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乙陈伶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不是戏神:赵乙陈伶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三九音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是谁?”轰隆——苍白的雷光闪过如墨云层,雨流狂落,神怒般的雷雨浇灌在泥泞大地,涟漪层叠的水洼倒影中,一道朱红色的人影支离破碎。那是位披着大红戏袍的少年,他好似醉酒般踉跄淌过满地泥泞,宽大的袖摆在狂风中飘舞,戏袍表面的泥沙被雨水冲落,那抹似血的鲜红在黑夜中触目惊心。“别吵了……别吵了!”“都给我住嘴!”“我马上就要想起来了……马上……就要想起来了……”“我有一个名字……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名字!”少年湿漉的黑发垂至眉梢,那双涣散的眼瞳中满是迷茫,他一边艰难的向前挪动,一边双手抱着脑袋,好像在挣扎的回忆着什么。他的怒吼在无人街道上回响,并未传播太远,便淹没在无尽雨幕之中。扑通——昏暗间,他的身子被凸起的石块绊倒,重重摔倒在地!一缕猩...
《我不是戏神:赵乙陈伶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我……是谁?”
轰隆——
苍白的雷光闪过如墨云层,
雨流狂落,神怒般的雷雨浇灌在泥泞大地,涟漪层叠的水洼倒影中,一道朱红色的人影支离破碎。
那是位披着大红戏袍的少年,他好似醉酒般踉跄淌过满地泥泞,宽大的袖摆在狂风中飘舞,戏袍表面的泥沙被雨水冲落,那抹似血的鲜红在黑夜中触目惊心。
“别吵了……别吵了!”
“都给我住嘴!”
“我马上就要想起来了……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我有一个名字……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名字!”
少年湿漉的黑发垂至眉梢,那双涣散的眼瞳中满是迷茫,他一边艰难的向前挪动,一边双手抱着脑袋,好像在挣扎的回忆着什么。
他的怒吼在无人街道上回响,并未传播太远,便淹没在无尽雨幕之中。
扑通——
昏暗间,他的身子被凸起的石块绊倒,重重摔倒在地!
一缕猩红的鲜血自少年额角滚落,他呆呆的趴倒在地,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眸中亮起一抹微光。
“陈伶……”
一个名字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在他念出这两个字的瞬间,一段记忆碎片从几乎撑破他脑袋的无尽呢喃中飘出,与这具虚弱的身躯融合在一起。
“这是什么……穿越吗?”
陈伶眉头紧锁,他不断消化着这具身体的记忆,大脑就像是被割裂般疼痛。
他叫陈伶,28岁,是京城一家剧院的实习编导,那天剧院演出完毕之后,他独自一人在舞台上设计编排演员的走位,随后一场剧烈的地震来袭,他只觉得头顶一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现在仔细想想,他大概率是被掉下来的射灯砸死了……
而此时,陈伶也在一点点的消化这具身体的记忆,令他诧异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陈伶,不过两者对世界的基本认知却截然不同,破碎的记忆彼此厮杀,陈伶觉得脑海快要炸开。
他不断做着深呼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戏袍表面黑一块红一块,狼狈至极。
不知为何,他的身体沉重无比,就像是连续四五天熬夜编写剧目之后,浑身都被掏空般的那种累……
“先回家吧……”
疲惫的身体与割裂的思绪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能依靠这具身体的本能,向“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的,但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记忆中有这个地方,他每天从诊所照顾完弟弟回来都会走这条路,从这里到家,平时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
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这段路程却前所未有的漫长。
雨水带着刺骨的寒冷淌遍陈伶的身体,他浑身都控制不住的打颤,强忍着寒冷与疲惫在雨中行走十分钟后,他终于来到了记忆中那扇家门之前。
陈伶在兜里摸索了一会,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钥匙,
于是,他熟练的从门边的报刊箱底摸出了一把备用钥匙,打开家门。
吱嘎——
温暖的灯光从屋内倾洒,照亮漆黑雨夜的一角,也照亮陈伶苍白的面庞。
看到这灯光的瞬间,陈伶紧绷的神经自然放松下来,身上的寒冷与疲惫似乎都被这一盏灯火驱散些许。
他迈步走入屋中,只见两道身影正坐在餐桌的两侧,眼圈通红,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听到开门声传来,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同时转头。
“爸……妈……我回来了。”
陈伶顶着昏沉的脑袋,下意识的准备在门口换鞋,却发现自己一开始就赤着脚,此刻脚底板与指缝几乎被泥泞塞满,已经将地板踩出两个大黑脚印。
此刻坐在餐桌旁的两道身影,看到推门而入的红衣陈伶,瞳孔剧烈收缩!
“你……你……”
男人的喉结滚动,他张大嘴巴,一副见鬼的表情。
“妈……家里有水吗?我好渴。”回家之后,陈伶精神彻底放松,意识已经在昏迷的边缘,他自己一边喃喃的说着,一边已经跌跌撞撞的走进厨房,抱起饮水机上的水桶痛饮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
厨房中,那红衣身影好似野兽,贪婪的吞咽水源。
嘴角渗出的水流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聚成水洼,倒映着客厅两张惊恐苍白的面容。
“阿……阿伶?”女人强行鼓起勇气,哆嗦着开口,“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陈伶抱着水桶疯狂吞咽,浑然听不到女人的话语,随后他似乎是觉得这么喝太慢,直接将拳头粗细的水桶头塞入嘴里,一口将其咬碎!
合成塑料被用力咀嚼,狂涌的水流灌入他的嘴中,畅快淋漓!
“走回来的啊。”
一个声音从陈伶背后传出。
是的……背后。
此刻的陈伶,依然在沉浸式的吞水,而他的声音却清晰的落入两人的耳中,
就好像在他背后看不见的虚无中,还站着一个红衣陈伶,摊开双手,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雨有点大,我好像迷路了。”
“好像在路上摔了几跤,鞋也不见了……”
“妈,我把地弄脏了,不急的话就等我明天起来收拾吧……现在我太困了。”
看着眼前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客厅的男女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玻璃盏中的煤油灯火不断摇晃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戏谑的在玩弄灯芯。
他们脸色煞白,却只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终于,水桶被喝干了。
陈伶一边抹着嘴巴,一边将水桶放下,随后转过身,一步一个黑脚印趟过地板,跌跌撞撞的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爸,妈……你们也早点睡吧,晚安。”
他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反手关上房门,随后就是一声重物落在床上的闷响。
客厅陷入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尊好似雕塑的身影,才僵硬的转过头……对视着彼此。
摇晃的灯芯恢复稳定,诡谲的煤油灯火勉强照亮昏暗客厅,他们颤抖着坐在椅子上,脸上看不见丝毫血色。
“他……回来了。”男人沙哑的开口,“这怎么可能……”
“如果他真的是阿伶……”
“那我们昨晚杀的……又是谁?”
“是……鬼吗?”
狂躁的雨水敲打冷窗,两人的心就如同灯中火苗,摇曳不定。
“我……我不知道。”女人咽了口唾沫,“要不要通知执法者?”
“你疯了!”
听到执法者三个字,被吓傻的男人终于恢复些许理智,
“一旦执法者介入,我们做的事情也一定会暴露……绝对不行!”
“那……他怎么办?”
女人停顿片刻,“你说……不会是有’灾厄‘附上阿伶的尸体了吧?”
两人同时望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再度沉默。
许久之后,男人像是下定决心,从门口取下一件黑色雨衣,推门而出。
“你要去哪?”
