是说,她用了五个铜板,三十个馒头的钱,买了大约二十万字的书。
搞笑的是,有些生涩的字句她还看不懂,只不过是勉强知道了目前的大周是个什么光景。
当今周朝建国百年,传了三代皇帝,当今圣上十七岁登基,已有二十年的励精图治。
各地州府一片繁荣之景,京都更是呈现鼎盛之势。
然而西有沙匪作乱,北有鞑靼虎视眈眈,东有水匪为祸。商队常年遭遇伏击,所以通商海运多为官商水舰。
周朝之前还有好几个朝代,甚至于群雄割据的春秋时期都相似得很。
其中流传下来的,道德经,论语,资治通鉴,百家姓,三字经,茶道等等都有迹可循。
李心慧慢慢悠悠晃到家里的时候,先给自己做了一道酸辣白菜,烙了一个鸡蛋饼。
食物的匮乏,钱袋的干煸,病痛的折磨,李心慧觉得自己竟然还能好好坐着吃饼,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淡定和从容。
吃完饭以后,村子里偶尔能够听到一些叫骂孩子的声音和零星的犬吠。
李心慧将买来的书本搬到陈青云的书房去,顺便把他房间里没有看完的书接着看,夜深了,只见房间里微弱的油灯一直都在亮着。
第二天鸡鸣时分,李心慧便往镇上赶去。
到了镇上,有去县里的马车,不过要五文钱才行。
李心慧一咬牙,便上了马车。
好歹镇上到县里的道路是修好的,一路上的颠簸她勉强还受得住,只不过时间很长,早上吃的两个馒头都顶不住了。
好不容易到了县里,李心慧便连忙找了一个路边摊吃了一碗馄饨。
等到肚子饱了,身体也暖和了,李心慧数了数怀里的七个铜板,霎时觉得这正月里的太阳也甚是晒人。
沿着内城走了一圈,各种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街道两边茶楼,酒楼,布庄,银楼,点心铺子等等比比皆是。
熟悉的酥油香和菜油烹饪的味道一路都在蔓延,李心慧看着那些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想着看谁家生意冷淡点她就去毛遂自荐。
“我拿了两个干饼过来,陈秀才先吃吧!”
“书院的功课耽误不得,你吃完以后便回去吧,我会帮你照看陈娘子的。”
“劳烦婶婶了,我明日就回!”
天一亮,李灵慧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不一会,只见掀开帘子的张婆子探头道:“呦,没有昏睡就是要大好了!”
“再喝一副药就可以停了,余下的药便可以拿到回春堂去退点银钱。”
“陈秀才不容易啊,小小年纪抄书换钱可不是这么花的!”
张婆子嘀咕完,扶着李灵慧在恭桶上方便,然后又给她喂了稀粥和汤药。
李灵慧的嗓子痛,不想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这个张婆子的话很多,来来去去地说,她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前身姓李,名叫翠花。是下寨村人,原本是订给陈家大郎陈青山做媳妇的,结果陈青山被征入伍,不到半年就收到了抚恤银子。
李翠花的爹娘穷得很,退不了定礼,便让李翠花给陈家大郎守了望门寡,从此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
谁知李翠花跟婆婆陈婆子相处不过一年,陈婆子便得病死了。
这下李翠花彻底成了一个不祥的女人,村里的闲言碎语又多,加上小叔陈青云从书院回来给亡母办丧事,村里便有风言风语说李翠花想攀上陈秀才,做秀才娘子,克死陈家独苗。
受不得言语侮辱的李翠花在婆婆丧事后的一百天就上吊了。
结果倒霉的她就起死回生了。
张婆子走了以后,陈青云端着昨晚剩下的蛋花汤进来了。
李心慧眼尖地看着陈青云的衣袖都磨出了细细小小的口子,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苍白消瘦,没有血色。
一晚上的咳嗽让他根本没有睡好,她要是推断不错,这个陈青云一定是感染了风寒。
李心慧第一次吃隔夜的蛋花汤,带着一股冷腥味,可她却连挑剔的目光都没有流露出来。
陈青云看到嫂嫂吃完了半碗蛋花汤,老成紧绷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一些。
从怀里摸索着一小串冷冰冰的铜板,陈青云将铜板放在枕头边上。
“还有两副药我放在火房的土罐里,张婶过几日就不会来了,到时候劳烦嫂嫂自己煎来喝。”
“我明日一早走,约莫半个月才能回来,嫂嫂有什么难的事可以找里正大叔,他会给我捎信的。”
李心慧微微仰着头,少年的面孔掩在昏暗的阴影里,她看不太真切。
可他伸过来的手却清晰入目,上面有着黑色的灰末,密密麻麻的伤口有鲜红刺目的,也有破皮冻伤的。
薄薄的一层皮肉包裹着,骨节分明,一眼便可看出营养不良的状况来。
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那青色长衫下,却是羸弱纤瘦的身体。
下午的时候,张婆子又来了。
带了一篮子的黄花苗,看着陈青云那瘦弱的身体在给瓦缸灌水,一张黄色粗糙的面孔布满了愁容。
“陈秀才熬点黄花汤喝喝,早上听你咳嗽,我给你拿了一块老黄姜来。”张婆子说完,将黄花苗的叶子撩开,只见那菜篮底下露出拇指大小的老黄姜。
陈青云放下手里滔水的木桶,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然后低头道谢。
“多谢婶婶了!”
