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蒋菲菲裴江远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于深渊时见你小说》,由网络作家“京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21周岁生日这天,我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我第一次与她见面,她跟在父亲母亲身后,身穿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蕾丝裙,吊牌没摘,垂在裙角不起眼的一侧,双肩拘谨微微耸起,右手小心的抓着父亲的衣摆,看上去胆小又柔弱。父亲和母亲是这样和我介绍她的,她叫蒋菲菲,与我同岁,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或许这一刻我应该表现出五雷轰顶的模样,但早在一个月前父亲和母亲背着我同进同出,行踪诡异之时,我就已经发现端倪。从小,邻居的叔叔阿姨就说我和爸妈长得不像,都说女儿应该像父亲,可我偏偏没有父亲的宽眼皮厚嘴唇,更没有那圆脸型的可爱轮廓。我没有遗传到父母的任何一处优点或是缺点,有时候他们也会打趣,说会不会是当年在医院抱错了娃,而直到一个月前他们看到了我的婚前体检单,所...
《我于深渊时见你小说》精彩片段
21周岁生日这天,我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我第一次与她见面,她跟在父亲母亲身后,身穿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蕾丝裙,吊牌没摘,垂在裙角不起眼的一侧,双肩拘谨微微耸起,右手小心的抓着父亲的衣摆,看上去胆小又柔弱。
父亲和母亲是这样和我介绍她的,她叫蒋菲菲,与我同岁,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或许这一刻我应该表现出五雷轰顶的模样,但早在一个月前父亲和母亲背着我同进同出,行踪诡异之时,我就已经发现端倪。
从小,邻居的叔叔阿姨就说我和爸妈长得不像,都说女儿应该像父亲,可我偏偏没有父亲的宽眼皮厚嘴唇,更没有那圆脸型的可爱轮廓。我没有遗传到父母的任何一处优点或是缺点,有时候他们也会打趣,说会不会是当年在医院抱错了娃,而直到一个月前他们看到了我的婚前体检单,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我不是爸妈亲生的,也不是捡来的,是医院抱错的。
此刻,站在我面前娇小柔弱的蒋菲菲,她微垂着额头站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尽管看不清她的眼,我却已经在心里确定了一百遍,她就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一样的柳叶眉一样的小圆脸,一样肉嘟嘟的耳垂,眼下的他们仨如同一堵墙,一堵流着同样血脉的墙,死死的将我隔绝在外。
母亲拉着她入了座,冲我招了招手,“婉莹你先坐下。”
饭桌上的气氛异常尴尬,四个人四双眼,来来回回的游荡试探,都在等着某个人先开口。点了蜡烛的生日蛋糕已经燃尽,蜡油和黑色的烛绳浸泡在纯白奶油之中,我木木的盯着这个此刻已经不完全属于我的生日蛋糕,耳边传来了父亲的话。
“婉莹,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父亲欲言又止,“但如果我和你妈不这样做,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父亲迂回婉转的向我表达他的愧疚,语气里的低顺如同他平日里做商人时的模样。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如坐针毡的听着他们的抱歉或是理所当然。整个过程里,我的视线一直徘徊在蒋菲菲的身上,她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父亲,似乎他们仨之间的短暂相认,已经将过去21年的亏欠清空。母亲怜惜的握着她的手,父亲哀声连连却又失而复得。
这是一场无关于我的亲情相认,父母找到了当年在医院抱错的亲生女儿,而我,他们给了我两个选择,继续做他们的女儿,或是与我那血脉一体的亲生父母相认。
此刻我不得不承认,坐在我面前的爸妈已经成了我的养父母,他们并没有放弃我,但他们一定会把蒋菲菲接回家,顶替我的位置,甚至是原本已经为我安排好的人生。
纠错的情绪充斥着我,家门口忽然响起了门铃声,母亲起身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却是裴江远,我的未婚夫。
