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阙攥住她手腕的大掌紧了紧,一时不知是该赞她太过规矩还是说她笨,这执拗性子也是看不出随了谁。
“别找了。”
虞皎微微仰头,些许担忧的眸子望向男人,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垂敛下去,轻声回应:“还没有抄完……”
说完,自顾自走去,又在那一片狼藉中重新找起来。
乖软柔顺的人,执拗起来竟劝不住,君知阙一时没拦下她,只能在她身后跟去。
而掌心消失的温度,让他不自觉地生出一种落差感。
虞皎没回头,也没有看他,君知阙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像是那些宫规比自己还重要似的,她竟连自己在这儿都晾着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
君知阙心中没来由地生出微怒,便决定不再管她了。而这时候,只听虞皎雀跃的笑了一声:“啊,找到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又追了过去。
“怎么都湿了,可惜……”
虞皎把那卷宫规从一片狼藉中捞出来,可惜纸面浸上了茶渍,字迹都晕开了大半。
她将那纸抬了起来看,目光余处才注意到正站在身后的君知阙。
指尖一颤,不觉便从手中掉了下来。
君知阙很快接住,神色略带好奇望着那纸上那团被晕开的人影:“这是什么?”
“!陛下……”
虞皎像是被吓到了一下,急着要从男人手中抢回来,只是对方抬高手的动作太快,害得她没收住直接扑进了对方怀里。
“没、没什么……”
她红着脸,声音软软的像是在祈求:“陛下莫再看了,把它还给妾吧。”
虞皎越是这样,反倒越是加重了君知阙想要搞个明白的心。
他干脆一手圈住她的腰肢,仗着帝王生来的威压不讲理道:“胆子大了,朕想看的东西都藏着掖着。”
他在调笑她,语气中一点严厉之色都没有,可虞皎吓得还是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窝在男人怀里。
委委屈屈地小声哼道:“妾不敢……”
后来,虞皎干脆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像只将头埋起来的鹌鹑。
君知阙盯着那纸研究了半天,终于模模糊糊看出是什么了。
不过是墨迹晕染得太深,否则也不会还有些不敢确认。
思及此,君知阙似笑非笑地望着怀中的人,缓缓道:“朕还当你如此守规矩,不如给朕说说这抄的是哪门子宫规?”
男人眸色深邃,无人能猜得透那表情下是喜还是怒,虞皎不敢揣摩帝王的心思,只能应着:“陛下恕罪……”
“这纸上,可是画了个人?”
“是。”
“画上又可是位男子?”
“是……”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君知阙却这时板着脸刻意问她:“朕后宫宫妃画中竟是位男子,若说不清楚,朕当如何处置呢?”
虞皎紧张地抬起头,急得小脸泛红。
“陛下明鉴。妾自入宫中后,所见男子也只有陛下,纸上所画自然不是外男。”
“哦?不是外男。”
君知阙轻笑一声:“那又是何人?”
狗皇帝,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
虞皎拿捏着他的心思,看得出这男人就是想自己亲口说出来呢。
于是她干脆顺着对方的计谋,低下了头去,声如蚊呐地娇羞开口:“陛下……”
君知阙挑眉:“嗯?”
她生得娇美,声音又甜腻,喊人时的样子都像是在勾人。男人想听,便还故作不知道:“你说什么?”
“纸上的男人,是陛下。”
“画中是妾第一次见陛下的场景,妾于铜镜中窥见龙颜半分,便……一时失神,全然忘了教导,失了礼数。”
话落,像是怕男人会责怪,虞皎又一五一十解释:“怪妾不专心,宫规抄得实在烦闷,也不知怎的就走了神。”
“并非有意……陛下别责罚。”
君知阙没说话,脑子里却莫名想出了这一幅场景。
几日都被禁足在殿中没什么有趣的事可做的女人,抄誊着又多又繁琐的宫规,不自觉便想着自己出了神。
先不说虞皎此举妥不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被崇拜。
他嘴角不经意翘了翘,随后衣袖一挥,故作正经道:“不专心。”
“要你罚抄,你倒无事画起了画。”
“朕这便把它没收。”
说完,还垂下头看了看虞皎的反应。
虞皎眉尖微蹙,神情明显有些受伤,却故作无事:“陛下之命妾不敢违,只是这些又要再写上几天时间了……”
这话说完,她抬起头看男人,见君知阙眼底果然闪过了一丝心疼。
狗皇帝,想要直接说啊。
谁叫这可是专为了他而准备的呢。
“罢了。”
君知阙实在受不住她这般可怜神色看自己,故做出并不走心的模样随口道:“你有认错之心是最好,宫规就不必抄了。”
虞皎眨了眨眼,惊喜又小心翼翼地弯起唇角笑起来。
“妾感激陛下垂怜。”
怀中的人退了出来谢恩,微抬起的葱白玉指轻轻蜷着,君知阙当即注意到她指尖处未愈合的伤口。
看着就娇气的人,受了伤却不喊痛,并不像他想的那般柔弱。
但虞皎不在意,不代表他不在意。
君知阙叫来了守在殿门的小绾,交代一番后嘱咐道:“你主子受了伤,去拿最好的修复膏来,照顾好她。”
“公主受伤了?”
小绾下意识回话,才恍然想起自家公主已经升了位分,忙改口回了一句:“奴婢清楚,一定会照顾好柔妃娘娘,请陛下宽心。”
说完,便急忙取了药膏走向虞皎。
“娘娘!”
“我没事。”
虞皎的手掌被小绾小心翼翼执着,上药时,宽慰地拍了拍她:“割了道小伤而已。”再晚就要愈合了。
想不到狗皇帝倒也心细。
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君知阙叫来了几个下人收拾殿内,此时天色已晚,便直接打算离开,而虞皎此时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对方要走。
她想将人留下,今晚男人可走不掉。
“陛下。”
虞皎立即站起身来,身形并不稳当地下了床跑向君知阙。
男人转身,手掌便被一只小手牵住。
“陛下……您要走了吗?”
“天色已晚,朕自当回寝宫休息,柔妃也尽早歇下吧。”
“妾心总觉自发生这桩事后便生出惶恐,不敢独留这寂静的殿中,唯有陛下在身边,妾才得以心安。”
虞皎轻咬着下唇,怯生生地祈求:“不知陛下可否留下歇息?”
“妾心中,丝毫无其他所图。”
“哪怕……只这一晚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