张婆子闻言,放下篮子就去生火。
陈青云见了,连忙去灶台帮忙。
张婆子看着刚刚劈好的一堆干柴,心疼地对着陈青云道:“听婶子的话,她守的是望门寡,无儿无女,跟你不是一条心!”
“等她大好了,找个远村嫁了便是。”
“叔子嫂子,满村都是嚼舌根子的,你是有大出息的人,别被她连累了。”
张婆子说完,摇头叹息。
要说原本这李翠花也不用守这望门寡,是她亲爹亲娘还不回定礼,要将她送给大户做妾。
那大户的婆娘好生厉害,要让李翠花的爹娘签下死契,李翠花的爹娘不敢签便来求陈婆子。
于是这才有了望门寡,李翠花上了陈家的户,跟李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好歹命是保住了。
谁知道这丫头原先看着是个好的,勤快又听话,奈何陈婆子死了以后,这村里的风言风语一出,这丫头就想上吊。
张婆子守了十几年寡,有一个独子在县里学木匠。当年陈青云的爹在世时,是一位夫子,人面广些,多有照拂张婆子孤儿寡母。
张婆子虽说大字不识几个,然而心地却是不坏,陈夫子去世多年,她一直都跟陈家走近,互相帮扶。
谁知一转眼,原本有些底子的陈家会败成这样?
陈青云站在门口远眺,雾气袅袅的山村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张婶说的,他何尝不明白。
只是娘亲病重,他在书院不能多加照料,是嫂子日日在床前侍候。
娘亲过世前,曾跟他说过,若是日后不能高中,便让他跟嫂子好好度日。
他那时才明白,嫂嫂过来守望门寡,是娘亲给他留的一条后路。
当年他爹屡试不中,郁郁而终,成为他娘的一块心病。
大哥入伍,一去不返,成为他娘的第二块心病。
他年纪轻轻,颇有成绩,然而却无人帮扶,这是他娘的第三块心病。
那一日他扶灵回来,见嫂嫂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自此以后浮萍飘零。他心有悲戚,便如实而说。
谁知嫂嫂听后,哑然悲哀。
后来他返回书院,月中月末才回一趟,不想就算如此村里也多风言风语。
嫂嫂整日闭门不出,安心守孝。他勤奋读书,心里面盼望早日出头。
却不想,热孝百日刚过,嫂嫂便悬梁自尽。
说到底,都是他害了她。
秀才跟寡嫂,多是难听之话,嫂嫂一介弱质女流,怎受得了?
日后他若高中,举人跟寡嫂又当如何?
若再中?
他恍然大悟,除非他一直都是个小小秀才,否则跟嫂嫂只会互相耽误。
他并非对嫂嫂有意,只不过是想陈家只剩他们二人,私心里早已不想嫂嫂外嫁。
殊不知,他的狭隘,害得嫂嫂差点魂归地府!
“看样子,不会这小寡妇跟这癞皮狗有一腿吧?”
“不会吧,应该是跟陈秀才有一腿!”
“她这么年轻就守寡,肯定熬不住的,不管跟谁,一定弄过!”
