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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带娃随军:靠美食风靡大院全局

小白卖小新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程月弯是被胭脂香呛清醒的。冰凉的雪花粘在睫毛上,她恍惚看见自己左手攥着张北上的火车票,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正泛着冷光。这枚本该在二十年前典当掉的婚戒,此刻却明晃晃套在指间,衬得她冻红的指尖越发像雪地里的红梅。“妈妈......”细若游丝的呼唤穿透风雪。她踉跄转身,望见不远处供销社斑驳的砖墙下蜷着两个雪团。五岁的岁岁正用单薄的身子护着妹妹愿愿。妹妹的羊角辫结满冰棱,哥哥的棉鞋破洞里露出冻紫的脚趾。愿愿怀里抱着个铁皮盒,盖子被砸得坑坑洼洼,却用红头绳系着朵歪扭的蝴蝶结。记忆如冰锥刺穿太阳穴。程月弯猛然意识到。她重生了。这是二十年前的腊月二十三,她前世抛下孩子们逃往省城的日子。此刻装着细软的蓝布包袱正在肩头摇晃,里头还塞着从孩子们枕头底摸...

主角:程月弯宋怀生   更新:2025-05-19 00: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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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月弯宋怀生的其他类型小说《白月光带娃随军:靠美食风靡大院全局》,由网络作家“小白卖小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程月弯是被胭脂香呛清醒的。冰凉的雪花粘在睫毛上,她恍惚看见自己左手攥着张北上的火车票,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正泛着冷光。这枚本该在二十年前典当掉的婚戒,此刻却明晃晃套在指间,衬得她冻红的指尖越发像雪地里的红梅。“妈妈......”细若游丝的呼唤穿透风雪。她踉跄转身,望见不远处供销社斑驳的砖墙下蜷着两个雪团。五岁的岁岁正用单薄的身子护着妹妹愿愿。妹妹的羊角辫结满冰棱,哥哥的棉鞋破洞里露出冻紫的脚趾。愿愿怀里抱着个铁皮盒,盖子被砸得坑坑洼洼,却用红头绳系着朵歪扭的蝴蝶结。记忆如冰锥刺穿太阳穴。程月弯猛然意识到。她重生了。这是二十年前的腊月二十三,她前世抛下孩子们逃往省城的日子。此刻装着细软的蓝布包袱正在肩头摇晃,里头还塞着从孩子们枕头底摸...

《白月光带娃随军:靠美食风靡大院全局》精彩片段


程月弯是被胭脂香呛清醒的。

冰凉的雪花粘在睫毛上,她恍惚看见自己左手攥着张北上的火车票,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正泛着冷光。

这枚本该在二十年前典当掉的婚戒,此刻却明晃晃套在指间,衬得她冻红的指尖越发像雪地里的红梅。

“妈妈......”

细若游丝的呼唤穿透风雪。

她踉跄转身,望见不远处供销社斑驳的砖墙下蜷着两个雪团。五岁的岁岁正用单薄的身子护着妹妹愿愿。

妹妹的羊角辫结满冰棱,哥哥的棉鞋破洞里露出冻紫的脚趾。

愿愿怀里抱着个铁皮盒,盖子被砸得坑坑洼洼,却用红头绳系着朵歪扭的蝴蝶结。

记忆如冰锥刺穿太阳穴。

程月弯猛然意识到。

她重生了。

这是二十年前的腊月二十三,她前世抛下孩子们逃往省城的日子。

此刻装着细软的蓝布包袱正在肩头摇晃,里头还塞着从孩子们枕头底摸出的三张粮票。

“妈妈要走了是不是?”岁岁突然开口,早熟的眼睛像两口枯井。

“王奶奶说,山沟沟留不住金凤凰。”

愿愿从哥哥咯吱窝里探出头,脏兮兮的小手举着半块早就冷掉了的烤红薯。

“给妈妈路上吃,我和哥哥晒了三天稻草换的。”

孩子手背的冻疮裂开了,血珠凝在红薯皮上,像雪地里撒了把朱砂。

程月弯的指甲掐进掌心,心里一阵酸,眼眶泛热。

前世她头也不回地踏上绿皮火车,自此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直到十年后在省城撞见偷馒头的岁岁。

少年右手少了三根手指,说是捡废铁时被轧断的;而愿愿拖着条跛腿,据说是在纺织厂当童工的时候不小心被卷进了机器。

见程月弯微怔住,愿愿似乎是觉察到机会。

“妈妈不要走!”

