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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女神探之大嬴诡案录温澜林清后续+全文

在下必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嬴,坴京。四更一刻,天色如夜,城门前已围了一大群人,有赶集的、有寻亲的、也有远途归家的游子。在一片又一片的粗布衣衫中,有个瘦弱的少年背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深深地低着头,跟人打听了一下宝芝堂怎么走,原来是求医的。刚问完话,城门便开了,少年刚想第一个进城门,就被守卫打横的长枪杆子压回去。“都让开!都让开!”少年抬起了一直深埋的头,原本是想求守卫放他进去,视线却撞见了一道随风飞起、几乎要扑在他脸上的灵幡——世故宝政大夫荀公应淮之引魂幡。少年瞳孔瞬间紧缩,身体被那迎面而来的幡文钉住,僵硬地等它扑在自己的脸上。下一瞬,送葬的人展臂将灵幡拽回,盖在棺椁上。少年脸色惨白,眼睛还瞪着,紧盯着顶幡,血液时热时冷,浅浅地倒着气儿,拼了命的想让自己...

主角:温澜林清   更新:2025-05-09 15: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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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澜林清的其他类型小说《双面女神探之大嬴诡案录温澜林清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在下必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嬴,坴京。四更一刻,天色如夜,城门前已围了一大群人,有赶集的、有寻亲的、也有远途归家的游子。在一片又一片的粗布衣衫中,有个瘦弱的少年背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深深地低着头,跟人打听了一下宝芝堂怎么走,原来是求医的。刚问完话,城门便开了,少年刚想第一个进城门,就被守卫打横的长枪杆子压回去。“都让开!都让开!”少年抬起了一直深埋的头,原本是想求守卫放他进去,视线却撞见了一道随风飞起、几乎要扑在他脸上的灵幡——世故宝政大夫荀公应淮之引魂幡。少年瞳孔瞬间紧缩,身体被那迎面而来的幡文钉住,僵硬地等它扑在自己的脸上。下一瞬,送葬的人展臂将灵幡拽回,盖在棺椁上。少年脸色惨白,眼睛还瞪着,紧盯着顶幡,血液时热时冷,浅浅地倒着气儿,拼了命的想让自己...

《双面女神探之大嬴诡案录温澜林清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大嬴,坴京。
四更一刻,天色如夜,城门前已围了一大群人,有赶集的、有寻亲的、也有远途归家的游子。
在一片又一片的粗布衣衫中,有个瘦弱的少年背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深深地低着头,跟人打听了一下宝芝堂怎么走,原来是求医的。
刚问完话,城门便开了,少年刚想第一个进城门,就被守卫打横的长枪杆子压回去。
“都让开!都让开!”
少年抬起了一直深埋的头,原本是想求守卫放他进去,视线却撞见了一道随风飞起、几乎要扑在他脸上的灵幡——世故宝政大夫荀公应淮之引魂幡。
少年瞳孔瞬间紧缩,身体被那迎面而来的幡文钉住,僵硬地等它扑在自己的脸上。
下一瞬,送葬的人展臂将灵幡拽回,盖在棺椁上。
少年脸色惨白,眼睛还瞪着,紧盯着顶幡,血液时热时冷,浅浅地倒着气儿,拼了命的想让自己安定下来。
“城门开了——
“送君归乡——
“起——”
路钱白花花地抛满天空,模糊了少年的视线。
可他的眼神还钉死在棺椁的位置上,即便起灵,他的视线也没有随之而动。
他紧张的吞咽一口,如果此时有人眼尖,就能发现他喉间的喉结没有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并不是真的喉结。
此人,正是乔装打扮的温澜。
自从得知荀应淮的死讯后,她一直不敢去细想这件事,理智压抑着情绪,也逃避着死亡。
直到此时,他的灵幡棺椁迎面而来,她才不得不去面对——面对他真的已经离开了人世的事实,面对他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的结局。
荀应淮的棺椁从她身旁缓缓而去,她想动,想回头看一眼,甚至想追过去送一程、哭一场、歇斯底里的闹起来好好发泄发泄这快要将她逼疯的沉默压抑!
她想要掀开棺材!
