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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杨老太不干了陈佩杨老太小说结局

今日惊蛰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这大晌午的,还做不做饭,要饿死人呀?”“屁大点事,躺床上不能动了,吓唬谁呢?”陈家大媳妇站在院子里,冲着堂屋卧房嚷嚷两声,翻了个白眼。今早上天不亮,那娘俩就在院子里嚷嚷,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吵吵闹闹,吵得她睡不着觉。她披了衣裳开门,嘴边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婆婆强拽着小姑子啪嗒一声锁进屋里。当时小姑子在门板后拍的邦邦响,她拧着眉头,为着自己能安生回去睡觉,张口替小姑子说了句话,却没想到不过是无意碰到了杨老太肩膀而已,这婆婆竟然那么直愣愣晕过去了。想到这个,陈家大媳妇暗恨。哼,这老婆子肯定是装晕讹自己,现在指不定躺屋里怎么偷笑呢,呸!而堂屋东房,杨老太醒来,直愣愣盯着房梁愣神。窗外传来的叱骂声和病床前的腔调一样,可这简陋的房屋,老旧的房梁...

主角:陈佩杨老太   更新:2025-05-17 15: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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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佩杨老太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七零,杨老太不干了陈佩杨老太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今日惊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大晌午的,还做不做饭,要饿死人呀?”“屁大点事,躺床上不能动了,吓唬谁呢?”陈家大媳妇站在院子里,冲着堂屋卧房嚷嚷两声,翻了个白眼。今早上天不亮,那娘俩就在院子里嚷嚷,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吵吵闹闹,吵得她睡不着觉。她披了衣裳开门,嘴边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婆婆强拽着小姑子啪嗒一声锁进屋里。当时小姑子在门板后拍的邦邦响,她拧着眉头,为着自己能安生回去睡觉,张口替小姑子说了句话,却没想到不过是无意碰到了杨老太肩膀而已,这婆婆竟然那么直愣愣晕过去了。想到这个,陈家大媳妇暗恨。哼,这老婆子肯定是装晕讹自己,现在指不定躺屋里怎么偷笑呢,呸!而堂屋东房,杨老太醒来,直愣愣盯着房梁愣神。窗外传来的叱骂声和病床前的腔调一样,可这简陋的房屋,老旧的房梁...

《重生七零,杨老太不干了陈佩杨老太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这大晌午的,还做不做饭,要饿死人呀?”

“屁大点事,躺床上不能动了,吓唬谁呢?”

陈家大媳妇站在院子里,冲着堂屋卧房嚷嚷两声,翻了个白眼。

今早上天不亮,那娘俩就在院子里嚷嚷,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吵吵闹闹,吵得她睡不着觉。

她披了衣裳开门,嘴边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婆婆强拽着小姑子啪嗒一声锁进屋里。

当时小姑子在门板后拍的邦邦响,她拧着眉头,为着自己能安生回去睡觉,张口替小姑子说了句话,却没想到不过是无意碰到了杨老太肩膀而已,这婆婆竟然那么直愣愣晕过去了。

想到这个,陈家大媳妇暗恨。

哼,这老婆子肯定是装晕讹自己,现在指不定躺屋里怎么偷笑呢,呸!

而堂屋东房,杨老太醒来,直愣愣盯着房梁愣神。

窗外传来的叱骂声和病床前的腔调一样,可这简陋的房屋,老旧的房梁却只有拆迁的老房子才有。

杨老太眼角的泪珠滚落,没入还没有变白的黑发中。

她这是,重生了。

杨老太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又难受又痛恨。

她为这个家,为儿女操劳一辈子,伺候婆婆,照顾老伴,对继子养女甚至比对自己孩子还好,到老,六个儿女却没一人管她。

杨老太想到前一刻,自己瘫痪在床不能自理,几个儿女在床前却互相推诿。

她掏心掏肺的继子,说要管自己亲娘养老,无力管她。

她操心了一辈子的养女,口口声声咒骂自己怎么不死。

还有他疼爱的儿子们,在病床前争相骂她偏心,活该瘫在床上。

可是,明明拆迁的房子和钱都已经分给他们了,甚至连自己得养老金都给了他们,每人不多不少,她没偏心过任何一个啊。

亲生的,不是亲生的,都一视同仁。甚至退休后,挨个去孩子们家里干活,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哪个不是她带大的。

怎么一朝瘫痪在床,儿女们却要这么对她?

杨老太的心凉到了骨子里。

更让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的是小女儿的话,

“妈,你可真是蠢,让人一辈子骗得团团转。让我告诉你吧,大哥根本不是继子,还有三姐也不是什么捡来的,他俩都是李阿姨的儿女。”

“爸自己愿意当绿毛乌龟,给别人养儿子养闺女,甚至背地里还接济钱和粮食呢。你个没脑子的蠢货,被爸哄着对别人的孩子掏心掏肺,贴钱贴房,为了那么点脸面名声,自己孩子都不顾,活该现在没人管你,报应!”

杨老太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脑海闪过前两年,自己跑前跑后伺候老伴终老,还有继子养女刚才冷漠嫌弃的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口气没上来,倒了下去。

她浑浊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的老房子。

墙上的撕下的日历停留在1970年3月9号。

“砰砰砰”

“砰砰砰”

“放我出去,快点开门,我告诉你们,你们谁也关不住我,现在自由恋爱,你们这是违法的,我要去告你。”

“我喜欢海峰,我就要跟他在一起,你们谁反对都没用,我爱海峰,死我也要跟他死一块。”

杨老太听到这话,遥远的记忆顿时拉到眼前,哦,原来她重生回了这一天。

三女儿陈佩虽不是她亲生,但对待这个女儿,她自小疼爱。

可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竟然爱上了一个要下乡劳改的小子,还打算抛下父母要去私奔。

她好话歹话说尽都不管用,最后狠心将她关进房间,不许出门。

三天后为她找了个好人家,赶紧嫁了过去,对方一家政府上班,男方还是大学生,早早有自己的分房,婚后吃穿不愁,一辈子没过过一天苦日子。

她自问为这个养女做到了极致,却没想到,陈佩怨自己弄散了她的爱情,恨了她一辈子,还在病床前骂自己老不死。

更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压根不是什么火车道上捡来的,而是老伴跟别的女人的孩子。

自己被人蒙在鼓里,骗了一辈子,临了,那个女人高高在上飘来一句“能养我儿子闺女,是你的福气”。

阿呸,滚你妈得福气。

杨老太这个气啊。

要是早知道真相,她非把这对良心狗肺崽子赶出去不可。

如今,听着外面声嘶力竭的“爱情宣言”,杨老太突然笑了。

老天真是眷顾她,让她重生在这个时候,她马上就成全陈佩。

“砰砰砰砰”

门板被砸的震天响,却在下一秒,砸门的手陡然落空,门开了。

陈佩一喜,抱起地上的包袱就往外跑,路过还狠狠瞪了一眼杨老太,“妈,算你识相,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等下。”杨老太开口。

陈佩抓包裹的手顿时收紧,转身一脸警惕,连眼神都更加尖利了,

“你还想拦我?我告诉你,别说一道门,就是八道门十道门,也别想拦住我,我这辈子只爱海峰一个人,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院子里,大二媳妇宋玉华已经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捏着鸡蛋糕,边垫肚子边看戏。

连左邻右舍都探头过来看热闹。

杨老太心中冷笑,面上仍旧木着脸,却扬声问,“那黄海峰的父亲,已经被关半个月了,他们一家都要下放劳改去。你也要跟着去?”

她的声音似乎压着怒气,气势沉沉的,传得院子外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左邻右舍纷纷咋舌,怨不得一向好性儿的杨兰英这么生气,佩佩这孩子也太胡闹了。

但陈佩可不怵,挺起胸膛,斩钉截铁,“是。”

“为了一个男人,你工作不要了?家里兄弟姐妹不要了?连爹妈都不要了?”

院子外的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连宋玉华也暗暗伸长脖子看去。

乖乖,这老婆子真气狠了。

竟然问出这话。

陈佩要点头应下,那岂不是跟家里断绝关系?

凭这妮子的脾性,要是断绝关系,估计后半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家中一步了吧。

陈佩听此,脸上有几分犹豫,但也只是一秒过去,“只要能和海峰在一起,我可以抛下一切。”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极为响亮,杨老太悄悄甩了甩发麻的手掌。

这一巴掌,她早就想扇了。

在陈佩来病床前骂她还不死的时候,在陈佩挽着亲娘胳膊,来她病床前羞辱的时候,她都恨不得爬起来把她们的脸扇烂。

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陈佩惨叫一声,捂着火辣辣的脸,被扇得往后趔趄好几步,难以置信抬头,“妈你打我?”