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滚烫的眼泪渗进裤管。

虽然平日在家里妈妈也不管他们,有时候甚至不给他们饭吃。

但是愿愿和哥哥还是不想成为没有妈妈的野草。

“我以后每天只吃一顿饭,省下来的钱都给妈妈!”

孩子的额头烫得像块炭,程月弯这才发现愿愿在发烧。

“喂!你还上不上车了?”

绿皮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在列车上的乘务员不耐烦的催促道,身上带着股浓郁刺鼻的劣质香水味。

两个孩子也仰着头,眼中带着希冀。

“我们回家!”

她打开包袱系带,从里头拿出两件衣裳给兄妹俩穿上。

虽然有些大,但胜在暖和。

兄妹俩似乎还没从“妈妈不走了”的这么个巨大的惊喜中走出来,一路上都有些飘飘然的。

愿愿的铁皮盒硌在胸口,随着脚步发出哗啦轻响。

今日的太阳格外的亮,也格外的耀眼,照亮盒盖上歪歪扭扭的蜡笔画:三个小人手拉手,中间的女子发梢卷着花儿。

“这是妈妈。”岁岁闷声说,“妹妹说你是画本里的嫦娥。”

程月弯的眼泪砸在铁皮盒上。

前世她不喜宋怀生,连带着对两个孩子也很是厌恶,不管不顾,甚至将他们视为自己这一生的耻辱。

直到生命的尽头,在知晓所有的真相之后,才晓得自己这一生过的有多么的可笑。

程月弯一手抱着愿愿,一手牵着岁岁。

“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程月弯抱着愿愿穿过雪地时,乌发与红头绳在风中纠缠,冻红的鼻尖衬得唇色愈发明艳。

粗布棉衣裹不住的腰肢在积雪中摇曳生姿,连路过的行人都看怔了神。

暗叹这哪是山沟里的妇人,分明是年画上走下来的仙姑。

土坯房里飘着一股子霉味,炕席上还摊着半盒没盖严的蛤蜊油。

程月弯把孩子们塞进被窝。

退烧药在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吃了,现在倒是不烧了。

简单地给二人梳洗了一番之后,拿起蛤蜊油就往愿愿的手上擦。

孩子的手心全是茧子,根本不像五岁孩童的手。

“妈妈...”愿愿突然抓住她衣袖,

将两个黏人的小家伙安顿好之后,程月弯小心拔出被岁岁攥在手里的头发,动作极轻的下了榻。

两个小家伙的出现是个意外。

她和宋怀生的事情也是一个意外。

那晚他们都喝醉了,稀里糊涂的就滚到了一起。

程月弯当时是已经许了人家的,甚至再过两个月就要成婚了。

所以在宋怀生提出要娶她的时候,她只觉得荒谬。

身子酸痛,脑子也是一团乱,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并警告宋怀生不许将事情说出去。

就当,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可谁知,那日下午程家丫头和宋家小子滚在一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乡下的婆子们说话都糙得很,难听极了。

最后,梁家过来退了婚,她也因受不住蜚语流言,匆匆嫁给了宋怀生。

只那一晚,她便有了身子。

......

天快暗了。

程月弯的肚子开始打起了鼓。

她这一整天了都没吃啥东西,两个小家伙也是。

想到兄妹俩那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要刮跑的样子,程月弯从屋子里头取出了两张粮票和一点碎钱。

敲响了隔壁院子的门。

程月弯的指节刚叩上门环,院门便

“好耶!妈妈做的鸡汤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好喝的鸡汤!!”

兄妹俩不愧是程月弯的头号粉丝。

明明从未尝过程月弯的手艺,但是就是相信,自个儿妈妈做什么都是最最棒的!!