“去我们埋尸的地方!”
“现在?去干嘛?”
“验证。”雨水顺着男人苍白的面孔滑落,他沙哑开口,“不管现在房里的是什么东西……他绝不可能是阿伶!我要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我跟你一起去!”
没有人愿意在这种雷雨天出门,但跟卧室里那个沉睡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独处相比,女人宁可选择前者。
大雨中,两道雨衣身影匆匆离开。
……
卧室。
已然陷入沉睡的陈伶,睫毛突然轻轻颤抖起来,像是在做着噩梦。
睡梦中,他的意识不断下沉,仿佛坠入无底洞窟,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落到了某个坚硬的地面,终于稳下身形。
噔——噔——噔——噔——
沉闷机括声响起,紧接着,光束如剑般刺破黑暗,聚拢在一道红衣身影之上。
陈伶下意识的用手遮住眼睛。
陈伶的瞳孔骤然收缩!
然而当他眨了下眼睛,地上的血色字符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幻觉?
陈伶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几个字就像是钻入他的脑海,无法忘却。
我们在看着你
陈伶猛的转过头!
空无一人的客厅中,似乎有一双双看不见的猩红瞳孔在观察他,这种被凝视的感觉与噩梦中如出一辙。
他如同雕塑般在原地僵硬许久,开始强迫自己深呼吸。
“也许是前几天熬夜准备执法者考试太累了,精神过于紧绷……”
“但这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干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才对…… 难道是两个灵魂融合的时候出了问题,损伤到精神了?”
“听说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确实会出现难以辨别的幻觉……”
陈伶暂时止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惧,试着用科学的方式解释这一切,强烈的饥饿感涌上心头,
他随手从菜板上拿下一根烤肠,三两口吞入腹中,这才有些缓过神来。
“也许,我需要一位精神科医生。”
被吓了一跳的陈伶连脸都没兴致洗,匆匆披一件黑色棉大衣,便推门而出。
即便如此,门后涌入的寒气还是让陈伶打了个哆嗦。
这是陈伶恢复清醒后,第一次正式接触这个世界,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面对一切未知与困难的准备,
然而当他无意间抬头看向天空,一句卧槽还是忍不住爆了出来。
初晨的光辉自东方散落,一条条如梦似幻的蓝色缎带,漂浮在小城的上空,仿佛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极光。
白天的极光。
陈伶站在家门口,怔怔看了漫天极光许久,呢喃自语: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鬼?”
……
“妈的,这路怎么这么难走?”
“天气太冷,昨晚又刚下完大雨,山路都被冻起来了,小心一点。”
“磨蹭一路,天都亮了。”男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我们还有多远?”
“那个乱葬岗就在前面……应该要到了。”
两道蹒跚的身影攀过山峰,终于看到不远处林立的土包,这些土包有新有旧,绝大多数都没有碑文,只是随便在土包面前插了个木牌,或者是被葬者生前的物品。
但经历了昨晚那场大雨,这里的土包都被冲烂不少,木棍与其他物品更是乱七八糟散落四周,现场一片狼藉。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此刻的乱葬岗已经一条条黄色的警戒线封锁,十几个身影穿行在封锁区域内,脸色都有些凝重。
“执法者?”
看到那些人醒目的黑红服饰,男人瞪大眼睛,“他们怎么会在这!”
“他们已经发现了?”女人脸色煞白,“是……是阿伶?难道是他去找了执法者?他真的没死?”
他们自以为杀了陈伶,结果第二天陈伶就自己回来了,再加上突然出现在埋尸地的执法者……这几乎没有别的解释。
“不对……”男人死死盯着那些人影,“三区的执法者,即便是处理刑事案件,最多也只会出动三个人!像这种一口气出动十几个人的,只可能是……”
“灾厄……出现了?”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难道卧室里的那个怪物就是……”
“快走!!”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掉头就要远离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站住。”
两人的身影瞬间僵硬。
一位执法者从警戒线下钻过,缓缓走到两人身边,双眸微眯。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女人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来看儿子。”男人尽量镇定的开口,“他被埋在这里,今天是他的忌日。”
“那你们跑什么?”
“……因为害怕。”
“害怕?”
“一口气出动这么多执法者,是灰界在这里交汇了,对吗?”男人咽了口唾沫,“说不定,还有灾厄从里面爬出来了……我们怕被误伤。”
“哦?你倒是懂得不少。”执法者诧异的挑眉。
男人挤出一丝苍白笑容。
“执法者大人。”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有灾厄从灰界跑出来了吗?”
“这是机密。”
执法者淡淡回答,“儿子你们今天是探望不成了,都回去吧……在这里看到的东西,不允许外传,规矩应该都懂?”
“懂,懂。”
“走吧。”
听到这两个字,男人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当即转身离开。
“等等。”
两人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姓名和住址留一下。”执法者掏出笔和纸,“保密条例的要求,请谅解。”
“陈坛,李秀春,三区寒霜街128号。”
记录完毕,执法者便放任两人离开,自己穿过黄色警戒线,来到了一个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面前,将文件递了过去。
“蒙哥,问清楚了,是来看儿子的。”
韩蒙叼着粗卷烟,深深吸了一口,刺鼻的烟气混杂着哈气,飘散在冷风之中。
他随意瞥了眼那份文件,平静开口:
“派几个人暗中跟着,他们有问题。”
“……啊?”
“寒霜街距离这里少说也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他们这个点到,最晚也是凌晨四点多出发……那个时候,雨可还没停。
谁会天还没亮,就冒着暴雨来山上祭拜?
还有,这里是乱葬岗,是埋那些举目无亲或者客死他乡的人的地方,他们身为父母,怎么会把孩子埋在这?”
那位执法者愣住了,顿时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小勤啊,你当时是怎么通过执法者考试的?”
被称为小勤的执法者干笑两声,直接转移话题,“对了蒙哥,所以昨晚究竟有没有灾厄从灰界爬出来?”
韩蒙没有回答,而是从大衣内侧的口袋中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仪器,仪器中央是个酷似罗盘的指针装置,不同的颜色标注刻度的不同区域,清晰明了。
“这就是灾厄指针吗?”江勤好奇的打量着仪器,伸手想摸一下,手背就被狠狠抽了一记。
“这玩意珍贵的很,等你晋升成执法官,自然有摸它的那一天。”
江勤苦涩的揉着手背,“这东西究竟怎么用?”
“这个是探测’灾厄‘危险等级的装置,一会打开之后,指针指到哪个区域,就说明附近出现过哪个量级的’灾厄‘波动,如果只是单纯的灰界交汇,没有’灾厄‘爬入现实界,那它就不会有反应。
灾厄的等级越高,指针晃动的也会越厉害。”
江勤点点头,有些担忧的开口:
“蒙哥……应该不会有’灾厄‘爬出来吧?”
“大概率没有,毕竟如果昨天真的有’灾厄‘通过这里降临,那二区和三区早就乱成一团了。”
“那就好。”
“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完成检测。”
韩蒙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灾厄指针,其余几位执法者见此,纷纷好奇的望了过来。
一秒,两秒,三秒……
灾厄指针毫无反应。
就在韩蒙松了口气之时,罗盘上的指针猛的抖动起来!
指针在不同颜色的区域疯狂横扫,刺耳的吱嘎声从仪器内部传出,韩蒙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的松开灾厄指针!
砰——!!
无数零件崩碎在半空,锋利的指针断口擦过韩蒙脸颊,顿时留下一道猩红血迹!