从小,妈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她,今天竟然打她?

可杨老太根本没给她喘息的机会,第二巴掌,第三巴掌随后而下,每一巴掌都使出全身力气。

一时间,空气中回荡着的都是啪啪的巴掌声和叫苦连天的惨叫声。

“哎呀,别打了。”

“别打了。”


宋玉华在院子里装模作样叫两声,眼里却闪着奇异的光。

打起来了好啊。

这陈佩暗地里欺负她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有死老婆子总是拉偏架。今天好了,她们这好娘俩也能打起来,哈哈哈,真是好啊!

杨老太边打边骂,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一点都不知道孝顺,你个白眼狼,我真是眼瞎,养你这种东西。”

“从小好吃好喝养着你,养你这么大,你扭头就走,不管老娘一点事。”

“黑心肝的王八种,你里里外外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给你买的,还想拿包袱走?想都别想。”

“这么想男人?离了男人就不能活?赶紧滚,滚,把你兜里的钱,手里的衣裳给我放下,别想带走老娘的一个布条,滚!”

杨老太骂一通,对着陈佩左右开弓,被大家伙拉开后,两手又红又麻。

那地上的陈佩更是不能看。

她一个小姑娘,平常连重活还没干过,哪敌得过杨老太的力气,已经两颊红肿,头发散乱,头顶乌青的瘫在地上,疼的起不来。

“哎呦,孩子不懂事,吓唬吓唬就行了,哪能真打真动气哦。”

“佩佩,快,给你妈道个歉,那样的男人靠不住,你妈是为你好,舍不得你吃苦嘞。”

“对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好了好了,消消气,佩佩快给你妈道歉,说你哪也不去,以后婶子给你介绍个好对象。”

陈佩被扶起来,盯着杨老太的眼神恨恨,像是在看仇人。

她想要打回去,可胳膊一动就扯着伤口疼。

这狠心的老婆子,还想让她道歉,绝不可能。

“我要海峰在一起,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还是这句话。你的钱你的衣服还你,谁稀罕你的臭钱。”

“我今天就要和陈家断绝关系,你不是我妈,我恨你!”

吼完,陈佩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哎,这……”

“都别追,这死妮子老娘都当白养了,我杨兰英没这种无耻无义的白眼狼。”

杨老太话落,眼前眩晕一下,她赶忙扶住墙,街坊邻居们见此,连忙扶她到椅子上坐,劝她顾好身体,别因为孩子气坏自己云云。

邻居牛大娘刚劝两句,转眼看到门外悠闲吃鸡蛋糕的陈家大媳妇,实在 看不下去,“玉华,你婆婆都气的要晕倒了,你还有心情吃鸡蛋糕。”

“看看都几点了,哪家儿媳妇跟你一样,连口饭都不知道给婆婆做一口。”

“平常你婆婆伺候你们全家人吃喝,连你的衣裳都是你婆婆洗,今天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小姑子跑了你追也不追,婆婆气倒你扶也不扶,等陈响回来,我非得问问,这是娶回来得什么媳妇儿?”

杨老太喝了口水,缓过来。

她因着陈佩闹私奔,从早上到现在,也是一口饭都没吃,八成是饿的狠了才眼前发晕。

听到牛大娘说宋玉华,她撩起眼皮子瞟了一眼。

哼,这大儿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杨老太嫁进陈家的时候,陈响还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奶娃。

陈家对她说,这是陈有国在大城市务工,在外娶妻生的孩子。只是还没等陈有国挣够钱带着妻儿衣锦返乡,那女人就因为生孩子难产去世了。

那时候兵荒马乱,最后只陈有国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回家来。

杨老太当年,自己还没生过孩子,就笨拙的抱着陈响哄,这么多年,对他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等他长大后,杨老太还费尽心思为他娶了副厂长的女儿宋玉华为妻,盼望这得力的岳家,能对他的工作有帮助。

宋玉华一身大小姐脾气,成日里挑三拣四,这么多年,她为了大儿子能家庭和睦,处处忍让迁就。

年轻的时候,宋玉华一生气就往娘家跑,她就带着钱带着礼去哄去请。

后来这房子拆迁,她又将分到的位置最好的一套房子,给了他们。

她对大儿子一家掏心掏肺,比对自己亲生的感情还深,结果到最后,陈响对自己不管不顾,扭头对那没养过他一天的女人笑脸相迎。

自己伏低做小,哄了一辈子的儿媳妇宋玉华,捂着鼻子对自己满脸嫌恶,连看一眼都嫌多。

病床前的那一幕幕,杨老太永远忘不了。

宋玉华吃完鸡蛋糕,拍拍手掌,对牛大娘的话丝毫不在意,甚至当着街坊邻居的面直接道,

“我跟你们家那些儿媳妇可不一样,我根本不会做饭,当初我婆婆可说了,她要为我做一辈子饭,让我来陈家享福就好。牛大娘,你要真好心,就替我婆婆给我做口饭吧,吃鸡蛋糕不顶饱,我还饿着呢。”

说完,扭身回屋。

“你……”众人气竭,就没见过这种儿媳妇。

就在宋玉华关门一瞬,突然一个小影子挤进去,“诶,你是谁家孩子,干什么?”

她伸手去抓,可那孩子跟个泥鳅似得,三拐两躲,抱起桌子上鸡蛋糕油纸就往外跑,“杨奶奶,我找到鸡蛋糕了。”

七岁的小孩牛牛,捧着包鸡蛋糕的油纸,跑过来,后边宋玉华气,“哪家的毛孩子,有没有规矩,随便来我家拿东西?”

牛大娘朝孙子一指,“牛牛,不准拿人东西,快还回去。”

她刚才骂宋玉华是一回事,可宋玉华再不好,自家也不能随便抢人家东西。

“是我让牛牛去拿的。”杨老太开口了,“我买的鸡蛋糕,在我的家,我想让谁拿就让谁拿,不高兴?要么忍着,要么给我滚!”

这鸡蛋糕还是自己昨天刚给宋玉华买的呢。

哼,喂给这女人吃,真是白瞎好东西。

杨老太从中拿出一块,给牛牛一块当奖赏,自己拿起一块咬一大口,她也肚子空着呢。

重来一次,自己的东西,谁也别想再沾一分。

宋玉华被婆婆这番话惊呆了,这疯老婆子,敢让她滚??

“你这没安好心的恶婆婆,不但来抢我的东西,还敢让我滚?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老东西,离婚,我要跟你儿子离婚!”


陈佩跑了,宋玉华滚了,送走左邻右舍的好心邻居,杨老太一口鸡蛋糕,一口麦乳精泡水,日子不要太舒坦。

经历一番生死,看清身边人的真面目,杨老太真正大彻大悟。

“老的,小的,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

吃饱喝足,翻出以前不舍得穿的衣服换上,她精神昂扬的出了门。

牛家,牛大娘正在家说起陈家见闻,院子外就响起一声招呼,

“大姐?牛老大哥?在家不?”

牛大娘转身一看,“哎呦,兰英你怎么来了,没在家好好歇歇?”

“嗐,家里发生这种事,我哪歇的下哦。”杨老太故作发愁,很快被牛家老两口迎进屋里说话。

杨老太愁绪满脸,唉声叹气,“养闺女二十年,抵不上外人几句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孩子不知悔改,扭头跑的影儿都摸不着,我这心里真是,,,”

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像是在哭,牛大娘立刻就过去劝,翻来覆去还是刚才在陈家时劝过的几句话。

发生这种事,旁人再劝又能怎么样,没发生在自家,谁也没法感同身受。

杨老太:“大姐,老大哥,我就是来问问你们,最近听说过谁想买工作没有?”