她想看着他,想亲口问问他——你不是说要我等你吗?
你不是说要成为最成功的细作吗?
你不是说要终结细作时代、让未来所有的兆国子民不再背井离乡吗?!
你......
你怎么能,年纪轻轻的,就死在这里?
“送君归乡?”
温澜无声的将这四个字碾碎在唇齿间,半晌不曾眨眼的瞳孔里泛着殷红的血丝。
她知道的,他回不去家乡了。
他牺牲在大嬴,兆国会遥封他至高的官职,用那身他从未穿过的官服替他下葬,埋进故土之中。
而大嬴的棺椁里却是真真实实地躺着他的尸身。
他死了,死后留有两墓,牵扯魂魄,不知生来何往,不知死去何归。
而她跟他一样,活一生,也不知道到底活的是谁。
温澜双目湿润,眼前忽然闪过一些片段,或是年幼时的荀应淮背着小手给她讲男女不同席的必要性时严肃的样子、或是他浑身是血的倒挂在悬崖边救她性命时安抚她的神情、亦或是他站在风雨中挥剑斩梨花的利落洒脱......
最后,她想到了他俩最初相识时,他向她投来冷漠、厌恶、宛若看蝼蚁般的眼神,跟她说:“你不配当献玉者。”
于是,最终,温澜把一切让她身体激动到颤栗的想法、都吞没在那无声的四个字里——
“送君归乡。”
她微微垂下眼帘,视线仍然不肯动,只用余光数着从身边而去的棺椁数量。
身后的百姓都在议论荀家的丧仪,说是大嬴朝廷出面办的,停灵七七四十九日,送葬队伍也是身穿黑色吏服的官吏。
两人走在前方举着丧白冥灯,一人紧随其后捧着灵位,再有八人成一队跟在后面抬着棺椁,还有执事陈设,一应俱全,缓步随行。
他们就这样一队接着一队、一棺连着一棺地列队而来。
温澜细细查来,足有二十三口棺椁。
随着第二十三口棺椁而去的是送葬的木鱼声,僧人的吟唱飘忽在空中翻涌的路钱上。
声音愈远、愈深地、声声叩入温澜的心里。
随着丧白冥灯的远去,城门前重归黑暗。
温澜终于闭上一双瞪得血红的双眼,泪意被她泯灭在阖眼的瞬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荀家满门献玉者、到林清让的组员、再到里长——到底,是谁?
那藏在暗处的兆国之敌,是谁?
再睁眼,看向庄森的城门内笔直的大路、看向守卫收起挡在她身前的长枪。
她迈出步子,第一个将路条递过去。
无论发生了什么,温澜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天幕黑如棺木,温澜神色怯懦如初入京城的乡下少年,她点头哈腰地从守卫手里拿回路条,一步跨入坴京——
携君未死英雄志,非灭天地不忍归。
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停下,在见到真正的光明之前。
.
温澜快步拐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纵身跳上房脊,跃至树梢,用最快的方法赶往华明街。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便看到了宝芝堂,拍门喊有人病重,求郎中开门。
进屋后,她又说要见陈袭、只见陈袭。
小药童被她闹得头疼,回院子里去叫陈袭。
那苍老的身影端着烛火走来,温澜将林清让的药瓶子递给他,说:“他一直在服用您给他的药,就是可以麻痹痛觉、振作精神的药。”
陈袭原本还想确认一下温澜二人的身份,一见药瓶,脸色立刻变得严肃。
“他多长时间吃完一瓶的?”
温澜语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是两天前遇见他的,当时只有两颗了。”
陈袭转回身,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温澜,然后才问:“那你就仔细说说那两颗是怎么用的?”
