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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红颜,我的女上司不一般!陈常山张秋燕完结文

西北以北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夜色浓浓,细雨霏霏.戴着治安联防袖标的陈常山站在一家商铺屋檐下,郁闷抽烟。省精神文明考评组这几天在田海县考评精神文明建设情况,考评结果关系到县主要负责人的政绩。县所属各单位都抽调了人员配合公安部门加强考评期间的治安巡查,保证一切影响精神文明考评的不良现象都能及时发现,及时处理。陈常山就是县招商局的抽调人员。到了联防队,他才发现被抽调来的都是各单位的边缘职工,和他同组的一个是地震局的油腻大叔,两个是妇联的碎嘴大妈。三人都是即将退休,白天充人头,晚上就借口身体不适,各回各家。从早到晚盯下来的只有陈常山,谁让他最年轻,资历也最浅,考公上岸才一年,家庭背景还是毫无权势的农民。在招商局,他是垫底,在这同样是垫底。雨滴落在陈常山身上,陈常山感觉...

主角:陈常山张秋燕   更新:2025-05-17 16: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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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常山张秋燕的女频言情小说《仕途红颜,我的女上司不一般!陈常山张秋燕完结文》,由网络作家“西北以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色浓浓,细雨霏霏.戴着治安联防袖标的陈常山站在一家商铺屋檐下,郁闷抽烟。省精神文明考评组这几天在田海县考评精神文明建设情况,考评结果关系到县主要负责人的政绩。县所属各单位都抽调了人员配合公安部门加强考评期间的治安巡查,保证一切影响精神文明考评的不良现象都能及时发现,及时处理。陈常山就是县招商局的抽调人员。到了联防队,他才发现被抽调来的都是各单位的边缘职工,和他同组的一个是地震局的油腻大叔,两个是妇联的碎嘴大妈。三人都是即将退休,白天充人头,晚上就借口身体不适,各回各家。从早到晚盯下来的只有陈常山,谁让他最年轻,资历也最浅,考公上岸才一年,家庭背景还是毫无权势的农民。在招商局,他是垫底,在这同样是垫底。雨滴落在陈常山身上,陈常山感觉...

《仕途红颜,我的女上司不一般!陈常山张秋燕完结文》精彩片段

夜色浓浓,细雨霏霏.戴着治安联防袖标的陈常山站在一家商铺屋檐下,郁闷抽烟。

省精神文明考评组这几天在田海县考评精神文明建设情况,考评结果关系到县主要负责人的政绩。

县所属各单位都抽调了人员配合公安部门加强考评期间的治安巡查,保证一切影响精神文明考评的不良现象都能及时发现,及时处理。

陈常山就是县招商局的抽调人员。

到了联防队,他才发现被抽调来的都是各单位的边缘职工,和他同组的一个是地震局的油腻大叔,两个是妇联的碎嘴大妈。

三人都是即将退休,白天充人头,晚上就借口身体不适,各回各家。

从早到晚盯下来的只有陈常山,谁让他最年轻,资历也最浅,考公上岸才一年,家庭背景还是毫无权势的农民。

在招商局,他是垫底,在这同样是垫底。

雨滴落在陈常山身上,陈常山感觉浑身冰冷,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的样子,一辈子都是供人驱使的小科员,最后像那个油腻大叔一样混吃等死。

当初考公上岸的兴奋感早已荡然无存。

“常山,快上车。

有紧急任务!”

于东推开警车门急促招呼。

紧急任务!

陈常山立刻丢下烟,一溜烟上了警车,“于所,什么紧急任务?”

于东是龙海路派出所副所长,也是他们治安联防组的带队警官。

于东边开车边道,“刚才有人向局里举报龙海宾馆有卖淫嫖娼行为,局里如果不处理,举报人就向省考评组举报。

我们距离龙海宾馆最近,局里让我们立刻过去处理掉,绝不能捅到考评组那,那考评就完蛋了。”

卖淫嫖娼!

陈常山立刻觉得肾上腺飙升,抓卖淫嫖娼他只在电视里看过,一对对惊慌失措的裸身男女,一条条无处安放的大白腿。

没风险,还很刺激!

没想到今天他也会有亲自抓嫖的机会,这是捞到干货了。

兴奋将沮丧淹没。

五分钟后,警车开进龙海宾馆。

增援的警察还没到。

于东无暇等待,带着陈常山进了宾馆大厅,和宾馆工作人员亮明身份,上了三楼。

站在三楼楼梯口,看着走廊两排的房间门,陈常山问,“于所,哪个房间?”

于东道,“举报人没说具体房号,只说在三楼,只要是住人的房间,我们挨间查,发现可疑人员一律带到所里。

常山,你从那边查,我从这边查。

这样可疑人员不易逃掉。

记住我刚才教你的。

别慌,增援人员马上到。”

陈常山立刻应声是,奔向走廊另一头。

走廊另头还有一个楼道门,于东果然是经验丰富。

旁边的房里突然吱嘎声响,接着又是声女人的娇喘。

里边有情况。

陈常山立刻敲响房门,“你好,我是县治安联防队的,协助警方依法查房,请打开门,配合我们工作。”

屋里静了片刻,传出轻微脚步声,感觉有人走到了门口,但门没有开,屋内人隔着猫眼往外看。

陈常山掏出联防队证件,对向猫眼,又指指自己左臂袖标,“你若怀疑我身份,不开门,我让警察带宾馆工作人员过来。”

屋内有隐隐说话声。

陈常山内心不由激动,屋内人连话都不敢回应,肯定是卖淫嫖娼人员,自己第一次抓嫖就有战果,当初自己就应该考警校。

等开了门,自己一定要看看屋内情景是不和电视里播的一样。

屋内又有了动静,好像是一个男人急促脚步声。

不好,嫖客想跳楼。

陈常山重敲下房门,“再不开门,我叫警察了,于。”

哐当。

门开了。

陈常山正要往里冲。

一声厉喝,“陈常山,你想干什么?”

陈常山秒楞,“张局?!”

没错,站在他对面的正是县招商局局长张秋燕,号称田海县,乃至江城市最年轻的美女局长张秋燕,此刻只穿睡衣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用力晃晃脑袋,才回过神,“张局,您怎么在这?”

张秋燕轻咳声,“我家门钥匙丢了,来这暂住一晚上,不行吗?”

陈常山笑应当然行,目光往房间里瞟眼,大床房,床铺凌乱,衣架上还挂着一件男士上衣。

再看张秋燕虽然表面镇定,但头发纷乱,脸色潮红,睡衣也没有穿严实,半隐半露出没穿内罩的饱满峰峦,和修长的白腿。

脖劲锁骨处还明显有个咬痕。

如果张秋燕是一个人暂住宾馆,看到门外查房的是自己的垫底下属陈常山,绝不会这个样子,会以局长的威仪从容应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屋里肯定有男人,窗户关着,男人没有跳楼,定然躲进了卫生间。

陈常山正思付,耳边听到张秋燕冷冷声音,“陈常山,想什么呢?

不想回局里上班了?”

陈常山脱口而出,“想。”

张秋燕轻笑声,“那查完了吧?

查完我就关门了。”

陈常山刚说声好,于东的声音传来,“常山,你那边怎么样?”

同时重重脚步声从走廊拐角处由远而近。

张秋燕脸瞬间变白,“是于所?”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脸更白。

脚步声已快到近前,陈常山忙一推张秋燕,“张局,你进去,我来应付。”

张秋燕被推进屋内,陈常山的手似乎碰到一团高耸,但他无暇回味,迅速关上门,心咚咚跳。

于东已到近前,“常山,查得怎么样?”

陈常山强稳下心神,“于所,您查得怎么样?”

于东笑道,“查完了,确实发现两对卖淫的,已被警员带下去了。

对了,刚才宾馆工作人员说,这几间房都没人住,只有这间房有人。

你查了吗?”

于东一指陈常山身后屋门。

陈常山艰涩道,“查了,没事。”

“真没事?”