灾厄指针……
炸了。
“阿欠!!”
寒风中,陈伶猛的打了个喷嚏。
前世作为一个北方人,陈伶都有些招架不住这里的天气,寒冷,湿润,虽然天上顶着个大太阳,但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让一让,让一让!”
懒洋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陈伶回过神,下意识的贴到路边,
只见道路尽头,一辆三轮车正缓慢的向这里驶来,一个少年骑着车,另一个少年坐在后面的椅子上,身旁是两大桶盐。
他用勺子舀起盐,挥洒在结霜的道路上,随着盐粒的洒落,地面的冰霜逐渐融化。
“呦,陈伶?”撒盐的那人看到站在路边的陈伶,眉头一挑,
“想不到能在这看到大学霸啊,你不是去参加执法者考试了吗?被刷了?”
陈伶看到那张脸,一段记忆便涌上心头。
他叫赵乙,自小就和陈伶在一条街上长大的孩子,不过天生善妒,高中时陈伶成绩好,赵乙母亲没少用陈伶来跟他比较,使得他怎么看陈伶都不顺眼。
“文试过了,还有武试。”陈伶站在路边,随口回了一句。
“嘿嘿,那祝你考运隆昌啊!”
嘴上这么说着,赵乙舀起一大勺盐,用力向旁边的道路挥去,恰好将站在路边的陈伶也波及进去。
飞扬的盐粒沾满陈伶的头发与棉袍,他压根没想到赵乙还弄这么一手,迅速用手将盐粒拨下,然后回头瞪着赵乙。
此时,赵乙已经坐着三轮车,晃晃悠悠的远去……他一只脚搭在盐桶上,吐舌对陈伶做了个鬼脸。
陈伶身为一个二十八岁,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成年人,面对如此拙劣的恶作剧,心里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
不过,陈伶并没有追上去狠揍一顿那小子的打算,只是暗自将这事记在心里,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陈伶正准备迈步继续前行,余光瞥到脚下的地面,微微一愣。
接触到盐粒的冰霜逐渐融化,略微的白色残留在地面,在那一瞬间,陈伶看到一行文字交织成型——
观众期待值:27%
还没等陈伶反应过来,盐粒便彻底融尽,刚才的那一幕,仿佛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
陈伶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喃喃自语:
“不会吧……”
紧迫感再度升起,陈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径直向诊所冲去。
几分钟后,陈伶推开了诊所的大门。
说是诊所,其实也就是寒霜街上的一户民房,上下两层楼高,外形方正土灰,一眼就让陈伶想起了自己农村老家的房屋。
但就是这样的一座粗糙屋子,已经是寒霜街上比较不错的,至少它有两层,还能挡风。
“是你啊。”木桌后,一个披着白大褂的男人微微侧身,“又来给你弟弟拿药?他不是转去二区的医院了吗?”
“这次不是阿宴,是我自己。”
陈伶的弟弟之前在这里住院,跟这位林医生混的也是很熟,他走到桌前坐下,神情有些紧张。
“哦?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脑子不太舒服。”
“是物理意义上的头疼,还是……”
“我最近,似乎出现了幻觉。”
“精神科?”林医生眉头一挑,认真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我擅长……说说你的病情吧。”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站在一座舞台上,台下有很多观众……我看不清它们的脸,但它们不像是人类,我在台上拼命的跑,却总是找不到出口……”
“解梦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我知道。”陈伶深吸一口气,“但是我醒了之后,总感觉……它们还在看着我。”
听到这,林医生终于来了兴趣,“幻想自己被窥视了?”
“不像是幻想……它们好像就在我的脑子里,坐在观众席上,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而我就像是一个被迫表演的戏子,只是取悦它们的工具。”
“你是说,你的人生就是舞台,而你是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意思对了……但没你说的那么正能量。”
“那观众呢?它们除了窥视你,还会干别的吗?”
陈伶沉默片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它们,好像能影响我周围的东西。”
“能影响现实?那听起来有些玄幻了。”林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缸喝了一口,正欲说些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噗!!
林医生喷出了一口猩红鲜血,洒落地面。
“林医生??”陈伶吓了一跳,“您这是生了什么病吗?”
“……不对。”林医生抹了把嘴角的血迹,那些血不是他的,皱眉思索片刻,目光落在桌角的茶缸上……
不知何时,茶缸中已经盛满粘稠血液。
林医生脸色有些难看,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一分钟前在里面泡了包普洱。
在这期间,诊所中只有他与陈伶两个人,陈伶始终在他的注视下,根本不可能也没动机调包茶水,那满满的一缸鲜血就像是变戏法般,诡异的出现在其中……
陈伶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苍白。
“正如我所说的。”他沙哑开口,
“它们……也许真的存在。”
林医生注视那杯血液许久,才缓缓看向他,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一天。”陈伶停顿片刻,“从我意识清楚开始,只有一天。”
“那在意识清楚之前呢?你在做什么?”
“我…… ”
陈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晚他在暴雨中,踉踉跄跄行走的画面,“我不知道,记不清了。”
“所以,你并不确定这个症状是从昨晚开始的,而且没有昨晚之前的记忆?”
“……对。”
“你被‘灾厄’附身过吗?”林医生推了下眼睛,
“或者我换个问法,昨晚……你遇见过灰界交汇吗?”
“灰界交汇?”
陈伶记忆中确实有这个词语存在,原主应该在哪里看见过。
“别告诉我你连灰界都忘了。”林医生站起身,将茶缸中的鲜血倒入下水管,缓缓开口,
“在大灾变前,有人曾提出过一个假说,在这个宇宙中,有无数个时空平行存在,这些时空都是由最早的宇宙诞生形成,像是烛火点燃后释放的光线,向四面八方扩散,但因为光线是无穷的,所以它们向所有可能性无限延伸,且永不相交。”
“但从赤色流星划过之后,一切就乱了。”
“各个时空都被搅出波动,一个未知而诡异的灰色世界,开始与现实世界发生重叠。”
林医生洗完茶缸,并没有倒掉其中的水流,而是将其摆在桌面,由于过程中用了些力,缸内的水面波浪起伏。
林医生撕下一张纸片,贴在水浪上方,波纹涌动的水流开始浸湿纸片,从一个个分布不均匀的小水渍,逐渐渗透整个纸面。
“起初,交汇的只是一小部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交汇的区域越来越多,那个世界的物质与生物开始出现在我们的世界,甚至目前绝大部分原属于人类的栖居地,已经被那个世界占领,只剩下九座‘域’庇护人类,延续火种。”
“由于那个世界天空是灰色,我们将其称为‘灰界’。”
“当灰界与现实发生交汇,会产生一系列超乎认知的诡异事件,甚至会有属于灰界的怪物降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灾厄’。”
“一般而言,在遇见灰界交汇,或者被灾厄袭击的幸存者中,有八成的人会出现精神失常的状况,而且大部分都是终身无法痊愈……”
“我怀疑,你现在的情况,就跟’灰界‘有关。”
“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有没有遇见过灰界交汇,并被卷入其中?”
面对林医生的询问,陈伶努力的去搜索原主记忆,最终却毫无所得……任他如何回想,都没法记起昨晚的其他记忆。
“我不知道。”他苦涩开口。
林医生思索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纸,迅速书写起来。
“你的情况已经不是精神疾病这么简单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法治好你。
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在治疗灰界污染后遗症这方面,他也许能帮上忙。
毕竟,他是一位真正的医生。”
听到这,陈伶眼前亮起微光,“我该去哪找他?”