裴江远的出现让眼下的场合更加僵硬凝固,他左手提着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盒,右手环着一大束玫瑰花,满含笑意的迈进屋,父亲母亲纷纷抹掉眼泪上前欢迎。我麻木的站起身,却在这一刻终于看清楚了蒋菲菲的正脸,她随同我一起起身,她的视线从裴江远的身上游离到我的面前,我们四目相对,一股暗潮汹涌的波动在心底撞击着彼此,一下又一下。
那是一双含着水的眼,似乎简单,又似乎不简单,她冲我眨眨眼微微笑,接着又深吸一口气快速的低下了头。她的扭捏让我不自然,似乎这一刻的对峙,我因为她的柔弱而站了上风,一个满是欺凌的上风。
裴江远将花和礼物送到我的面前,毫不避讳温柔且绅士的吻过我的侧脸,他看出了父母情绪的不对,即刻发出了问候。
纸包不住火,抱错一事裴江远是有知情权的。我和他相恋两年修成正果,外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同是留学归国,同样有着前景可期的未来。他的家庭小富小贵,爸妈经营着一家旅游公司,我的爸妈经营着一家酒店,这几年更是做出了连锁。而我苦读酒店经营管理和商学,就是为了回来接班辅佐。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和裴江远会幸福一辈子,但蒋菲菲的出现、抱错一事的摊牌,让我再也没了这些底气。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为然,我害怕的,是失去父母的爱。
送走裴江远的这晚,他在家门口安慰了我好久,他说一切都不需要担心,就当是命运的安排。
重新回到家,屋内浓郁的气氛又萦绕而来,父亲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婉莹,这是你亲生父母的住址,我们已经跟他们谈过了,菲菲以后就留在咱家了,你妈和我都不打算让她再回去,之前那二十多年,菲菲吃了不少苦,我和你妈想要好好弥补她。”
蒋菲菲坐在沙发里,依旧是那副低头怯懦的模样,只是当父亲提及她吃过不少苦时,她拉紧了父亲的手臂。
纸条上的地址,大概是某个偏远的农村,我将纸条推回到父亲手边,“爸我不想去,我跟他们没感情……”父亲抬头看看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我听得懂,满是无奈与失望。这么多年了,他和母亲的一言一行,我都揣测的到其中的意思,父亲是希望我回去看看的,毕竟蒋菲菲被带了出来,而那远在农村的夫妇失去了一个女儿,必定会失落难过。可这不是我的错,我并不想承担。
持续的沉默,让原本安静的蒋菲菲抽噎了起来,她的身体里似乎藏着巨大无比的恐惧,她拉紧父亲的那只手更用力了,而我终于听到了她今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真的不想回到他们身边,爸、妈,求求你们想想办法,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生孩子,王玉兰不会轻易跟我断绝关系的,我不要过那样的日子,求你们了……”
蒋菲菲的哭泣声娇弱颤抖,听的人心生怜悯,听得人不忍再听,母亲抹着眼泪把她抱入怀中,父亲颓丧的抓着额头。我不清楚蒋菲菲的那个“家庭”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我听的出,那个“王玉兰”应该是她的养母,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而如今她已经直呼王玉兰的大名,说明她想摆脱那个家很久了。
父母继续沉默,哭声换成了哽咽。我最怕没答案的无声回应,往往这个时候,就是需要自我牺牲的时刻。总要有个人出来解决问题,而我是最佳人选。
父母养我是恩,我只能站出来。
“爸、妈,我去。明天我让裴江远开车送我去一趟,我先看看那边的状况,起码给你们一个交代。”
父亲眉目间的愁绪渐渐消散,转而换成了安慰,“我和你妈没别的意思,虽然菲菲回来了,但你们俩个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谁都不会放弃。”
我点点头起了身,“那我先回房间了,你们好不容易团聚,多聊会。”
这一瞬间我曾想过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村庄,在这个从未踏足过的房间,被一个肮脏的男人欺负,哭喊呜咽都成了无用之举,黑暗中,那双肮脏带着老茧的粗糙手掌从脚踝抓向我的腿根,我甚至想过咬舌自尽,想过一头撞死在身后的老墙上。
好在,绝望的下一秒,有人将我拉出了深渊。
屋子里的灯忽然开了,白炽灯管在棚顶闪了两下才照亮整个房间。我酸着红肿的眼,惊悚的瞪着眼前的男人,他亦是十分诧异的看着我。而这张黝黑猥琐的面庞让我的情绪彻底失控,我尖叫蜷缩,紧紧的拉着被子,尽量掩盖衣衫不整下的肉体。
男人跳下了床,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指向我,“你你你……你谁啊!”
