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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弃妇,偏执王爷高调宠温锦萧昱辰全文免费

墨涵元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萧昱辰盯着温锦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来人,杖责……”“慢着!”温锦打断他,“就算是审案,原告说完了,被告也得说两句吧?”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你说。”温锦垂眸看着儿子,“别怕,你也说说事情经过。”温钰点头道:“我见姑母还在睡,就跑到莲花池那边玩儿。平日里那边没有人,我想捉一条最肥的锦鲤吃。哪知今日那边人多,我没偷点心!看一眼就走了!”“回来撞见这婆子,婆子抓住我便喊,说我偷了东西……后面的姑母都知道了。”温钰又委屈,又气。小小男子汉,竟给气出了眼泪。“王爷在此,你我口说无凭,叫人一搜便知。”宋诗雨看着温锦,“姐姐敢叫人搜吗?”温钰气急嚷道,“你们已经把我浑身上下摸遍了,还要怎么搜?!”他小小的胸膛,因愤怒剧烈地起伏,眼泪不争气地吧嗒...

主角:温锦萧昱辰   更新:2025-05-06 1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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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锦萧昱辰的其他类型小说《神医弃妇,偏执王爷高调宠温锦萧昱辰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墨涵元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昱辰盯着温锦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来人,杖责……”“慢着!”温锦打断他,“就算是审案,原告说完了,被告也得说两句吧?”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你说。”温锦垂眸看着儿子,“别怕,你也说说事情经过。”温钰点头道:“我见姑母还在睡,就跑到莲花池那边玩儿。平日里那边没有人,我想捉一条最肥的锦鲤吃。哪知今日那边人多,我没偷点心!看一眼就走了!”“回来撞见这婆子,婆子抓住我便喊,说我偷了东西……后面的姑母都知道了。”温钰又委屈,又气。小小男子汉,竟给气出了眼泪。“王爷在此,你我口说无凭,叫人一搜便知。”宋诗雨看着温锦,“姐姐敢叫人搜吗?”温钰气急嚷道,“你们已经把我浑身上下摸遍了,还要怎么搜?!”他小小的胸膛,因愤怒剧烈地起伏,眼泪不争气地吧嗒...

《神医弃妇,偏执王爷高调宠温锦萧昱辰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萧昱辰盯着温锦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来人,杖责……”

“慢着!”

温锦打断他,“就算是审案,原告说完了,被告也得说两句吧?”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你说。”

温锦垂眸看着儿子,“别怕,你也说说事情经过。”

温钰点头道:“我见姑母还在睡,就跑到莲花池那边玩儿。平日里那边没有人,我想捉一条最肥的锦鲤吃。哪知今日那边人多,我没偷点心!看一眼就走了!”

“回来撞见这婆子,婆子抓住我便喊,说我偷了东西……后面的姑母都知道了。”

温钰又委屈,又气。

小小男子汉,竟给气出了眼泪。

“王爷在此,你我口说无凭,叫人一搜便知。”宋诗雨看着温锦,“姐姐敢叫人搜吗?”

温钰气急嚷道,“你们已经把我浑身上下摸遍了,还要怎么搜?!”

他小小的胸膛,因愤怒剧烈地起伏,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萧昱辰见温钰这样,当真心疼。

他想就此算了,一个破镯子,他赔给她。

“镯子价值多少?”

宋诗雨惊愕看他,“王爷,不是价值多少的事儿。那是我母亲传给我的……”

“没偷就是没偷。惺惺作态,恶心谁呢?”温锦冷声说。

萧昱辰暗恼,得,两个人都不领情!

“那就搜吧。”萧昱辰吩咐一声,叫来了他的人。

侧妃的人和温锦母子,都被隔开在一旁。

温锦盯着屋子左侧的窗户发愣。

眨眼的功夫,下人就从屋里捧出一只碧翠色,水头很足,通体透亮的镯子。

“就是这只,这就是侧妃的镯子!”丫鬟惊呼。

“回王爷,从枕头压着的褥子底下发现的。”

萧昱辰看着温锦,“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温锦轻笑,“我相信钰儿没偷,我也从未见过这镯子。”

“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孩子这么小就敢偷如此贵重之物,姐姐还是好生管教吧,不然将来追悔莫及呀!”宋诗雨得意洋洋。

“脸不疼了吗?”温锦斜睨她。

宋诗雨立刻缩进萧昱辰怀中,“王爷,妾也是好心,你看姐姐……”

“温锦,道歉。”萧昱辰黑着脸。

温锦点点头,“是应该道歉。”

“侧妃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给我和钰儿分别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温锦,你还敢颠倒是非,如此张狂!”萧昱辰怒斥。

温锦又笑,“王爷错了,颠倒是非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王爷之所以错,无非是因为冤枉一个无辜之人,远比查清楚真相要简单的多。”

“愿意去冤枉人,说到底是因为无能而已。”

温锦说着,走到窗户边。

她当着众人的面,从窗棂裂开的木头叉子上,取下几根丝线。

“王爷请看,窗棂已经很旧了,这丝线却是新的。而且流光熠熠,一看就是上好的锦缎。”

“王爷再看我和钰儿,粗布麻衣,何来这上等的丝线?”

宋诗雨反应倒也快,立即道:“姐姐不但偷镯子,还偷衣服吗?”

“就是你!”温锦指着宋诗雨的一个丫鬟,“王爷可叫人检查,她身上衣裳可有刮破之处,与这丝线是否吻合。”

丫鬟脸色一紧,腿发软,噗嗵跪倒在地。

宋诗雨眼睛转得极快,急中生智道:“你这傻丫头,即便昨天姐姐折辱与我,你也不必为了给我出气,来寻姐姐的麻烦呀!姐姐是妻,我是妾,即便姐姐打我骂我,我都该受着……”

她又抹起了眼泪。

温锦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演够了吗?演够了滚!”

“温锦!”萧昱辰一再被下面子。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要被她气死了!

温锦掏了掏耳朵,“对了,我的嫁妆,王爷什么时候叫人给抬过来?我好修修这窗户,做两套衣裳。”


“这两味药被特批为宫廷御用。宫里以十两银子一颗的价钱,跟你采买。你私自不得售卖。”

萧昱辰笑着说,“秦淮楼那边,就拿着你以前给他的药,偷着乐去吧。以后再想买,得去跟宫里的人商量!”

温锦微微一怔,“宫里也肯出十两银子?”