于东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用力点点头。

于东一笑,“你不是专业干我们这行的,有事没事未必看得出来,我再查一次。”

于东迈步上前。

陈常山忙拦住他,“于所,真没事。”

于东凌厉的目光钉在陈常山脸上,一字一句道,“陈常山,我以治安联防队组长的身份提醒你,我们是在执行公务,又是考评的特殊时期,处理任何事情都不能马虎,更不能徇私枉法。

否则一旦出了问题,你我都担不起责任。

我是老警察,你的眼神躲躲闪闪,里边肯定有事。

闪开!”

于东声音严厉,不容置疑,伸手重重将陈常山拽开。


陈常山一把抓住于东胳膊,“我女朋友在里边。”

于东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头一低,“还有个男的。”

于东愣愣,“你说得是真的?”

陈常山点点头,“于所,我跟您这么多天,我是什么人您应该了解了。

我求您别查了,否则她毁了,我也毁了。

这事我自己能处理好,肯定不让您承担责任。”

陈常山声音悲凉,言辞恳切。

于东沉默片刻,叹声气,“我就不该带你来,自己真能处理好?”

陈常山应声能。

于东又顿顿,一拍陈常山肩膀,“是女朋友,又不是老婆,没那么严重,一定要理智,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自己事业干好了,漂亮女孩有的是。”

陈常山道,“谢谢于所,我记住了。”

于东又拍拍陈常山肩膀,“那你处理吧,处理完就不用回所里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说不定就会遇到好事。”

陈常山忙向于东道谢。

于东走了。

听到脚步声消失,陈常山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暗骂,为保住屋里那对狗男女,我陈常山居然自己给自己戴绿帽。

真踏马憋屈。

为不丢饭碗,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常山深吸口气,到了门前,轻轻敲敲门,“张局,于所走了,没事了。

我也该走了,你收拾一下,也赶紧走吧。

这地方不能久待,我们来查房是有人向公安局举报这有人招嫖。

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定得谨慎。”

屋内传出张秋燕淡淡声音,“我知道了,你走吧。”

陈常山不禁心里又暗骂,骚货,我帮你遮掩了丑事,你连个谢都没有,还摆局长架子。

刚才就应该让于东冲进去,出出你的丑,看你还摆不摆臭架子。

陈常山愤愤出了龙海宾馆。

雨已经停了。

微凉的风吹在脸上,陈常山骤然清醒,刚才张秋燕虽没说真话,她来龙海也绝不是卖淫。

张秋燕是单身,她和男朋友在此相会,被人撞见,虽然有点尴尬,但也属于正常私人生活,她又和于东认识,见面解释几句,不会起任何波澜。

可她一听到于东的声音脸就白了,那个男人还躲躲藏藏。

这绝不是正常相会,有猫腻?

陈常山一激灵,自己不能这么走了,必须把事情搞清楚。

陈常山快步到了马路对面,躲在暗处,掏出手机,紧盯着对面宾馆大门。

十几分钟后,一个戴着口罩的背头男独自从宾馆大门走出来,男子体态像个中年人,昏暗灯光下,陈常山一眼看出男子上衣正是衣架上那件衣服。

和张秋燕偷情的就是他。

陈常山迅速拍张照片。

再想换个角度拍第二张,背头男已打车离开。

跑得真够快,估计床上速度也是秒男。

陈常山坏笑声,继续盯着宾馆大门。

又过了几分钟,张秋燕也戴着口罩,独自走出,匆匆打车离开。

陈常山同样只拍了一张照片。

不过够了,陈常山边翻看两张照片,边自语,张秋燕,你如果以后再敢在办公室对我吆五喝六,不拿正眼看我,我就把这两张照片拍在你面前,看你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陈常山刚得意,又愣住,背头男好像在哪见过?

尽管口罩遮脸,看不到背头男面容,但他的背头,体态,还有他行走的样子,都和一个人很像。

陈常山皱眉用力想,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是省里一个人物,也是这次考评组负责人。

尽管陈常山从未和这位人物直接接触过,但陈常山决定考公那天开始,就强迫自己看电视新闻,国家,省市都看,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

这位人物经常在省台新闻出现,他的样子已印在了陈常山脑子里。

绝对错不了。

陈常山顿觉后背发凉,原来张秋燕背后是大鱼,所以刚才她才是那番失常表现。

她可以出事,大鱼不能出事。

陈常山的得意彻底消失,甚至后悔今晚来查房,大鱼脱身后,如果担心糗事败露,灭自己的口,自己就像小蚂蚁毫无反抗能力。

自己看了不该看的。

陈常山拿手机的手有些哆嗦,正要删掉照片,手机响了,张秋燕的来电。

这么快就要恩将仇报?

陈常山手哆嗦的更厉害,铃声还在响。

几秒后,陈常山用力咬咬牙,心一横儿,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张秋燕若真要恩将仇报,我陈常山也豁出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垫底的科员老子不干了,就当考公没考过,搬砖也能混口饭吃。

照片不能删,这是自己这只小蚂蚁对抗大鱼的唯一资本。

想定,陈常山的心踏实了,深吸口气,接起电话,“张局。”

“陈常山,你在哪呢?”

张秋燕的声音很平静。

陈常山刚要说我在龙海对面,话到嘴边,又咽回,张秋燕这是试探自己,自己不能上她的套,“张局,我在回家路上,于所说我不用去所里了,离开龙海我就直接回家了。”

电话那边静了片刻,张秋燕道,“辛苦一天,是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我这还有点工作上的事,需要和你交代,你再辛苦一下,来趟单位。”

“现在?”

陈常山问。

“对。”

“好,张局,我马上过去。”

陈常山道。

张秋燕把电话挂了。

陈常山放下手机,看看自己的手,手心全是汗,这是自己入职招商局一年,张秋燕对自己语气最好的一次。

也许这是个温柔的陷阱。

但不管是陷阱,还是馅饼,自己除了硬着头皮面对,没有其它选择。

陈常山,死,你也得爷们一样死。

陈常山拍拍胸口,为自己打打气,走出暗处,给于东打了一个电话,报完平安,即骑了辆共享电动车赶往招商局。

小雨又淅淅沥沥落下,落在陈常山身上,这次陈常山没有感到冰冷,只有鱼死网破的决绝。

血在身体里涌动,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电动车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招商局,停下车,陈常山往办公楼看眼,三楼局长办公室亮着灯。

陈常山抹去脸上的雨水,张秋燕,我陈常山来了。

说完,陈常山拍响招商局院门,“秦大爷,开门。”


陈常山拍了几下院门,门房老秦撑着伞,睡眼惺忪出来,不满道,“别喊了,大晚上都不消停,有事?”

老秦虽是门房,但据说也和县里某领导有亲戚关系,所以对陈常山这个无资历无背景的垫底科员并不放在眼里,陈常山又扰了他的好梦,他自然不高兴。

陈常山已习惯老秦的态度,笑道,“秦大爷,我来加班,麻烦您开下门。”

老秦一按手里遥控器,电动门打开。

陈常山进了门,“谢谢秦大爷。”

老秦面无表情,“以后干工作利索点,白天的事白天了,别总拖到晚上,年轻人得养成好的工作习惯。

张局也在,你加班动作轻点,不要影响张局休息。”

看着老秦煞有介事的样子,陈常山心里暗骂,你一个门房装什么领导腔,我怎么工作,还用你教啊。

“就是张局让我来加班。”

老秦一愣。

陈常山径直走向办公楼,指纹解锁,打开办公楼门,消失在老秦视线中。

老秦晃晃脑袋,张秋燕让他来加班,难道这小子要起势?