此刻的我已经没了理智,发疯般的哭喊嘶叫,甚至没有留意到站在门口的裴江远和王玉兰。
这世上总是有很多巧合,巧合着一些不该发生却发生的事,一些不该看到却又实实在在被目睹的事。
裴江远傻了眼,但四肢的肌肉先了大脑一步,他朝着那个猥亵我的男人扑了上去,扭打成一团。
王玉兰拍着腿狰狞大喊:“造孽啊!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快速的凑到我身边,用被子裹住我的身体,她粗壮的手臂环着我的肩膀,用力的将我拖向床边,“别哭了,跟我走!”
换过衣服的我,仍旧恐惧在刚刚的噩梦之中,我控制不住的发抖冒冷汗,蹲靠在厨房角落。门外的院子里,王玉兰提着个木棒一下接一下的朝着那个男人殴打,直至那男人被打出了家门。
王玉兰拉着精神颓靡的裴江远进了屋,他低着头定在我面前,眼角被打的淤青了一大片,头发乱成一团,昂贵的西装被撕烂,裤腿和鞋子满是污泥。
我想他是徒步走回来的,即便他迷路,却还是走回这里陪我。可老天弄人,让我遇到了这般不堪之事。
王玉兰尴尬的清了清嗓,“刚才那个,是我们村的老光棍,有几个臭钱,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娶菲菲,估计他是起了贼心,就跳窗进来了,结果没想到是你……”王玉兰推搡了一下裴江远的后背,“你先安慰她。”
王玉兰一走,裴江远就顺势蹲在了墙边,他仍旧低着头,压抑或是发酵着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他在心烦什么,心烦他目睹了我被陌生男人猥亵的那一幕。裴江远说过,我在他心里犹如一朵未开的莲花,我守着清白之身等待与他的新婚之夜,可眼下……
即便我和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刚刚那一幕,彻底摧毁了裴江远心里的那朵莲花。
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却成了他心里的结。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抬起头,眼神里的复杂让我捉摸不透。
“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卑微的向他开了口,我需要他的拥抱,只要他抱抱我,我便不会那么难受。
裴江远的怀抱僵硬没温度,我敏感的察觉,一些不可言说的疏离,正在我们之间蔓延滋长。
一夜未睡,隔天,父亲派了司机接我们回家。我和裴江远准备上车,却见王玉兰提着个布袋子,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她扬着嗓门大吼,“我跟你们一起走!蒋菲菲她不是不给我说法么,那我就吃住到你家,直到你们给我满意答复为止!”
没人拦得住王玉兰,王玉兰也压根没给我们阻拦的机会,车子就这样返了程。
王玉兰开着车窗抽着烟,嘴里喃喃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二十年前我也是有机会留在城里的,要不是怀了娃,谁愿意跟他蒋国富来这破地方,哼,真他娘的造化弄人。”
王玉兰口中的那个“娃”,说的就是我,但当年的那一场抱错,彻底改变了我和蒋菲菲的命运。我知道这一切对蒋菲菲不公,而我又侥幸的获得了原本属于蒋菲菲的一切。有时候面对蒋菲菲的那张脸,我会觉得自己是这桩事件的罪魁祸首,可我从未争抢过什么,就连这抱错的命运,都是老天爷硬塞给我的。
我侧头看着窗外,心里发着一万遍的毒誓,此生,我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第二次。身旁的裴江远握紧了我的手,我没敢回头看他,生怕在他的眼里看出一丝动摇。
“那……您跟我们回城,蒋叔怎么办?”裴江远突然冲王玉兰开了口。
王玉兰用积了黑色污垢的长指甲掐断烟头,剩下的半截烟塞进了布兜里,“我在炕上放了馒头花卷和水,隔壁吴婶没事会去照看一眼。”王玉兰笑呵呵,“他死不了,他还有两只手能动呢,尿壶屎盆都放炕边了,死不了。”
“那就好……”裴江远点点头,语气里满是担忧。
到了城里,父亲对王玉兰的出现很是意外,但还是尽了宾客之礼,招待王玉兰进了屋。
王玉兰站在家门口,回头望了望院子里精心打理过的花草,那都是母亲的功劳,母亲白静当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家中里里外外都被她拾掇的整洁妥帖。
王玉兰赞不绝口,“城里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这就是电视里说的别墅吧!哟!还是两层洋楼呢,真气派,怪不得菲菲来了就不想回去。我家那院子啊,脏!特脏!以前养猪的时候更脏!”