“宫里自然不能让你吃亏。”萧昱辰说,“不过宫里的采办,跑腿办事那些人,许会要些好处。你看着给就行。不想给也无妨,他们不敢多事儿。”

“多谢王爷!”温锦福身行礼。

萧昱辰居高临下看着她,“本王帮你出了气,还让你摇身一变,成了‘皇商’。你就口头一句谢?”

温锦眨了眨眼,“王爷什么都不缺……”

“本王不缺,那是本王的事儿。你的诚意呢?”萧昱辰咄咄逼人。

“王爷给点儿提示?”

“摆一桌席面吧,就在这院儿。”萧昱辰露出得逞的微笑。

“那是从仙客来预订呢……”

“你亲手做!”萧昱辰打断她,“酒楼订的,本王用你请?”

温锦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原来是馋她的手艺……这人果然脑子不太好,想吃,还不会好好说话。

饭她可以做,但教训——也得给!

温锦今日大展厨艺,为了好好“招待”萧昱辰,她甚至叫来了后院几个仆役帮忙。

半个多时辰后,她愣是摆上了二十一道菜。

一张四方桌都没能摆下。

萧昱辰自打上次在梧桐院蹭了一顿饭之后,回去就像得了“怪病”,吃什么都不香。

今日再看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终于食指大动了。

“你和钰儿也坐吧。”萧昱辰说。

他在别处,架子很大。

宋诗雨过门这么久,他甚至还没和她同一个桌儿用过饭。

但在梧桐院……也不知是温锦敢当面挺直了腰板儿怼他,还是因为他喜欢温钰,爱屋及乌……

他在这儿,反倒不爱摆架子。

三个人同一张桌用饭,他反倒有种难能可贵的亲切感。

“怎么不坐?难道你在饭菜里下毒了?”萧昱辰开玩笑说。

温锦诧异看他一眼,沉默片刻,拉着温钰坐下了。

这次,萧昱辰终于有正经筷子了。是温锦从嫁妆里找到的。

一双漂亮的白玉筷子,上头雕了萱草花纹,繁复美丽。

萧昱辰也没再挑剔,他吃得很满意……但他很不明白,为何同一道菜,偏偏她做的就格外鲜香味美呢?

萧昱辰吃爽了,哼着小曲儿走了。

这天半夜……萧昱辰捂着肚子惊醒,一趟趟起床,不断叫人提恭桶进来。

短短一夜,他起了不下十次。

“好你个温锦……最毒妇人心!本王绝不饶你!”

不就是让她做了顿饭么?

何至于这么报复他!

后来,萧昱辰泻得连咬牙切齿的劲儿都没了。

那宫里来的太医,还说什么,“王爷年轻气盛,火气太旺,偶尔这么泄泄火,对身体有利无害!”

什么屁话!感情不是他一夜起了十几趟!

萧昱辰有多生气,温锦不知道。

她就算知道,多半也不在乎。

她正专心的给大哥熬炼成药。

配制好三个疗程的药,她又带着温钰回了趟娘家。

仍旧是一身男装,佯装温盛钧的好友,前来拜访。

温靖有交代,她进门很容易。

再见到温盛钧,温锦不由地开心。

“大哥气色好多了。”

温盛钧更开心。自打上次妹妹给他扎针之后,他这腿就不一样了。

以前毫无知觉的腿,如今时常有温热之感。虽然还不能动弹,但这足以让他荒芜的心,死灰复燃!

温锦推着轮椅,兄妹俩坐在凉亭里说话。

温钰活泼好动,在凉亭外头疯跑,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抓蜜蜂。

但他总会注意着,不让自己跑出温锦的视线。

“你上次回来做什么了?”温盛钧笑问,“自打你上次回来之后,刘氏似乎失宠了。”

“哦?有这事儿?”

“下人们说,爹爹是……第二春了。宠了陆姨娘,白姨娘,还从外头接回一个外室。昨日又抬了陆姨娘身边的小丫鬟。”温盛钧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一声遮掩。

温锦不算意外,“比起刘氏在我年少无知时的各种挑拨,这都不算什么。”

“我这次回来,有两件事跟大哥商量。”

她先拿出成药,都是用最简单普通的木盒子装的。

盒子上标注了一二三。

“这是三个疗程的药,每日两颗,晨起一颗,临睡一颗。”

温锦道,“单纯服药,当然没有配合着针灸更快。但大哥不要着急,三个疗程用完,大哥应该基本可以站立。”

“恢复训练,才是最辛苦的。到时候,加上针灸,能减轻不少痛苦。”

温盛钧激动地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我不急,一点儿都不急……”

他声音哽咽,险些在妹妹面前哭出来。

“第二件事。我想,以后我们兄妹自立门户,需要宅子,田产之类。我清点了嫁妆,发现都是装点排面,抬出去好看的东西。田产、铺子、庄子……这些都没有。”温锦说道。

温盛钧闻言,紧皱眉头,用力拍了下石桌。

“这个刘氏!她把阿娘留给你的庄子、铺面都吞了!”

他爹说,家业以后不给他,给二弟时,他都没这么生气。

此时,他却气得青筋暴起。

“阿娘在东市最好的地段,有两间铺面。在西市也有两间。她都说要留给你做嫁妆的!这个刘氏……”

“大哥别气了,气坏了身体!”

温锦起身给他扶背顺气。

温盛钧缓过气后,却是大为惊异。

以前他这妹妹可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可如今再看她,白皙的小脸儿恬淡平静,波澜不惊。

“锦儿……”温盛钧很是惭愧,“哥哥没用,因为这腿……爹把家业都留给了二弟……”

“大哥不用担心。”温锦拍了拍他的肩,“爹爹不把家业给你也好。免得哥哥将来飞黄腾达了,他再反过来道德绑架你。”

“道……道德绑架?”温盛钧怔了怔,觉得这新词儿用的真是妙。

“王府里吃喝不愁,我那些嫁妆银子也用不上。”

温锦说,“哥哥若有门路就叫人打听打听,看哪里有价钱合适的田产、铺面卖。我们都还这么年轻,积少成多,会越来越好的。好多人起点远远不如我们呢,不也好好活着嘛?”

“打起精神来,垂头丧气,可不像我那英俊潇洒的大哥!”

她语调轻松,好像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她眼里只有笃定,没有怀疑畏惧。




温锦的要求其实也不过分。

“钰儿五岁多了,还没出过府。明日我想带他去外头转转。”她垂着头,小声道,“我也有六年没有见过外头的样子了。”

萧昱辰不由一阵心酸……她被禁足时,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六年封门闭户,对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孩子,是残忍了些。

“准了。若是钱不够,再去账房上支些。”萧昱辰痛快答应。

温锦垂眸轻笑,“谢王爷。”

面纱后露出的眸子,笑起来真美,波光潋滟,如倾世桃花,灼灼其华。

萧昱辰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儿……继而他就后悔了。

当年关她,还不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那是对她的惩治,他何须愧疚?