“他住在极光城,不过平时喜欢云游义诊,听说哪里有疑难杂症他就往哪去,这是他们的成神之路……
总之,你把这封信交给极光城门口的执法者,留下姓名和住址,他们会替你转交。
最多三天,那位医生就会主动上门来找你。”
“多谢!”
陈伶接过信封,由衷的感谢道。
事实上路上看到盐粒融化的时候,陈伶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似乎没法再用疾病来解释,来到这间小诊所,一是因为路都已经走了一半,二则是他实在不知道除了这里,还有哪里有可能帮上他。
听林医生的意思,这位医生似乎有特别之处,还提到了成神之路……
莫非,这个世界也有独特的人类修炼体系?否则按照林医生的说法,全人类应该都在所谓的大灾变与灰界交汇之时死绝了才对。
陈伶甚至觉得,这个世界畸变的科学水平,可能也和大灾变有关。
“不用谢,替我向你弟弟问好。”林医生微微一笑。
“他还在二区住院……下次我去探望的时候,会帮您带到的。”
陈伶起身与林医生道别,推门离开,
随着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在极光流淌的天空之下,林医生的双眸微微眯起。
“戏子么……”
……
“第一次在梦里看见屏幕,观众期待值是29%。”
“我试图逃命的时候,跳到了30%。”
“在来这里的路上,又倒退回27%……”
“就在刚刚,林医生被恶作剧整蛊,又涨到29%。”
“假设‘观众’真的在我脑海中,并且这些数字并不是幻觉,那影响期待值涨跌的,究竟是什么?”
寒风萧瑟,陈伶裹着厚棉袍,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认真思索着。
舞台,观众,期待值……每一次期待值增长,似乎都伴随着一个事件的发生,那这些事件,是不是可以看作舞台上的“情节”?
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件越有意思,“情节”对观众的吸引力就越大,从而提高期待值?
屏幕上说,当观众期待值低于20%,将不保证演员的人身安全……
具体是什么危险,陈伶不知道,但从“观众”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涉现实来看,搞不好自己会沦为它们的泄愤工具,被戏法恶搞致死!
陈伶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但想要证明是否正确,还需要付出实际行动。
“也许,我该试着主动设计‘情节’。”
陈伶喃喃自语。
“阿伶啊,吃早饭没?”
陈伶转头望去,只见街边的早餐铺子中,一个头上缠着毛巾的大叔正扇着灶台,热情的对他喊道。
看到他的瞬间,一个想法突然闪过陈伶的脑海。
“没呢赵叔。”陈伶嘴角微微上扬,顺势向铺子走去。
“来来来,给你弄点豆浆和油条,昨晚下暴雨,湿气重,不吃点早饭暖身子可不行。”赵叔盛起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走来。
“谢赵叔。”
陈伶掏了掏口袋,摸出三枚铜币递给赵叔,却被后者推了回去。
“叔请你吃顿早饭,还能让你掏钱?”
“别啊赵叔,虽然咱是十几年的邻居,但该算的还得算。”
“你这孩子,叔不要你的钱,有空的时候多帮我们家小乙补习下功课,叔天天给你送早饭吃。”赵叔咧嘴笑道,露出一口大黄牙齿。
“他不是已经毕业了吗?还要补课?”
“就他那点分,工作都分配不上,我打算让他复读,总不能天天给人打零工吧?”
“哦……”
“还是阿伶好啊,聪明又孝顺,要是哪天小乙能跟你一样考上执法者,我做梦都得笑醒了。”
赵叔长叹一口气,“可惜,这小子不争气啊。”
陈伶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赵叔……你知道赵乙为什么学习这么差吗?”
“啊?为什么?”
陈伶正欲说些什么,却又陷入沉默许久,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赵叔,当我没提过吧……我答应过他要保密的。”
“别啊!”
赵叔心跳都加快了,他顺手给陈伶加了个卤蛋,急的直挠头,
“阿伶啊,我知道你是小乙的好朋友,但有些事情……我,我这个当爹的也得知道一点吧?我一个人把小乙拉扯大,每天早起贪黑的挣钱供他上学,就是为了让他以后能过好一点……
你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得告诉我啊!我们也都是为了他好…… ”
见赵叔如此急迫的询问,陈伶微微动容,他纠结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
“赵叔你说的对,作为朋友,我也实在不忍心看赵乙这么堕落下去了……”
“堕,堕落?他究竟怎么了?”
“他谈恋爱了。”
“啊?”赵叔一愣,“这小子还有这魅力?”
陈伶面不改色的啃了口油条,淡淡吐出三个字:
“跟男的。”
《陈氏编导法则》第九条——
创造并发展一个情节,核心在于设置矛盾冲突,如果故事本身的矛盾感不强或者不够抓人,那就制造‘误会’来推动情节发展。
陈伶脑海中闪过自己前世当编导时,偷偷归纳总结的几条法则,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观众期待值+3
当前期待值:32%
看到豆浆中闪过这两行字的瞬间,陈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赵叔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
他错愕的看着陈伶,整个人先是茫然,然后震惊,最后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赵叔,我答应小乙帮他保密的……但叔你就小乙这一个儿子,肯定想着他能给您传承香火……而且他老是跟另一个男生混在一起,真的会影响学业。”
陈伶叹了口气,“今天我还看到,他坐在那男生的车后座,笑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
赵叔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双手忍不住攥拳,呼吸越发粗重。
“好……叔知道了。”赵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有些瘆人,“谢谢啊,阿伶。”
“对了叔,这事我答应小乙要保密,所以你千万不能跟他说是我告诉你的…… ”
“放心,叔知道。”
陈伶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便跟赵叔告别,离开铺子。
而赵叔却像是没听见般,闷着头在屋里找着什么,几分钟后他从角落掏出一根拳头粗的棍子,缓缓坐在店门口的板凳上。
一阵寒风拂过街道,吹起赵叔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与那根沾满汗水的额顶毛巾,
他就安静的坐在那,单手用棍子杵地,满是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街道尽头,像极了一位杀气翻滚的大将军!
陈伶看似离开街道,实则偷偷从巷道绕了回来,他站在角落的树荫下,正好能看到店铺全貌。
几分钟后,一辆三轮车晃晃悠悠的从道路尽头驶来。
赵乙翘着二郎腿坐在车边,身后两桶盐都已经洒的干干净净,他把玩着手中刚赚来的几枚铜币,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嘿,赚钱也没那么难嘛。”
“乙哥,你当然不难啊,骑一整天车的人是我!”前面的少年站起身,用力的蹬着三轮车,气喘吁吁的说道。
“都是自家兄弟,分什么你我。”
赵乙从掌间拿出两枚铜币,塞到了少年口袋里,“喏,给你的。”
不远处,看到赵乙主动摸少年腰肢的赵叔,眼皮忍不住一跳。
“乙哥,我给你骑了一天的车,就给两块啊??”少年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从路管局那领了二十吗!”
“骑车是体力活,撒盐是技术活,我当然得分多点。”
赵乙懒洋洋的回了句,然后纵身从三轮车上跃下,眯眼笑着冲少年挥了挥手,“明天我在老地方等你……要是敢不来,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明白吗?”