王玉兰粗着嗓门大笑,父亲则愁眉难平,他大概是在心疼蒋菲菲,一个白白净净本应幸福无忧的公主,却与吃泔水的猪打交道。
一行人进了屋,王玉兰脱了鞋,鞋子脱掉的瞬间,一股难形容的味道在门口弥散开来。
王玉兰的袜子破了两个洞,指甲过长的大拇脚趾顶了出来,脚后跟有两处颜色不同的补丁,袜子已经洗褪色,甚至起了球。
我本不应该对她有同情心的,但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某些深藏在血液中的东西,会不自觉地牵扯出一些情绪来。
父亲邀请王玉兰去了大厅沙发休息,裴江远跟着我回了房间,房门半掩,应该有人进来过。
果然,屋子里的衣柜被人翻过,或许是母亲,或是蒋菲菲,里面的几件家居服和真丝裙都不见了。
我从衣柜里拿了新衣物,裴江远在我身后说道:“我一会儿找个机会跟你爸说一下昨晚的事,让你以后别再干涉这事。”
我连忙摇头,“你别说了,现在蒋菲菲的事已经够让他头疼了,我的事就算了吧,我现在不是好好地么。”
裴江远欲言又止,“可是……”他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或许他也不想再提。
“我先出去,你换衣服吧!”他退着身子走出卧房,房门关合的瞬间,我还是没忍住的酸了鼻。
昨晚的事,对我何尝不是一辈子的阴影。
我帮着王玉兰把蒋国富送回了家,一进院子,就闻见了从屋子里散出来的屎臭味。
画面不堪入目,水泥地上的屎尿已经结成了块,原本摆在炕边的馒头花卷也都散了一地。
我踮着脚站到了炕边,王玉兰吭哧哼哧的摆着蒋国富的两条半截腿说,“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去隔壁屋将就一宿,不愿意就赶紧走吧。”
我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死抓着我不放。
王玉兰握着鸡毛掸子在炕上抖灰,“我和蒋菲菲的账,我慢慢跟她算,你们徐家答应我的事,也别当个屁就给我放了。要不是我老头出了事,我今天肯定在你家拼出个你死我活,但是回来的路上我想清楚了,啥事都不能急,否则吃亏的肯定是我。她蒋菲菲跑不了,她名字还在我家户口本上呢,回去你告诉她,她不仁别怪我不义,她是喝我的奶长大的,她这辈子注定欠我的!”
话里话外,我总觉得王玉兰似乎是在跟蒋菲菲较劲。
我耐不住问了一句,“那如果蒋菲菲当初没有不认你们呢?是不是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了?”
王玉兰佝偻的身子骨忽然定住,她冲我甩甩手,“赶紧走吧,回去跟你那个娇贵不经气的爹好好商量,一百万到底什么时候打给我。”
回到城里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一夜未睡一夜未停的奔波,赶到父亲病房门口时,透过门缝,我看到蒋菲菲端着碗筷坐在父亲身边,她小心翼翼的吹凉勺里的热粥,送到父亲嘴边。
母亲在一旁削着苹果,慈眉善目的看着这一幕。我敲门进屋,父亲忽然变了脸,“那个泼妇呢?还赖在家里不走是吗!”
我摇摇头,“送走了爸,别担心了,你先好好养身体。”
父亲声色严厉,“一百万绝对不可能!”