她真是个狡诈的女子!

萧昱辰想收回成命,却见她已经去跟温钰分享这好消息了。

温钰高兴的连翻了几个跟头,身手矫健麻利,活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萧昱辰嘴角微微勾起,郁闷的心情也跟着云开雾散。

但是……要不要告诉她,温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温家。

她若贸然回娘家……会不会被赶出来呢?

“罢了,不破坏他们娘儿俩的好心情了,明日再随机应变吧。”

萧昱辰打定了主意,摘了好几根黄瓜,又拽了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像桃儿似的又是什么果儿?”

萧昱辰拿着他不认识的西红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嗯?!”他不由瞪大眼睛,满嘴酸酸甜甜的汁液,叫他的味蕾很是兴奋。

他三两口,便解决了一个大番茄。

浓浓的果香,酸甜的味道,叫他萎靡了几天的食欲都振作起来。

萧昱辰从小锦衣玉食,但这两天,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么多年难不成他都做了个假王爷?

梧桐院菜园子里随便长的瓜果,竟然都是他从未尝过的佳美滋味!

温锦不知道萧昱辰心中震撼。

她更不知道,宋诗雨从娘家回来,就被关了“禁闭”。

宋侧妃也没想到王爷竟如此绝情。

“请王爷来,就说我病了!”她躺在床上,满脸怒容。

“侧妃还是先忍一忍吧。听闻今日王爷在沈家世子面前丢了脸……如今还在气头上。等王爷气消了,自然就解了侧妃的禁足。”嬷嬷劝道,“何必现在去触王爷的霉头呢?”

好歹劝住了宋侧妃。

次日清早,温锦娘俩心情非常好。

屋子里换了崭新的红木家具,床上也铺了厚厚的被褥。

漂亮的缎面被子,像阳光下的水面一样波光粼粼。

特别是粉雕玉琢的温钰,崭新的丝绸衣服一穿,贵气又可爱。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唯一麻烦的是温锦的头发……青丝如瀑,更有绸缎般细腻的光泽,任谁看了都要羡慕这发质。

“姑母怎么还没盘好头?”温钰迫不及待了。

“不盘了!”温锦把梳子一拍,索性像男人一样,束发于头顶,用一根白玉簪给簪起来。

温锦不会盘发,原主也不会。没有伺候之人,一切从简,倒也洒脱干练。

她前脚刚出了门。

季风后脚就向萧昱辰禀报了,“王妃带着温小公子出门了,呃……她做男人打扮,还、还带了遮面。”

“做男人打扮,还带面纱?”萧昱辰捂脸,难以想象那幅打扮有多怪异。

“不是面纱。王妃说,那叫口、口罩!”季风挠头解释。

“派人跟着,别叫她一出去就给本王抹黑!”

萧昱辰皱着眉头,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日要出什么事儿。

温锦带着儿子,到了繁华热闹的西市。

温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如此熙熙攘攘,一片繁荣的景象。

他只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吹糖人儿,皮影戏,耍猴儿,杂技,打糕……令人眼花缭乱。

娘俩儿正沉浸在兴奋新奇之中时,忽听背后有人高喊。

“抓贼啊——”


宋诗雨吓了一跳。

嬷嬷劝她,“就说歇下了,请王爷明日再来吧?”

宋诗雨一巴掌甩在嬷嬷脸上。

“王爷好容易夜里来,我一个月都还未能圆房……你也被人收买了吗?”

宋诗雨披衣去迎。

她衣衫单薄,在廊下恭迎,看起来柔弱娇美,楚楚可怜。

萧昱辰眼风扫过,勾唇一笑,“起来吧,其他人都退下。”

宋诗雨心中大喜……终于等来了!

“季风守在门口。”萧昱辰又说。

宋诗雨笑容僵住。

这种事儿……还要人“听墙角”吗?

就算要听,也是过来人的嬷嬷们听了,好进宫回禀淑妃娘娘吧?怎么留季风一个男子在这儿听?

宋诗雨心下不满,却不敢表现。

她垂首跟着萧昱辰进了屋。

萧昱辰往那儿一坐,她就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萧昱辰推开她的手,目光冷淡盯着她的脸。

“知道本王为何娶你吗?”

宋诗雨耳朵里“嗡”地一声,全身的血直往上冲。

她自欺欺人的遮羞布,在这一刻,将被人无情地揭开。

“因为……我跟、卫姐姐有几分像……”宋诗雨声音轻颤。

萧昱辰哼笑,“东施效颦,也敢说像?”

宋诗雨浑身发烫,无地自容。

“你爹在朝堂上参奏本王,构陷本王结党营私。后经查明是诬告,父皇震怒,原本要抄家流放。”

“你爹长跪我师父门前,求我放过你一家。他把你送本王,做洗脚丫鬟。本王怜惜你书香门第,且朝堂之争,与你一女子无关……所以,给了你格外殊荣。”

“怎么?你父女俩,都觉得本王很蠢,很好愚弄,是吗?”

宋诗雨扑通跪倒,“王爷恕罪!婢妾不敢!不敢!”

“本王给了你和你家脸面,你却要让本王没脸?”

萧昱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确有几分相似……”

“善妒会让女人变丑。你可想过,有一天,你不再像她了,你于本王,还有什么价值?”

宋诗雨如遭雷击,惊恐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思绪。

“罢了,这次饶了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想那不该想的……才能活得久。明白吗?”

“明、明白了……”

萧昱辰起身离开。

宋诗雨瘫软在地。

“王爷有令,宋侧妃禁足汀兰院一个月。其间,院内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季风宣布完,也匆匆离开。

宋诗雨伏地痛哭。

她不明白!

她究竟哪里不如温锦?要被他这样羞辱?这样对待?

他不是讨厌温锦吗?他不是厌恶至极吗?为什么要护着她?

……

温锦震慑了众人。

萧昱辰敲打了宋诗雨。

怀王府风平浪静了几天。

这几天,萧昱辰食不知味。

因为他没好意思去梧桐院蹭饭。

“原本归还她嫁妆的时候,就该把她的陪嫁下人都给她。怎么就疏忽了?”

萧昱辰有气儿没地儿撒,又把管家叫来骂。

管家偷瞟他一眼,心里委屈,却不敢说话。

那不是王爷故意想刁难王妃,才不给派人伺候的吗?做下人的,自己哪儿敢擅做主张?