为了能在太阳下山之前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鸡汤,程月弯不敢再磨蹭,将手里的红薯三两口解决完之后就开始处理鸡。

芦花鸡在竹篓里扑棱着翅膀,金褐色的羽毛沾着雪粒子。

程月弯蹲在院角的青石板上,将豁口的菜刀在磨刀石上划出

鸡汤的浓香窜出来,勾得老黄狗都在雪地里打滚。

“就这一回。”王婆子转身往柴房去,木门吱呀声里混着碗筷碰撞的响动。

回来时手里提着条两指宽的腊肉,暗红的肌理间凝着霜花。

程月弯也并未拒绝。

她晓得王老婆子这人的秉性。

虽然为人是古板强硬了些,但却是半分不愿意占别人便宜的。

程月弯刚拐过麦草垛,就听见自家院里传来碗盏碎裂的脆响。

程月弯心口猛跳,怀里的腊肉砸在雪地上。

愿愿的哭声混着金宝的嚎叫刺破寒风。

“我的!都是我的!”

灶房地上汪着金黄的汤渍,愿愿跌坐在碎瓷片堆里,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岁岁的衣领也歪了一大半,蹲在妹妹身边,恶狠狠的盯着面前这个“强盗”。

金宝攥着豁口海碗往嘴里灌汤,滚烫的汤汁顺着下巴淌进红绸袄,胸前绣的麒麟都被油污糊了眼。

“野种也配吃鸡?”

金宝抬脚踹翻条凳,汤碗冲着岁岁砸过去。

程月弯冲进来时,正看见金宝揪着愿愿的羊角辫往汤渍里按。

岁岁伸手去拦,却被这三岁孩童撞得踉跄——金宝裹在红绸袄里的身子沉得像袋湿米,蛮劲竟比大人还足。

“奶说了,这院里的草根都是我的!”

话音未落,程月弯抄起篮子里冻硬的腊肉凌空掷去。

“咚”的一声闷响,三斤重的咸肉正中金宝后腰。

他踉跄着栽进雪堆,红绸袄沾满污泥,活像只滚了粪的猪崽。

程月弯箭步上前,五指如铁钳扣住金宝后颈。

孩子脖颈的肥肉颤了颤,竟比成年人的手腕还粗。

金宝是她小叔子家的孩子,吴桂花的眼珠子金钵钵。

平日在家中受尽了宠爱,被惯的无法无天。

前世岁岁和愿愿没少被他欺负。

想到这里,程月弯反手扯下晾衣绳,三两下将他双手反绑在磨盘铁环上。

金宝挣扎着要咬人,却被程月弯用抹布塞了嘴,只能发出“呜呜”闷响。

“抢食是吧?”她舀起一勺冷透的鸡汤,泼在金宝锦缎棉鞋上。

“这鞋值多少粮票?够买你喝的这几口汤吗?”

鞋面金线绣的麒麟被油污糊成癞蛤蟆,金宝瞪圆了眼,拼命扭动身子。

程月弯箭步上前,五指如铁钳扣住金宝后领。

她指尖划过金宝胸前的金丝麒麟。

“偷喝的汤、打碎的碗、伤人的账,拿你一身行头抵债,算便宜你了!”

金宝绿豆眼瞪得滚圆,肥手死死捂住衣襟:“这是奶给我缝的!你敢——”

“我敢?”程月弯冷笑一声。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灶房,程月弯拽过晾衣绳,绳梢甩出脆响:“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金宝嚎叫着往后缩,却被她反剪双手按在磨盘上。

红绸袄盘扣“啪啪”崩落,金丝绣线在雪光下寸寸断裂。

程月弯手法利落如庖丁解牛——褪了绸袄扒棉裤,金锁银镯尽数摘下,最后连虎头鞋都甩到柴垛上。

“还我!奶会打死你!”金宝光着白胖身子在雪地里打滚,活像褪了毛的猪崽。

“还你?”程月弯将衣物塞进竹篓,“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她故意晃了晃锁片,铃舌叮当似催命符。