“唉,我打佩佩,不都是为了她好么。可她非要是铁了心跟那个男人走,我这当娘的,又怎么真眼睁睁看着孩子吃糠野菜不管呢。”

“我琢磨着,反正佩佩也不回来了,把她工作卖掉,哪怕钱少点,快点卖出去拿到钱,我也能给她塞个满当的包袱,赶紧给她送过去,让她去乡下也好过点。这一走,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说完,杨老太低头又开始抽噎,俨然是个被女儿伤害,还仍一心为女儿好的亲娘。

牛家老两口丝毫没意外,杨老太放狠话不让陈佩带走一个布条,是为逼她回来。如今又反口想给孩子准备包袱,是心疼女儿。

两人都是为人父母的,顿时理解了她一片慈母之心。

“不瞒你说,前两天我大姐,想给她孙女弄个工作。孩子不想下乡,读到了高中,可还有俩月就毕业了,没有工作最后再不想下乡也没办法,正在家愁工作。”

牛老汉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

杨老太心想,我就是知道这事,才上你们家来的。

从牛家出来,杨老太悠哉悠哉往外走,丝毫不见刚才在牛家的愁苦。

她为陈佩发愁?

呵,这辈子绝不再可能。

人是中午跑的,她下午就把陈佩工作卖掉,让她反悔都没机会。

牛老汉下午请假,快速往大姐家跑了一趟,对方一听是供销社的好工作,当即便定下,连钱都直接拿出来了。

牛老汉直接去陈家,还没走到便在胡同口遇上杨老太。

她刚才就没回家,去国营饭店要了俩肉菜,好好犒劳自己一顿,又转了两三个供销社和百货公司,直到买的手里拿不下了才回来。

牛老汉看到杨老太手里提着点心和罐头,还有肉和菜,两手都占满了。心想当娘的果然,没有不疼孩子的,这估计都是给陈佩买的吧。

“老大哥,怎么样?”

牛老汉直接拿出个厚厚的手绢包,“我知道你们家着急,钱都给你拿过来了。按你说的,五百。只是,这真不用跟有国商量商量?”

陈有国是家具厂工人,这两天任务重,中午都顾不上回来吃饭,晚上有时候也是八九点才到家。

刚才杨老太在牛家就解释过,等不到陈有国下班商量了,她要追去火车站送包袱,等着用钱。

可牛老汉还是迟疑。

工作不是小事,万一陈有国不同意卖陈佩的工作,过后自己不就被他们家埋怨上了嘛。

而且五百块钱,对于供销社这样好的工作来说,钱不算多。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万一陈有国回来,嫌钱少,要跟他要钱,那他两边都不好做。

杨老太看清他的顾虑,立刻道,“老大哥你放心,陈有国有啥事,我跟他说,这事都是我做主办的,绝不会连累你们家。”

“你要是不放心,咱现在就去办手续,把工作敲实。”

而且她出价五百,固然有时间紧的因素在,但也不是去当冤大头。牛老汉在铁路上工作,这是纯纯铁饭碗,福利高,待遇好。

四儿子还在乡下当知青,算起来还有半年就到儿子死劫了,她得尽快把儿子弄回来,到时候还想麻烦牛家带进铁道上去。

现在用陈佩的工作钱向牛家卖个好,也是提前投资。

杨老太回家取上粮油本户口本,顺道去街道办开了证明,去供销总社办手续,

牛老汉给办事员塞了烟,手续办的很快,办事员们都轻车熟路,只要按形式递上去调换申请,一般情况下,没有不批的。

这个岗位调换基本上就可以说办好了。

杨老太揣着巨款,慢慢悠悠往家走,心情好得不得了。

什么?是不是忘了追去火车站给陈佩送包袱?

你在想屁吃?

这辈子,到她手的钱,就是扔出去喂狗,也别想给那白眼狼半分。

“妈,你怎么才回来,饿死我了,快点做饭。”

陈家五儿子陈明,下班回来最早,此刻正在院子里洗头。

杨老太的好心情戛然而止,又一个狗东西。

陈明是她生的小儿子,她自小就多疼他几分,而且他自小机灵嘴甜,自己总是背着其他孩子,给他塞钱花。

即便是结婚成家后,陈明也游手好闲,整日懒得出力上班,等他终于从临时工熬成正式工,没过几年又下岗 ,自己当年心疼他们一家,更是没少贴补。

后来手里有了拆迁款,将钱大面上均分后,背地里他还拿出自己得积蓄,给陈明小家贴补。

陈明不思进取,儿媳妇几次三番闹离婚,为了维护儿子的家庭,她一直供着小儿媳妇,几个孙子都是自己带就不用说了,平日有什么好的,也总是先想着他们。

可最后呢,这个儿子却指着她鼻子骂偏心。

自己整个心都偏他身上了,他却只眼巴巴盯着别人拿到手的,简直恨不得拿走自己全部。

不但不管杨老太养老,还盼着她早死早清净。

杨老太想起种种,早已心凉彻骨,此刻听到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有脸使唤自己,她一脚照着他屁股踢过去。

“啊!”

伴随一声惨叫,陈明一头扎进水盆子里,又霹雳哐当连人带盆扑在地上。

“妈,你疯了?!!”


陈明一头肥皂沫子,肩膀上衣都是水,还带了土,坐在地上气急败坏,

“发什么疯,妈你没长眼啊?”

“瞅给我这身上弄得,想干啥呀妈,招你惹你了,回来就踢我,日子过不过了?”

“这话该我问你。”杨老太早就他说那句疯了后,就开始找烧火棍。

现下,毫不客气往陈明身上招呼,“我今天不但踢你,我还要打你,打你个狗东西。”

“回来给你妈面前吆喝五六来了?”

“敢说我没长眼,是你当儿子说的话?不孝子,养你个狗东西,看老娘今天不教训你。”

“平时老娘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你,对你千好万好,你都觉得老娘是应该的是吧?狼心狗肺的狗东西你!”

杨老太现在可不是那个瘫在床上不能动的糟老太婆,她现在才四十多岁,有的是力气。

她提着烧火棍,追着陈明满院子打,棍棍落在陈明身上啪啪作响,烧火棍在空中舞动,甚至还能听见破风的声音。

陈明顶着头发沫子,满院子上蹿下跳,哀嚎的叫。

现在的他,虽然嘴上不尊重,但还没到敢返回去跟爹娘动手的地步。只能跑着躲避杨老太的烧火棍。

“妈,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别撵了,我跑不动了,妈,不敢了,我再也不说了,是我眼瞎,是我疯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先嘴上认错,身上别受疼再说。

陈明识时务的很,认错认得飞快。

但杨老太像是没听见似得,依旧抡着烧火棍往他屁股上招呼,抓着这个机会打一顿,他还没打够呢。

“妈,你这干嘛呢,别打了,五哥!”

小女儿陈荣回来了,立刻来拉架,陈明一看老太太的宝贝闺女回来了,呲溜躲到陈荣身后,“妈我知道错了,别打了,再打,就打到你这好闺女了。”

哪知,下一秒棍子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挥舞的更加有力了,

这个小女儿来了,正好,连她一起打。

“啊!”

一棍子下去,陈荣的胳膊立刻红起来,她眼里顿时出了泪,不敢置信的看向母亲。

妈今天连她都打?

再看第二棍子还要过来,陈荣反手毫不客气将身后的陈明拽出来。

陈明正捂着屁股,猛不丁被这么推到杨老太面前,那烧火棍直直朝门面耳而来,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头上不疼,他睁开一只眼看去,那棍子堪堪停在头上,没落下来。

陈明终于松口气,一下子瘫在地上,

吓死他了。

哼,杨老太冷哼一声扔了烧火棍。

现在这俩都还小,没成家,不能赶出去,要是打脑袋打出毛病来,还得她看病照顾,她可不费这事。

陈荣捂着红肿的胳膊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陈明,都怨这个五哥,今天怎么惹妈生这么大的气,连她都被误伤了。

早知道妈不会手下留情,她刚才就不会过来拦,让妈好好打一顿陈明算了。

陈荣来到屋里,杨老太已经坐下休息,边喝水,边拿了刚买的点心吃。

那模样,丝毫看不出才打过孩子的人,悠哉的不得了。

陈荣偷看了好几眼,找不出妈脸上的生气神色,心中越发嘀咕,拿不准妈今天是怎么了。

但她还是可怜兮兮蹲在杨老太面前,“妈,我疼。”说着还露出胳膊上肿的越发高的红痕,祈求得到母亲的怜惜。

但现在的杨老太铁石心肠,

“疼?疼就对了。”

“放学不回家,又跑哪玩去了?你看看几点了,不知道回来做饭,谁家姑娘不知道心疼妈,老娘天天给你们洗衣做饭,天天都要累死了,你就知道出去玩。去给我做饭去。”

杨老太就是要借题发挥。

陈荣的泪珠挂在眼眶上,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大大大的。

妈今天是怎么了?