“住口!”族老冷着脸呵斥一声,众人连忙禁声不语。
见众人老实下来,族老幽冷犀利的目光便移到了小寡妇的身上,仿佛在琢磨陈赖皮话语中的深意。
李心慧的嘴角慢慢浮现一丝冷嘲,毫不畏惧地瞪视着族老。
族老微怔,气氛忽然微妙起来。
张婆子和那村妇扶着李心慧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她的身上。
李心慧冷着脸,如果不是现在她身体不好,她铁定将这些搬弄是非的村民骂一个狗血淋头。
前身李翠花,就是给这帮碎嘴的家伙害死的。
“你休要唬我,我守是望门寡,身子清清白白岂是你几句话就能诋毁的?”
“你半夜进屋,翻箱倒柜,是为谋财!”
“女子贞洁,堪比性命,你污我,辱我,便是害命!”
“公堂衙门,验身正名,我不怕你!”
李心慧每说一句,便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向前挪步。
她本是娇小女子,声音嘶哑又难听,偏她神情坚定,一脸誓不罢休的表情让众人暗暗心惊。
里正和族老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一抹深意。
小寡妇不依不饶,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凌厉到是让他们两个有些意外。
这小寡妇自从来了村里,一直都安分守己,然而风言风语到处流窜,里正和族老虽说不追究,心里却暗暗蹙眉。
不曾想,这小寡妇倒有几分强悍的底气。
“那就送官吧!”
里正松口,抬眼扫视着李心慧。
李心慧闻言,停住向前的脚步,对着里正和族老盈盈一拜。
陈赖皮早就被李心慧唬得一愣一愣的,听说要将他送官,当即腿软在地。
“我没有偷到你家的东西啊,那房间里就几本破书,我都没要?”
“我也没有辱你,我一进门就被椅子绊倒了,等我打开火折子就看到一个吊死鬼在我的头顶,我吓得魂都飞了,跑都来不及?”
“小寡妇,你不能把我送官,你不能?”
陈赖皮一紧张,把什么都说了。
众人嘘声鄙视,个个看陈赖皮的眼光跟戳子一样。
陈赖皮顾不得,连滚带爬地想要去拽李心慧。
旁边的人见了,连忙拉住。
李心慧撇开脸,不发一言。
里正和族老对视,半响,两人上前跟李心慧商量道:“他若是送官你也要去衙门的,现在你的伤没有好,不能奔波。”
“我看还是让他赔你一些银钱,我们再告诫一番,若是你再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们便将他绑了直接送官。”
里正和族老一人一言,正月里,大家都不愿意来回奔波。
李心慧闻言,想了一会,她是有点怕陈赖皮会暗生歹意,到时候她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可是她的身体也去不了县衙,族老将她的后顾之忧都省了,初来乍到,她摸不清村里的状况,便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写了罪状让他按手印,然后交由族老保管。他日我若有不测,便将他送去砍头。”
里正和族老都没有想到,眼前的小寡妇到有几分手段。
而且说起砍头也气愤难平,当下便只得点了点头。
让人取了笔墨纸砚,族老念,里正写。
陈赖皮跌坐在地上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心里的恐惧一层一层加大。
这以后小寡妇的要是死了岂不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族老,我以我祖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还不行吗?”
“这要是她不小心摔死了,或者她又上吊,我不得陪着她死啊?”
陈赖皮满脸惶恐,舌头开始打结。
周围的人露出了鄙夷的嘲笑,仿佛在看一条死狗挣扎。
里正和族老转头去看李心慧,罪状写到这里就停顿下来。
李心慧闻言,沉凝道:“三年之内,非正常死亡!”
三年以后,她应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了。
李心慧握紧拳头,凌厉的神色不怒自威。
陈赖皮看着李心慧发狠的样子,不敢再说什么?
然而当族老念到要补偿陈氏李翠花五两银子时,陈赖皮突然一跃而起,厉声道:“我都说了没有偷她家的东西,怎么还要赔钱?”
“五两银子我可以买一个媳妇了,你们若是逼我,大不了见官。”
陈赖皮的眼睛发红,面容狰狞。
里正和族老又停了下来,看向李心慧。
李心慧见状,冷声道:“正合我意,那就见官吧。”
“除了你这个祸害,我睡觉都要安生些!”