陈常山进了办公楼,直上三楼,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前,门虚掩着,灯光从门缝里渗出。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轻轻敲敲门。

“进来。”

办公室内传出张秋燕的声音。

陈常山推门进屋,刚往前迈步,张秋燕道,“关门。”

陈常山回身把门关上。

“过来吧。”

张秋燕又道。

陈常山到了办公桌前。

办公桌后的张秋燕一指对面椅子,“坐。”

来招商局一年,陈常山每次向张秋燕汇报工作,都是站着汇报,张秋燕主动让他坐,这也是第一次。

反正已抱定鱼死网破的决绝,陈常山坐下。

两人目光相对。

“淋雨了?”

张秋燕问。

陈常山一笑,“没事,小雨。”

张秋燕也笑笑,“从家来得?”

陈常山路上已想好答案,“快到家了,接到张局电话,我没回家,就直接赶过来了。”

张秋燕没答话,继续看着陈常山,目光很犀利,陈常山不由心慌,刚要避开张秋燕的目光,立刻又想起刚才在龙海宾馆的经历,于东开始认为他撒谎,就是因为他目光躲躲闪闪。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不能再躲闪。

陈常山继续与张秋燕对视。

几秒后,张秋燕收回目光,“辛苦了。”

陈常山松口气,笑应,“张局辛苦,这么晚还来局里工作,我应该向张局学习。”

张秋燕未予回应,低头翻看桌上的文件。

陈常山小心翼翼看着她。

灯下看美人,很爽。

张秋燕确实漂亮,虽已三十出头,却皮肤白皙,弹指可破,眉眼秀丽,墨发齐肩。

修长的玉颈下是玲珑有型的曲线。

陈常山不禁手心发烫,在龙海,自己推张秋燕进屋时,无意中碰到她的曲线,手感真好。

怪不得那条大鱼会冒着风险,与张秋燕私会,在床上,张秋燕也一定是个尤物。

如果张秋燕要对自己恩将仇报,自己也不能便宜了她,也要尝尝尤物的滋味再离职。

她能为了上位和大鱼上床,就不是一个值得放过的女人。

张秋燕突然抬起头,“明天你不用去联防队了。”

果然要恩将仇报,陈常山立刻起身,“张局,你这什么意思,今晚。”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你别激动,刚接到县里通知,这次考评,省里很满意,所以明天考评组就提前撤了。

所有抽调人员回原单位正常上班。”

原来如此,陈常山尴尬道,“对不起张局,我刚才。”

张秋燕再次打断他的话,“坐。”

陈常山重新坐下。

张秋燕轻敲下桌上文件,“我刚才看了贾主任报来的季度人员考核表,你的总体表现不错,工作有进步,特别在抽调期间,也兢兢业业,没给咱们局丢脸。

县里的考评能通过,也算有你一份功劳。

贾主任对你的考核是基本合格,我认为评低了,应该是。”

张秋燕顿顿。

陈常山屏息静听。

张秋燕道,“提升两档,由基本合格提为优秀。”

陈常山顿时心头炸裂,入局一年,他天天任劳任怨,次次考核,也只能得到个基本合格的结果,合格都是奢望,最高档的优秀更是不敢想。

现在却直接站到了考核结果的最顶端。

真是任劳任怨一年,不如一夜查房。

陈常山感觉又喜又悲,脑中顿悟,在这个圈子里想往前走,光任劳任怨不够,必须在关键时候抓住机会。

“谢谢张局,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信任。”

张秋燕一笑,“考核结果还要上班子会确定,结果没正式公布前,你不要声张。”

陈常山立刻点头,明白。

屋里回归平静。

张秋燕似乎还有话说,却又不张口,目光轻轻瞟眼陈常山。

陈常山秒懂,“张局,我认为作为一名优秀的公职人员,不仅在工作上要懂得保守秘密,对领导的个人生活也应该如此,今晚的事我肯定不外传。”

张秋燕又瞟眼他,“没事了,你可以走了,明天记得回局上班。”

陈常山道声好,起身离开,到了门前又停下,“张局,今晚龙海的事。”

张秋燕脸瞬间沉下,“龙海什么事?

你自己刚说完就忘了。”

陈常山忙道,“张局,我没忘,我的意思那个举报电话也许另有所图。

当然这是我瞎猜的,说错了,张局别介意。

我走了。”

陈常山拉门而出。

屋门轻轻关上,张秋燕往椅背一靠,品品陈常山的话,似乎他没猜错。

再看向屋门,这个平时她瞧不上眼的陈常山,关键时候反应机敏,表现惊艳。

张秋燕提笔在考核表上,陈常山的名字下方打个对钩。

陈常山出了办公楼,未到院门前,老秦就笑吟吟从门房出来,“小陈,和张局谈完工作了?”

陈常山点点头。

老秦凑到陈常山近前,“什么重要工作,张局还大晚上把你叫来加班。”

陈常山瞅眼他,“秦大爷,既然您知道是重要工作就不该问,问了我也不能回答你。

这是组织纪律,我们楼内的公职人员要遵守,您看门的也得遵守。”

老秦悻悻应声对。

滴。

陈常山自己按响了老秦手里的遥控器,电动门打开,陈常山出了门,心里笑,你教我怎么工作,我也教你怎么做人。

骑着电动车,一路愉悦回了出租屋,一开门,陈常山就听到洗浴间里传出哗哗水声,磨砂玻璃后显出妙曼曲线。

陈常山顿时血往上涌,今晚真是事事开花,被张秋燕勾起的欲望,现在可以尽情发泄出来了。


陈常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洗浴间门前,一推门,正擦拭身体的女友吴丽尖叫一声,手里毛巾掉落。

白花花的美人出浴,陈常山眼睛放光,“别怕,是我。”

话到人到,陈常山一把拥住吴丽,上下起手。

“讨厌,人家还没擦完呢。”

吴丽嗔道。

“我给你擦。”

陈常山已急不可耐。

“去卧室。”

吴丽也欲拒还迎。

陈常山抱起吴丽出了洗浴间,急吼吼到了卧室。

“雨伞。”

吴丽忙提醒。

“我抽屉里有药,完了你吃药就行。”

陈常山一分钟也等不了。

吴丽也被陈常山的欲火点燃,没再坚持。

……终于风停雨住,服完药的吴丽依偎在陈常山怀里,呢喃道,“你今天受啥刺激了?”

陈常山点了支烟,渺渺烟雾飘荡在房间,吹去烟雾,陈常山看眼怀里的吴丽。

吴丽是他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都选择了考公,吴丽没有上岸,但考上了教师编,可惜在分配时被人顶了,没留在县里,去了偏远的乡小学。

两人几个星期才能见一面。

吴丽在大学时是系花,追她的男生很多,有几个还家境很好,吴丽却偏偏选择了学习成绩优秀,体育拔尖,家境却非常差的陈常山。

这让陈常山很感动,每想到吴丽沦落在偏远的乡小学,就恨自己没本事,帮不到女友,现在他要让吴丽一起分享喜悦。

“这次季度考核我被评为优。”

“真的,这是好事,你要被提拔了?”

吴丽果然很高兴。

陈常山摇摇头,“提拔谈不上,但我到局里后,每次考核都是基本合格,终于这次成了优。

以后我在局里就能有发展。”

吴丽笑应声对,“常山,我今天也有好事告诉你。”

陈常山立刻按灭手里烟,“原来也有好事。”

“讨厌。”

吴丽轻掐把陈常山,起身看着他道,“我找到调回县里的门路了。”

“什么门路?”

陈常山问。

“你们局里是不有个人叫刘海?”

吴丽反问。

“有,怎么了?”

陈常山面露疑惑。

吴丽轻咳声,“昨天县教育局去我们学校检查教学质量,带队的是副局长王艳,学校特意安排我讲了一台公开课。

王艳对我讲的课很满意。

课后还单独夸了我。”

陈常山道,“能被局长夸奖,这是好事,她要把你调到县里?”

“当然是好事。”

吴丽一撇嘴,“可想调回县里,光夸奖哪够,检查组走后,我们学校的一个老教师偷偷告诉我,想调到县里,还得趁热打铁,在底下走好关系。

她听我说你在招商局上班,就给我透漏了一个消息,王艳的儿子叫刘海,也在招商局上班。

通过刘海,走通王艳的关系,我调到县里就绝对没问题。”

吴丽定定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却避开了吴丽的目光。

“你怎么不说话?”