“两天前的早上,他吃了一颗。剩下的最后一颗,我是每天切下来一薄片给他含着,每日为他调息。
“他伤得特别重,身上还有毒,坚持到现在,脉搏都弱了。”
温澜说着话,把林清让的衣服脱下。
“他伤口的溃烂我给他剔了,当时他高热不退,我即便不知是否正确,也不得不做。从昨夜起,他的体温一直在降,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陈袭举着蜡烛仔细看着伤口,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只不过接下来......能不能活,要看他造化了。”
温澜颓下肩膀,疲惫地沉默下来。
她不眠不休的赶路,用了两天半的时间赶入京,加上为林清让运气调息,她能做得已经全都做了。
她还有任务,她不能久留。
温澜看向林清让被烛火照亮的苍老脸庞,那是她亲自给他化的妆,为了入京时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趁着陈袭去拿东西,她俯身到木床前。
她轻轻拍了拍林清让的手背,低声道:“林清让,你是黛色级,你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重。
“活下去,为你自己......为所有人。
“我等你归队督察。”
言落,她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去。

温澜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道:“不到一个半时辰,我的承诺做到了。”
院子里的人都沉浸在梨儿的惨死中,没人注意到温澜的话。
温澜并不在意,话音刚落她就抓起江童、跳上房脊、纵身跃去远方——动作一气呵成,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只能勉强看到个背影了。
林清让趁机喊道:“江童抓走了我表妹!”说完,就冲出院子。
他按照之前的约定,先把大家引到与望楼相反的方向,然后再绕回到望楼。
等他到望楼时,见江童被点了穴,只能跪在地上,憋得满脸通红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温澜坐在旁边,眼睛不知在望向哪里,手里捧着个小木盒,沉默不语。
林清让到了之后,温澜抬手给江童解开哑穴。
江童大声喊道:“你们到底是谁?是兆国的吧?!”
“黛色级献玉者。”
林清让表明身份,道:“把你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我可以饶你一死。”
“你、你竟然是黛色?我这点事,竟然惊动了黛色级,看来上面已经重伤你们了啊!”
江童得意洋洋的喊着,整个人看着有些濒死的癫狂感。林清让沉声问道:“上面,是谁?”
江童冷笑,唇齿微动。
林清让立刻动手卸了她下巴,以防她服毒自尽。
温澜说道:“放心,我早打碎了她的后牙,毒丸已不在她嘴里。”
“我死不重要......咱们这种人,迟早都是要死的,可是为了什么而死才是最重要的。”江童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温澜和林清让,“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别想知道。”
林清让迎向江童的眼神,不知她为什么会露出可怜他的神情。出于他在大嬴的身份,他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背后的敌人只怕比他预料的要更强大。
林清让面若冰霜,久久没有说话。
温澜一直没有转头看他二人,只是听到林清让不再说话,便劝道:“既然她什么都不肯说,那就别在此浪费时间了,送回访玉阁吧?”
访玉阁是兆国在大嬴设的一处行政据点,伪装成了江湖门派,一直负责掌管献玉者们的任务行动、联络、监视等事宜。
“也好。”
林清让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久留,他走向江童,江童激动起来,连声喊着:“我不去访玉阁!”
“既然你在此什么都不肯说,那就去访玉阁好好试试你的骨头够不够硬吧。”林清让俯身,封了江童的七经八脉,最后聚力点在她的攒竹穴上。
温澜注意到林清让有他特别的封穴顺序,想来如果想让江童醒,必须由懂得这套封穴法的人解穴,否则不止醒不过来,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她视线一抬,见林清让脸色比刚才还难看,问道:“还好吗?”
“没事。”林清让的身体伤得太重,只是给江童封个脉而已,他就有些累了。
他学着温澜席地而坐,指着她手里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我方才从废墟里翻出来的,应该是里长留给您的。”温澜看向染着血迹的废墟,再抬目眺望不远处的红枫林。
在湛蓝的天际下,她轻声道:“里长生前把望楼改造过,只要他想,他可以瞬间让望楼坍塌,用的机关是失传多年的蚀骨关。
“蚀骨关有个特性,毁关的核心铁箍里可以藏东西,这便是里长藏在里面的。
“以他遗体的伤口状态来看,其实您看见他身体僵硬地站着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他应该是早就把东西放进了核心铁箍中。死前,他想摧毁望楼,如此既能保护情报,又能警示您不要再过去见面。
“可他却不知道您一直在附近,他也没有力气推动核心铁箍毁坏望楼,只能把身体倚在上面,试图借着倒下的力量启动机关......”
温澜心里闷得难受,她张开嘴吐出一口气,牙关迅速关合,将心底里的喟叹无声地咬碎。
林清让垂眸,指腹摸搓着小盒子,他静了半天,才道:“我们打开看看吧。”
“我也能看?”