“现在一个丫鬟出了事儿,再把其他的给她?本王脸上无光啊!”萧昱辰说。

管家急中生智,忙说:“不如把牙行找来,把陪嫁下人和牙行手里的人,一起送过去,请王妃自己挑?”

“倒像是我讨好她似的!”萧昱辰轻哼。

管家想哭……您既想示好,又不想低头,您到底要怎样?

难道想让王妃求着您示好?

萧昱辰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但温锦如今那性子……估计不可能了。

“你下去吧,年纪大了,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萧昱辰道。

管家吓了一跳,完了,他地位要不稳啊?

萧昱辰又叫了季风进去。

“大德兴茶肆的铺子,办得怎么样了?”萧昱辰问。

“刘家托了温尚书求情,温尚书听说王爷放了话,没敢干预。人都送到采石场服役去了。”季风说,“铺子被衙门封了,地契房契还在温家手上。”

“王爷要把铺子夺回来,给王妃吗?”季风问。

萧昱辰摇摇头,“不用。她不是想买宅子吗?把本王在温泉山庄的别院,低价卖给她。”

皇帝赏他的有温泉山庄,他自己也划地盖了一处别院。

皇帝赏的自然不能卖,但他自己的就另说了。

“……王妃已经买过宅子了。”季风小声说。

萧昱辰皱眉看他,“什么时候?她这几天都没出门,怎么买的?”

“卑职也是听说……后院儿的下人跟王妃关系好。他们递消息,递文书,签字盖印……就把契书办好了。”季风时不时偷瞥王爷脸色。

萧昱辰狐疑居多。

“她手里现钱不多吧?她若有钱,能五百两把秘方卖给揽月公主?”

“唔,听说王妃买的是崇文院附近一处三进大宅子。宅子修的可精致了,是从南方请的园艺匠人做的。”季风故意漏掉重点。

萧昱辰皱眉思索片刻,目光如剑,盯着季风。

“崇文院附近的宅子有价无市,稀缺之物价钱奇高。她有钱买崇文院的大宅子?谁卖给她的?多少钱买的?”

萧昱辰又不傻,这事儿一听就不对劲儿。

季风打量他脸色,又瞥了瞥门口,计划着等会儿王爷震怒的时候,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卑职也是今日才打听到……是,是沈家卖的。六、六百两成交。”

书房里寂静,死气沉沉。

季风如有芒刺在背。

完了完了……王爷雷霆之怒,他承受不住啊!

“呵,呵呵……六百两?崇文院三进的大宅子,沈家是倒贴银子卖给她的呀!”

萧昱辰怒极反笑,“沈淮长本事了!这是倒贴了近千两吧?”

王爷还是不了市价,季风心说。

“两千多两呢。”季风说。

“什么?”萧昱辰怒火中烧,目光如炬。

“倒贴了两千多两,”季风说,“不过这事儿不是沈世子办的,是沈老夫人。”

萧昱辰如同烈火被泼了盆冷水,滋啦一声,气焰灭了些。

“外祖母?为何?她老人家不知道温锦是我的……”

“不对,都能找到怀王府后门,把契书办妥了,那一定已经知道温锦的身份了!他为何还要这么做?”

季风嘶了一声,“是啊,为什么呢?”

萧昱辰瞪他一眼,心酸道:“难道是外孙始终比不过孙子亲?她老人家偏袒沈淮?”

季风吸了口气……王爷您是在吃醋吗?

“叫温锦过来!”萧昱辰怒道,“本王给她宅子她不要!沈家给她她就要!她什么意思?!”

季风暗笑……哎哟,王爷您还真像是在吃醋。


温锦这边,从沈府出来,就雇了辆马车。

她说了地址,便歪在车厢里睡着了。

温钰乖巧守着她,不吵不闹,还时不时的看看窗外,默默记下路线。

“姑母,到了。”

到了地方,温钰把她叫醒。

温锦叫车夫稍等她片刻。

她领着温钰,走进“大德兴茶肆”。

温盛钧说,这家茶肆,原本是母亲的嫁妆,留给了温锦。

后来房契文书,被刘氏骗走。

刘氏当初说,温锦年纪小,会被掌柜的糊弄。她只代为看账,收益一分不少的都给温锦。

她倒是给了两个月,后来就一直说不挣钱,自己还贴钱进去。

原主再没见过铺子的利钱。这房契文书也搭了进去。

茶肆的招牌有些旧了,但苍劲的笔体,鎏金的字,昔日的气派依稀可见。

进了茶肆里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地上有厚厚的灰尘,角落里还堆着不知积了多少天的果皮碎屑。

一个小伙计在柜台后头打瞌睡。

雅间里头倒是热火朝天,推牌九,摇骰子,打叶子戏的声音,彼此交叠。

“姑母,这是真是茶肆吗?”温钰拉着温锦的手问。

小伙计猛地惊醒,“客官要点儿什么?我们这儿有上好的香茶!”

他擦了下柜台,冲温锦热情道。

温锦狐疑看着他背后,落了厚厚一层灰,甚至连原本的木色都看不出的货架,似是十分怀疑他的话。

“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别介!真有好茶!您去别处,绝没有我们这儿的茶品质好,更不会有我们这儿茶的价格优惠!”

“实话告诉您,我们是有门路的。鲜少对外销,都是给熟客们送到府上去。”

“您别看我们这儿乱啊!那些大户人家,自己不过来买,都叫我们送,我们常跑腿,店里没客人,所以邋遢了些。”

“但我们的茶,绝对是好茶!那可不邋遢!我给您拿样品看!”

店里没客人?

那雅间里不是热闹得很?

温锦往雅间门口看去……她赶紧捂住温钰的眼。

推牌九、摇骰子也就罢了……竟然光天化日在茶肆里狎妓?!

“不必了!”温锦脸色一沉,转身就往外走。

“别走呀!误会,误会!那些不是客人……唉!”小伙计有点儿着急。

温锦正要带着温钰离开。

原主的娘留下的嫁妆铺子,竟然被刘氏给弄成这个乌烟瘴气的样子!实属浪费。

她得想办法把这铺子要回来。

这铺子的地段,面积,环境……若是改成药铺,必然方便。

哪怕不改药铺,好好做茶馆,也能生意兴隆。

现在这算什么玩意儿?