母亲见父亲的脾气又冲上了头,放下水果刀推着我就往外走,“婉莹你陪妈去找一下护士,该换药了。”
走廊里,母亲谨慎的回头朝着病房窗口张望,她偷偷塞给我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十万块,你拿去把菲菲定亲那事摆平了,你爸现在就是在气头上,他的脾气你知道,一旦发起火,说什么都不管用。但是菲菲的事儿还要解决,你先拿钱稳住王玉兰,剩下的妈再想办法。”
“妈你不怕王玉兰是个无底洞吗?要不这件事等爸冷静下来以后我们再……”
“你爸现在都什么样了,你想看他气出病来吗?这几天我担心王玉兰再来家里找麻烦,我都跟医院说好了,让他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你那边就抓紧想办法,一次性跟王玉兰做个了结,是签个协议书还是怎样,让她保证拿到钱以后必须消失。”
我始终觉得不妥,“妈,我觉得这事或许需要蒋菲菲出面跟王玉兰做交谈,我这两天接触了一下王玉兰,其实我觉得她很大一部分是在跟蒋菲菲怄气。”
母亲瞪着眼,“菲菲被她折磨的还不够惨吗?你觉得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刻薄长嘴妇,会跟我们讲良知讲感情?这种人你要是不马上把她解决掉,难道等着搬上公堂等法官为我们评判?清官难断家务事,王玉兰那种人,只要达不到她的目的,她就会跟我们撕扯纠缠一辈子!”母亲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听菲菲跟我讲她在农村的那些事,我恨不得……”
母亲对王玉兰的恨,我大抵是清楚了,那种恨不得由自己代替亲生女儿去承受痛苦的决心,我切实的体会到了。虽然我不清楚蒋菲菲和母亲说了什么,但应该都是一些让人心痛的事吧。
“妈,可是爸刚刚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不愿意出钱给王玉兰,我和你的手上也更不可能凑出一百万。”
母亲犹豫着,忽然有了想法,“婉莹,你能不能先找裴江远借一下?等你爸消气了,资金周转开了,再还给他。”
母亲让我找裴江远借钱,这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一百万对裴家来说并不难,但还没过门就借钱,怎么都太唐突了。
母亲越来越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我看得出她太想即刻摆脱王玉兰这个大麻烦,她觉得王玉兰就是冲着钱来的,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会回归太平。
母亲让我现在就给裴江远打电话,当着她的面,把钱借过来。
我羞于启齿,虽然只是暂时借用,但终归是一件不好开口的事。
电话打通了,可接电话的人却是裴江远的母亲林朝静,她说裴江远发了高烧卧床不起。
面对王玉兰的狮子大张口,父亲气的身子都有些站不稳,我急忙上前搀扶,却见王玉兰自顾自的解释了这一百万的合理性。
“一百万你们拿的出,我也没多要,我帮你们养了蒋菲菲二十一年,一百万不多吧?你这么想,要是当初我没把蒋菲菲养活呢,你们不就找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再说,我是准备让蒋菲菲给我和蒋国富养老的,现在养老的闺女没了,我和我那个半瘫的老头怎么办?等死吗?”
父亲颤着身子怒吼道:“你这根本就是讹诈!你让菲菲给你们养老?你们让她过过好日子吗!你儿子呢,你儿子是摆设?”
王玉兰变本加厉,“哪有儿子养老的说法?当初要不是想着养女防老,我早就把菲菲送人了!反正就是一百万,一百万到手,我们两清。”
父亲的身体渐渐有些支撑不住,我知晓父亲这几年的身体状况,他的心脏不好,若是再纠缠下去,怕是会出什么问题。
我想让父亲先回避,一百万的事情交给我来谈,可母亲忽然从二楼走下来,平日里很少发火的她今天也失了态。
母亲站到王玉兰面前,句句反驳,“你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我们抚养婉莹何不是尽心尽力?我们还没埋怨菲菲跟着你们受苦受罪,你却反过来威胁我们?这一百万的数额,你要的不亏心吗?”
王玉兰冷笑,“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就是个粗人,就是个喜欢贪便宜的无赖,我没你们那么高尚那么讲道德,一百万,一百万到手,什么事都不麻烦你们!”
面对刀枪不入的王玉兰,我们全家人都没了办法。而此时,父亲大概是被王玉兰的无耻下作给彻底气到了,他的左手紧捂胸口,身体在刹那间变得僵硬,毫无预兆的,朝着身后的方向就倒了过去。我的身体被一起带倒,母亲惊吓的尖叫,裴江远即刻拨打了120。
父亲进了医院,身体已无大碍,母亲坐在一旁抹眼泪,蒋菲菲陪在母亲身边,我和裴江远跑前跑后,天色很快入了夜。此时,王玉兰依旧赖在我家,母亲不放心,让裴江远开车送我回家,盯住王玉兰。
车子在夜路中行驶,裴江远连续几次打着哈欠,嗓音发沉:“你爸会出这一百万吗?”我不确定的摇头,“父亲刚为蒋菲菲买了商铺,最近半年他还一直在投钱开第三家连锁,他倒不愁这一百万,但拿出现金可能有些费劲。”
裴江远稍有疑惑,“商铺?你爸买给蒋菲菲的那个商铺,是之前答应送给你的那套?”
