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夜坠星永初三年冬月,广陵城被冻雨浸透。
北府军后军大寨里,牛皮帐幕在冷风中绷得簌簌作响,铜灯盏里的豆油灯芯忽明忽暗,将躺在胡床上的年轻将领投下晃动的影子。
陈朔猛然从剧痛中惊醒,指节几乎要掐进太阳穴——脑海里翻涌的不是战场厮杀的记忆,而是现代教室的投影屏,粉笔划过黑板时发出的刺啦声,以及《中国古代史》课本上“元嘉北伐”那章被红笔圈住的“却月阵示意图”。
“水……”他喉咙沙哑地开口,掌背蹭过草席时触到粗粝的麻绳纹路,腕骨处老茧硌得生疼。
这具身体的主人显然是个常年握剑的武人,可此刻他分明记得,昨夜还在军校战术推演室分析淝水之战的步骑协同,怎么一睁眼就成了北府军的后军司马?
帐外传来靴底踩过积水的声响,竹帘“哗”地掀开,冷雨混着寒气灌了进来。
闯入的虬髯汉子腰间横刀未卸,甲胄上的兽面吞口护心镜还凝着水珠,正是副将王猛。
他看到陈朔撑着坐起,浓眉骤然扬起:“玄霆?
你竟醒了?
军医说你颅骨遭钝器所伤,怕是要再睡个三五日——”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陈朔盯着对方甲胄上的“北”字徽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今日何日?
刘司空……刘裕可还在人世?”
王猛瞳孔骤缩,下意识去摸佩刀,却见陈朔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昏迷三日的混沌。
他压低声音:“卯时刚过,永初三年十二月廿三。
刘司空……已于三日前在建康大行,遗嘱命徐羡之、檀道济等辅政。
今早接到急报,北魏拓跋嗣趁丧南侵,长孙嵩部已破碻磝津,青、兖二州刺史连送八百里加急,说魏军斥候已至济水北岸。”
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陈朔松开手,指尖无意识划过腰间剑柄——原主记忆如潮水涌来:陈朔,字玄霆,淮南郡成德县人,父为县吏,十四岁投军,随刘裕北伐后秦,去年八月在长安平康巷与鲜卑骑兵巷战时,被马槊尾端砸中颅侧,昏迷至今。
而现在,他不仅承载着原主的记忆,更有二十一世纪军事院校的战术知识,以及对接下来数十年历史的模糊印象。
“拿地图来。”
他突然开口,声音沉稳得连自己都惊讶。
王猛虽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