李心慧说完,便上前两步,将里正手里的罪状拿了过来。
她冷然一笑,作势要撕。
陈赖皮见状,心神俱裂,知道今天是遇到强手了。
他眼眸一眯,寒光四起,众人只觉得周身一冷,便听陈赖皮喊道:“我给!”
撕裂的声音气急败坏,带着不甘的妥协,陈赖皮瞅着李心慧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
李心慧见状,这才将手里的罪状递回去给里正。
被唬住的里正复杂地看了一眼李心慧,一时间连同周围的村民,谁都没有说话。
族老顿了顿,继续念出陈赖皮愿意补偿陈氏李翠花五两银子。
众人嘴上不说,眼睛却热了起来。
五两银子啊,可以买个媳妇,可以买地,买田。村里能有五两银子余钱的人家,都算是中上之家了。
陈赖皮早年丧父,娘亲改嫁在邻村,生了三个儿子。
他小时候随他奶奶住,勉强能够温饱。这些年坑蒙拐骗,大家称他为癞皮狗,本以为癞子一个,谁知道竟然还有五两余钱?
而如今这钱,又落到了小寡妇的手里。
耀眼的火光之下,李心慧随意一扫,便看到众人探视过来的目光。
有艳羡,有吃惊,有贪婪。
大冷的天,好多壮汉穿着单薄的外衫,连件像样的袄子都没有。
那些看热闹的女人缩着脖子,时不时瞅上一眼,破旧的袄子里藏着一股泥腥味。
没有御寒的冬衣,没有足够的粮食。
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她一个小寡妇,有钱便是有祸。
看着里正已经写好的罪状,李心慧当即出声道:“请里正备注一项,三年内若我平安无事,他也不为祸邻里,便将那五两银子归还给他。”
“自他那里收来的银子,放在族老之处,我嫌他的银子脏,不愿沾手。”
李心慧说完,对着里正和族老又是盈盈一拜。
这下族老和里正都怔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李心慧。
旁人听这话必然觉得这个小寡妇是个傻的,然而,在这里的人,只怕没有一个比她更精明的了。
周围的村民个个张大嘴巴,一脸不敢置信。
而陈赖皮一头虚汗仿佛从水里刚捞起来的,湿哒哒地虚脱在地,一双阴冷毒辣的眼睛撑大着,露出惊愕的神色来。
这一起一伏,仿佛要了他的半条命。
下晚的时候,张婆子喂李心慧喝药。
李心慧尝着浓浓的汤药带着一股甘甜之味,细品之下发现竟然是蒲公英。
她瞪大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不动声色地咽下。
蒲公英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对她的喉咙确有好处。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乡野山村,竟然还有人知道这一味草药?
“多喝几日黄花汤就好了,那些个富贵药一两便要三十钱。”
“明日让陈秀才带去药房退了吧,你们家不比往日,算着点才好。”
张婆子看着李心慧喝完了药,一边扶着李心慧去恭桶方便。
大难不死的李心慧将养两日,虽说有些精神,然而身体虚得很,不过走了两步,便气息粗喘,满头细汗。
张婆子扶她躺在床上,瞅了一眼她脖子上的乌青,顿时脸色不太好。
“明天我熬了黄花汤给你端过来,这几日你就不要生火了,我会给你带些稀粥。”
张婆子说完,收拾汤碗掀帘而去。
突然灌入的冷风让李心慧一哆嗦,连忙往被子里再缩一些。
这一晚,李心慧听到陈青云的咳嗽减轻了许多。
至少她没有时梦时醒。
第二天一早,陈青云鸡鸣时便走了。
李心慧睡了一个安稳觉,醒来时才发现身上多了一床不厚的薄被。
愕然地捏着防风保暖的被子,李心慧知道她这位心地善良的小叔子走了。
薄薄的被子上有着大大的两个补丁,一股腐旧之气袭来,看样子也不知道盖了多少年了?