她的妈,绝不可能说出这句话的。

再说,妈让谁做饭,都不可能让她做饭啊,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孩,妈以前就说女孩子以后到婆家有吃不完的苦,让她长大之前多享福,所以从小到大很疼他,不让她干家务。

连三姐是个养女,妈都没让她进过灶房,更别说自己了,妈连一个碗都没让她刷过。今天竟然让她去做饭?!

这还是她妈吗?

“妈,你是不是气糊涂了?我怎么能做饭呢?”

杨老太都要气笑了,自己以前心疼女儿们,可到最后心疼出来俩什么?

陈佩恨自己一辈子,余生几十年都没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陈荣娇气自私,把自己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应当。

听听,她怎么能做饭?

哈!

“你怎么就不能做饭,你是玉皇大帝不用吃饭?想吃饭就给老娘做去,从今以后想在这个家过,就都干活去,想吃白食,门都没有,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陈荣脾气也上来了,还想说什么,被窜进来的陈明赶忙拉了出去,朝她使眼色。

“小妹,别犯倔,没看妈在气头上呢。先做饭去。”

“我哪会做饭,再说,,,”

“别说了,再说妈生气也打你一顿。”

见陈荣还愤愤不平,陈明再次压低声音,“先去烧火,一会大哥和爸就回来了。”

从没俩交换个眼神,对啊,等爸和大哥回来,妈肯定就不敢这样了。

杨老太又拿了一块绿豆糕,吃得香,透过窗户看外边那俩嘀嘀咕咕,完全不在意。

反正她刚才在国营饭店吃得饱饱的,今晚就没打算吃家里饭。

今晚,等他们都回来,谁也别想舒舒坦坦好过。

杨老太重生回来,不把每个人打一顿,看他们哭爹喊娘嗷嗷叫,心里就痛快不了。

另一边,火车站,陈佩捂着脸蹲在候车室角落里,眼睛红红的,可想起什么,眼里又变的怨恨。

要不是自己被关一晌午,就怎么会赶不上海峰的车次。

一想到海峰在火车站迟迟等不来自己,最后失望的上车离去,她就心痛的停不下来。

这一切,都怪杨老太。

陈佩眼神似乎要杀人。

她就知道,杨兰英对自己得好都是装的,她就是为了一个好名声而已,一遇到自己不合她心意,就下这么重的手,把自己死里打。

这要是自己亲生的,杨兰英舍得打这么狠?

绝不会,瞧她把那陈荣当眼珠子似的,平时护的紧,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过。

果然不是亲生的,对自己就是狠。

还有自己得包袱,那里边也有自己的工资,也有自己布票买的衣服,凭什么说是她买的。

陈佩越想越气,当时自己被打蒙了,又一心急着追海峰,竟然被这老毒妇给绕了 进去。

她自己的东西,凭什么便宜她。

想到这,陈佩猛然起身,捂着半边脸往陈家跑,她要把包袱抢回来,她还要去跟大哥告状,大哥也不是亲生的,肯定会站在她这边。

自己没能和海峰在一起,那杨老太也别想好过。


天渐渐暗下来,陈明捂着屁股,陈荣捂着胳膊,俩人在灶房倒腾个把小时了,还没做出饭来。

时不时的还故意弄出大声响,但杨老太只当没听见,在屋里嗑瓜子,看报纸。

院外远远近近的说话声,是陈家二儿子陈阳回来了。

这也是杨老太生的第一个孩子。

今天是陈阳丈母娘过寿,他带着媳妇孩子,一家人从早上就去了,到现在待到天黑才回来。

报纸后的杨老太撇撇嘴,这也是个自私自利的玩意儿。

孩子小的时候,她照顾陈响,不想因为有了亲儿子,就对所谓的继子两副面孔,让外人说嘴。所以后来外人都说,她对继子比对亲生的都好。

可她疼一晚上生下来的孩子,又是她第一个孩子,又怎么不疼呢。

老二总说自己对他没有对陈响好,可是拍着胸脯想想,吃的喝得哪回不是均分。

最艰难的年景,大饥荒没东西吃,她割出自己一碗血,都是给他和老大一人半碗喝,自己当时都快饿死了,也不舍得亏待他半分。

后来陈阳四十多住院做手术,也是她这个当妈的一把岁数,忙里忙外伺候。看见他从手术室推出来,脸上一点血色没有,心疼的她眼泪直掉。

可到最后,自己有病不能动的时候,他这个当儿子又是怎么对自己的?

只在自己卧床第一天来看了一次,还说,“妈偏心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让我伺候,我才不管。”

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再没有来过,至于二儿媳妇,更是连面都没露。

直到现在想起来,杨老太还难受的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赶忙喝了一大口水,大口呼吸平复心情。

是啊,自己上辈子真眼瞎,但这辈子,不会了。

陈阳怀里抱着儿子,跟媳妇儿说笑着进门,看到灶房有火光,刚开口说做饭快点,却在路过时呆了一下。

“怎么你俩在这?妈不在家?”

全家人都已经默认,做饭是杨老太的活,除非她不在,否则不可能是别人。

陈荣和陈明两人烧个火都烧的乌烟瘴气,见状连忙喊,“咳咳,二嫂,快来,这做饭到底怎么做啊。”

王莲放下怀里的女儿,想到婆婆不在,得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找这俩做饭还不知道吃到啥时候。这才不情不愿去了。

“起开,让你俩做饭,房子都要点着了。”

陈阳领着儿女进到堂屋,一眼看到端坐的杨老太,愣了一瞬立即不满,“妈你在家啊,那怎么不去做饭?”

“你快去做饭,晌午我在老丈人那,都不好意思敞开肚子吃,饿死我了。你做快点。”

然后手又推了下女儿,“小会,把你妈叫进来喝口水,她刚才还说渴了。”

杨老太也端起茶缸悠悠喝口水,“没看我也渴了,正喝水?外边不是有陈明和陈荣。”

“他俩小孩子哪会做饭。”

陈阳话音刚落,王莲也进来了,一看到杨老太,脸皮绷紧,“妈,你在家不去做饭,看那灶房都是烟,呛死人了。”

杨老太哂笑一声,“刚从娘家回来,空着肚子回来得?王家穷的连女婿外孙一顿饭都管不起了?”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是从她婆婆嘴里出来的?

王莲还没反应过来,反倒陈阳跳出来,“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都黑了,一大家子等着吃饭,你饭也不做,在这喝水,一喝喝半天。让你做个饭,说三道四的。”

敢跟老娘这么说话?

杨老太眼一瞪,起身,抬手一巴掌抡出去。

这巴掌声清脆,让屋外偷看的俩人,顿时心里平衡了许多。

就是,凭什么只打他俩,要打都得打。

“妈你干嘛打人?”王莲率先叫起来。

陈阳横眉倒竖,耸起眉头一脸怒气,加上他的大个头,在灯泡下形成一座小山的阴影压过来,“你打我?”

他粗着嗓子嗬嗬,沙包大的拳头紧握,好像下一秒就要砸过来。

杨老太两手叉腰,一挺胸,丝毫不惧,“老娘生你养你,你每一寸皮里都留着老娘的血,我还打不得你?”

“怎么,你想打我?”

“来来来,朝这打来,正好让大家都来看看,这个要打亲娘的,不是人的东西长什么样?”

“打啊,你打啊!”

陈阳牙关紧咬,憋了满腔的气,但对自己亲妈又不能怎么样。

他长这么大,除了光屁股小时候,被父母教训过,从十来岁开始,自己身形高大起来,别说是父母,就是伙伴们玩闹,也没人敢对他动手。

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爹的二十多岁的人。竟然还当着孩子和弟弟妹妹的面,被抽巴掌,这怎么让他下得来台。

王莲抓住自家男人胳膊,本来脾气就不好,万一暴躁劲上来,拳头挥到老娘身上,他们就真没法出门做人了。

“妈,我跟陈阳累一天回来,你再有气也不能对我们撒吧。陈阳是最孝顺你的,你孙子孙女冬冬和小会也听话的不得了,你至于上来就往陈阳脸上抽,有你这么当妈的?”

“哼,有没有我这么当妈的我不知道,但天下可没有像他这样当儿子的。”

杨老太往椅子上一坐,绝不累到自个,“一进家就把我使唤跟老妈子似得,除了我都不能做饭?我就该像那地主家的婆子一样,天天做饭洗衣看孩子伺候你们?”