吴丽忙问。

陈常山顿顿道,“吴丽,我和刘海虽然是同事,但关系并不好,他瞧不上我,我心里也瞧不上他。

让我低头去求他,这太难了。”

话未说完,被吴丽重重打断,“陈常山,你的意思是不想帮我,我父母原本就不同意咱俩在一起。

是我一直坚持,我们才走到今天。

你天天在县里养尊处优,知道我在那个偏远地方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穷乡僻壤不说,生源还越来越少,说不定哪天学校就关停了。

不及时调到县里,到时我连工作都没了。

我不比任何人差,我不想大学四年就这么白废了。”

吴丽用力一拍枕头,身上的毛巾被滑落,露出光洁的身体。

“吴丽。”

陈常山刚伸出手,吴丽推开他的手,重新裹上毛巾被,“别碰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我今天就不该来。”

说完,吴丽开始穿衣服。

“吴丽,你去哪?”

陈常山忙问。

吴丽边穿衣服边道,“回家,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我父母说得对,大学时的感情都是假的。

只有到了社会才知道假的感情在关键时候根本靠不上。

找男朋友,还得找有真正实力的,否则只有自己受苦。

幸亏咱俩还没结婚,现在止损还来得及。”

吴丽穿好了内衣,又开始穿外衣。

“你要和我分手?”

陈常山抓住吴丽的裤子。

吴丽深吸口气,“现在我不说,但我肯定要重新考虑咱俩的感情。

一个都不愿意为女友低头的男人,以后也不会是一个可依靠的老公。”

两人目光相对。

大学时的单纯炽烈此刻在吴丽的眼中消失,只有经过社会毒打的现实。

陈常山心中感叹,其实自己也是如此。

“吴丽,我帮你,明天我就找刘海谈你调动的事。”

“真的?”

吴丽眼中有了光。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真的。

吴丽笑了,“他如果说话不好听呢?”

陈常山也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又没得罪过他,只是和他关系不太好。

他说话难听点,我忍着,多赔点笑,他肯定也就见好就收。

为了你,我能忍。”

吴丽的手轻抚上陈常山的胸口,“难为你了,等我调回县里,我们就结婚。”

陈常山抓住吴丽的手,“好。”

吴丽顺势倒在他怀中,“想不想了?”

陈常山看向她。

吴丽眼中重燃烈火。

权利真是男人征服女人的最好春药。

陈常山又感到手心发烫,烫感瞬间弥漫全身,起身一把将吴丽拥到身下。

陈常山眼前时不时浮现出张秋燕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把吴丽送到车站,陈常山带着吴丽的期待,回局里上班。


陈常山所属的部门是综合办,对他的回归,部门基本没人在意,反正他是局里垫底,存在不存在都像空气。

只有综合办主任贾明挺高兴,简单询问他些联防队的情况,就把一堆工作交代给他,让他今天连夜加班也要把安排的材料写完,县里等着上报。

安排完工作,贾明拿着小本去开会。

陈常山看着桌上厚厚的资料,心里暗骂,办公室一堆闲人不用,我刚回来就让我加班。

头发都写掉了,你也只给我评个基本合格,你还有脸拿老子当驴使。

吱嘎。

斜对面的局长办公室门开了。

张秋燕从办公室走出来,陈常山把目光挪到电脑上,余光看着屋外。

张秋燕走到综合办门前,稍稍一顿,进了综合办。

综合办里几个唠闲嗑的姐姐,立刻起身,“张局好。”

张秋燕笑应好,走到同样起身的陈常山面前,“小陈,联防队那没事了?”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道,“于所和我讲了,你在联防队表现不错,尽职尽责,给咱们局争了光,回来继续好好干,局里就需要有能力又肯干的年轻人。”

陈常山立刻表示记住了。

张秋燕满意点点头。

陈常山目送张秋燕走向办公室门口。

张秋燕今天穿了一身职业套裙,前后圆润的曲线尽显,既高贵又性感,陈常山看着她扭动的翘臀,眼前恍惚,全是昨夜情景,张秋燕在大鱼面前,是怎么表现?

张秋燕出了办公室,高跟鞋声渐远,陈常山还在思付中。

“小陈,行啊,去了趟联防队,回来就被局长表扬了。”

尖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陈常山的思绪。

陈常山回过身,几个姐姐笑看着他。

这几位或者是局里的老油条,或者是家里有背景,都自觉比陈常山高一头。

陈常山还未回应,奚落声又来,“被局长口头夸两句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联防队那种活儿又苦又累还不讨好,傻子才去干呢。

局长表扬他,不过是为了下次有苦活,接着让他去,还真以为要提拔重用他。”

说话者是县财政局一个领导的儿媳妇。

其她人立刻附和,对。

没人在意陈常山的感受。

陈常山没有反驳,心里道,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寄生虫,你们懂个屁,凭你们的见识,这辈子也只能在这嚼舌头。

手机响了,是吴丽的电话。

陈常山就势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身后又是一阵笑声。

找了个僻静处,陈常山接起电话,“啥事?”

吴丽不悦的声音立刻传来,“穿起衣服就不认账了,还问啥事,我调动的事问了吗?”

陈常山忙解释,“我今天刚回局里上班,主任就给我安排了一堆工作,我还没来得及问,干完工作我就去问。”

吴丽没说话,但森森冷气已通过手机传到陈常山心里。

陈常山一咬牙,“我现在就去问。”

吴丽淡淡道,“好吧,我等你电话。”

电话挂了。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享受了就得超额付费。

原地定定神,陈常山前往业务股,刚到业务股门口,就听到刘海吹牛的声音。

“没有我刘海出马,花田乡的项目绝对拿不下,我往对方老板面前一坐,气场就把对方震了。

谁都不好使。”

立刻有人附和,“那是,咱们刘哥是刘部长的儿子,正经八百的官宦人家,自带王者气质。

和一般人不一样。

刘哥,项目拿下,你立了大功,这次季度考核,你肯定是优,张股调走后,咱们部门一直没实际负责人,接任的绝对是你。”

刘海不屑哼声,“不就是个优吗,有啥大不了,也就你们当回事,我要想得,次次都是,我不得,是为你们考虑,怕你们自卑。”

恭维声又起,刘哥真为我们着想。

陈常山在外听得肉麻,真是吹牛不上税,好像招商局是你刘家开得。

和这种人无话可说。

陈常山转身想走,想到吴丽,还是停下脚步,敲响屋门。

屋内传出刘海声音,“进来。”

陈常山推开门。

一群人正围在刘海办公桌旁抽烟,刘海翘着二郎腿,居中而坐,满脸傲气。

看到是陈常山,众人都一愣。

刘海先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陈溜子,巡街巡到这来了。”

陈溜子?

众人互相看看。

刘海吐口烟圈,“不明白?

凡是被抽调到联防队的,都是各单位的垫底,才被派到联防队巡街。

和街溜子差不多。

陈常山,我没说错吧。”

所有人都看向陈常山。

有人还偷偷窃笑。

陈常山沉默片刻,“没说错。”

哄笑声四起。

“陈溜子,你真是来我们这巡街的,走错地方了吧?”

笑声又起。

刘海笑得最肆意,“不是他走错地方,是他在联防队待得眼瘸了。”

陈常山感觉体内的火在燃烧,可他答应吴丽,必须忍住,“我来找刘海,不,刘哥谈点事。”

“找我?”

刘海一指自己。

陈常山应声对。

刘海哼声,“啥事?”

陈常山顿顿,“出去说吧。”

刘海脸立刻沉下,“有话就说,有屁就在这放,你巡街巡傻了吧,以为你是谁呀,还让我出去和你说,我没那功夫。

你接着巡你的街去。

陈溜子!”