说完,他将剩余十八枚铜币全攥手里,昂首挺胸的朝自家店铺走去。
骑车的少年愤怒的看向他,可随着赵乙凶恶的一眼瞪回去,顿时怂了,只能垂头丧气继续蹬脚踏板,独自回家。
寒霜街的少年恶霸赵乙,在年轻一辈中几乎没人敢惹,骑车少年被人白嫖一天,他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老爹,我回来了!!”
赵乙迈着大步,手握十八铜币,他回家从来没这么自信过。
但不知为何,他刚走到店门口,就感受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手握木棍的身影缓缓站起身,气氛骤然降至冰点,赵叔那双怒眸锁定赵乙,像是手握长枪的将军,气势汹汹的向他走来。
“老……老爹?”赵乙看到那根棍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他,是吗?”赵叔一只手指着吭哧吭哧骑车远去的少年,气的手都在哆嗦,“小王八蛋子!学习不好好学,就给我偷偷摸摸搞这些?!”
“你说你要是正儿八经跟女娃娃谈个恋爱就算了,你他妈就找个男的?”
“男的能给你生孩子吗?!能给我们老赵家传宗接代吗!!”
“你是想绝了你老爹的种啊!!”
赵叔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拎着棍子疯狂追杀赵乙,后者被打疼的嗷嗷直叫。
听到赵叔的怒骂声,半条街上的邻居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们好奇的围在附近,开始对被追杀的赵乙指指点点,不知彼此说了些什么,脸上同时浮现出震惊之色。
观众期待值+1……+1……+1……
随着赵乙被打的嗷嗷直叫,陈伶眼前的数字开始不停跳动。
如果他能再次进入脑海中的剧院,就能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黑影“观众”,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着微妙的笑意。
“矛盾对了……但出场人物还不够。”陈伶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三轮车上。
“小六。”
听到陈伶的呼唤,正在茫然吃瓜的骑车少年转过头来。
“阿伶哥,你也在这啊?”
“你们今天去融雪,小乙给了你多少钱?”
“……两块。”提到这个,少年脸上就浮现出怨愤,“他出尔反尔,本来说让我骑车,赚了钱分我大头,结果就给了这么点,还威胁我明天继续给他当苦力…… ”
“你想报复他吗?”陈伶注视着他的眼睛,“或者说,你想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甚至见了你都绕着走吗?”
“想!!”
“那我教你……”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之际,赵乙已经被追的疲惫不堪。
“老爹,老爹别打了!我真没搞基啊!”赵乙总算是反应过来,拼命解释着,“我发誓,我赵乙一直都只喜欢女人!尤其是丰满有韵味的那种……”
围观众人的嘴巴微微张大,若有所思。
赵叔一愣,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那你跟骑车那男娃娃,是什么关系?”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啊!”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 ”
“小乙哥!”一个少年身影拨开人群,疯了般冲到赵乙身边,张开双臂抱住赵乙的身体,用后背替他挡下木棍。
赵乙愣住了。
赵叔也愣住了。
“你…… ”赵乙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不等赵乙开口,那少年便顶着通红的眼睛,对赵叔大声开口:
“要打就打我吧!不许打我小乙哥!!!”
气氛骤然死寂!
观众期待值+2……+2……+2……+2……
那天下午,寒霜街上的惨叫声几乎没有停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伶,却安静的撑着脑袋坐在树下,与周围的围观群众一起吃瓜……同时注意着观众期待值的变化。
刚开始赵叔打赵乙屁股,观众期待值都会少量增长,但打了几次之后,增长就停滞了,最终定格在48%。
又在旁边看了许久,期待值却反而掉了1%,变成47%……
看来观众也觉得有些腻了。
“我脑子里的那些观众,不会全都是乐子人吧?”
陈伶忍不住心想。
通过这次的实验,陈伶已经可以确定,观众的期待值是根据自身的行动来变化的,如果自己正在经历的事件足够精彩,期待值就会上升,而一旦长时间没有什么乐子,期待值就会随着时间流逝下跌……
那岂不是说,如果他想将期待值维持在20%以上,就得持续不断的制造“精彩情节”?
今天是赵乙挑衅他在先,再加上对方是寒霜街恶霸,稍微教训一下无可厚非……但这种事情也不能天天搞吧?
照这个形式下去,他岂不是注定要成为为祸人间的大魔头??
想到这,陈伶有些心累……
现在陈伶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林医生说的那位极光城医生,也许他能祛除自己体内的什么灾厄污染,把自己从这“被动乐子人”的人生轨迹中救出来。
就在陈伶沉思之际,一阵低沉的钟声自远处传来!
铛——铛——铛!!
三声钟响,仿佛能穿透空间,回荡在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听到这钟声的瞬间,周围人群的脸色一变,就连正在追杀赵乙的赵叔都停下手,错愕的看向远方。
“三声灾钟?!”一位老者脸色难看无比,“这怎么可能?”
“灾钟鸣动,是执法者给的预警信号,说明他们查到在大区内出现灰界交汇的痕迹,有灾厄入侵了…… ”
“不是说极光界域有极光守护,几乎不会与灰界交汇吗?过去十年里,灾厄出现的次数也不超过三次……”
“那只灾厄现在在哪?”
“不知道……反正赶紧回家!没事不要出来!”
听到三声灾钟响起,众人的脸上都是清一色的煞白,刚被抽的嗷嗷直叫的赵乙,更是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陈伶转头望去,只见十余匹快马正从远处飞驰而来。
每一匹快马的身上,都骑着一位穿着黑红制服的身影,他们腰间斜挎着手枪套,脸色同样凝重无比。
“疑似高危灾厄出现!三区全线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留意身边的一切可疑迹象,例如凭空出现的道路或建筑,长相怪异的神秘生物,乃至行为举止不正常的人类!!”
“如发现异样,立刻向执法者报告!!”
“所有人请配合调查!!”
执法者们的声音回响在寒霜街,乃至三区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空中的灾钟残响,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笼罩世间。
此刻再也没人有吃瓜的兴致,所有人都急匆匆的往家赶,就连赵乙在吃了个大嘴巴之后,也被他爹骂骂咧咧的拖进屋中。
陈伶独自站在树下,也准备往家走,就在这时,两行字符在落叶堆中闪现——
观众期待值+18
当前期待值:65%
看到观众期待值暴涨,陈伶一愣,
下一刻,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猛的跃入脑海……
“他们……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
第三区。
执法者总部。
昏暗的日光透过半球形的琉璃穹顶,折射下斑斓的微光照亮室内,
一面十数米长的旗帜被绳索高高悬挂在正中央,漆黑底色之上,两只青色六角星辉彼此重叠,好似北极夜空的闪耀星辰。
此刻在旗帜下方,十几道穿着黑红制服的执法者神情严肃,他们笔挺的站成一排,面对总部大门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大门打开,五位披着黑色风衣的执法官,并肩走来。
五人中,韩蒙走在最中央,风衣衣摆镌刻着四道银色纹路,其余四人都只有三道纹路,随着他们的到来,在场的所有执法者同时立正。
“情况怎么样了?”韩蒙沉声问道。
“灾钟已经敲响了,三区目前全面封锁,不过还没有那只灾厄的踪迹……”一位执法者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蒙哥,灾厄指针自毁……意味着什么?”