二人视线交替,温澜低头看向木盒,林清让则抬眸去瞧废墟上的血。
他道:“里长也一定想让你看的。”
温澜也不再推拒,毕竟任务做到这个地步,里长查到的东西,她也大概知道一些了。
林清让打开机关小木盒,里面有一份笺文和一张舆图。
笺文详述了铁矿的位置和开采情况,以及查出江童是在逃的叛徒,并根据江童的武功和能力,推测江童是青字组的叛徒,他判断江童的色级不会低于七级正青色。
那份舆图是財峰山的舆图,上面有財峰山的矿脉走势及地势勘测的详细内容。
最后却标了一处疑问,示意铁矿有可能是走水路离开,可他在任的时候勘察过港口,只是个小渔港,不可能运得了铁矿,最后又写着仅为推测。
温澜和林清让看完笺文,都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您说......里长叫什么呢?”
温澜茫然的问着,她手上还染着他的血,可她却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林清让见温澜伤感,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笑道:“我叫阿清。”
温澜一愣,下一瞬便睁大了眼睛,她意识到林清让不是在跟她说他叫林清让,而是阿清!
这代表,他的真名里真的带有一个清字!
私下暴露真实身份,此举,是献玉者的大忌。
温澜自幼被当做细作培养,遇过无数人,也只有一个人曾告诉过她真实身份。
“你......”
她愣着神,交浅言深,她回望向他时,眼里的不敢置信已经无法掩饰,甚至还有一隐不知所措的防备。
林清让挑眉,笑道:“没什么的,反正,我叫林清让。反正......”
他与她比肩而坐,视线深深地穿透白纱,望进她的眸中。
一抹白纱将他眼底浅淡的愁意藏去,她只能看见他在笑,笑得眼角弯弯。
他说:“反正,我想让你叫我阿清。”
——反正,你也根本认不出我。

“祝我?”
温澜看着在淡绿色的船蓬阴影中晃动着的火红色玉印,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问道:“您都伤成这样了,难道想与我分开入京?
“并且,以定远侯府这种级别的任务,我应该在高阶色级的督察中进行,难道不是您负责吗?”
“是我负责,只不过......”林清让藏起一抹苦涩,笑道,“我都伤成这样了,经不起急流,与我一道入京很慢的。你此时应该很想立刻出现在京中吧?
“待到下一个港口,你可以买一艘皮舡先入京,那样更快。”
温澜沉默,她的确很想下一瞬就出现在京中。
如果荀应淮的死已成定局,那她一定要保下魏承——她绝对不能接受她爱人的遗言,最后伤害的是她的师长。
劲瘦的手握住摇晃着的红玉。
温澜拿走玉印,不再看向林清让,低声道:“我先送您到有人接应的港口,看到您平安后,再买皮舡自己走。”
说完,她便退回身体,握上船杆。
林清让笑了笑,看着温澜退出船篷的背影,玩笑道:“表妹可还记得我是黛色?不会有事的,就把我放在下个港口就好,你带着江童走,进京找......”
“不行。”
温澜拒绝的很果断,她道:“您如今身上有三四处致命伤,失血过多,又不知都中了什么毒,连那神奇的药丸也只剩最后一颗了。我刚救下您,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她撑杆让船前行,询问着:“黛色级至少会配七八名组员吧?您的组员在哪里?”
林清让仰头望着灰蒙蒙的船篷,碎冰般的瞳孔变得暗沉,他唇边的笑容消失不见,意识在一刹之间变得迷离。
“他们啊......”
林清让的声音沙哑得让人心惊,似是暗暗带着哭腔。
温澜转回身看他,奈何又是满目的暗绿色船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他压着嗓音说:“他们都死了。”
林清让虚弱的合上眼睛,在视线虚无的黑暗里,他好像看到了那些曾经一直陪伴他的人。
他们坐在月影廊下,推杯换盏,嬉闹喧嚣——忽地,又变成那些人或英勇、或孤傲、或恋恋不舍的赴死的样子。
船身摇动,林清让彻底撑不住身上的伤痛,在一浪击来时,他抓紧船身却还是摔倒在地。
撞击令他的心口猝不及防地搅起一阵刀搅般的剧痛,血腥气刺激得食管抽搐,他连掩饰都来不及就喷出一口血。
温澜见状,手臂一举,奋力将船杆深深地扎稳在江泥深处,反手把船绳套上船杆,钻入船篷中。
她连点林清让身上几处关键穴位,然后才托起他的脸,轻轻拍打,唤着:“林清让,醒醒!”