“你尽管去告状,就算你不去,我也正好有一笔账要同吴桂花算算。”

这些年宋怀生每月都会往家里寄钱。

给父母的一份,还有一份是给他们母子三人的。

前世程月弯不知,这些钱自然都进了吴桂花的钱袋子里。

少说也得有个一千来块了。

这些钱,她非得让他们再吐出来不可。

或许是觉察到程月弯眼里的狠厉,金宝哆嗦着往院外爬,冻紫的屁股上沾满草屑泥污。

到院子外站起来的时候踩到冰面,摔了个倒栽葱,门牙磕在石头上崩了半颗。

血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红肚兜挂在身上摇摇欲坠,露出后背成片的湿疹红疹。

程月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残忍。

这孩子已经被家里人惯坏了,骨子里都是黑的。

会故意捡鸡屎丢进别人家快烧好的肉汤里;在河边玩耍时从背后将其他娃娃突然踹下去;将火把扔进孤寡老人的柴火堆里......

如今只是让他受个凉罢了。

程月弯心中有数,顶多发个小烧吃点苦头,出不了大事。

灶房的碎瓷片混着冷掉的鸡汤,在地上凝成一片狼藉。

程月弯蹲下身子,用笤帚将大块的瓷片扫到墙角。

岁岁从柴垛旁拖来木桶,愿愿踮着脚往桶里丢碎瓷。

给两个孩子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至于从金宝身上扒下来的那身衣裳,她嫌脏,不会给岁岁愿愿穿的。

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处理好之后,程月弯将锅里剩下的鸡肉还有煮好的米饭盛了出来。

正正好三碗,每一碗都冒尖了。

美食当前,两个小家伙仿佛都忘却了方才那段插曲,美滋滋的享用了起来。

“妈妈真厉害,这个鸡肉是我吃过最最好吃的鸡肉了!!”

“好吃啊,好吃就多吃一点。”

程月弯又往兄妹俩碗里夹了两块鸡肉。

“抓紧时间吃,待会儿还得有场好戏要上演呢。”程月弯意味深长道。

两个小不点自然不知道她的言下之意,还以为是真的戏班子要过来唱戏呢。

不自觉地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三人将大半锅鸡汤还有米饭给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岁岁和愿愿下意识地就想去洗碗,那懂事的模样看得程月弯眼眶泛热。

“不急。”程月弯将二人搂在怀中。

“马上就有人来帮我们收拾了。”

虽然不知道妈妈在打什么马虎眼,但是兄妹二人向来是最听程月弯话的。

乖乖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没动。

没过多久,院子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


程月弯是在十四岁那年被父母扔到小碗村这边来的,由年迈的奶奶照看着。

乡下没有高中,只有县里才有。

可小碗村离县里有着几十里路,少说也得走四五个小时。

程月弯还是个姑娘家家的,程奶奶自然不放心,只能拜托当时做货车司机的宋怀生帮忙捎上一程。

那是程月弯第一次见到宋怀生。

少年分明只比她大了三岁,但身上却有着不一般的冷硬气质。

两人就这么接触了一整年,其中程月弯说的最多的便是。

谢谢。

后来程奶奶去世,叔叔婶婶不愿意再负担她读高中的学费。

让她辍学照顾弟弟妹妹,等过几年再给她相看个人家。

自那之后程月弯就再也没有见过宋怀生。

再听见他的消息,便是半年后,他们说宋怀生去当兵了。

同年,叔叔婶婶忽然变了态度,说是可以让她去继续念书了。

那是自程奶奶走后,程月弯最高兴的一天了。

程月弯顺利的读完了高中。

叔婶也给她寻了门“好”亲事。

是镇上纺织厂厂长的独生子,梁在其。

程月弯一直知道的。

她同梁在其订婚,梁家给了三百块礼金,还给了婶婶一个纺织厂的位置。

而梁家,也不过是看中了她这张脸。

想要娶她回去改变改变他们家的基因罢了。

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人问过程月弯的意见。

她不是没想过逃。

只是在这个去哪儿都要介绍信的年代,她能逃去哪里呢。

她也想过写信给在远方的爸妈求助,但得到的却是寥寥几个足以打破她所有防线的字。

你要乖,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和宋怀生发生关系的那天晚上,她是被吴桂花叫到家里去的。