肆虐的笑声再次传入陈常山耳中,陈常山再也无法遏制愤怒,猛然一拍桌,“巡街怎么了?

有了我们联防队日日夜夜的巡街,省里的考核才通过。

我们联防队为县里出力的时候,你们在干嘛?

就坐在这里喝茶抽烟吹牛皮。

你们拿着工资,上班时间却在这里不干正事,还嘲笑出力的人,你们才是既蠢又坏。

你们对得起你们工资吗!”

突然的雷霆之怒让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良久才有人讷讷道,“刘哥,陈常山说你吹牛皮。”

刘海用力丢掉手里烟,同样拍桌而起,一指陈常山,“陈常山,巡了两天街,你长脾气了。

还来教训我们。

我告诉你,你就是巡一辈子街,也是个垫底。

你就是垫底的货儿,这次考核你还是个基本合格。

少他妈在这装大尾巴狼。”

刘海把脏话也骂出来。

办公室的气氛拉满。


反正已经撕破脸,陈常山也不示弱,“刘海,你能坐在这,是因为你有个好爸。

我能来这,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

没有你爸,你屁都不是。

我虽然垫底,但我肯定有翻身那一天,到时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还让老子给你提鞋,反了你了。”

刘海叫骂着就要往上冲。

旁边人忙拦住刘海,“刘哥,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也就是说说大话。

陈常山,你也别光说大话,你啥时候能翻身,恐怕等到我们退休也看不到吧。”

哄笑声又起。

刘海哼声,“陈常山,你以为你能考进来就能混起来,我告诉你,凭你两脚全是泥,一个穷二代,你就一辈子翻不了身。

你不服气咱们就打一赌,现在局领导正在会议室开会,讨论上季度人员考核,等考核结果出来,你排在老子后面,你就从这爬回你办公室,以后老老实实给老子当垫底。

敢赌吗?”

众人齐声喊对,一起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深吸口气,“如果你输了呢?”

众人皆一愣,没想到陈常山不仅敢接招,还敢继续挑衅。

有人劝道,“陈常山,别倔了,就算这次考核你能混个合格,也肯定排不在刘哥前面。

赶紧给刘哥道个歉,事就过去了。”

刘海挺胸叠肚,下巴扬起,等着陈常山道歉。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

陈常山从兜里掏出一盒未开封的华子,平时他抽不起这烟,今天是为求刘海办吴丽的调动,事先准备。

“呦,陈常山连华子都备好了,这就对了,赶紧给刘哥点上,说点好听的。”

有人道。

陈常山却拉把椅子坐下,打开烟,啪,自己点了一支烟,一缕烟雾从陈常山面前飘起,吹散烟雾,陈常山看着刘海道,“等结果,你输了,也从这爬到综合办。”

众人面面相觑。

刘海也以为听错了,“陈常山,你今天吃错药了吧,真敢和我赌?”

“你怂了?

那你就现在爬。”

陈常山冷冷道。

刘海一晃脑袋,“孙子才怂。

赌!”

陈常山点点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到时谁不认账谁是孙子。”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但每个人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

有人拍刘海马屁,“刘哥,既然你俩真赌了,我去会议室门口守着,会议一结束,立刻通知你。”

刘海也点了支烟,“去吧。

顺便告诉保洁,一会儿不用擦地,有人擦地。”

马屁精瞥眼陈常山,笑应好,立刻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再次陷入安静,不断的烟雾起起落落。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墙上的表当当响了几下,楼道里传来急促脚步声。

咚。

门开了。

马屁精出现在门口。

“刘哥,会议结束了。”

刘海喝口茶,悠然问,“啥结果?”

马屁精咽口唾沫,“你是合格。”

刘海脸色变变,“他呢?”

“优秀。”

马屁精道。

咣当。

刘海手里的茶杯跌落到桌上,茶水洒了满桌,“你是不听错了?”

“没错,通告一会儿就下发。”

贾明也出现在门口。

刘海立刻站起,“贾主任,这不公平,凭什么陈常山是优,我是合格。”

贾明进了办公室,“刘海,你对考核结果可以有异议,但要通过正常渠道表达。

不能无凭无据,张口就否定局班子集体商定的结果,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刘海一晃脑袋,“贾主任,你少给我来这套,和你说没用,陈常山是你部门的人,你肯定包庇他,我去找张局。”

“陈常山评为优,就是张局提议的。”

贾明道。

刘海顿怔。

“其他两位局长也都同意,你还想找谁?”

贾明问。

刘海刚要回应,贾主任接着道,“刘海,你父亲让你来招商局,是让你好好锻炼锻炼,干出点成绩,不是让你和人置气,更不是和局领导置气。

你要想明白。”

刘海头一低,不说话了。

贾明转身走向陈常山。

陈常山站起。

贾明到了陈常山面前,顿顿,道,“小陈,前段时间,你工作表现不错,有进步。

特别在联防队,不怕苦不怕累,兢兢业业,给局里争了光。

因此这次局领导,包括我个人才一致同意对你评优。

但你不能因此就骄傲自满,拿工作做赌本,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

年轻人不要刚有点成绩就自以为是!”

贾明对陈常山的语气措辞明显比对刘海严厉。

陈常山一笑,“贾主任,您这是夸我还是批评我?

批评我,如果事实清楚,我接受。

可事实不清楚,我不接受,拿工作做赌本的不是我,是刘海。

他先提出来要和我赌。

我是被动答应。

违反纪律也是他先违反。”

“你。”

贾明愠怒得指指陈常山,“陈常山,你和刘海的事先不提。

我交代你的工作你做完了吗?

你一直在这浪费时间,耽误了本职工作,县里要的材料如果今天报不上去,你这个优也是可以拿下的。”

贾明的无端指责,又让刘海起势,“贾主任,你说的对,陈常山一上午时间都是串办公室,在其他部门生事。

本职工作他一点没干。

你要向局领导反应,这种人就根本不配评优。”

啪。

陈常山把手机拍在桌上,“可以反应,但反应之前,刘海,你得认赌服输,从这爬到综合办。”

刘海还未答话,贾明已急道,“陈常山,你还执迷不悟,还要赌?”

“对!”

陈常山答应得很肯定,“贾主任,你可以处分我,但在没处分之前,我仍然是优。

刘海依然排在我后面。

他挖的坑他就自己埋了。

不埋?”

陈常山朝刘海冷笑声,“以后你就是孙子。

这是刚才你自己说的。”

刘海面色土黄,光张嘴说不出话。

所有人都看着他。

贾明又指指陈常山,“你。”

话未说完,张秋燕走进来,面沉似水,“上班时间,你们吵什么呢?

都闲的没事干。”

“张局,是。”

贾明刚要回应,张秋燕打断他的话,“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刘海,你现在和我去趟花田乡。

那的项目出事了,李书记都过去了。”

刘海顿时来了精神,“李书记都去了,那绝对是大事,巡街那些小事,让垫底的人去干。

这种大事,我必须帮领导一起解决。”

刘海得意得瞥眼陈常山。

张秋燕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陈常山,稍一迟疑,“陈常山,你老家是不就是花田乡?”

陈常山点点头,“对,花田乡马家沟。”

“那你也一起去。”

张秋燕道。

刘海眼中得意消失,“张局,他去能干啥?”