林清让毫无反应,温澜摸出他的药,打开瓶塞后,又有点不敢喂。
她想,如果他没有能接应的人,那她就得带他入京,即便是不睡觉不吃饭也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现在吃了最后一颗,接下来怎么办?
再者,这药是两个时辰前刚吃的,这么短的时间,可以再吃一丸吗?
不知为何,温澜看着林清让一只眼睛上还染着血迹的样子,不禁想起他在厢房里跟她说——
“我以为,我是真走不出这座大山了。”
温澜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憋闷。
“都离开財峰山了,你为什么要松这口气?”
温澜扶起林清让,一掌平摊按在他的心口,另一手伸出两指压在他的颈部的主脉上,气息一沉,运转内力。
天气渐渐转阴,江风愈急,时不时就推来一股急流打在这艘小舟上。
逆流而立的船杆稳稳地拖着船身,使其只能受到水流振幅,却不会被浪潮拖走。
林清让觉得心脉处刀搅般的剧痛缓解了一些,他的知觉比意识更先醒来,睁开眼之前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感叹。
“你不该耗损内力......京中的任务,比財峰山难得多,你应该保......”
温澜听见他醒了,语气淡淡地打断道:“别说话,静心凝神。”
“是。”林清让怕温澜内息走岔,不敢再说话打扰。
在沉默之中,他浅浅地勾起一丝笑意,心底里欢喜于她没有为了那个关于荀应淮的任务而抛下自己。
小半个时辰过后,温澜累得额间冒汗。
她觉得凝滞在林清让穴脉间的晦涩无论如何都冲不过去,意识到林清让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更糟。
“别试了。”林清让不想耗损温澜太多精力,“我脊柱伤了筋,有些坐不住了......”
温澜闻言,也觉得一口气给他太多负担于身体无益,慢慢收回手,搭在双膝上。
她睁开眼睛,见林清让脸色并没有好多少,便搭在他肩膀上,扶着他躺好,问道:“您现在可以吃那个药吗?”
林清让没能恢复太多力气,摇头交代着:“那药......便是最后一道门槛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温澜发现林清让似乎隐隐在发抖,忙解下自己的外袍盖在林清让身上,追问着,“入京是不是能找到给您药丸的郎中?他在哪里?”
“在华明街宝芝堂,找陈袭......把我交给他即可,他可以信任。你的任务需要去大理寺,找一个叫黎灿的录事,他是你的组员,会安排你进定远侯府。”
林清让闭着眼睛交代完,又笑了笑,安抚道:“你别怕,我就是睡会儿,不会有事的。船仓的小柜子里有我准备的烧饼,你若饿了可以吃。”
“知道了,您安心睡吧。”温澜翻出自己的小包袱给林清让枕在头下,以防浪潮涌来他撞到船,又摘下一条发带给他系在手腕上,另一端则系在她的脚腕上。
如此,他一动,她就能感觉到。
且她划船时脚不会动,就不会因为她划船而打扰到他。
做完这些,温澜才回到船头。
“瞧着这天气,不会要下雨吧?”
她沉着脸色眺望远方天空,拉回船绳,屏息拔起插在淤泥里的船杆,拨动水浪,继续前行。

温澜打量着院中的人,除了客栈老板和两个穿着官服的小吏以外,其他都是穿着粗布麻衣的壮汉。
她观察到那两个身体单薄的小吏都躲在远处,神情畏缩,丝毫没有主持大局的意思。
院子里似乎由这群壮汉说了算,他们行动间都会看向那位抱臂站在院门处、表情严肃的人,村里人以他为首。
温澜抬起视线看过去,道:“你们应该不想冤枉了人,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吧?