她一直以为她最冷,却不想,比她更冷的少年却将屋里最暖的留给了她。
复杂的内心闪过一丝异样,李心慧睁着眼睛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忽然惆怅满腹。
早饭的时候,张婆子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来。
里面放着温热的汤药和米粥。
一日三餐,堪堪果腹。
李心慧看着张婆子的霜脸,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像是一个挺尸在床板上的女鬼,不发一言。
今天张婆子扶她去恭桶上方便时,发现恭桶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那一刻,她眼底有着一丝震惊和感动。
而那一刻,张婆子的脸色布满阴霾。
陈家不显,然而她这位小叔却是已是秀才功名。
可这位秀才小叔,却亲自为她洗了恭桶。
“你若是再不知好歹,陈家坟地里有的是犄角旮旯,足够埋你了。”
“火房里有黄花苗,明天你自己熬来喝。”
张婆子说完,略带几分寒意地走了。
李心慧沉默不语,心里却是知道,她不能一直依靠别人。
她忍着三天没有出声,嗓子虽然痛,却好歹消了肿。
李心慧一个人想了许多,前生今世,她都曾一无所有。
她出生在鼎鼎有名的制药世家,然而却只对药膳吃食感兴趣,父母溺爱不曾让她参与家族生意。
谁知她刚刚大学毕业那年,家里药厂发生重大事故,被查出有违禁药品。一夕之间,曾经耀眼的制药世家瞬间倾塌,涉案人员一律抓捕。
她满心荒凉,四处求人无路。几经波折,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亲人判刑服役。
所有律师都跟她说,证据确凿。
是啊,证据确凿,她没有办法救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家就那么败了。
百年制药世家迅速被人接手,那些秘制药方全都泄露,爸爸受不得刺激在狱中自杀,妈妈含泪让她远走,连报仇都让她省一点心思。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世界如此之大,她却连蝼蚁都不如。
刚起步那些年,她每每收到亲人的死讯都要哭一哭,直到后来,连哭都不会了。
只剩下笑,悲惨的笑。
当新崛起的药厂惊艳四方,曾经的改头换面的药厂接连遭受重击时,她握着改良后的一张张药方,如钱纸一般燃烧在亲人的坟前。
再后来……她远赴他乡开了美食店,然后一点一点扩大成为美食城,直到她准备筹建她的药膳房……
李心慧闭了闭眼,心里的酸痛苦涩如冒泡的汽水想要冲破瓶塞。
喉咙的哽咽让她痛彻心扉,李心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静悄悄的冷夜里,一点一点地舒缓。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心慧忽然听到屋外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咯……吱”。老旧房门的支柱在石头窝里转动,磨出的声音特别绵长。
李心慧凝神皱眉,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被单。
夜已深,不可能是张婶!
而且张婶每一次出去,那门头上扣着的锁都会很清晰地发出声响。
会是谁?
李心慧的房间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躺在床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对面的厢房里传来,似乎有书本落地的声音。
李心慧当即明白过来,肯定是村里偷鸡摸狗之辈,趁着陈青云返回书院,所以便想要过来偷东西。
她别的不怕,就怕那歹人趁机对她不轨,她喉咙痛,喊不出什么声音,到时候只怕抵抗不过,被人捂死了都有可能。
李心慧心里一凛,当机立断做出反应。
对面的厢房里,一开始的声音还轻一些,渐渐的便有些暴躁的咒骂声传出。
“他娘的,尽是些破书!”
“没有钱是吧,没有钱老子干人!”
怒气冲冲的声音透着一股燥人阴狠,在房间里翻不出值钱玩意的人趁着黑漆漆的夜色,对着对面的厢房走来。
门上挂着的虚锁轻而易举就被撩开了,厚帘子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
只见他猫着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床边靠近。
房间里很黑,大致能看到轮廓,来人被桌子绊倒,顿时摔得四仰八叉。
就在这时,他本能掏出火折子。
“他娘的,真晦气!”
“不要人早死……”
突然停住的声音抖了一下,只见那人影抬首,微弱的烛光便照着他头上吊着的女人!
那脚蹬得笔直,双腿晃来晃去,头卡在白绫之中,眼目瞪大,七窍流血!
“啊啊啊啊……”
“鬼啊!”
尖叫的声音冲破喉咙,一阵“乒乒乓乓”的桌椅全都推倒在地,发出剧烈的声响。
厚帘子被人用力扯下,无数冷风灌入,那还在摇晃的房门却无声无息地透着暗夜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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