“我这还没说两句,陈阳你直接对我吼。你吼什么吼?你肚子空,是你媳妇儿在娘家没脸,老丈人饭都不让你吃,看不起你,你还当好女婿呢,呵!”

“吃里扒外的东西,在我这吃饭,去老丈人家干活,敢情我是给别人养儿子的?你去问问,哪家有你这样当儿子的?”

杨老太又想起病床前种种,越说越气,

“还想打我?反了天你!”

“老娘生的,老娘养的,老娘就是打你怎么了?”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啪又是一巴掌。

送陈阳脸上个对称!


“疯了是不是?”

脸上又挨一巴掌,陈阳盯着杨老太,脸上已经变成暴怒,像头怒气中的狮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过来。

如果说刚才王莲还能坐得住,到此时,便彻底冷静不了了。

她一捋袖子挥手就扑过去,“死老太婆,我看你就是找茬,一点鸡皮小事,你在这磨嘴皮子,又是骂又是打,多事的老东西,我让你找事!”

杨老太手里端着茶缸子,随手泼她一脸。

“啊!”王莲眼里进水,不得不停步。

杨老太趁机踹一脚,就往外跑,

“都来看看啊,儿媳妇打婆婆了,哎呦这日子不能过了,养这么大儿子白养了,护着媳妇来打亲娘呦,我这是啥命诶,养出这么个东西,不能过了呀!过不下去了!”

杨老太在院子里一哭三唱,好不凄惨,

“这过不下去了呀,过不下去了,到不了明天就要被儿子儿媳妇打死了,哎呀,我不能活了,啊,我这是啥命啊,养大了孩子来打我呀啊啊啊。”

眼看街坊邻居都好奇的伸头看,陈阳气的拳头握的嘎吱响,他以前真不知道,他妈还有这本事。

眼看人越来越多,陈阳忍无可忍,“别哭了,大晚上不嫌丢人。”

正好此时有人从大门进来了,一听这句,再看陈家老二这一脸凶相,哎呀,看来陈阳真打他娘了。

王莲肚子上被踹了一脚,疼的直不起腰,这老东西,用这么大劲,心里更加恼怒。

等听到杨老太在外边这么哭,更是气的全身抽抽,“老东西,黑的被你说成白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给我娘家拿的哪门子礼,我妈过寿,你那点东西磕碜谁呢。”

“我还没跟你生气,你倒先闹起来了,好啊,你闹,闹吧,来让大伙都评评理,看谁是心肝黑的狗杂种!”

王莲疼的起不来,仍在屋中地上坐着,但她的声音传出去,看热闹的邻居们都听见了。

众人唏嘘,平时真没看出来啊,只知道陈家大媳妇不是好的,没想到这老二媳妇也这么厉害。

哎呦,这老陈家的大事,今天真是一茬接着一茬。

“哐当”一声,满院子都静了。

王莲听着不对,捂着肚子往外看,看清外面人后,心中一跳。

公公什么时候回来得?不会把他刚才那些话都听见了吧。

平时婆婆性子好,不生气,家中公公是一家之主。

今天闹这么大,公公,,,

陈有国黑着脸,穿过人群,看清家中闹剧后,手中的自行车狠狠摔在地上,瞟了一眼地上哭着一脸鼻涕一把泪的杨老太,又刺了眼闹事的老二媳妇,最后落到陈阳身上。

“在那杵着干什么,还不滚过来!”

别看陈有国平时沉默寡言,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可老实人生起气来,才是最可怕的。

眼下,街坊邻居就被陈有国这副模样吓一大跳。

杨老太心中冷笑,

老实?

呸!

送走一圈看热闹的邻居,陈家堂屋门一关,最后回来得陈响将门关严实,阻挡了外边看热闹的视线。

杨老太依然坐在那把最高的椅子上,这平日都是陈有国惯坐的,但现在,她就在那坐着不动。

陈有国扫了一眼,眼下不合适,没再说什么。

陈响瞄了一圈,率先开口问,“佩佩和玉华没在家?”

早上上班走的时候,陈佩被杨老太关起来,大家都知道,当时都忙着上班,说了陈佩两句,他们便离开了。只杨老太请假在家看着她。

而宋玉华在厂子里挂个名,常常不去上班,大部分都在家的,现在,怎么没见人。

不愧是大哥,敢在这么低压下开口。

陈明和陈蓉默默看了眼陈响,心中竖大拇指。

而陈有国不高兴,但是大儿子开口的,他便也没有斥责。

杨老太早就恢复面无表情。

“陈佩寻死觅活,我不让她出去,她就要死,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管用,她跑出去找那个什么黄海峰了。”

“我气一晌,吃不下去饭,饿的眼前发黑,你牛大娘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玉华吃着鸡蛋糕,站在院里吃的咂咂香,小姑子也不管,我这婆婆也不管,抱着手看热闹。牛大娘说他几句,她就跑回娘家去了。”

“陈响啊,有你这好媳妇儿,哪天我饿死在家里,怕是人家都不瞧一眼。”

她瞟去陈响的眼神意味深长,又不动声色瞥了眼陈有国,这父子俩,哈哈,好啊,把她一辈子骗的团团转。

看今天陈佩的反应,应该不知道生母是谁,甚至她和陈响有血缘的亲兄妹这一层,可能也不知道。

但陈响,怕是都门清吧。

陈有国把所有早就告诉了陈响,两人联起手来,往她这占好处。

陈响面子上很到位,立刻惭愧的低下头,“妈,对不起,我替玉华跟你道歉。回头我一定说她。”

“不用了。”杨老太摆手,“大儿媳妇一口饭都不做,二儿媳妇伸手就要打我,连二儿子对着我也逞凶。还有三女儿,我都是为了她好,她却为了男人,要跟我断绝关系,要恨我一辈子。”

她长叹一声,伤心的不得了,“你们走吧,都走吧。”

“老大,老二都成家了,有工作有钱的,走吧,都搬出去,我管不了你们了,往后别在我眼前碍眼。”

“妈,你要分家?”陈蓉嘴快。

刚说完就被陈明拽了一下。

陈有国诧异的看了杨老太一眼,又悄悄和陈响交换个眼神。

王莲推了推陈阳,堆笑开口,“妈,谁家没有点矛盾,哪能一张口就分家,我刚才说话不中听,我也给您道歉,对不起。”

陈阳也接着道,“妈,我哪能打您,我那不是冲您,您别往心里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回,以后咱家还跟以前一样。”

他们虽然各自有单位有工作,但没有分房,出去后难道睡大街?

杨老太不松口,陈有国接着这俩人的话,顺势训他们一顿,但杨老太就是要分家。

不,不是分家,是要把他们都赶出去。

“养你们小,养你们大,养你们娶媳妇添孩子。吃的喝得穿的用的,全是我管你们。既然看不上,那就出去自己过吧。”

“你们工作这么多年,没人往家里交过一分钱,那手里肯定都攒下来不少钱吧。走吧,爱上哪住上哪住去,老娘伺候不起!”


陈阳和陈响再次道歉,在陈有国的威压下,低眉顺眼的,不见一点平常的凶气。

被打过的陈明和陈荣,也识时务的很,立刻过来也表态。

好一会,杨老太仍旧没个好脸色,陈有国不高兴了。

“差不多行了,孩子们都知道错了,你还要怎样?”

“难道非要他们都去睡大街,你才满意?”

呵,终于沉不住气了。

杨老太:“要想住,行啊,交钱吧。算是你们的租金。咱们亲母子一场,友情价一个人每月五块。冬冬和小会,可以俩孩子一共五块。”

“往后,家里衣裳自己洗,缺衣服自己买,买不起就光着。家里做饭轮流来,一家一天。有本事别在家吃,在家吃就给我做。”

“陈明和陈荣也一样。”

“啊?!”两人苦着脸,他们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五岁,连自己都过不明白,“我们也交钱和做饭?我们哪会做饭啊?”

“那就滚出去!”杨老太丝毫不讲情面。

陈阳和陈响神色各异,虽然他们都有工资,但每月十块,十五块,可是笔大开支。

再说,住自己亲爹妈家还要交钱,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两人暗暗瞟向陈有国,让他出言制止。

陈有国没有看到他俩眼神,但也忍不住了,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满脸凌厉,“闹够了没有?”

杨老太啪一声,比他更大声也拍在桌子上,“是你闹够了没有?”