“此时山雾未散,陡峭湿滑,你们也无法下山。我只需要两个时辰,便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届时路也好走了,你们就可以押着凶手下山找县丞,如何?”
温澜平静地迎着每一个或轻蔑或质疑的目光。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一个黄毛丫头的令?你表兄杀了人,你怎么可能不包庇他?等一会儿我们自会派人下山找县丞,用不着你在这趁乱胡闹!”
温澜看向说话那人,问道:“如果你们派去的人是杀害里长的凶手呢?你们不怕他趁机下山逃走?我建议即刻封村,清点每家每户是否少了人。”
说完,温澜也不理人,脚步一动,如一阵风似的绕开了挡在她身前的壮汉。
她步伐诡异,别说那壮汉没看清她是怎么离开的,就连同样身为细作的少年都没看出她是什么步法。
众人还想拦她,可站在院门处的壮汉却看出她身手不凡,抬手示意大家别动。
温澜迈入堂屋,粗粗看了一眼尸体,便道:“衣服被血染透,腹部心口却没有衣服破损,所以不是内脏受伤。
“手心里虽然都是血,但只有一点细小的划伤,可见掌心的血来源于其他地方。
“他头部有伤,颅骨凹陷,应该是望楼崩塌时砸伤的,但伤口四周未见红肿,由此可见,这不是生前伤,所以里长不是在望楼坍塌时被砸死的。”
温澜又指向里长的脖子,他脖颈和肩膀的皮肤有些溃烂,像是在什么重物的挤压下硬拽出来而形成的伤口。
“肩颈的伤口也不符合生前伤的状态,想来,应该是诸位发现里长死亡后,为了将他的遗体带出望楼而拉扯形成的伤。”
院中人面面相觑,刚才他们的确是这样救里长的,此举被温澜说准了。
“只是,这里,仍然能见主脉被利器划破的痕迹,伤口符合生前状态,且下颌处有血指印,对比指纹,是里长自己的,应该是他生前自己捂住脖子上的伤留下的。
“主脉受伤才是里长的死因。”
温澜指向里长的脖子。
“伤口短而深,观察其创口,应该由弓箭所为。当时在望楼救出里长时,可有看到箭支?”
众人未曾注意过,都答不上来。
温澜收回手指,语气不似刚才冰冷,略微放柔声音,说道:“练弓箭的人手上会有茧子,而我表兄的手没有练弓箭的痕迹。
“因此,诸位是否可以暂时打消对我表兄的怀疑?是否可以封村?我只需两个时辰,等抓到凶手后,山雾也散了,到时再去下山找县丞,可好?”
大家齐齐看向站在院门抱臂的壮汉。
温澜敏锐的注意到那人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沉重,他仰起下巴示意别人去看少年的手。
站在少年身边的人立刻抓起看了一眼,对门口那人摇头道:“陶大哥,没有茧子。”
陶大哥沉默一会儿,才问道:“若两个时辰内,你没找到凶手,又该如何?”
“如果找不到凶手,我们兄妹二人任凭各位处置。只不过在我查清案情前,不可以有任何人离开。”温澜回答的很快。
陶大哥沉默着点头,又道:“那你必须在我们的监视下查案。”
“可以。”温澜大方同意,“在此之前,请给我药品,让我给我表兄包扎止血。”
“给他们拿个药箱,让他们去厢房包扎。”
温澜注意到等陶大哥吩咐完了之后,是小吏听令去里长房间翻出了药箱,并领她和少年进厢房,关上了门。
随着木门嘎吱一声响,屋内就只剩温澜和少年了。
少年伤重,弯腰走向椅子。
温澜把药箱放在一旁,解下腰间的水囊,问:“怎么称呼您?”
“林清让。”
林清让想劝温澜离开,温澜却没给他机会。
她一边拿出自己的帕子,一边用水囊的水将帕子浸湿,继续问道:“您是故意要留在这里的吗?”