我点点头,故作笑颜,“本来也是属于蒋菲菲的。”我忽然想到些什么,“对了,现在蒋菲菲回来了,等我结婚的时候,可能拿不出那么多的嫁妆了,毕竟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之前说要陪嫁车子和二百万现金的承诺,可能实现不了了……”
裴江远点头,“我理解。”
我继续道:“所以你家那边的彩金也别给那么多了,之前两家说好,你家出一套房,我家出一辆车,然后两家各出二百万彩金。现在我状况有变,你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下,我担心你爸妈会心里不平衡。”
裴江远继续点头,“明白。”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宽阔马路上,驶入别墅园区时,裴江远一边看着路况,一边开口道:“你上班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你爸之前答应说,要把旗下的一家酒店交给你来打理,他准备交给你哪一家?”
对于这个问题,我心里实在没谱,好似如今的我已经失去了资格。
我没有正面回答裴江远,直接问了他另一个问题,“如果……我爸妈什么都没给我,你家还会一如既往地接纳我吗?”
裴江远将车子打了转,停在了家门口,他长出一口气,温和的看着我,“别想那么多,到家了。”
到家了,可我的问题却被留在了车里。
裴江远先下了车,我跟随其后,却见家门口冲出来了王玉兰的身影,王玉兰风风火火的朝着这边跑,家嫂刘阿姨跟在后头大吼,“你鞋子不要了啊!”
几步的距离,王玉兰就冲到了我面前,她拉着我的手臂,脸色狰狞,“快送我回家!蒋国富从炕上摔下来撞晕了!脑袋直接砸进了屎盆里!吴婶看见他的时候脸都紫了!快快快,送我回去啊!”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我和裴江远杀了个措手不及,裴江远深吸了一口气,即刻做了决定,“上车吧,我送你们。”
我看着裴江远稍有苍白的脸,他已经连续跟着我折腾两天了,本来就与他无关的事,一次又一次的牵扯他入局。我本打算开口让他回家休息,可忽然,他的手机来了电话,是他母亲打来的。
话筒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我的耳,裴江远的母亲是个严厉之人,我接触过几次,每次都被对方的气场震慑到,看样子,是那边听闻了什么消息,让裴江远即刻回家。
挂了电话的裴江远脸色更难看了,我知道他为难,他母亲有令,他不得不从,更何况他已两天未归家。
我冲他笑笑,“行了你快回去吧,要是你不回去,我跟你妈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出问题,我这边找司机陈叔叔送我们去乡下,你家有急事,就赶紧走,有陈叔叔陪我呢!”
裴江远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我全当他在安慰,还是放了他走。
裴江远离开后,我直接开了自家的车子,带上了王玉兰。我没叫司机,也没麻烦任何人,或许是长久以来过于独立的性格让我做了一次不明智的决定,尽管我曾在心里发过毒誓,再也不会踏足那个地方第二次,可我实在太想和王玉兰单独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别再麻烦我的爸妈,别再麻烦我们原本安逸的生活。
车子回程的路上,王玉兰一直催促,“你快点开,蒋国富要是死了,你有一半的责任。”
隔了一会儿,她又没话搭话,“我还以为你会拒绝送我回去呢,想不到你还挺善良,这点倒是跟蒋国富挺像的。”
我胃里泛着一阵呕,仍旧没理会。
王玉兰在后座开始抽烟,嘴里嘟囔着蒋国富千万别有事。
我倒是有些好奇,就问了一嘴,“你不是不想照顾他了么,怎么还这么着急的回去看他。”
王玉兰瞥了我一眼,“你以为我和蒋菲菲一样属白眼狼的啊?蒋菲菲是个畜生,我可不是!那蒋国富再窝囊,也是我丈夫,他死了我肯定难受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句话没说错,好死不如赖活着,王玉兰虽然无赖,但还算有点良知。
车子开得快,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乡下,我们直接去了当地的卫生院,闻说蒋国富已经被送去急救了。而直到走进病房我才发现,王玉兰压根就没穿鞋,原本只漏出两个脚趾的袜子,现如今又多了两个洞。