她与吴桂花的接触并不多,只知道她是宋怀生的母亲,家中还有个跛了脚的小儿子。

本是打不算去,后面是吴桂花说有办法能帮她拿到介绍信,让她离开这个地方,程月弯这才应了。

在饭桌上,村长也是一口一个肯定帮她办成这件事。

到这里,程月弯都觉得自己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可是后面的事情却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再清醒过来时,她浑身滚烫地蜷在床角,石榴红肚兜的系带不知何时松脱,挂在身上要掉不掉的。

宋怀生的衬衫西裤皱成一团丢在脚踏上。

空气中那旖旎的气味还有浑身的痕迹都在诉说着他们昨夜是有多么疯狂。

“我会娶你。”男人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结处还沾着她咬出的血珠。

程月弯只记得当时自己抓起瓷杯便砸了过去。

宋怀生没躲,额角多了块血痕。

她胡乱裹上外衫,赤脚踩在碎瓷片上,“你若敢说出去......”

话音戛然而止,视线突然被床单上的暗红血迹刺得生疼。

裹好衣裳后便跑了回去。

和梁家的亲事是万分继续不了了的。

她急忙去找村长,想让他帮忙开具介绍信,好让她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可谁知村长却不认了。

“介绍信?什么介绍信?程家丫头啊,这介绍信可不能乱开的啊......我昨晚有答应过吗?那都是我喝高了瞎说的,当不得真啊。”

......

晨雾还未散尽,晒谷场已聚满窃窃私语的村妇。

王寡妇挎着洗衣篮,故意把棒槌敲得震天响。

“你们晓得不,听说昨儿咱们村里啊,又多了对年轻鸳鸯呢。”

蹲在井台边的张婶往水里啐了口:

就在这时,岁岁和愿愿看不下去,从程月弯身后探出头来。

愿愿抱着程月弯的腿,仰着小脸。

“奶奶,不是这样的...是金宝弟弟抢我的碗...还把愿愿推在地上,愿愿好痛好痛...”

“放屁!”吴桂花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我孙子会抢你的破碗?”

她伸手就要去扯愿愿的头发,“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

岁岁赶紧挡在妹妹前面,结果差点被吴桂花一巴掌扇在脸上。

是程月弯一把控住了吴桂花的手。

一把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声音突然提高:“吴桂花!你孙子抢鸡汤就算了,他还把岁岁愿愿按在地上打!”

“金宝是你孙子,难道岁岁和愿愿就不是吗!”

她说着扯开岁岁的衣领,露出肩膀上的淤青:“你看看!这就是你宝贝金疙瘩干的好事!”

围观的村民顿时哗然。

“这也太过分了...”

“三岁的孩子下手这么狠?”

“吴桂花平时怎么教的,孩子都被她给教坏了...”

吴桂花见势不妙,刚想往地上一坐。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

平日里金宝闯祸,别人找上门的时候,她只要这么一坐,拍着大腿一哭诉。

“没天理啊!男人走得早,现在一个个的都来欺负我啊......”

宋老头是早些年给村里修水坝的时候不小心给冲走的,找到的时候人都凉了。

也因如此,平日里村里人对于吴桂花这种撒泼招数,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认倒霉的。

吴桂花也自认为这一招百试不爽。

可谁知,在吴桂花准备倒地的那一刹那,程月弯突然像是被抽了骨头的柳条,软绵绵跌坐在雪地里。

发髻散开一缕青丝,垂在苍白的脸颊边,沾了雪粒子更显凄楚。

“娘,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只是求您给孩子们留条活路,他们爹不在身边,我这个当娘的又不中用...”

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肩头震颤着,咳得狠了竟呕出口血丝。

殷红的血珠溅在雪地上,灼人的很。

愿愿突然扑过来用袖口擦她嘴角,破棉袄袖管露出冻疮溃烂的手腕。

“妈妈别死!愿愿以后每天只吃一顿饭!”