这句话一屋子人都说懵了。

“一家十来口人,这些年没交过一分钱。我管他们吃,管他们喝,管他们穿衣打扮,老大娶媳妇下聘礼,老二娶媳妇生俩孩子,这钱都是我从牙缝里省下来攒的。”

“这么多年,咱们结婚二十多年了,你每月只交一半工资,就让我苦苦支撑一大家子花销,我每天上班累一天,还有给你们姓陈的当牛做马。”

“陈有国,你的钱都给谁了?你闹够了没有?!”

胸前这口郁气终于喊出来,杨老太一把掀翻桌子,砸陈有国和陈响腿上,这俩才是真黑心肝的狗杂种!

乒乒乓乓,大家跳起来躲开,西屋自己玩的冬冬和小会,听到声响大哭起来,一时间,陈家热闹得很。

陈有国眼神发虚一瞬,躲开后立即跳过翻倒的桌子,抬手对着杨老太要落,“你这老婆子搅闹得全家不安生,欠收拾!”

陈家几个儿女也惊住了,父亲平常话少老实,在家中当家也是讲道理的人,孩子都少动手指头,更别说动手打母亲,这么多年没有过。

今天,这?

杨老太看陈有国抬手过来,她非但不躲,甚至连抬眼都没有,脚下一动,将小板凳踢到陈有国脚前。

陈有国只顾着来打人,根本没注意脚下,几个孩子倒是看见了,想出声提醒但已经晚了,

陈有国踩到小凳子腿,脚下不平,一个趔趄还没等站稳,杨老太伸手照着那张老脸扇去。

下一秒,咕隆咚咚,陈有国撞到身后侧翻的桌子,陈响伸手去扶还没伸过去,他就因为惯性,膝盖一弯砰地跪在了地上,正好对着杨老太的方向。

杨老太还想再补两巴掌,但反应过来的陈家儿女已经拦住了她。

“妈,妈,消消气,别打了。”

“我们交,交钱还不行吗,我发了工资全给您,别打了。”小女儿陈荣见情况不对,立刻表态。

再打下去,家就真没法过了。

但现在,已经不是钱的事了,杨老太两辈子郁气在胸前,此刻燃烧的正旺,根本停不下来。

“狗艹的陈有国,还想跟我动手?”

“我这二十年,帮你伺候老娘,养你不知道从哪个粪沟里弄来的俩孩子,又给你生四个孩子,养大成人,成家立业,前前后后一片忙活,伺候你们姓陈的二十年,你有什么脸跟我逞凶?”

“二十多年了,陈阳今年都有22,你每月给我只交三十块钱,这些年,你的钱都哪去了?我看真正不想过的人是你,我明天上街问问去,看你一年好几百便宜了外边哪个臭婊子?!”

“杨兰英,你胡说八道!”陈有国从陈响陈阳的阻拦中,伸出手指着杨老太,一双眼睛恶狠狠藏着凶。

“我陈有国行得正坐得直,臭娘们不讲理,大晚上搅闹全家不安生,不想过你就滚!”

陈响和陈阳连忙架住陈有国往另一个房间去,“爸,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陈荣和陈明也抱着杨老太,“妈,歇歇,歇会。”

但杨老太听这句话更加气炸,跳着脚一把操起茶缸隔老远砸过去,

“陈有国,我操你祖宗!”

“该滚的是你这个鳖孙王八蛋,这是老娘的地盘!”

“再敢跟我叫一句,老娘脸给你扇烂!!”

这声狮子吼传出二里地,别说陈家,周边邻居都听得一清二楚。

同时也勾起大家久远的回忆来。

“是啊,这以前还是老杨家的庄基地。”牛老汉提着烟枪,本来跟家里人一块正听陈家吵闹,听到这,叹了一声。

现在是泉河市,可解放前,这个地方叫泉河县,只是个破落的小县城。当时这一片还都是村里的庄稼地。

老杨家原配生了杨兰英姐弟二人,只是生完没多久就死了。

后来杨家再娶,杨兰英就带着弟弟在后娘手里讨饭吃。这片地就是杨兰英为兄弟争取过来,本打算以后给兄弟盖房子娶媳妇用的。

可她好不容易把人带大,兄弟参军,一走不返,了无音信。

当初杨兰英被继母和继兄弟赶出来,向来低眉顺眼好脾气的少女,提着菜刀放继母脖子上,才分来这块地。

而陈有国在家行二,陈家只有一处地产,陈母给了陈老大,跟着陈老大过。陈有国结婚后就被大哥赶出来,来到这里安家。

先盖了两间草屋,后来换成土房,在慢慢地,孩子多了,又加盖起西房,有了如今的陈家。

算起来,这可不就是杨老太的地盘嘛。


没有人知道,就在陈家闹得最激烈时,有个人悄悄跑回来了。

陈佩在陈家院墙外,听着里边激烈的吵闹声,嘴角扬起个弧度。

肯定是大哥和爸回来,发现自己被赶走了,对杨老太生气。

她就知道,爸还是疼她的。

虽然平时杨老太对她也还行,但一到关键时刻,总是想着自己亲生的。爸虽然话不多,但小时候总是背着妈给自己零花钱,还带她去买好吃的,不让别的兄弟姐妹知道。

还有大哥,在这个家里,只有大哥和自己是外人,大哥肯定也对杨老太生气了,要不然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陈佩心中得意,手放在大门上,正要进去,却又收了回来。

不行,她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看到自己平安无事,大哥和爸肯定就不会对杨老太怎么样了,那怎么行?

杨老太这个狠心的妈,对她又打又骂,还想她的东西,就该被爸和大哥狠狠教训一顿。

她没有这样的妈,以后也不会再叫她一声妈。

想到这,陈佩扭身就走了。

只有自己“下落不明”,大哥才会越生气,爸才会越生气,杨老太的痛苦就越多。

今天还是先去奶奶那凑合一晚吧。

明天她就要回去告状,然后要钱,坐火车去找海峰。

海峰,你先去,我马上就到,我们发誓一辈子不分开,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在那不管的。

你放心,等我在陈家拿到属于我的一切,我就去找你。我们结婚,再也不分开。

陈家一晚上,过得诡异而平静,除了出了郁气,一觉睡到天亮的杨老太,其他人都没歇好。

第二天一早,杨老太提着搪瓷盆就开始铛铛铛敲的震天响。

“一家子懒货,快点起来,滚出我家!”

陈明揉着眼睛,还没睡醒,“妈,大早上不做饭干嘛呀,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不耐烦的像往常一样,发着牢骚,但今天的杨老太可不是那个软柿子了。

锅铲子咚拍在脑门上,打的陈明眼冒金星,这下终于清醒了。

“妈我?”瞬间回忆起昨晚亲妈的英武之姿,陈明立刻堆笑,讨好开口,“妈,我错了,我刚才没睡醒,那是放屁呢。”

杨老太不理他,继续敲,陈阳屋里的两个孩子被吵醒,开始哭,王莲烦躁的瞪了眼门外,不敢说什么,只能踢了脚陈阳,

“你可真有个亲妈!”

陈有国昨天和老大一起睡得,现下陈响开门,两人一起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昨晚和大儿子猜了一晚上,还是拿不准杨老太是否知道了真相。按说,她不会知道的。

“不交钱,别睡在老娘家里。”

陈响:“妈,咱们一家人,有话都好好说,我们拿几块钱倒没什么,您别气坏了身子,更别和爸生气。”

瞧瞧,瞧瞧,陈响这嘴多会说话,人也能装,吃她二十多年饭真是没白吃啊。

“我没生气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爸这钱没的不明不白,八成是他老糊涂被人骗了,我一会就去公安局立个案,让人家帮忙查查。”

杨老太说的云淡风轻,陈有国却心里一跳,“你怎么还胡说八道,我的钱没给任何人,我自己拿着不行?”

“你挣的钱不养老婆不养家,拿着干什么?”杨老太手里的锅铲,恨不得要怼进他嘴里,

“你要真攒着,攒这么多年,怎么也有三两万了吧,拿出来让孩子们都看看。”

“对啊,爸,家里整天过得紧巴巴的,家里多少钱,正好他们弟兄都在拿出来大家都看看看看,反正也不要你的,这样过起日子来,心里也有底了。”王莲立刻帮腔,这以后都是他们分家的财产,当然要看看。

陈阳也点头,“是这样,爸,你就拿出来看看吧,妈也能安心。”他聪明的搬出杨老太。

陈明一听到钱,瞌睡虫彻底跑了,靠墙的身子一秒站直,两眼发光盯着陈有国连连点头,对对对,就该这样。

连一直缩在屋里的陈荣,也悄悄打开门,探出头。

这一招,杨老太简直把几个孩子,都成功拉到了她的阵营。

陈有国脸色难看,最后硬着头皮,进屋磨蹭好一会,拿出一个陈旧的布包。

杨老太暴力撕开,当面一张张数,“三百块?陈有国你二十年就攒了三百块?呵!看来外边真养人了?”