贾明也道,“张局,综合办还有几个材料要上报,陈常山得赶材料。”

张秋燕不为所动,“你让别人写,实在着急,你自己写,养一堆人,连个材料都报不上去,还要你们部门干嘛。”

丢下话,张秋燕出了办公室。

贾明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陈常山道,“贾主任,我去花田乡了。”

贾明恨恨道,“去吧。”

陈常山走了。

刘海到了贾明面前,一拍贾明肩膀,“贾主任,别憋闷。

到了花田乡,我肯定帮你把面儿找回来。

让姓陈的有脸去,没脸回。”

两人目光相对。

贾明点点头。


陈常山到了楼下,张秋燕已坐到别克公务车里。

陈常山拉开后门,上了车。

张秋燕从后视镜里看向陈常山,“陈常山,刚才在业务股,你和刘海是不为考核的事争执?”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微微皱皱眉,“刚得了优就和同事发生不愉快,你这做法不对。

这次得优,只能代表你过去,不代表以后,想继续得优,就必须戒骄戒躁,谨言慎行。

类似的事不许再发生。

记住了吗?”张秋燕一语双关,陈常山心领神会,“张局批评的对,我记住了。”

张秋燕收回目光。

刘海从楼里匆匆出来,一拉后车门看到陈常山,脸色变变,“张局,我开我的车去吧。”

张秋燕不悦道,“我们是去工作,又不是旅游,开什么你的车,赶紧上车,李书记还等着呢。

没时间耽误。”

刘海还想坚持,陈常山接上话,“刘海,刚才张局批评我了,我完全接受,为了那点小事,我确实没必要和同事闹不愉快。

我向你道个歉,那事从我这过去了。”

陈常山主动向刘海伸出手。

刘海撇撇嘴。

司机都看不下去了,“刘海,陈常山都当着张局面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显你有车呀。

做男人大气点。

你要不去就赶紧关门,我们可不想因为你,挨李书记的骂。”

刘海臊眉耷眼握握陈常山的手,上了车。

别克车迅速启动,驶出招商局。

陈常山一抬眼,与张秋燕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碰,张秋燕的目光里带着些许赞许,还微微一笑。

陈常山也笑笑。

两人的目光分开。

路上,张秋燕讲了花田乡事件的大致情况。

田海县在江城四区一县里经济总量和影响力一直排名垫底,去年刚上任的县委书记李正海想改变这种情况,结合田海县的实际,打出了旅游强县的口号。

花田乡马家沟虽然位置较偏,但依山傍水,风景很好,只是缺乏整体性规划。

李正海对马家沟实地考察后,亲自部署规划,联系外地商家到马家沟投资,想通过以点带面带动整个田海县旅游文化产业的发展。

因为书记主抓,所以整个项目前期推进都很顺利,南省知名文旅公司百达已和县里签署了合作协议,并派人进驻马家沟,开始项目施工。

原本马家沟的村民对政府开发马家沟,造福乡里也一直积极配合,但今天突然出现了意外。

马家沟大批村民集体阻挠施工队施工,有人甚至身上绑了炸药,谁敢施工就与谁同归于尽,已变成严重的群体性事件,该项目又是李正海一手促成,所以县里相关部门才闻风都赶往马家沟。

李正海也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陈常山静静听着,瞥眼刘海,心想,说你吹牛你还不承认,马家沟的项目压根和你没半毛钱关系,你充其量就是个拎包跑腿的,给你评个合格,完全公平。

刘海没注意到陈常山的目光,手抓着副驾驶的椅背问,“张局,当初征地的时候,已经和那些村民谈好了,他们还闹什么?”

张秋燕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只能到了实地再了解。”

刘海一撇嘴,“肯定是为了钱,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刁民定然认为当初钱要少了,所以现在才出来闹,想再讹一笔。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刁民永远都是刁民,不能信任。”

刘海故意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知道他是在指桑骂槐,淡淡道,“马家沟可不是穷山恶水,那是山美水美的好地方,所以李书记才会选马家沟作为田海旅游强县的试点。

你说马家沟是穷山恶水,那就是质疑李书记的眼光。”

“我。”

刘海被顶的无语。

张秋燕和司机都不禁笑了。

张秋燕道,“陈常山,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再说说,不是为了钱,那些村民为什么闹事?”

陈常山摇摇头,“我现在说不出来,但我相信肯定事出有因。”

刘海哼声,“和没说一样,陈常山,我可告诉你,这次和你在联防队巡街不一样。

巡街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天这是大事,李书记都亲临现场,你没见过这场面,到了现场不能乱来,得听张局和我的。

否则通了篓子没人给你擦屁股。”

刘海想扳回一局。

陈常山压根没接招,目光看向窗外,近乡情怯,离家越近,往事越多。

刘海一拳打在棉花上,倍感扫兴。

车距离马家沟越来越近,天边飘来大片乌云,黑压压一片,视线变得模糊,道路也开始颠簸。

司机紧握方向盘,“张局,这路得好好修修,否则就算项目顺利完工,路不好,人们也不愿意来。”

张秋燕点点头,“这些李书记都考虑到了,修路也在项目规划范围内。”

司机笑应那就好。

车终于开进了马家沟,一进村口,就看到成排警车,气氛紧张。

按照警察的指挥,停好车,张秋燕四人快步赶往事发地点。

事发地点在马家沟山口处的一片空地上。

几百名村民站在空地一侧,老人在前,年轻人在后,前边的几个老人,身上还绑着炸药。

村民后面是成排的坟地。

一道警戒线将村民与政府人员隔开。

四周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于东也在内。

陈常山和于东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乌云压满山顶,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秋燕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面前,“李书记,我接到电话就往来赶,还是来晚了,对不起。”

中年男人即是田海县县委书记李正海。

李正海一摆手,“现在我要听得不是对不起,是怎么解决问题,张秋燕,马家沟的项目是你们招商局引进的,你们不能引进了,就当甩手掌柜,不管了。

现在出了事情,你说怎么解决?”

“我。”

张秋燕有苦难言,“项目的事,我们招商局肯定会负责到底。

可我还不知道起因是什么?

村民的背后怎么还有坟地?

他们绑着炸药是要保卫坟地?”

李正海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男子立刻接上话,“张局,你说得没错,这些村民就是在保卫坟地,不让施工队平坟。

谁敢平坟,就与谁同归于尽。”

轰隆,天边一声闷雷。

震得人心颤动。


张秋燕哆嗦一下,疑惑问,“刘书记,当初征地的时候,不是已经和村民谈好了吗?

县里知道马家沟有一片村坟,这是马家沟人逝后的安息地,县里理解马家沟人的感情,但这片地在规划中又不能绕开,否则路修到这就成了断头路。

有一片坟地也影响景区效果。

所以县里提出以双倍的征收款征这片坟地,坟内骨灰另行安葬。

当初村民也同意了。

现在怎么还闹?”

眼镜男是花田乡书记刘万通,刘万通苦脸道,“张局,当初村民没同意。

是村委向村民隐瞒了实情,村民压根不知道坟地在规划范围内,那些签名都是假冒的。

现在施工队要平坟了,村民才知道实情,所以要阻拦施工。”

“还有这事?”

张秋燕惊得张大嘴。

李正海怒道,“欺上瞒下,这就是你们做基层工作的方式,地方经济怎么能搞起来。”

刘万通擦把额头汗,“李书记,我错了,我一定做深刻检讨。”

李正海毫不留情,“检讨是必须的,严重了还要查你的违法违纪问题。

现在你先给我解决事情,解决不了,我就地免你的职。”

李正海声若雷霆,周边人噤若寒蝉。

张秋燕忙道,“李书记说得对,先解决当下,马家沟的村干部呢?