“妈妈,岁岁以后上山多挖点野菜给你吃,你别走啊!”

两个娃娃开始大哭起来。

母子三人倒在雪地里,凄凄惨惨,仿佛要跟碎掉了一般。

在场的村民们当年或多或少受过宋怀生的恩惠,如今他这妻儿遭了这般委屈,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怀生他媳妇儿,你先起来,这地上多冰啊,别到时候给冻着了。”

“是啊是啊,婶子们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不是说她家怀生现在已经做到副团的位置了嘛,这些年也不知道寄点钱回来,这妻儿都被磋磨成什么样子了哦。”

“怀生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像是不顾家里的人啊,而且去年他回来的时候,还给了我两块钱,让我平日里多照看照看那母子三人呢。”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把这笔钱给偷偷藏起来了呢。”

“谁啊,这私藏军人家属的津贴可是要挨枪子儿的。”

“家贼呗,好几次我都瞧见吴桂花从邮递局里出来,手头都拿着两个信封呢,当时被我瞧见还遮遮掩掩的,现在想来,分明是心虚了。”

......

众人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吴桂花身上。

“吴桂花,你坐这地上干嘛呢?”

吴桂花:不是,她这使得都是我的招数啊。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把怀生小子寄给他们娘仨的钱都给昧下了?”

吴桂花自然不能承认。

程月弯适时再开口。

“各位婶子误会了,其实都是我的问题。”

“当年我不懂事和怀生闹了脾气,所以让娘替我去取了津贴,后来我也忘记跟娘知会一声,所以娘才替着我取了这么些年的津贴,娘,你说是也不是?”

对于吴桂花这人,若是非来硬的,保不准最后会来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程月弯给了台阶下,吴桂花是不走也得走。

毕竟这事情已经被捅了出来,只要去邮递局那边问上一嘴,真相就出来了。

现在应下了,自己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大富最近在和隔壁村村长女儿相看着,那户人家最注重名声,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啊是啊。”吴桂花咬牙应下。

“你身子不好,怀生寄来的钱我都给你存着呢,我现在就回家取给你。”

吴桂花正准备溜走,想着到时候随便拿个几十块钱过来应付应付算了,反正这贱蹄子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钱。

可程月弯哪会放过这么个机会。

“怀生每个月给我们娘仨寄四十五,寄了五年时间,一年是......一共是两千七,这样吧娘,给你凑个整,直接给三千块钱就行了。”

许是被那么多人盯着,又许是被程月弯这波反向抹零的操作给惊到,吴桂花下意识地便开口。

“放你娘的四十五,里头分明有十五是给我的。”

程月弯等的就是吴桂花这句话。

一个月十五块钱在这个年代也不少了。

至少就能证明他们夫妻俩还是“孝顺”的。

而且她手上还有昨儿从金宝手上薅来的金锁银镯,等过个几十年再拿出来又能卖不少钱呢。

“哦对,里头还有我们两口子孝敬娘的,那就按照三十块一个月来算,娘你给我一千八就成。”

这么多双眼看着,吴桂花便是想赖也赖不了了,只能闷声应了下来。


窗外,雪渐渐停了。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院子里,映出一片银白。

新一轮的阳光攀上程月弯的眉眼时,连檐角的冰凌都化成了春水。

程月弯坐在梳妆镜前,好好打量着自己这一番好模样。

当初她同宋怀生的亲事虽然突然,但是该有的一样都没少,甚至更多。

镜中人那鸦羽似的乌发垂至腰际,发梢天生带着些微卷曲,像是被晚风吻过的绸缎。

雪色映得她肌肤莹润透光,偏生两颊晕着薄红,倒像是将三月的桃花瓣揉碎了洇在玉胚上。

一双凤眼生得极妙,眼尾微微上挑,本应是凌厉的艳色,偏让那对鸦睫给压住了锋芒。

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般的影,抬眼时瞳仁里漾着的碎光,竟比供销社橱窗里的水晶发卡还亮。