“哟,贵客临门啊?”一男子忽然从外头进来,伸手挡住温锦去路。

“怎么了?喝茶没给茶钱吗?”男子问里头伙计。

小伙计赶紧跑上前来,“东家来了,这位客官是要买茶……”

“你是这里的东家?”温锦上下打量他。

男子跟刘氏长相有几分相似。

“正是。”男子问伙计,“没有夫人中意的茶?快去把我珍藏的茶拿出来!”

“不必了。”温锦拒绝。

“夫人若是这么走了,我保你要后悔。这茶你连见都没见过!不是我刘某人吹,宫里御用的贡茶,你见过吗?”男子得意洋洋。

他油腻又色眯眯的眼睛,在温锦脸上胸前打转。

“你姓刘?工部尚书温大人家的夫人,是你什么人?”温锦问。

“呵,那是我嫡亲的姑母!你知道我姑母?”男子笑了笑,眼神略微收敛,“夫人是哪家人?咱们认识?”

“不认识。”温锦仍要走。

原来刘氏把原主亲娘的嫁妆铺子,给了刘家侄儿。

没猜错的话,这男子就是刘氏的大侄儿刘志义。

这事儿,温靖不一定知道。这铺子应该不太难要回来。

那她没必要和刘志义这泼皮纠缠。

“别走啊!”

刘志义却“咣当”把门关了。

温锦冷眼看他,“大白天的,你是要强买强卖啊?”

“买卖是小事儿。买卖不成,情意在。”刘志义搓着手,面露垂涎地向她走来,“小娘子一个人带孩子出门呀?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看外头那马车也是雇的……小娘子如此美艳,却过得如此清苦,不如跟了我?”

“哦?你能给我什么?”温锦问。

“我能给你的可多了。叫你前呼后拥,大把人伺候。叫你出门,八抬大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就跟了我吧……”

刘志义猛地朝她扑过来。

温锦猛地抬脚,踢他胯下,紧跟着一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

小伙计都没看清,就见自己东家已经躺地上了。

“哎哟,哎哟哟!摔死爷爷了!”

刘志义慢半拍,才杀猪般嚎叫起来,“来人呐!爷被人打了!给我抓住这小娘皮!扒了她的衣裳!”

雅间里,都是他的狐朋狗友。

听到他的喊声,纷纷跑出来。

一群人见只有一个漂亮的小妇人,和一个小孩儿,顿时狞笑起来。

有人撸袖子,有人调侃,“小娘皮,你就从了刘爷吧。刘爷对女人,从来不小气!”

温锦垂眸看着温钰,“怕不怕?”

“不怕!”温钰一脸正气。

“好孩子,练手的时候到了。”温锦说。

她说完,抬脚踢向刘志义。

“嗷……”刘志义赶紧护住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住她!”

刘志义的这群狐朋狗友,大白天的在这儿狎妓赌博,那能是什么人?

一个个眼下带着灰青色的黑眼圈,一脸的肾虚孱弱相。

岂是天天习武练拳,吃灵泉水之人的对手?

他们若单打独斗,连温钰都打不过。

温锦更是一人单挑他们一群。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冲出来的这群人,就跟刘志义一起趴下了。

他们倒在地上,哎哟哎哟,不停地叫唤。

“姑母,他们也太不经打了。”温钰拍拍小手,意犹未尽。

“我说刘爷,你这惹得是什么人呀?”有人哭嚎问道。

“有种,你留下名号来!”刘志义叫道。

“就你,还不配……”

温锦还没说完,又是“咣当”一声,门从外头被踹开。

此时来的人厉害!

那么结实的实木门,竟然直接被踹飞,啪的拍在地上。

恰地上趴着个人,门板把他拍得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温锦立刻握拳防备,刘志义还有这么厉害的救兵?

“没事吧?”

那人逆光而来,浑身被阳光镶了金边,如天神一般。

他阔步来到温锦面前,语气略显急促。

“怀王殿下?”温锦一愣,没想到是他。


“新婚夜,王爷不归,把我一个人丢在新房。那会儿我才十六岁,人生第一次离开娘家……我很害怕。”

“我知道,王爷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我满肚子的委屈、惶恐,无人诉说。我只能跟你说。”

“一个好姐姐,这个时候,一定能理解妹妹的无助吧?她会安慰那个全心信赖她的妹妹吧?”

“你却告诉我,上吊!寻死!把事情闹大,以死相逼!新婚夜逼死新娘,这骂名连王爷也背负不起。皇上也丢不起这个人!”

“你告诉我,只要我敢上吊,冒死一搏,一定能让王爷回心转意……”

“呵呵……也是我傻。我嫁给了王爷,我们就是夫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么就轻信了你的话?”

温锦的声音不疾不徐,缓缓的回忆着,述说着。

把所有人的记忆,都带回了六年前那个晚上。

是啊,一个十六岁,第一次离开娘家的姑娘……她能有多少人生阅历?

一个年少的小姑娘,多容易轻信人呀!

她是继母抚养长大的,身边人的教导或是教唆……太容易影响她了。

当大家重新审视当年发生的一切时,看温锦的目光,不由地就变了。

正在这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素素倒在地上,发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药效,发作了。

温锦停下了话音,冷冷看着她。

算计到她儿子头上?

那就是触了她的逆鳞!

院子里不管是未经事儿的大姑娘,还是已经嫁人的小媳妇儿,老婆子……

这会儿全都看明白了!

“那茶有问题啊!”

“六年前,就是她挑唆,叫王府丢了脸。六年后,王妃刚好过一点儿,她又来生幺蛾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丫鬟啊?!”

萧昱辰沉着脸,从屋里出来。

温锦刚才那一番话,字字句句,仿佛敲打在他心头上。

他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过那一夜。

他一直觉得,是她歹毒、恶心、算计他。

却没想过,她也会惶恐,会害怕,她是拿命在赌……赌他的善良,赌他的怜惜……

“是本王误会你了。”萧昱辰很小声的说。

这话于他来说,很艰难,几乎相当于是低头,是道歉,是承认当年……自己错了。

“来人,把她带走!”萧昱辰连看都不想再看那丫鬟一眼。

但他不知道,如今的温锦,根本不在乎他是否道歉。

她也不在乎,当年谁对谁错。

“慢着!”温锦转过身,面对萧昱辰,“这还是我的陪嫁丫鬟吧?王爷可否把她的卖身契给我?”

萧昱辰皱眉点头,叫人找管家取来。

耽搁这一会儿功夫,素素的情况越来越不堪。

院子里的众人,既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去看。

呵,这媚态……

真是勾人呐!连在场的女子们,都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你想如何处理?”萧昱辰一眼都不想看,他甚至想把耳朵堵上。

“王爷,这茶可是她孝敬您的。若不是被她自己喝了,如今备受煎熬的,可就是您了。”温锦不轻不重地说。

萧昱辰脸色铁青。

“素素,你究竟是想帮我博宠呢?还是想害死我?”温锦看着地上的女子,眼底冰冷一片。

“依《大梁律》谋害主子是何罪名?谋害皇室,又是何罪名?”