“你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陈有国大声反驳,似乎在虚张声势,“我就不能自己花?”

但这个说辞,根本站不住脚,他在家吃喝花用,都是有目共睹。

陈有国还想说给自己老娘孝敬了,只是万一杨老太把陈母请过来对质,让大哥家知道后,这事会更麻烦。

以前的杨老太或许不会那么较真,但经过昨晚一闹,陈有国真不敢再胡扯什么。

在一院子人注视下,他脸上都憋出汗珠,最后僵着脸道,“我跟人打牌,有输有赢,钱哪留得住。”

天爷哦,公公一个月自己揣三十,一年就是三百,十年就是三千,二十年就是六千块。

天呐,那么多钱,就剩下三百块,别的都输光了?!

怪不得软柿子婆婆昨天都快要把家掀翻了,这换她,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真是混不吝的老东西。

那么多的钱呀,这要是分家,也该有他们一份,现在都没了!

王莲的心在滴血。

杨老太斜眼冷哼一声,可真是情深义重啊,为了老相好,连自己赌牌这种借口都扯出来了。

这个老东西她还不清楚,就没玩牌的脑子,根本就不好那口。

杨老太将钱攥在自己手里,“陈荣陈明陈阳,去屋里在翻一遍,人一沾赌,家破人亡,你们可不能纵容你们亲爸,深 陷 迷 途。”

杨老太最后四个字咬的特别文雅,陈有国一抬头对上她那双眼,心里气的发疯,牙都快咬碎了。

找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三人一拥而进,谁也不让谁。

剩下的陈响不动声色看了眼杨老太,这到底是随口一点,还是故意落下自己?

不对,杨老太从没冷待过他,她又不可能知道真相,绝对没道理故意不让自己去。

应该只是看自己年龄最大,怕自己去揭亲爸的短难堪,才这样的,对,就是这样。

三人从屋中又捧出一些零钱,零零散散五十块。

陈有国已经不在意,这是他以前随手放来,用来糊弄杨老太以防万一的,时间长,这点小钱他还不放在眼里。反正他每月都有工资。

杨老太一分分一毛毛数了,揣兜里,拿出三块钱,给三人辛苦费当甜头。

“行了,你们老爹的钱交了,该你们了,交钱还是走人?”


陈响微微一笑,径直拿出准备好的十五块,“妈,玉华不懂事,一会我就去老丈人家说说她去。多出的钱,妈买点肉补补,别跟她一般见识。”

陈响和宋玉华有个三岁的儿子,但他还是给了十五块。

陈明是临时工,一个月才十五块,现在身上就剩不到两块钱,本来昨天晚上还打算,以看电影耍朋友的理由,跟杨老太要钱。

结果还没开口就挨了打,也就不敢再提。

陈荣还在上学,天天还往杨老太这里要钱,哪有钱?

杨老太将陈明身上的一块五薅过来,记账,“下月发工资,一块补上。”

至于陈荣,“没钱就干家务抵。除了做饭跟老大老二老五家的轮着来,平时喂鸡,扫地,给我和你爸洗衣服,家里活干就行了。”

陈荣张张嘴,一肚子气,可又不能说,最后噘着嘴没吭声。

杨老太不放过,“不想干现在就滚。”

都说女儿跟娘最贴心,杨老太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打心里对她就娇宠。可陈荣呢,早早就知道了陈有国的背叛,非但不来告诉她,还帮着一块隐瞒。

看她被骗的团团转,她高兴是吗?

看她最后被活活气死,她爽快是吗?

曾经有多爱陈荣,现在杨老太的心就有多硬。

如果说陈有国的背叛让她痛恨,那陈荣的隐瞒是让她伤心,非常伤心。

陈荣觉得从昨天到现在,妈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甚至现在还要逼着她做苦力。一想到以后日子,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觉得很委屈。

陈有国终于抓住机会,跳起来,“老婆子心就是狠,把亲闺女逼成这样,虎毒还不食子。”

“是啊,陈荣就是命苦,她爹把钱都扔出去也不给她花。看着一家孩子在这站着,吃不上饭,也不去点火烧锅去。”

“还有老四更命苦,陈杰下乡两年了,他爹从来没惦记过,当时我让你给孩子找找关系,哪怕弄个临时工,你耷拉那个老脸,拖拖拖,拖着孩子不得不下乡走,却转头给别人办工作,这就是亲爹?都看看,还有脸当爸?呸!”

“你——”陈有国气竭,这杨兰英嘴皮子变这么利索?

他没工夫跟娘们在这胡搅蛮缠。

他一脚踢飞鸡盆子,狠狠哼一声,走了。

王莲刚才一看真要出钱,扭头就回了屋,开始收拾东西,陈阳看看母亲又看看出走的父亲,转身回去哄媳妇,“你这是干什么?”

“你还有脸问干什么?”王莲把人推开,“陈阳,我十八岁嫁给你,生两个孩子,到现在,住你们陈家一间房,还管我要钱?你去问问,哪有这样的道理。”

“娶不起媳妇,就别娶。”

“养不起孩子,就别生别养。”

王莲虽然是跟陈阳骂,但字字句句无不是给外边人听,“现在孩子生了,你们家就是欺负我没办法。我告诉你陈阳,你没本事,有的是又本事的人,我明天就带着孩子改嫁。”

“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撂下一通狠话,王莲背一个抱一个,挎上包袱走了。

陈阳拦都没理由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媳妇孩子离开,他面色铁青,忽地对杨老太大吼,“这下你满意了,非要 看我妻离子散你才满意是不是?”

但他远远低估了杨老太,

“满意了,相当满意!”杨老太两手一摊,一身轻松,“往后不用给儿媳妇孙子洗衣做饭,我终于能享享福,我满意得很嘞!”

这才哪到哪,想想陈阳前世怎么对待她的,况且她还没出手为难,只是不当老妈子,收回自己应有权利而已,这就受不住了?

呵呵!

陈荣在杨老太指挥下,一边哭,一边笨拙的做饭,但凡有慢的,她毫不客气烧火棍就抽,陈荣哭得都快岔过气,也没换来一点怜惜。

陈响在陈有国后,也匆匆走了,说赶在上班前,去老丈人家找宋玉华。

剩下几人,心思各异的吃了一顿半生不熟的饭。

杨老太提上小布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骑上自行车去上班,家里又两辆自行车,往常都是陈有国和陈响的专属。

因为陈有国是一家之主,陈响单位离家远一点,这两辆车大部分时间,就都是他们在用。

刚才陈有国太气愤,直接走了。忘了骑车。

杨老太推着自行车出去,第一件事,就是给自行车去换个锁,从今以后,这辆车,归她了!

陈佩并不得陈老母待见,睡一晚,一大早饭都没吃,就被大伯母和奶奶赶了出来。

她来到陈响上班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可久久等不来人,太阳高升,她来到陈家,可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陈家人已经走光了。

陈佩气的直跺脚。

等她拖着两条疲惫的步伐,终于来到县广播站,整个人又累又饿,差点虚脱。

“佩佩?你怎么来了?”陈响看到陈佩,大吃一惊,“昨晚跑哪去了,也不回家,晚上在哪住的?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陈佩不知道陈响是亲哥哥,但陈响却是一清二楚。

对于自己唯一的妹妹,他心里还是很疼爱。

面对他一连串的问题,陈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抱着饭盒,将陈响的午饭,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

她抹抹嘴,“哥,都怪那个死老婆子,她打我呜呜呜,你看我的脸,还有我的胳膊,哥,你一定要帮我。”

她将昨天杨老太对她的打骂说给陈响听,本以为她会和自己一道,将陈家那帮人骂一通,没想到却,

“佩佩,你真的要下乡去找那个黄海峰?”

陈佩抓住陈响,“哥,你什么意思,难道连你也阻拦我?”

杨老太痛下狠手,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回去,但现在,陈佩竟然真的不管不顾追着劳改犯下乡去,脑子真是糊涂了。

陈响眉头皱成一团,“佩佩,那个黄海峰根本靠不住,你想想,他家以前没出事的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他承认过你是他对象吗?”