鼻梁秀挺如青瓷盏沿,唇珠却饱满得像浸了露水的樱桃,不点而朱的色泽,倒让这满室茉莉香膏都黯了三分。

眼尾一粒朱砂痣,恰似雪地上落了的红梅,将整张脸的艳色都聚成了灼人的火。

裹在褪色蓝布衫里的身段,是江南水乡养出的纤秾合度。

腰肢细得能掐进一捧月光,偏生胸前曲线如山茶花苞般含羞带怯地隆起,连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都遮不住天生的风流骨。

先前一直自怨自艾的待在屋子里不愿出去,肤色惨白的吓人。

昨儿和吴桂花吵了一番后,有些上头,气血竟也跟着提上来些。

嗯,今天再接再厉!

毕竟要算账的也不止一家呢。

拿着家里仅剩的米煮了点白粥,又给两个小的窝了鸡蛋,程月弯这才收拾好出门去。

......

“叔,当年那事,我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

程月弯今儿过来,就是为了将当年那事给算算清楚。

当年吴桂花给她下药,本来安排的人是她的小儿子宋大富。

宋大富年岁也不小了,但因为跛脚,人长得也不俊,一直相看不到人家。

听说程月弯的奶奶走之前还给她留了个传家宝。

吴桂花馋的很,一来能解决儿子的终生大事,二来还能大赚一笔。

所以便和想要将闺女嫁进梁家去的宋铁林一拍即合。

而那所谓的传家宝,不过是叔婶为了提高她的彩礼钱,故意找人散播的谣言罢了。

事到如今,宋铁林却还在装。

“怀生他媳妇儿,你这说的啥啊?啥苦衷,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也听说了你和桂花的事儿,你婆婆做的确实有点过分,待会儿我就去说说她......”

宋铁林同吴桂花一直都是这么一副为你好的样子,这才将程月弯蒙骗了一年又一年。

宋铁林揣着明白装糊涂,可程月弯却懒得同他耗了。

“听不听得明白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或者说,要不我让警察把胡老头叫过来跟你对峙一下?”

听到胡老头三个字,宋铁林这下断定。

这程家丫头果然是晓得当年事情的真相了。

他们当年就是从胡老头那儿买的迷情药。

一般人没点路子接触不到的。

“你想要什么?”

半个小时后,程月弯拿着一张介绍信和一百块钱走了出来。

“记住你说的话!”宋铁林咬牙道。

程月弯嫣然,“叔,放心吧,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都盖了手印了不是?”

一张介绍信加一百块钱,换程月弯的一封保证。

保证不会将这件事戳到警局去。

宋铁林这边心事重重,程月弯这边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为什么她会知道胡老头这人呢?

是从宋铁林的闺女,宋娇那里打听到的。

当年宋铁林之所以愿意冒着风险和吴桂花一起干出这档子事情来。

吴桂花是为了小儿子宋大富,宋铁林就是为了自个儿闺女宋娇。

宋娇和梁在其是初高中同学,在和程月弯订婚之前,二人就已经处上男女关系了。

只不过不知是什么原因不往外说罢了。

后来梁在其见着程月弯,看上她的脸,说什么也要娶她。

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抛弃了宋娇。

可宋娇的身子都已经给了那个畜生,还能怎么办?

宋铁林也只能下作一回,和吴桂花一起将这门亲事给搅黄掉。

听说那梁在其在外头养了几个三儿,有个好像还有了肚子。

宋娇坐不住,想着从那胡老头手上再搞点迷情药来。

但是痕迹却没她老头儿处理得干净,这才被程月弯抓住了马脚。

至于宋娇要拿那药做啥子,这就不是程月弯要管的了。

她只知道,凡是当年算计她的,一个都别想跑。

又进账一百块,程月弯心里美滋滋。

回到家中,岁岁和愿愿已经起床吃完饭了。

还将碗筷洗的干干净净的摆整齐。

程月弯已经想好了。

她要去随军。

一是怕宋铁林想要斩草除根,干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二是因为,她想宋怀生了。

两个小的也五岁了,见到宋怀生的次数屈指可数。

昨儿问了两个孩子。

虽然他们记忆中宋怀生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明显是渴望父爱的。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来。