简陋的病房里,蒋国富奄奄一息的躺在吱呀作响的病床上,看样子命是救回来了。王玉兰一边发泄的抽打着蒋国富的手臂,一边诅咒他怎么不直接摔死。
身后,病房门口走进来了一个衣着简单干净的大男生,回头的那一刻,那人正将手里的热水壶往房间角落里放。乍一看,他的身型有些像裴江远,白半袖黑短裤,一双半年前在城里炒的十分火热的篮球鞋,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小地方的人。
男生的后脖颈很干净,半根拇指长的短发在灯光的晃射下闪着亮晶晶的光,看样子他出了不少汗。
等他转过身正向我,我才看清他的脸,双眼皮高鼻梁,笑眯眯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一、大二的学生,一双并不世故的眼,淌着清澈的光。
“是你送兰姨回来的吧,辛苦你了。”他冲我笑了笑,走去了王玉兰的身边,“兰姨,蒋叔没事了,幸亏吴婶去你家去的及时,那时候她不知道找谁,就联系上我了,当时我正在你们村子里送货,急忙就把他弄来了!”
男生憨憨的挠了挠头,王玉兰拍着他的手臂,“谢谢你了啊韩斌,就知道你靠谱!我家那个死人蒋菲菲,真是没福气!”
原来,他就是韩斌。
在没见到韩斌之前,我还以为他会是个蛮不讲理的中年油腻男,现在看来,是我把人家想坏了。
王玉兰回头瞅了我一眼,对韩斌说:“她是徐婉莹,就是她爹把蒋菲菲带走的,菲菲和你退婚的事,你让她跟你解释,那十万块也是她家出。”王玉兰拉着韩斌的手,“韩斌啊,阿姨实在是对不起,阿姨这辈子没觉得对谁愧疚过,唯独对你和你妈,我是真的不好意思,你们家帮了我太多了。”
韩斌笑笑,“没事啊,十万块不急的,我知道自从蒋叔出事以后,你家状况一直不好。”
王玉兰苦笑,“蒋轩宇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病房里,我默默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当下这个极度令人厌烦的王玉兰,也并不是无耻到了极点。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过于同情了;也可能是因为她本就是个坏透腔的人,稍微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就让人产生了几丝好感。
这晚,王玉兰势必要在病房守上一夜,我跟随韩斌将剩下的医药费缴完,我邀请他到外面的长椅上坐坐,他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塞到我手中一瓶。
“你就是兰姨的亲生女儿?是蛮像的,菲菲就不像兰姨,更不像蒋叔,菲菲长得可爱。”韩斌笑笑,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可乐。
“蒋菲菲要和你退婚的事,你都知道了是吗?”我问道。
韩斌点点头,“知道,菲菲被你父亲从乡里接走的那天,乡里都传遍了,我觉得这事可以理解。”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至于那十万块,我过两天就打给你,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韩斌拿出手机,手机是苹果的最新款,看样子他家里条件不错,虽然人在乡下,但精神样貌都不像是农田里走出来的人。
我和韩斌互加了好友,韩斌笑着解释了一句,“你让菲菲别有心理负担,我之前一直是把她当妹妹看的,要不是我妈算过菲菲的生辰八字,说菲菲旺我,和我特般配,我跟菲菲是不可能定亲的。我啊,没谈过恋爱,也不会谈恋爱,嘿嘿……”
韩斌说着说着就憨笑的低下了头,就算天黑,那潮红的侧脸也还是被看的一清二楚。也不知怎的,原本我沉重压抑的心情,在这个莹莹虫鸣的夜里,竟没那么烦扰忧心了,或许是因为夜的凉爽,或许是因为手中甘甜的汽水。
忽然,韩斌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我,“对了,我听说你家是开酒店的。我是做木材的,前年我开了个厂子,专门做一次性用品,以前做一次性筷子,现在啥都做,你要是有需要,或者是朋友有需要,你就联系我,我给你最低价。”
接过名片,我看着上面简洁的韩斌两个字,和他人一样,简单纯粹。
“好,有需要我一定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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