“灾厄指针自毁,只有两种情况。”韩蒙平静开口,
“第一种,周围有特殊灾厄降临,这种特殊灾厄的能力,正好会让灾厄指针失效……不过这种解释只存在于理论,目前为止,没有发现过任何一只这样的灾厄。”
“第二种,周围有九级……也就是统称的‘灭世’级灾厄入侵,其残余的能量波动超出指针承受极限,自动爆开。”
“灭……灭世级??”众人脸色煞白。
“不用这么紧张……你们不会真以为会有‘灭世’降临吧?”韩蒙身旁的执法官轻笑,
“‘灭世’级灾厄,可是能够灭绝一整座人类界域的存在,整个灰界就那么几只……要是真有‘灭世’降临,别说三区,估计就连极光城都在它降临的瞬间,灰飞烟灭了。”
听到这,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所以,应该只是个特殊的‘灾厄’?”
“目前只有这种解释。”
“可是灾厄指针坏了,我们该怎么去对它进行评级呢?”
“无法评级。”韩蒙摇头,“除非它再次现身,然后我们与它交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动用全部人手地毯式搜索,在它主动伤人之前,把它找出来。”
“地毯式搜索么……可是我们的人手不一定够啊。”
“那就先临时调用预备席的执法者,前几天不是文试结束了吗?把合格的那群人聚集起来,告诉他们这就是武试。”
“是!”
寒霜街。
两道狼狈的身影站在家门口,脸上满是犹豫。
这座曾属于他们的房子,如今已经被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或者说是“东西”所占领,乱葬岗昨晚就被灰界污染,所以屋里那个大概率,是一只伪装成陈伶的灾厄。
“现在该怎么办……”李秀春咽了口唾沫。
“能怎么办?”陈坛深吸一口气,“进去,迅速拿上所有家当,然后跑!跑到五区或者六区,总之离这里越远越好!”
“但它还在里面,万一把它吵醒怎么办?”
“它已经离开了。”
陈坛看着家门口的泥脚印,笃定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女人终于松了口气,她用钥匙打开房门,两人飞速的冲进去。
“只拿钱币和贵重物件!太笨重的统统不要!”
“我去卧室,你去客厅!”
“快快快!抓紧时间!我们还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回来!”
两人慌张的掏出两个麻袋,开始各自装东西。
男人打开抽屉将钱全部塞进口袋,正准备离开,看到床头那把用来防身的斧头,短暂的犹豫后,将它也一起塞入麻袋。
他们家的条件并不富裕,值钱的东西很少,但也正是因为这两点,两人舍不得放弃这仅有的,他们亲手挣来的家当。
李秀春将三件棉麻衣服一股脑塞进口袋,确认再也没有落下的东西,匆匆来到客厅。
两人将麻袋扛在肩上,正准备离开,李秀春突然开口:
“我们走了,阿宴回来怎么办?”
“那我们就先去二区!把他接出来之后,再带着他一起跑!”陈坛果断回答。
“他一定会找哥哥的…… ”
“他的哥哥已经死了。”
陈坛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去开门,就在这时,钥匙插入锁孔的窸窣声传来。
两人的身形猛的定格在原地!
家门被缓缓打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陈伶看到扛着麻袋的两人,微微一愣,疑惑问道:
“爸,妈,你们这是要去哪?”
陈坛与李秀春就像是见鬼一般,脸色煞白,
与此同时,窗外一匹快马疾驰而过,执法者的呼喊回荡在街道上空:
“疑似高危灾厄出现!三区全线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留意身边的一切可疑迹象,例如凭空出现的道路或建筑,长相怪异的神秘生物,乃至行为举止不正常的人类!!”
“如发现异样,立刻向执法者报告……”
执法者的声音逐渐远去,
狭窄的房屋中,气氛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我们……”
听到外面的声音,两人腿都哆嗦起来,他们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恍惚中变成了来自地狱的獠牙恶鬼!
陈伶目光落在那两个大麻袋上,又联想到刚才执法者喊的话,开口安慰道:
“你们别太担心,那个什么灾厄好像不在这附近,街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坛:……
李秀春:……
陈伶也很无奈。
本来听到什么“灭世”灾厄入侵的消息,他还没多想,但看到观众期待值暴涨,他顿时觉得事情不妙了……
赵乙挨打挨了一下午,也就勉强涨了十几点期待值,执法者只是喊了一声,期待值就暴涨到六十几!
根据陈伶目前的了解,这说明它们找到了某个非常刺激的乐子。
很不巧,这个乐子……可能就是他自己。
之前林医生也提到过灰界交汇与灾厄,而偏偏自己就是昨晚穿越,原主当晚的记忆又消失了……种种线索联合起来,这个什么灾厄,不是他还能是谁?
陈伶猜想,这些执法者想找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自己脑子里的观众。
陈伶也想过要不要直接找执法者自首,让他们想办法解决脑子里的观众,但从他们对灾厄的态度来看,连带着自己一起干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总而言之,先试着躲过这阵风头,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见两人还是浑身紧绷,看起来紧张的不行,陈伶叹了口气,主动伸手帮李秀春把麻袋接了过来。
“妈,这个时候你还能跑到哪去?”
“二区和三区都被封锁了,根本出不去,难道要在外面露宿街头吗?”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李秀春都被吓傻了,听完后面的话,她才勉强回过神来,干笑道:
“对……你说的对。”
“爸,你也放下吧,别太紧张……我们要是逃了,阿宴怎么办?”
陈坛咽了口唾沫,双眸死死盯着陈伶,想从后者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异样与杀意……但他失败了。
陈伶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个“灾厄”,与他脑海中的陈伶没有任何区别。
但陈坛心中很清楚……他不是陈伶。
陈伶已经死了。
“你们先坐会吧,我去厨房给你们倒杯水喝。”陈伶见两人脸色依然苍白,将桌旁的座椅拉开,然后转身走入厨房。
李秀春和陈坛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
陈伶一边在厨房倒水,一边想着如何缓解气氛,随口说道:
“对了妈,今早你给我留的那个烤肠很香啊,怎么做的?”
“烤……烤肠?”
李秀春有些茫然。
昨晚她就跟陈坛两人去了乱葬岗,哪里留了什么烤肠?
“就是菜板上那根啊。”陈伶回答。
李秀春眼中的茫然越发浓郁,她努力的回想着,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如纸!
“你什么时候给他留烤肠了?”陈坛压低了声音问。
“我……我没有留。”李秀春同样压低声音,哆哆嗦嗦的回答,“那块菜板上……本来放的是一块削骨刀……
但刚刚我收东西的时候发现……刀没了。”
陈坛的脸色同样骤变!
与此同时,背对着两人站在厨房的陈伶,缓缓继续说道:
“那根烤肠的味道很香,但是好像有点硬了……妈,明天记得给我烤软一点。”
客厅死一般的沉寂。
陈伶倒好水,递到两人面前,却发现他们的脸好像更白了……
“你们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陈伶不解的坐在他们对面。
“……没事。”
陈坛深吸一口气,用脚将地上的麻袋悄然拉到脚下,声音镇定些许:
“阿伶。”
“嗯?”
“昨天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昨天?”陈伶又努力回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怎么了?”
“……没事。”陈坛轻轻抿了口水,像是下定了决心,直视陈伶的眼睛,
“你觉得……我们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陈伶理所当然的开口,“当年要不是你们收留我,估计我早就冻死在路边了……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是你们把我养育成人,还起早贪黑的工作供我上学,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
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
听到这句话,陈坛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释然……
“那如果有一天,阿宴病了……只有你的心能救他……你愿意救吗?”