事是他们引起的,他们的出来解决呀。”

刘万通脸更苦,“村委会的人集体出去旅游了,就剩一个看门的,王乡长家里有事,一时也赶不过来。

现在只能咱们商量解决。”

看着刘万通无措的样子,张秋燕对他又气又同情,整个田海县都知道,刘万通是所有乡镇里最弱势的书记,这么棘手的事让他解决,实在是难为他。

“李书记,我有办法解决。”

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立刻往张秋燕身后看。

刘海从张秋燕身后闪出,到了李正海面前,满脸笑道,“李书记好,我叫刘海,是招商局业务股的骨干,我爸是组织部的刘文昌,马家沟的项目前期我也参与了,这个项目非常好,对带动全县经济。”

李正海不耐烦打断他,“说实质。”

刘海忙道好,一指对面村民,“李书记,这些村民表面上不同意平坟,实际就是想讹钱。

说白了,就是一群刁民,县里绝不能纵容他们这种行为,有一就会有二,那项目就彻底无法进行了。

别看他们身上绑着炸药,其实他们根本不敢引爆,抓几个带头闹事的刁民,其他人就老实了。

随后项目可一路推进。”

刘海踌躇满志地做个推进手势。

一阵风吹过,刘海的话也被吹到对面。

村民立刻情绪激动,“政府说我们是刁民,还要抓我们,我们和他们拼了。”

村民向前涌动。

警察忙拿盾牌阻挡。

李正海急喊,“不许伤人。”

刘万通也拿高音喇叭喊道,“村民们都冷静,政府没有说你们是刁民,更不会抓人。

政府会尊重你们的意愿,协商解决。”

村民们这才慢慢退回。

李正海回头狠狠看眼刘海,“基层工作就是你种思维搞坏的。”

刘海面如土色。

张秋燕忙把刘海拉到身后,“李书记,刘海年轻,基层工作经验不足,这我也有责任。

我认为还是拿钱解决吧,多给村民一点赔偿,赔偿款的事我和百达谈。

谈不成,您免我的职。”

刘万通接上话,“张局,我对马家沟的情况比你了解,今天闹事,固然有钱的原因,但钱肯定不能把事情彻底解决。”

李正海点点头,“刘书记说得对,平坟涉及到村民的家族情感,我们也有父母双亲,应该尊重村民这种情感,我们既要把地方经济抓起来,又不能伤害老百姓的情感,这才是我们处理事情的原则。”

众人纷纷点头,可如何将这两方面都做好,众人一时无策。

陈常山站在张秋燕身后,正品味李正海的话,刘海推把他,“陈常山,你不说两句,张局带你过来,你就当个木头人在这看热闹。

那带你来有啥用,白占个座位。”

“我正要说。”

陈常山道。

刘海一愣。

张秋燕立刻回身看向陈常山,“你想说什么?”

“我想和李书记说。”

陈常山回应。

刘海哼声,“直接就想跳过张局,攀高枝,陈常山,你这是目无领导。”

陈常山没搭理他,看着张秋燕道,“张局,我没别的意思,因为我的建议,只有和李书记说才管用。”

张秋燕沉默片刻,“行,我带你见李书记。”

一拽陈常山,两人走向李正海。

刘海顿顿,忙跟上。

李正海正和其它部门的领导协商,张秋燕两人到了李正海面前,张秋燕道,“李书记,我们局里有个年轻人有解决事情的想法,向您汇报。”

李正海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指着陈常山,“他叫陈常山,他的老家就在马家沟。”

李正海的目光转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李书记好。”

李正海微微点点头,“说实质,不要说虚的。”

陈常山应声是,“李书记,您刚才说得很对,平坟涉及到马家沟村民的家族情感,想把事情解决,必须从村民的角度考虑问题。

我是土生土长的马家沟人,我能以马家沟人的感受去劝说村民支持政府的工作。

但是,李书记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否则谁劝也没用,事态只会更恶化。”

话音刚落,有人喝道,“你是什么身份,还向书记提条件。”

陈常山慨然回应,“现在不是讲身份的时候,是解决事情。”

李正海道声对,“说你的条件。”

陈常山看着李正海,“第一事情解决后,隐瞒未给村民的补偿款,必须如数补给村民,一家都不能拖欠。

第二这次征地中,欺上瞒下的相关人员必须依法依规给于处理,给村民一个交代。”

周边沉静几秒,李正海点点头,“你提的两个条件,也是县委县政府下一步要做的工作。

我都答应你。”

陈常山笑笑,“谢谢李书记,我去了。”

说完,陈常山转身走向警戒线。

李正海道,“不要说过激的话。”

“注意安全。”

张秋燕也喊。

陈常山继续向前。

警察闪开一条路。

陈常山到了警戒线前,看看对面的村民,这都是他的乡里乡亲,二哥,七婶,三叔......还有白发苍苍的五大爷。

他陈常山生于此,长与此,这片土地磨砺了他,也给了他一生难忘的美好回忆。

今天他虽然身份不同,但他永远都是这片土地的儿子。

陈常山感觉血在涌动,伸手撩起警戒线。

“常山,一定注意安全,炸药是真的。”

于东喊。

陈常山回头一笑,走过警戒线。


陈常山一过警戒线,村民立刻骚动,“五大爷,是常山。”

“都别乱。”

身上裹着炸药的五大爷一声厉喝,村民安静。

陈常山到了村民对面,站定,“五大爷好,各位叔叔婶婶好。”

五大爷没答话。

一片死寂。

有人喊道,“陈常山,你是政府派来骗我们的吧,你现在穿了官衣,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山子了。

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们不打你。

你赶紧回去,让你们书记来,我们要问问他,为什么骗我们,还说我们是刁民,要抓我们。

我们保护自家的坟地,犯了什么法?

难道穿了官衣,就可以忘了爹妈吗?”

“对!”附和声涌动。

陈常山一声高喊,“我不是官,我是小山子,你们是我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兄弟姐妹,我是回家和家里人说几句心里话。”

五大爷一伸手,“让常山说。”

喧嚣声平息,重归安静。

陈常山深吸口气,“谢谢五大爷,谢谢大家,我知道这次县里征地搞开发,大家是支持的,只是村委会没有把平坟的事如实告诉大家,大家才不满。

对这种欺上瞒下的行为,县里也很生气,刚才李书记已经向我保证,这件事县委一定会追查到底,大家应得的补偿款,一分不会少,一定会送到大家手里。

对欺上瞒下的人员依法依规严肃处理,给我们全体马家沟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音刚落,有人质问,“说了半天,你还是为官家说话,我们都被骗怕了,谁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陈常山一指天空,“我自己保证,如果我刚才说的话没有兑现,我陈常山把我自己送进去。”

轰隆隆的雷声传来,落地炸裂。

众人肃然。

五大爷颤巍巍道,“常山,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咱们村最有出息的娃子,你的话大爷信。

可村里人闹事,不是为了钱,那是咱们村的村坟,坟里埋的都是咱们马家沟人。

你爹妈也在那埋着。

县里要带咱们致富,咱们高兴,支持,可不能为了钱,就挖了先人的坟,那是不肖子孙。”

五大爷重重一跺脚。

旁边人忙扶住他。

陈常山道,“五大爷,您的话说得对,可不平坟,路就修不到景区,要想富,先通路,路通了,项目才能见效,咱们村才能富起来。

您的病为什么一直没治好,不就是因为穷,不敢去城里医院看病吗,如果有钱,早治好了。

二虎子。”

一个憨憨的汉子站出来,“咋了?”

陈常山道,“你还是光棍吧?”

二虎子挠挠头,“是。

毛蛋,狗娃他们也都光着呢,你不也光着呢吗。”

陈常山叹口气,“咱们村的男娃子不比城里的男娃差,为什么这么多人现在还是光棍,就一个原因,穷。

因为穷,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咱们。

想娶得起媳妇,看得起病,就得把穷字除了。

先人们在天有灵,看到因为他们,咱们放弃了过好日子的机会,他们会难过的。

在咱们手里,没把马家沟搞好,也是上对不起先人,下对不起子孙。”

陈常山声音悲愤,掷地有声。

人群开始重新骚动。

二虎子道,“我觉得常山说得有道理,这么一直穷下去,以后咱们村就绝户了,那坟也得荒。

反正我妈临死前说了,只要我能娶上媳妇,咋都行。

我妈最难受的就是临死也没看到我娶上媳妇。

我对不起我妈。”

二虎子眼泪掉落。

众人有感点头。

陈常山走向人群。

众人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到了五大爷面前,“五大爷,一会儿,如果您觉得我做的不对,您就把炸药扔向我,我陈常山第一个死。

我不怪您。”

五大爷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向五大爷深鞠一躬,走向坟地,所有人自动散开。

陈常山穿过人群,到了坟地,找到自己父母的坟茔,扑通跪下,泪流满面道,“爸,妈,您不孝的儿子回来了,我知道挖父母的坟,是大逆不道。

可是咱们马家沟不能一直这样穷下去了,再穷下去,马家沟就不存在了。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你们一定也不想。

所以我只能这样做了。

儿子给你们二老磕头赔罪了。”

陈常山的脑袋重重磕在地面上,咚咚作响。

众人看得心惊。

陈常山站起身,满额是血,“二虎子!”