温锦问道。

院子里霎时静的落针可闻。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道:“奴,谋害其主,依律,杖毙。谋害皇室,罪加一等,株连亲族!”

“你我到底主仆一场,我不忍看你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温锦缓缓说道,“这样吧,依照最轻的,通报衙门,杖八十。你自己挨其中二十杖。其余六十杖,叫你的至亲们,替你均摊。”

“二十杖后,充为军妓。”

温锦一番话,平和而坚定,掷地有声。

梧桐院良久良久,都没人敢发出声音。

许多年以后,怀王府的下人仍旧清楚记得这一天晚上。

门廊下的灯笼,照亮怀王妃那张端庄威严,不可侵犯的脸。

平静又貌美的她,仿若不可亵渎的神祗,又像冷若冰霜的女王。

素素被人打昏了抬走。

萧昱辰没让人把她送去衙门……太丢人了。

他是王爷,他的王府本就有处置奴隶的权利。

“照王妃吩咐的做。”萧昱辰说道。

他是在跟温锦道歉。

但她一脸冷漠。现在的她,已经不差当年的一个道歉了。

萧昱辰离开梧桐院后,默默在王府的小路上走了许久。

他身后一直跟着季风,和一个扫地的丫鬟。

“王爷可是觉得,王妃此举……过于狠辣?”季风有些担忧他的状态。

半个多时辰了,萧昱辰只是走路,一言不发。

季风的话,让萧昱辰停下来。

他摇头,“本王是那心软之人?那杯茶,可是给本王准备的。若非被发现,露出丑态的,就是本王。一个奴隶,死不足惜。”

“本王只是在想……她真的成长了。如今的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季风忙点头,“是啊,王妃的威势,今日一下子就立住了。这后院,谁再想打王妃的算盘,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她为何选在今日立威?”萧昱辰道。

季风摇头,“那丫鬟刚好撞上?”

“那丫鬟利用温钰。”萧昱辰叹了口气,“看来,温钰是她的逆鳞,碰不得。”

萧昱辰也想打温钰的主意……现在,他有点儿迟疑。

“王爷……”扫地丫鬟有点儿急。

萧昱辰这才注意到她,“说。”

“奴婢一直盯着素素,发现她虽在梧桐院当值,却时常往汀兰院去。”

“今晚出事之前,素素和婆子吵了一架,哭着往汀兰院去了。在里头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就出了这事儿。”

扫地丫鬟回禀道。

萧昱辰眯了眯眼,“你是说,今晚的事儿跟宋侧妃有关?”

“奴婢只说自己看见的,并不妄加判断。”丫鬟说。

萧昱辰冷笑一声,“去汀兰院。”

汀兰院刚熄了灯。

梧桐院的动静,宋诗雨也听闻了。

她脸色苍白,“温锦这么厉害……”

她刚惴惴不安地躺下,就听丫鬟来报:“王爷来了!”


“两次都是匆匆相遇,我不知世子有此心意,也没机会挑明。”温锦道。

铁娘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忽而掀开车窗帘子,果然见沈淮正兴高采烈地骑着马,并行在车厢外。

“世子爷,人家……已经嫁人了!”铁娘子说。

沈淮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车窗里,那朝思暮想的人。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啊!

“那他……他对你好吗?”沈淮失魂落魄。

温锦失笑。

“好不好,是我夫妻之间的事儿,不好对外人讲。”

铁娘子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误会了。

她唰地放下车窗帘子,女子能说这狠话,伤世子爷的心,是真对世子没那个意思。

铁娘子倒也敢作敢当。

她站起来对温锦蹲身行礼,“先前多有误会,给您赔不是。但今日宴席,还请您一定前往。我家老夫人年纪大了,好叫她安心。”

温锦想了想,结怨不如结缘。

沈老夫人有慈名在外,如果能结了这个善缘。

以后她离开怀王府,在京都也不至于寸步难行不是?

温锦点点头,“多谢盛情邀请。”

铁娘子坐下后,表情轻松了许多,“冒昧问一句,您夫家是?”

“不便透露。”温锦微笑说,语气温和而坚定。

她也没解释为什么,反倒叫铁娘子不好再追问。

“那这孩子是?”铁娘子看着温钰。

温钰长得很漂亮,他每天吃灵泉水培育出来的菜蔬,又有温锦这医学天才娘亲。

从小到大他基本没生过病,他皮肤也比这个时代的孩子白皙细腻,一双眼睛更是格外灵动有神。

“这孩子真好看,比道观仙人身边的金童玉女像更有灵气呢!”铁娘子都想伸手捏捏他的脸了。

“回姨姨,这是我姑母。”温钰终于说话了。

他吐字清晰,口齿伶俐,大眼睛忽闪忽闪,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铁娘子更喜欢了,“哟,这么有礼,真招人疼啊!你几岁了?叫什么?”

后面一路上,温锦都在睡。

今早起得有点儿早,她又开始犯困了。

直到马车停下,温钰才轻轻晃醒她,“姑母,到了。”

“这真是个仙童,太招人喜欢了。”经过这一路,铁娘子已经彻底被温钰俘获。

下车时,她竟抢着抱温钰下车。

小包子又软又香,她舍不得放下。

“听钰儿说,夫人女扮男装是因不会梳妇人发髻,实属无奈之举?”铁娘子问。

“一开始确实是。后来发现男装行走在外更方便,旁人不管看没看出来,倒也会留几分面子,不会揭穿。也就这么着了。”温锦说。

铁娘子点点头,“今日是我家世子爷撞了您,把您撞伤,衣服也不成了……我绾发手艺还行,您可愿做回妇人装扮?”

铁娘子略微还有些试探之意。

温锦都已经来到人家府上了,换回女装,那不是小事一桩?

“有劳了。”

“您客气!”