陈伶愣住了。
这一刹那,他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
支离破碎的记忆从原主的脑海中涌现,陈伶的头又疼起来……他忽然想起,昨晚的原主似乎也听过类似的话语。
“我……我……”陈伶抱着脑袋,神情浮现出痛苦。
“阿宴是我们的亲生骨肉,为了怀上他,你妈吃药把身体都吃垮了……我们努力了十年,才终于有了这么唯一的孩子……”
“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孩子!”
“现在他病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二区的那个神巫说了,只要我们再拿到一颗不超过20岁的年轻心脏,可以取代阿宴那颗即将衰竭的心脏。”
“阿宴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哥哥,你在我们家当了那么多年的亲儿子,爸妈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但只有这一次……我们求你救救阿宴。”
“告诉我……你是愿意的,对吗?”
陈坛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看向陈伶的眼眸中,满是恳求与期待。
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等待一个迟来的原谅。
这一刻,被埋葬在昨晚暴雨中的残缺记忆,终于被陈伶逐渐想起,他一边强忍着头疼的痛苦,一边深吸一口气,沙哑开口:
“原来……是你们杀了他……”
“他?”
“……阿宴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自己即将接受的心脏是你的……宁死也不会答应的。”
陈坛从内心深处的挣扎与愧疚中回过神来,将手伸进脚下的麻袋中,缓缓掏出一只锋利的斧头。
“阿伶,你已经死了,你不该在这里。”陈坛的双眸通红,他紧攥着斧头,沙哑开口,
“不管占据你身体的是什么东西……我会让你解脱。”
低沉的雷鸣闪过昏暗天穹。
一柄利斧被高高举起……
用力挥落!
砰——
一股温热溅洒在陈坛的面庞,
猩红的鲜血像是花束在地板绽放,陈伶的身躯直挺挺的倒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斧头嵌入他的脖子,几乎将整个头颅割下,他双瞳涣散的凝视虚无,脸上还残余着痛苦与不解……
他死了。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的身体逐渐冰冷,像是倒在鲜红花丛的殉道者。
陈坛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的盯着那具死透的身体,汗水浸湿衣衫……
“死,死了……?”李秀春瘫坐在椅子上,哆嗦开口。
“……死了。”
“灾厄呢?”
陈坛停顿了一下,“……不知道。”
李秀春呆呆的看着那具尸体,突然来了一句,“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不是灾厄……而是上帝又给了我们一次赎罪的机会?”
“如果是的话……”陈坛惨笑一声,“那我们真该下地狱了。”
“也有可能是那只‘灾厄’太弱……一斧头就彻底砍死了。”李秀春又提出一种可能。
陈坛没有回答,他望着那血泊中的身影许久,转身从厨房掏出一柄菜刀。
“你要干嘛?”
“剖开他的胸膛,看看心还在不在。”陈坛沙哑开口,“至少我要知道……我究竟是杀了一只怪物,还是杀了上帝给的救赎。”
他半跪在陈伶的尸体旁,用刀锋艰难的划开那具胸膛,一旁的李秀春脸色发白,扭头就冲入厨房,剧烈呕吐起来。
几分钟后,陈坛缓缓站起身。
“怎么样?”李秀春问道。
“空的。”陈坛看着那空无一物的胸膛内壁,像是松了口气,“他没有心脏。”
“没有心脏?那他是怎么…… ”
“不知道。”
陈坛顿了顿,“无论它是什么……现在都已经死了。”
“尸体怎么办?”
“藏到地窖里吧……现在外面都是执法者,我们送不出去。”
陈坛拖开客厅桌角,将地面的厚重木板打开,里面是一片阴暗狭窄的地下空间。
在这个没有电冰箱的年代,依靠地窖天然的保温效果储藏食物是最佳选择,他正准备将陈伶丢进去,看到那狰狞可怖的脖子伤口,还是停下身形。
“去把阿宴的那件戏服拿来吧。”陈坛说道,“不管它是什么,这都是阿伶的皮囊……没有棺椁下葬,至少给他穿件体面的衣服。”
提到那件戏服,李秀春微微一颤,
“可是昨晚……他就是穿着那件衣服回来的……”
“一件衣服而已。”陈坛正欲反驳,但想到昨晚陈伶回家时的惊悚场景,还是没再坚持,“算了,那就这样吧。”
陈坛将陈伶的尸体丢入地窖,将木板盖起,又把桌子压到上面,这才彻底结束。
接下来,李秀春开始清扫屋内的血迹,虽然这些东西让她止不住的犯恶心,但还是捏着鼻子继续。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正在清扫房间的李秀春心脏都漏了一拍,猛的回头看向陈坛。
“有人来了?”
“先不管他,假装家里没人。”
李秀春点了点头,两人在客厅屏住呼吸,只剩下沉闷的敲门声回响不断。
但那敲门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发用力,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执法者问话!立刻开门!”
听到执法者三个字,两人脸色顿时一白,陈坛犹豫片刻后,给了李秀春一个眼神,迅速换了身上衣,扣子没扣齐就向门口走去。
吱嘎——
房门打开一角。
陈坛侧身穿出门外,反手将门关起,“执法者大人,有什么事吗?”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阴沉天空坠落,两个穿着黑红制服的身影站在门外,脸色有些阴沉。
“敲这么久的门,为什么不开?”
“刚才在睡觉,穿衣服费了点时间。”他讪讪一笑。
两位执法者看了眼他没来及扣好的衣服,神情放松些许,“是陈伶家吗?”
“……是。”
“他人呢?”
“他早上就出门了,还没回来。”
“等他回来,把这份通知转交给他。”一位执法者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现在二区三区全境封锁,临时招募所有通过文试的预备执法者集合,他也在应召名单内。
明天上午七点,准时到三区执法者总部集合,不去就视为自动放弃名额。”
陈坛心头一跳,但还是面不改色的接过通知,点了点头,
“好,我一定转交。”
两位执法者转身离开,陈坛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推门走入屋中。
次啦——次啦——
刚一进屋,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便传入他耳中,像是有人用锋利的指甲划过黑板,令陈坛瞬间毛骨悚然。
此时,李秀春整个人都缩在墙角,浑身抖个不停。
她看到陈坛回到屋中,近乎崩溃的眼眸终于抬起,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向厨房……
只见厨房中,一道朱红的身影正背对二人,低垂着头,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看到那个背影,陈坛的大脑瞬间空白!
那是个脖子几乎被斩断的少年,猩红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左手拿着一柄菜刀,右手拿着一柄染血的斧子,同时往嘴巴塞去……
似乎是察觉到陈坛开门回家,厨房中,那披着大红戏袍的身影,缓缓转过身。
那是陈伶,失去心脏,被几乎斩首的陈伶。
他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用力的咀嚼着金属与木头的残渣,涣散的双瞳好似兽目,诡异而森然。
“爸。”
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我饿……”
……
陈伶做了个梦。
那是个乌云笼罩的下午,
与往常一样,他去郊区的练武场锻炼完身体,满头大汗的推开家门。
那天不是他的生日,但家里的餐桌上,却摆上了一只奶油蛋糕……橘色的烛火在昏暗客厅摇晃,两道身影坐在桌边,眼圈有些发红。
一只奶油蛋糕,价值200铜币,是他们这个家庭平日里绝对不可能承担的起的。
他很疑惑,他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的父母告诉他,今天是弟弟阿宴即将手术的日子。
他听完很高兴,弟弟的先天心脏病是困扰他们家的梦魇,为了治好弟弟,父母和他一起到处奔波求人,但各个诊所都束手无策。
前几天父母说,他们找到了一个二区的医院,将弟弟送了过去,他们有把握能治好。
听到这则喜讯,他高兴的吃完了蛋糕,但很快他的意识就开始昏沉,整个人趴倒在桌上,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母亲李秀春捂着嘴巴,痛哭流涕的样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听到父亲的低语,“阿宴的病需要一颗心脏……你会愿意的,对吗?”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回答些什么,最终还是陷入昏迷。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塞入一个袋子里,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袋子表面,过了很久,终于被抬上某个桌面。
他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人剖开,从中取走了一件东西。
再然后,他被人套上一件衣服,在大雨中转移到了某个地方,厚重的土壤逐渐淹没身体,周围的一切陷入黑暗与死寂……
……
黑暗中,陈伶的双眸突然睁开。
聚光灯在头顶接连亮起,照亮那躺在舞台中央的红衣身影,片刻的恍惚之后,陈伶双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该死……怎么又回来了?”