“现在出事了,倒是巴着你不放,这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陈佩眼里蓄满泪水,张张嘴,不敢相信,这还是她大哥吗?

大哥不是最疼她的吗,为什么也要跟杨老太一块看不得她好过?

就是海峰现在落到低谷,正需要人安慰,她才更要去陪在他身边。这样海峰以后肯定会爱上她。

这是她的机会,更是她一生的幸福啊!

为什么都要反对?

她两手死死攥着衣服,不说话。

陈响看她乖乖低着头,以为她终于听进去了,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你听话,先去上班,晚上回家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我跟你大嫂都会帮你留意,我们佩佩值得最优秀的男同志。”

不会再有比海峰更优秀的人了,世界上再也不会了。

陈佩在心里默默反驳。

但她这次学聪明了,没再说出来,既然已经知道陈响也跟她不是一个阵营,那就没必要说什么了。

只是,“哥,我的钱都让杨兰英抢走了,你给我点钱好不好?”

陈响大方的掏出一张一块钱,“跟哥还见外,拿去,天热,坐公交车回去,路上看见想吃的再买点,别不开心了。”

只有一块钱?远远不够买火车票。

还说别见外,嘁,这么小气。

她刚才明明看见,他兜里还有一张大团结。

陈佩撇撇嘴,走到门口,突然遇上陈响同办公室的小刘,她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刘哥?!”


以前 劝陈佩的活都是杨老太做,坏话、阻拦也都是杨老太去干。

最后陈佩便把一切都算在了她头上。

如今,杨老太不干了,成全了。陈响便少不得亲自出面。

陈佩感受到大哥的阻拦,便在心里记了一笔。

原以为在这个家里,大哥和自己都不是亲生的,肯定会和自己同仇敌忾对付杨老太,没想到他竟然反水?!

哼,既然如此,那她以后也不认这个大哥了。

杨老太不知道这一切,否则,估计会笑的合不拢嘴,真是一出好戏啊!

来到被服厂,大家已经公装往车间去,“兰英,快点!”

“诶,来了。”

杨老太是被服厂缝纫车间的缝纫工,缝纫机踩得熟练,衣服缝合的又快又好,最高缝合片衣四百件,评为去年的先进代表。

她现在是三级工,每月有工资三十四块钱,加上津贴和任务补助,偶尔能拿到四十块钱。

在七十年代的购买力下,四十块钱按说能过的相当舒服,可她为了家里孩子孙子们的花销,至少近三年,她愣是没舍得给自己做过一件新衣服。

但那是以前,从今以后,不会了。

“杨大姐,你们家佩佩回去了吧?”手里不停,车间里的女工们开始拉闲话。

杨老太一笑,丝毫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再次将陈佩的事迹讲一遍,这下知道的不知道的,全知道了。

“诶,孩子还小,不懂事,大人真是操不完的心,大姐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大姐想开点,亲生的孩子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该管还是得管!”

“对孩子就得管,你没看那个连嫂子,她闺女在乡下嫁了个知青,天天打电话哭着来要钱,啧啧啧!”

话题说着说准备转了向,众人又被连嫂子闺女引去注意力,杨老太悠悠然。

管?

让她去在别的女人的孩子 身上费心力?她吃饱撑的?

绝不可能。

她还要留着力气,打家里那几个不孝子孙,陈佩爱去哪去哪,死外边她都不看一眼。

不过,想必她还不知道她自己工作已经被卖了吧。

杨老太扬眉,心里还有点期待,不知道她今天走了没有,去上班没有,一想到陈佩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却被人告知工作跟他没关系。

杨老太心里就痛快!

她手下不停,嘴边已经快活的哼起了小曲,不出意料,她又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

“组长,我有点事跟您说。”

杨老太率先完成任务,申请提前半个小时下班,要回家一趟。

刚才杨老太闺女陈佩的事情已经在厂里传遍了,组长同情的看了杨老太一眼,准了她的假。

哎,都是当娘的,她也能感同身受,要是她闺女这样,她非气死不可。

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下,杨老太推上自行车走了,但可不是去找陈佩,而是拐去家具厂。

一进去直奔家具厂二层小楼房,找厂长书记,

“您二位就是赵书记和李厂长吧,我是陈有国家属,领导啊,您可替我做主呀,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杨老太张嘴泪雨连连,赵李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扒着门子开始哭。

李厂长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同志有啥话进来说。”

进去?那怎么行。

她要让全厂子人都知道知道,陈有国是个什么货色。

以为不承认外边有女人,她就没办法他了?

以为她是三百块钱就能轻易打发得了的?

哼,想得美。

敢骗她一辈子,那就做好用他自己一辈子来还的准备。

她要陈有国后半辈子,给她打工到死!

“……我把六个孩子拉扯大,又是娶儿媳妇,又是带孙子,他陈有国丧尽天良的,拿着工资给外边的女人,还私底下去打牌,昨天被我知道问他,她还打我,你看看,你看看,我辛苦一辈子到了全便宜了旁人,我还怎么过啊,老天爷啊,过不下去了啊!”

李厂长不敢大动作,扶杨老太胳膊,根本拉不起来,只能就看这个头上贴纱布的妇女,坐在门口,捶着地板,痛哭流涕。

陈有国得了消息过来,看到这一幕,两眼一黑,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去,

“杨兰英!”

杨老太像是被吓了一跳,刚才还坐在地上撒泼的人,一骨碌站起来,跳到厂长后头,“你还想打我?我告诉你,领导都在这里,你想都别想。”

“还想把我打死,拿着我的钱,带着我的孩子,去跟别的女人过,我呸!”

他什么时候说要打死她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呢,就给他扣这么大帽子?他就是真有这个想法,也不会傻到在外边动手。

还有那头上的纱布,他根本就没打到她,她哪来的伤?

陈有国气死了,指着领导身后的女人低声斥,“你还敢胡说八道?!”

李厂长和赵书记印象里,陈有国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但看了杨老太的伤,和陈有国这副反应,让人不信都不行,

真没想到,陈有国竟然是这样的人。

“陈有国,连自己家庭都处理不好,怎么保证生产!”

“我,我肯定处理好,我,我没打她,是她打我,你看我头上。”他指着头上的包,那是昨天被杨老太茶缸砸头上砸到的,但可惜藏在头发里,外人根本看不清。

意识到这个,陈有国望着杨兰英,心里怒火三丈高。

这个臭娘们,在家里打他 还不够,竟然还闹到这里来,非要把人都丢尽?

赵书记不虞的望了他们一眼,“进来说!”

他很严肃,冷着脸,气势沉沉的,杨老太猜测以前多半当过兵。

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杨老太瑟缩,捂着胳膊进去了。看她装成这副模样,陈有国看着更气了。

杨老太抹着泪,“领导,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遭这么个男人,我可倒了八辈子霉,离婚,我要跟他离婚。”

李厂长嫌弃的看了陈有国一眼,还是调解道,“同志,大妹子,孩子都成家有孙子了,离婚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嘛!”

赵书记反而更在乎那句打牌,他站在陈有国面前,杀气尽显,直逼而来,“打牌输钱?和谁?在哪打的?”

按杨老太说的,这么多年工资,只剩下三百块钱,这打牌打的可不小,都能构成赌牌判罪。

陈有国一个普通木工,平时也就在家里说话硬气,哪能抵得住赵书记的气势,当即就有些 腿软,“我,我没有,我不打牌,她胡说!”

他现在无比后悔,早知道这婆娘现在无法无天,敢来领导面前告状,他怎么都不会找打牌的借口。

“你亲口说打牌,还能有错?不是打牌,那就是找女人!”杨老太一口笃定,冲过来抓起陈有国衣领就使劲晃,

“不要脸的老东西,给我说,到底上了那个寡妇的床?一把年纪,不害臊!呸!”

李厂长和赵书记齐齐扶额,最烦处理这种。

“好了,要打出去打去!”

杨老太这才状似不甘心的放手,但脸上还是凶巴巴的盯着陈有国,偏偏还泪眼汪汪红着眼。

果然是女人啊!

李厂长心里叹一声。

赵书记又逼问陈有国钱到底花哪了,陈有国低着头死活不说,

这让人更加肯定他私下打牌是真的。

但现在没有抓现行,无凭无据,也不好真怎么样。

最后赵书记拍板,“以后每月十号,陈有国家属,你来领陈有国工资。”

七绕八绕,杨老太终于达到目的。

“陈有国,以后要是再打牌,直接上报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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