铁娘子叫人拿来家里三小姐今夏新作的衣裳。

“这是新的,还没给三小姐送去,您肤色白,年纪轻,什么颜色都好看。”

铁娘子服侍温锦更衣梳头。

给温锦额头擦药的时候,发现虽流了血,可伤口却很小,这会儿已经基本好了。

铁娘子又道歉,温锦毫不在意。

见她不拘小节,落落大方,铁娘子对她的印象越发好起来。

铁娘子给她梳头绾发,一直感叹,她头发真好。

“真是如丝绸一般。”

穿戴一新,再把金钗步摇这么一戴,铁娘子不由吸了口气。

“夫人可真美……”

桃红色的罗裙虽艳,却与她白皙的肤色相得益彰,衬得她越发白里透红。旁人压不住的艳色,却被她完美驾驭。这通身气质,一番打扮,更衬得她高贵冷艳,美丽不可方物。

铁娘子暗道,幸亏当初世子爷遇见她时,她是女扮男装。

若当初就是女装,世子爷还不得把魂儿都丢了啊?

收拾利索,铁娘子领她去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正在明厅里坐着。

明厅宽阔敞亮,此时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热热闹闹地陪着老夫人聊天。

沈淮也已经梳洗一番,前来给老夫人贺寿。

铁娘子请温锦进去,温锦牵着温钰,上前给沈老夫人祝寿。

沈淮抬眼看见她……直接看愣了。

他知道,自己眼光错不了!

但他也实在没想到,她换上女装,竟会如此惊艳!

看愣的不止沈淮。

坐在老夫人右手边,最上座的怀王爷,更是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如此美艳的小妇人,有点儿眼熟。

这不是……他的正牌王妃,温锦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牵着温钰?

“给老夫人拜寿,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灵椿未老,仙桂双好。好是百花魁,年年称寿杯。”

温钰本就长得钟灵毓秀,招人喜欢。

他这脆生生的童音,更是吸引了明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哟,这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招人喜欢!”

“这词儿说得好!小娃娃不但长得好,这脑瓜子更好,小嘴儿也甜!”

众人夸赞不绝,借机更是捧着沈老夫人说了许多吉祥话。

沈老夫人冲温钰招招手,“过来,到我这儿来。”

她拉着温钰的手,目光却在打量温锦。

“你也走近些,我老眼昏花,走近些才能看清楚。”沈老夫人笑着说。

她说自己老眼昏花,其实却把沈淮和萧昱辰的表情神态看得清清楚楚。

这屋里看呆的,又岂止这两人?

旁人如何惊艳出神,她不在乎,这孙子和外孙的反应,却叫沈老夫人有些愁烦。

“这模样真俊啊,今年多大了?”

沈老夫人拍着温钰的手,眼睛却看着温锦。

“回老夫人,五岁半了!”温钰答道。

“好!举止倒是有教养,就是这衣裳……太出挑了,艳丽了些。”

老夫人这次看着温钰说,话音却明显指向温锦。

“老夫人,这衣裳是咱们府上的……”铁娘子赶紧小声说。

“咳……”老夫人干咳一声,忽而嗅到一股淡淡荷香。

她年纪大了,经常头疼脑热,浑身不舒坦。

但这股淡淡的荷香,却叫她紧绷的头皮忽然一松,继而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她朝温锦的方向微微倾身。

果然,那恬淡的荷香更浓郁了些。

人多,她不好当众问人家用什么熏香。

但这股清新荷香让她格外的舒坦,她舍不得松开手。


温锦越把脉,脸色越凝重。

“怎么?你号出什么来了?”温盛钧好笑地问。

“哥,你相信我吗?”温锦蹲在轮椅边,抬头看着他。

她脸色太过认真,倒叫温盛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相信吧?显得敷衍。

说不信吧?怕伤她心。

温锦迟疑片刻,抬手取下自己的口罩,露出她白皙无暇的脸。

温盛钧吸了口气,眼底是无尽的惊艳。

若不是她五官和阿娘很像,他甚至怀疑这妹子是冒充的了。

“你的脸……好了?”

当年的温锦,又黑又胖又丑,小小年纪一脸的青春痘,油腻得很。

温盛钧见她戴着口罩,还以为当年的痘留下了疤痕。

如今一看……哪里有疤?

她皮肤细腻生光,如羊脂白玉,如刚剥了壳的鸡蛋。

“我自己治好的。当年生钰儿,也是我自己接生,自己剪脐带,自己照顾月子、照顾孩子!”

“你看,我一点儿病也没落下。钰儿也健健康康!”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医术好!大哥一定得相信我!”

温锦只是想让大哥信任她的医术。

而温盛钧却是听得心疼又心酸……

“嗯,信,大哥信你……可你从哪儿学的医术?”

温锦低声道:“母亲给我留的嫁妆里,竟然有一大箱子的书。全是外祖父的医书和医案。我一个人在院子里,也没别的消遣,就看那些书,翻来覆去地看。也是久病成良医吧?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哪能不生病呢?”

“我不光给自己和钰儿看病,就连王府后院的粗使下人,都是我给看好的!他们可信任我了!”

提起外祖父,温盛钧的脸色暗了暗。

外祖父曾是太医院院判,一心痴迷医术。当年在太医院,无人能出其右。但他政治敏感度极低。

因为党派纷争,被牵连获罪,致使全家流放……

“大哥这腿,不是病,是中毒。”温锦见火候差不多,低声说道。

温盛钧闻言一震,惊愕看她。

“大哥不信吗?我们进屋,我有办法让你相信。”温锦推着他进了正房。

温钰也跟着进来,关上房门,守在门口。

温锦挽起大哥的裤腿。

年轻男子本该精壮的腿,却是孱弱不堪,他的小腿瘦得一只手几乎就能握住。

裤子显得空荡荡,一直被挽到膝盖上头。

温锦拿出被灵泉水泡过的银针,捻入膝下足三里穴,继而走足少阳经。

“别试了……我知道是毒。只是中毒已深,且年长日久。”

温盛钧摇摇头,“好不了了……”

温锦看他一眼,目光平静而笃定。她没说话,继续专注行针。

“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以前也找太医扎过针,没有用……”

温盛钧话音未落,脸面却猛地一紧。

他惊疑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他的腿在颤!

虽然幅度很小,微乎其微——但他感觉到了!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知觉的腿——忽然酸酸的、麻麻的、有感觉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吧?”

他不敢置信。

因为害怕……他太害怕失望了,所以不敢有任何期望!

他从不敢妄想自己的腿还能好起来!

这一丝丝希望,像是要燎原的星火……他激动极了,但也怕极了!浑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温锦却轻柔一笑,“大哥放心,此毒不难除。唯一难的是……大哥身边有小人?”