陈伶脸色有些发白,他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舞台中央的屏幕上,瞳孔骤然收缩。
观众期待值+1
观众期待值+1
当前期待值:67%
监测到失去演员连接,演出中断
观众期待值-50
当前期待值:17%
警告!警告!
观众开始介入演出!
咕噜。
陈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这怎么可能??”他沙哑开口,“没有心脏,头也被砍了,竟然还能动?”
“他身上的戏服是哪来的?我们不是没给他穿上吗?!”
“我不知道啊!!!”李秀春已经彻底被恐惧侵占,语无伦次的回答,“他,他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时候,就穿着这件戏服了……是我们昨晚埋他时候给他披的那件戏服!
他是鬼……他真的是鬼!!
来向我们讨命的鬼!”
“放屁!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诡异,陈坛双腿也被吓的有些发软,但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捡起地上的一把餐刀,刺向陈伶面门!
他杀了陈伶两次,那就可以再杀第三次!
管它体内的是个什么东西,除了看起来吓人,似乎没有外面传的那些灾厄那么恐怖,这给了陈坛相当大的一部分勇气。
锋利的餐刀划破空气,就在即将触碰到陈伶的瞬间,骤然停顿在半空。
陈坛一愣,握刀的手拼命用力,却无法再前进分毫,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餐刀刀身,将其死死卡在半空一样。
“嘻嘻。”
诡异的轻笑声从陈伶背后响起。
下一刻,陈坛手中的餐刀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细长的红色纸片。
双瞳涣散的陈伶,将嘴中的斧头与菜刀全部咀嚼吞咽,直勾勾的看着陈坛,他缓步向前,机械而沙哑的重复同一句话:
“爸,我饿。”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陈坛的头皮一阵发麻!
他丝毫不怀疑,下一刻陈伶就会抓住他的脑袋,将其硬生生塞入嘴中,咀嚼咬碎……他的骨头,不会比斧头与菜刀更硬!
“跑!!出去找执法者!!”
陈坛掉头就往大门的方向狂奔!
陈坛知道,眼前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处理的了……眼下唯一的活路,只有找执法者求救,那些神通广大的执法官,一定有解决灾厄的办法!
至于之后执法者会怎么审判他们的蓄意杀人,以及盗窃器官的罪行,那都是后事。
再怎么说,坐牢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蹲在一旁浑身发抖的李秀春,也被这一嗓子喊回神来,连滚带爬的冲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趁着陈伶注意力都在陈坛身上之际,她成功来到了那扇门前,一把伸向门把手……
却抓了空。
李秀春茫然的低下头,才发现门把手已经消失了……不,不光是门把手,整个大门都变成了红纸上的画像,从三维变成了二维。
她没法打开一扇画在纸上的门。
“嘻嘻嘻嘻……”
密密麻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堆叠,仿佛此刻的屋子里,已经站满了无数个看不见的身影……他们注视着两人,猩红眼眸中满是戏谑。
红色纸片在李秀春的周围飞舞,恍惚中她看到一张张诡异的面孔,
她不断的尖叫,后退着,眼眸中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
终于,她的双眸一翻,整个人瘫软在地,失去知觉……
观众期待值-1
当前期待值:16%
与此同时,陈坛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他错愕的回过头,却发现整个地面都化作红色,像是波浪般涌动。
他呆呆的看着逐步走来的红衣陈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恐大喊:
“是真的……执法者们说的是真的!”
“你是灾厄!”
“你是篡夺了阿伶身体的灾厄!”
听到这句话,红衣陈伶停下了脚步。
他猩红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根苍白手指抵到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就在无尽的红纸即将淹没陈坛的瞬间,两声玻璃破碎的爆鸣,从一旁传来!
“寒霜街128号发现灾厄踪迹!!破坏力评估四级!立刻请求执法官支援!!”
两道穿着黑红制服的身影破窗而入,其中一人目光扫过屋内,迅速开口。
“收到,支援已经出动,请尽量拖住对方!”严肃的声音从其中一位执法者腰间的对讲机传出。
一位执法者苦笑一声,“四级的灾厄,我们怎么可能拖得住?”
看到两位执法者突然闯入,虚无中的观众们轻咦一声,像是发现了更有意思的玩具。
红衣陈伶随手一弹,倒地的陈坛便应声昏厥,血痕从七窍流淌,逐渐浸染脚下大地……
“拉开距离!保住性命要紧!”
一位执法者迅速后退,从腰间拔出枪支,接连扣动扳机!
砰砰砰——
黄铜的子弹划破虚无,还未抵达红衣陈伶面前,就化作细小的红色纸片,消散在半空之中。
红衣陈伶轻轻抬手,无数纸片便从戏袍的宽袖中钻出,好似游蛇般捆绑住两位执法者的身形。
包裹两人的纸片骤然扭曲,像是拧成麻花,随后重重的落在地面之上。
观众期待值-1
当前期待值:15%
红衣陈伶的身形逐渐膨胀,戏服被强行撑开,仿佛有一张张人脸,即将从肌肤之下破出,混乱的低语充斥这片空间。
短短几秒内,他就成了一个浑身飘舞着红纸触手的怪物,一双双猩红瞳孔自纸片上睁开,再也看不出丝毫陈伶的模样。
它猛的撞破纸片门,冲入无人街道,蒙蒙雨水打在它的身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它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化作猩红残影飞掠而出!
几乎同时,一道黑衣身影划破乌云,极速紧随其后。
“发现目标灾厄。”韩蒙平静开口。
“……是‘灭世’级吗?”担忧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
“从气息上看,最多只有五级,看来昨晚确实有灾厄降临,不过指针误判了对方的能量强度。”
“五级也相当危险了!蒙哥小心!”
韩蒙没有说话,他紧随着那抹红色残影,来到三区边缘的荒野,随后整个人像是炮弹般骤然砸落!
咚——!!
黑色的流星在荒野撞出无形气浪!
崩碎的飞沙向四面八方溅射,那抹红影被迫逼停,密密麻麻的红纸触手在风中轻摆,所有的眼瞳同时望向那尘埃飞扬之地。
一个身影低头点燃粗烟,缓步走出,黑色的风衣下摆,四道银色的纹路微微亮起。
轻风般的领域无形张开,将那红纸怪物笼罩其中。
“我是极光界域三区执法官总长,韩蒙。”
他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一柄漆黑的手枪,拇指拉下保险,领域中的砂石微微震颤起来,冥冥中一缕杀机,骤然锁定红纸怪物!
他双唇轻启,话语间仿佛带着某种法则的韵律,
“我秉持人类文明之正义……”
“审判你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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