林清让抬眸看着温澜,稍显惊讶的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温澜无意于跟自己人打谜语,面无表情地直言道:“首先案子太简单,其次那几个村民虽然壮,但是明显不会武,绝无威胁到黛色级的可能。
“因此无论是哪一条都不至于使您绝望到让我带走您的玉印,我也不认为身为黛色级的您会没办法自证清白。
“您是想骗我离开,自己留在这里。”
温澜说着话,手已经解开了林清让的腰带,直接顺着衣襟扒开了他的衣服。
“喂......”林清让未料温澜上一刻还在平静的说着话,下一刻就突然脱下他的衣服。
他试图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转腕挣脱开,还被她反手点住了穴位。
林清让怔住——她武功到底有多高?
温澜毫不避讳男女之嫌,一手拿着湿帕子,一手摸上林清让的心口,道:“您这里的伤会危及性命的。”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他的伤口一路向下滑,所经之处寸寸见伤,有些发黑、有些发红、有些创口甚至需要剔肉才能根治。
他身上既有毒伤又有溃烂,加上心口那道伤——
温澜不敢置信的问:“你刚才怎么还有体力站着?”
林清让被点穴动不了,只能用眼神瞥向他被脱在腰侧的衣襟。
他回答道:“我有药,可以麻痹痛觉,吊住一口气的同时还能让我精力不减。药瓶就在我衣服里,帮我放好吧。”
温澜摸向他的衣服,翻出药瓶放好。
然后她面向林清让蹲下,开始给他清理伤口,趁机问道:“您是为了什么事要故意留在这里?甚至不惜违背您应该送我入京的任务?”
林清让道:“如今人手不足,接应你这件事,不是我唯一的任务。
“我的任务原本不会耽误你我接头的时辰,不料出了这么多事。
“如今,我要调查里长到底是怎么死的。”林清让认真的看着温澜,“你可以不帮我,但你一定不要阻止我,此事,关乎到细作网是否被污染。”
温澜眼中闪过一道惊诧,她被调入大嬴的时候,只听说是潜伏在京中的高层出了事,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如果细作网被污染,不知会有多少人牺牲。
温澜道:“既然你有事要做,那我就不带着你硬闯了。”
“硬闯?”林清让问,“你是说,你刚才没想留下破案,而是想给我包扎完就带着我硬闯?”
温澜没回答,她解开了他的穴位,给他擦洗伤口。
她问:“你的任务,我若帮忙,是否会有不便?”
兆国细作等级森严,规矩甚多,温澜不免要问一句才能确认自己该怎么做。
林清让微微思索一瞬,道:“上面既然让你我在此会面,想来不会瞒着你此事——里长,是咱们的人。”

山雨欲来,江涛翻涌。
温澜站在船上,迎风破浪,沉静如常。
可是眼前,却不都是山脉江河,时不时就会闪过故人的笑声。
比如此时枫叶正红,落入她眼中就褪了色,化作淡淡桃色,由那少年执剑送来——
“给你。”
荀应淮很少笑的,那天倒是心情很好,剑尖刺着一枝桃花递向她。
“都说辞翠山桃花最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如果再能有机会和你一起去瞧一瞧传说中醉翁山的杏林就好了。”
她接过桃花枝,转在指间,叹道:“桃花杏花都好,最想见的,却只有海棠谷......”
——那时他说,以后一定陪她一起去。
温澜忽然觉得脸颊落来一滴潮湿,她愣住神,以为自己哭了,伸手摸了摸。
她是不允许自己哭的,自幼至如今,已成执念。
“不可以的,还不到能难过的时候......”温澜低声自语,抬高手臂摸上眼睛,激励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发现并不是泪水,而是下雨了。
她沉下呼吸,摇头摒弃杂念,低声自语:“还有任务。”
眼中的伤痛被信念掩盖,她挥动船杆仔细对抗激流,雨越下越大,逆风行舟也越来越难。
不多时,竟然开始下起了暴雨,狂风骤起,浪潮翻涌不断,偏偏又行到了漩涡最多的地方。
温澜只觉得撑船撑得手臂酸痛,也难以稳住船身,她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有些裂痕的船杆,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温澜觉得脚踝发带一紧,急忙俯身看向船内,在风雨中喊道:“您醒了?是不是伤口疼?”
林清让摇头,解开发带走出船身,和她一起握住船杆。
“您别逞强了,您的伤......”