二虎子慌应在。

陈常山厉喝,“拿锹来。”

“这?”

二虎子忙看向五大爷。

五大爷道,“去拿。”

二虎子一溜烟跑走,很快拿把锹到了陈常山面前,“常山,你真要挖?”

陈常山没答话,拿过锹开始挖坟。

纷纷黄土从陈常山身边飞过。

众人都看向五大爷。

五大爷解下身上的炸药,双眼一闭,浊泪滚落,双腿一软跪在坟地前,“先人们,对不住了,常山说得对,咱们马家沟不能再穷下去了,等咱们马家沟富了,再给你们好好安葬。”

五大爷俯身磕头。

所有村民也都齐刷刷跪下。

哭泣声,磕头声,弥漫山野。

暴雨倾盆而下,天地动容。

所有围观的政府人员都被此情此景震撼。

李正海擦拭去眼泪,向着村民深鞠一躬,朗声道,“我是田海县县委书记李正海,我代表县委县政府谢谢今天到场的所有马家沟村民。

并保证一定把项目整体工作做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掌声被雨声淹没。

李正海回身看向张秋燕,“陈。”

张秋燕忙接上话,“陈常山。”

李正海点点头,“陈常山同志今天的表现非常优秀,我们要做好工作,发展经济,就需要这样有能力有胆识,关键时候敢承担的年轻同志。

对于这样优秀的年轻同志,一定要重点培养,多给他锻炼的机会。”

张秋燕重重应声是。

站在张秋燕身后的刘海,面如死灰,心里哀叹,陈常山这小子真要翻身了。

安放好父母的骨灰,陈常山从县殡仪馆出来,天已经黑了,天空中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常山也不急于打车回家,点支烟,冒着小雨,独自往前走。

手机响了。


陈常山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是吴丽的电话。

陈常山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吴丽的质问,“陈常山,我的事你问得怎么样?

我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你电话,你忙什么呢?”

陈常山看眼寂寥的街道,“今天单位发生了一起突发事件,我一直处理事情。”

“处理完了吗?”

吴丽问。

“刚处理完。”

陈常山道。

“那我的事呢?”

吴丽追问。

陈常山没说话。

“没问?”

吴丽的口气已经不满。

陈常山深吸口气,“问了,没谈成。”

吴丽的不满立刻爆发,“陈常山,亏我昨晚那样对你,你却给我这样的回答。

你还把我当女朋友吗,我的事你还关心吗?

那句话说得真没错,男人提起裤子就不认账,我真是瞎了眼,会选择你。

既然你不把我当回事,我们分手吧,我自己帮我自己。”

吴丽的声音冷硬如铁。

陈常山忙道,“吴丽,你听我解释,今天单位真发生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得处理。”

吴丽冷冷打断他的话,“别找借口了,局里有局长,有主任,即使发生了重要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垫底小科员处理吗。

你是又无能,又要面子。

我相信如果我再和你继续下去,这辈子我只能待在这个偏僻乡小。

该止损了。

你好自为之吧。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电话被无情挂断。

陈常山忙回拨,吴丽没有接。

再拨,吴丽已把他拉黑。

微信也同样拉黑。

陈常山像个落汤鸡一样在路边坐下,四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

现实真是一把刀,校园的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不就是一纸调令吗,吴丽,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等有一天我陈常山会把你亲自调回县城。

难道在你眼里,离开校园的陈常山在社会上也是个垫底,永远没有翻身之日。

陈常山重重摧打自己的胸口,疼,真疼。

一辆车在陈常山旁边停下。

陈常山没有理会。

车窗按下,“陈常山。”

陈常山抬起头,“张局?

你不是走了吗?”

张秋燕道,“我刚才给殡仪馆打了一个电话,殡仪馆人员说你是最后一个从殡仪馆出来的。

我担心你不好打车,就过来看看,真巧,还遇到你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陈常山站起身,“我衣服都脏了。”

张秋燕一笑,“我又不是没看到,快上车吧,坐我车没那么多讲究。”

陈常山刚要拉后门。

张秋燕道,“坐前边吧,好说话。”

陈常山顿顿,上了副驾驶。

车启动。

张秋燕道,“今天在马家沟你的表现非常出色,李书记轻易不表扬下属,你能得到他的表扬,很难得,以后局里会给你更多锻炼的机会,希望你继续努力。”

陈常山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只是淡淡嗯声。

张秋燕看眼他,“累了?”

陈常山若有所思道,“张局,我能拿书记的表扬换张调令吗?”

张秋燕一愣,“你想调哪?

刚得到书记表扬,就看不上招商局了。”

陈常山摇摇头,“不是我要调动,是我女朋友想调回县里,她现在在乡小学当老师。

她的条件完全可以在县里教书。

我没能力,帮不了她。

她很失望。

我也很自责。

如果李书记的表扬能换一纸调令,以后不管局里有什么事,需要我陈常山出马,我一定冲在最前面,像今天一样。”

陈常山目光凄凄看着张秋燕。

车在路边停下。

张秋燕道,“怪不得你情绪不佳,原来是心里有事,如果你女朋友调不回县里,是不要和你分手?”

陈常山头一低,“已经分手了,刚打的电话,但我相信我们是有感情的。

只是缺一张调令。”

张秋燕沉默片刻,“我可以找教育局的朋友问问。”

陈常山立刻抬起头,眼里有了亮光。

张秋燕接着道,“但我不能保证肯定能调成,据我说知,现在县教育系统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甚至一个坑好几个萝卜,我只能说尽力。”

陈常山立刻道,“谢谢张局,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张秋燕一笑,“那我开车了。”

陈常山笑应声好。

车很快到了陈常山租住的单元楼下。

夜色浓浓,周围的灯火都已熄灭。

车刚停稳,张秋燕手机滴声响。

张秋燕顺手拿起手机,点开看,脸色立变。

陈常山看看她,“张局,谢谢您送我,我下车了,您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张秋燕看着手机,没接话。

陈常山稍稍加重语气,“张局。”

张秋燕咬牙挤出一句话,“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

陈常山顿愣,“张局,你怎么了?”

张秋燕看向他,目光凶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

都是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

只要自己开心了,别人无所谓。”

陈常山隐约感觉她在骂谁,十有八九是那条大鱼,“张局,你骂错人了吧。

我只是你工作上的下属,你个人生活出了问题,我很同情。

龙海宾馆的事,我也没和任何人讲过。

你不应该骂我,你骂应该骂他。”

话一出口,陈常山立刻后悔,这是不打自招。

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张秋燕果然嗅出味道,“昨晚你没走,都看到了,你个混蛋,你骗我。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还想让我帮你解决女友调动的事,做梦。

她就应该和你分手。”

啪。

一个耳光抽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也急了,“你怎么打人,又不是我坑了你,我骗你也是为自保。

何况这件事我和任何人没说过。

我已做到仁至义尽,你还打我。

我陈常山虽然是个小科员,也不是随便被人打的。”

“你还狡辩。”

张秋燕又一个巴掌呼来。

陈常山这次有了准备,一把抓住张秋燕的手腕,“不许打人。”

“松开我,你个骗子。”

张秋燕挣扎道。

“我是骗子,你也不是好女人,咱俩都一样。”

陈常山回击。

“你还敢骂我,我看你是不想在招商局待了。”

张秋燕往前一冲,就要用另只手抓陈常山的脸。

陈常山忙去抓张秋燕的另只手。

两人的身体碰在一起。

张秋燕一愣,刚骂句混蛋,陈常山吻住了她的嘴,又把她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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