温盛钧目光沉凝落在她令人惊艳的脸上。

见她眼底满满都是真诚和关切。

温盛钧冰封起来的心,恍如被一股暖暖的春风吹化了。

“是慢性寒毒。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在日常饮食起居中下毒,只有近旁之人才能做到。”温锦说。

温盛钧深吸一口气。

他原本死寂的眼睛,此时忽然亮起了希望之光。

“我腿废了之后,身边服侍之人已经打发走了许多。如今只剩下随从长柏,书童青檀,护院石头。”

温盛钧低声说道,“打理我日常起居的,只有长柏和青檀。”

“你别担心,我会多加留意这二人。”

温锦却摇了摇头,“慢性毒本就不易发现。这两个人也跟在大哥身边许多年了。手段一定非常隐蔽。”

“若我能在娘家住一段时间,好好检查这屋里的每一样物品……”

温锦话未说完,忽然传来“当当”的敲门声。

“谁呀?”温钰问道。

“公子,夫人请大小姐过去。”随从长柏说道。

“知道了。”温锦应道,“一会儿就去。”

温盛钧看着她的目光,却带了些许笑意。

“你回来,还没去拜见刘氏?”

“我拜她做什么?大哥你又嘲笑我!”温锦哼道,“以前脑子里进的水,这六年也该倒干了。”

温盛钧笑容宠溺,却是摇摇头,“你暂时不要和刘氏正面起冲突。既然你想清楚了,不打算再跟怀王府纠缠下去……大哥不劝阻你。但如今还要韬光养晦。”

“大哥现在还保护不了你……”

温盛钧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腿……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成了废人!

刚不能站那会儿,他也恨过,也怨过……但都被他云淡风轻的带过了。

就连他爹说,家业以后不传他,要传给继母刘氏的儿子时……他都淡然答应了。

然而如今,妹妹回头了,他却不能站起来保护妹妹!

他是个废人啊!他恨!

“大哥别急,我一定治好大哥的腿。等我将来离开王府时,还盼着大哥给我遮风挡雨,再给我找个贤淑的嫂嫂,可好?”温锦笑着说。

温盛钧眼眶一热,“……好。”

留针一刻钟,温锦开始取针。

“大哥的情况,我大概有底了。等我准备齐药材,给大哥配好药。再辅以针灸术。不出半年,就能让大哥健步如飞!”温锦笑着低声说。

温盛钧心里隆隆如擂鼓一般。

今日好像一场梦,这一切都来得如此不真实。

温锦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晦暗的人生好像忽然有了光亮,有了希望。

有了温锦一席话,温盛钧也重新振作起来。

他得好起来!将来妹妹离开怀王府,他不能让她连个家都没吧?

“既然如此,你且去给刘氏请安。”

温盛钧指着一旁的博古架,让她取了一只紫檀木盒子。




萧昱辰的脸,今日在梧桐院算是丢尽了。

他沉着脸回到汀兰院。

一屋子下人紧张得喘不过气。

宋诗雨也摸不透他的心思,想试探,又怕自露马脚。

“这丫鬟,是你自己处理了?还是本王给你处理了?”萧昱辰面无表情地问。

宋诗雨心里一沉,王爷还是怀疑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紫菱,你这丫鬟私自行事,胆大妄为!我身边是容不得你了!”

丫鬟默默看了她一眼,缓缓跪下。

紫菱是家生子,从小看惯了“弃车保帅”的戏码,倒也不算意外,只是难免心冷。

“你去宋家的庄子上,做个粗使丫鬟吧!”

丫鬟还没谢恩。

萧昱辰就冷笑道:“雨儿还真是仁慈。主子过于仁义,赏罚不明,也难怪奴大欺主。”

宋诗雨脸色一白。

这是对她的处理不满意了。

她心中越发恨温锦,紫菱是她最得力的丫鬟,会些拳脚功夫。留在内宅后院,大有用处。

把紫菱发配到庄子上,她已经够心痛了。

“这丫鬟打小随我一起长大,虽是奴才,却情同姐妹。今日她犯了糊涂,妾身却不落忍……”

宋诗雨拿帕子沾着泪求情。

萧昱辰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的丫鬟,你说了算。约束好了你的人,没事别去梧桐院。”

说完,他就走了。

宋诗雨赔了夫人又折兵,气不打一处来。

她抓起桌上的茶盏……

“侧妃,这是最后一套琉璃盏了!”

琉璃盏极其华美金贵,昨儿个她已经摔碎了三盏。

宋诗雨气得把茶盏掼在桌案上。

萧昱辰本是要去校场。

但他眼前却一直浮现温锦母子两个,粗布麻衣,被满院子的恶仆围攻的场面。

“本王才不可怜她。牙尖嘴利,她才不会吃亏……本王可怜的是那孩子。”

“也不知这毒妇,这会儿会如何教坏那孩子!”

萧昱辰觉得,温锦定会对那孩子说他坏话。

不知为何,他竟莫名在意自己在那孩子心中的形象。

待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梁上君子”,竟悄悄摸进了梧桐院。

“阿娘,我错了,你打我吧……”温钰的声音带着哽咽。

萧昱辰着急,当即就要往里走。

“错哪儿了?”温锦不急不慢。

“我不该跑出去玩儿,给阿娘惹了祸事。”

“这你就说错了。今日的祸事不是你惹来的,是她故意找上门。人有争夺之心,就会害怕。她害怕了,才会上门挑衅。我们不怕,所以,随她怎么蹦跶。”她语调有些慵懒,带着漫不经心。

萧昱辰在外,竖起耳朵。

“阿娘不怪我?”温钰打蔫儿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

“你没做错事,我怪你什么?”温锦笑道,“如果下次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不叫人随意欺负了你,我就奖励你……红烧锦鲤怎么样?”

萧昱辰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锦鲤格外硕大美丽,乃是蜀州太守,不远千里进贡来的,为了保鲜保活,大费周折才送到京都。

只有宫里的太湖才有,父皇恩宠他,赏他了十几尾,专供观赏,她竟要红烧?

“那怀王爷也太坏太糊涂了!我们不要住在怀王府了!”温钰说道。

萧昱辰立马把耳朵贴近窗户。

他倒要听听,这毒妇会如何编排他!

“人非圣贤,难免有一叶障目的时候。”温锦说,“如果我和别人打起来了,你帮谁?”

“我当然帮阿娘!”

“对呀,他也一样。那侧妃是他新娶的娇妻,他自然会偏帮侧妃。但你瞧最后,他知道自己理亏,不是带着侧妃走了吗?这就算认错了。一个大男人,又是堂堂王爷,有认错的胸怀,就可以称之为大丈夫。”

萧昱辰浑身一震,深深地愣住。

紧接着,他脸上热辣辣的,今日竟是他,小人之心了。

六年不见,这温锦,倒叫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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