“浪来了。”林清让夺过船杆,高高举起,一杆挑开浪潮。
绿水炸开在他一袭黑衣之前,水流飞溅而去,未曾冲击到小舟。
温澜一看便知,林清让的行船手法比她厉害的多。
她不够熟练,应对风雨时多少都带着蛮力,要是一直由他行舟,也许船杆不至于开裂。
她不敢再跟他抢,毕竟船上只有这一根杆子。
“你耗损了太多内力,身上还湿透了,这样下去也会病的,先进去歇......”
林清让还没说完话,船杆竟发出一声脆响,在湍急的江流中碎了一半。
手中的杆子骤然碎裂,林清让伤重,根本无力将重心收回,噗通一声摔在水里。
温澜反应极快,在他坠落的瞬间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紧船身,但是下一刻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撕裂了。
船在疾风骤雨的浪潮里乱转,林清让的身体也被冲击向不同的方向,她用双臂在船与他之间架成桥,根本难以支撑。
“你在做什么?!”
林清让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
温澜也知道此举有些傻,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奈何她已经这样做了,也没力气再把林清让拽回来,更不能放任他顺流而去,只能硬挺着。
“放开我!”林清让在水里推着温澜的手,“不然你也会掉下来!”
温澜不理他,死死拽着他的手臂,耳边全是汹涌的风雨声。
“寻棠!你听我说!”
林清让微笑着,温柔又冷静地安抚道:“江童还在船上,证物也在船上,对于兆国而言,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放手吧,你的任务在京城,楚侯府是咱们最重要的一处据点,魏承一案迫在眉睫,你不能耽误。
“再有,你忍心里长白死吗?
“如果江童和那些证物都丢了,白白牺牲的就不止是里长,还有我的组员......”
林清让心一沉,吼道:“所以!你放开我!”
“你——闭嘴!”温澜怒目圆睁,竟靠着单臂力量,硬把林清让从湍急的水流里拽出来了一些。
林清让怔住,而后飞快用另一只手抓上船身。
二人趁机双双缓了一口气,温澜再一次发力。
林清让顺势从水中抽身,大半个身体都撞回船上。
温澜最后捞了他一把,把他整个人都带上来之后,才开始急促的喘息,是累的,也是受了惊。
小舟被水浪打的四处打转,两个人都已力竭,跪在船上几乎喘不上气,却在抬头撞上彼此关切的眼神时,一起笑出了声。
二人双双仰面躺倒,任凭暴雨拍打,借此缓解劫后逃生的心悸。
“你是不是傻?”
林清让无奈的笑着问道。
温澜侧头,看向他被水浪洗净的脸,竟难得地放开了一点性子,不再是惯常的安静冷淡,也不用敬语了,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调侃之意。
“你、挺好的一张脸,偏长了张啰嗦的嘴。”
“......我就当你夸我好看了!”
林清让望着阴鸷的天空开怀一笑,翻身坐起来。
他半跪在船内,将江童压在温澜背上,示意她背好,他说:“拿上证物,咱们得弃船。”
温澜心知留在没有船杆的船上有多危险,所有的涡流和礁石都躲不过,船体随时会碎。
可是就这样落入水中,凭他们现在体力也不足以撑过这场疾风骤雨。
不等她想到应对之法,她就见林清让解开了左手的袖袢。
袢绳由特殊材质制成,像是动物的筋,末端是刃锋复杂凌乱的小刀,只有指腹般宽。
林清让定睛看准岸上一株梧桐树,展臂一甩,袢绳就像两条游龙一般破云穿浪而去、交叉着缠紧梧桐树干,刀刃深入树身。
林清让在水流带走船体之前,用力扯了一下袢绳,确认安全后,喊道:“抱紧我!”
温澜一手抓紧背上的江童,一手揽住林清让的腰。
林清让纵身一跃,袢绳一滚,他落足其上,脚尖纵步如纷飞雪花,连温澜都看不清他的动作。
眨眼间,他就带着她和江童平安抵达岸上。
温澜刚想松口气,谁料还没等腹中气息叹出,就见林清让身上的血急速浇灌在了岸上枯草——伤口全裂开了。
温澜眼看着林清让落地后连坐稳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倒在了地上。
“林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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