既然已经决定去随军,程月弯也是着手开始收拾了起来。

这几日程月弯基本上就在家中没有出去过。

在收拾家里准备要带去随军的东西,还有做些干粮在路上带着。

火车上的东西又贵味道还不好,不如自家带着的性价比高。

从这边到宋怀生所在的海岛驻地,坐最快的火车也得要个四天三夜。

所以得带一些容易保存的干粮才行。

程月弯算着量做了两大锅的白面馍馍,各个都暄软的很,还带着些甜味。

主食解决了,那配菜也不能少啊。

火车上人挤人的,闷得很。

得做些稍微重口的配菜,才能让人提得起食欲来。


“妈妈,好香啊~”

愿愿趴在灶台边上,时不时耸着个鼻子,一脸陶醉。

“那是。”程月弯对自己的手艺也是得意的很。

这都是她前世摸爬滚打数十年总结出来的精华啊。

现在锅里熬着的是程师傅牌的香菇牛肉酱。

前天去镇上采买的时候正好碰上供销社那边有牛肉卖。

虽然价钱要比猪肉贵点,但是重活一世,程月弯可半点都不想委屈自己和两个娃娃。

直接就将最后的五斤全都包圆了。

这两天变着法子的给两个小家伙做了辣牛肉汤,红烧牛肉,水煮牛肉。

还剩下两斤多一点,一半做成了牛肉干,给两个娃娃作零嘴儿吃。

另一半就在锅里头,在做香菇牛肉酱。

要想把香菇牛肉酱做出不一样的美味来,秘诀就在于四个字。

舍得用料。

想着或许之后四天时间里都要靠着它了,所以程月弯的用料可是一点都没含糊。

牛腱肉放到结冰了的缸里冷冻一小时定型。

然后逆着纹路切成差不多大小的方块。

大概一个大拇指头那么大就行,太小了到时候缩水之后反而吃不出牛肉的那股子口感和味道。

切好之后再放入冰水浸泡两个小时,将血水全都泡出来后洗干净沥干。

在等牛肉浸泡好的这段时间里将干香菇也用温水浸泡醒发。

程月弯试过了,相较于鲜香菇来说,用干香菇来做香菇牛肉酱的话反而还更有味。

等到菌伞展开后切十字花刀,菌柄剁碎,泡菇水滤渣留用。

调料那些也都得处理好才成,八角掰成单瓣,桂皮刀背拍裂,香叶揉搓出裂纹......更好地激发香味。

铁锅烧至微冒青烟,倒入菜籽油。

等到筷子插入进去,边缘起细密气泡的时候,下入葱段,姜片还有大料,炸至焦黄捞出。

热油分三次下入切好的牛肉粒,煸炒至表面结壳微焦,捞出控油。

锅中留一部分底油,转小火,投入八角、桂皮、香叶、花椒等调料,慢炸至香料卷边。

对了,辣椒也不能少。

程月弯属于是无辣不欢的那种,两个娃娃许是随了她,也很能吃辣。

不过也没放太多,毕竟小孩子的肠胃还是过于脆弱了,放一点尝尝味儿就可以了。

将炸好的香料捞出,加入豆酱和糖,炒至糖融化且出现绸缎光泽。

倒入牛肉粒,中火翻炒使酱衣均匀,烹入黄酒炝锅。

两个小的在旁边已经忍不住了,程月弯笑着从里头盛出几块牛肉粒来让他们解解馋。

“好次!!”

“一百昏!”

接着将香菇连泡菇水都一起加入锅中,大火煮沸后撇去浮沫。

用小火接着炖煮一个小时,等到收汤汁的时候,撒上一把熟芝麻,再淋上一勺花椒油,用余温焖一小会儿。

如此这般,浓郁辛香的香菇牛肉酱就算完成了。

整罐酱呈现深红褐色,表面浮着一层透亮的红油。

牛肉粒炖煮后变成深棕色,筋肉分明,裹着油光发亮。

干香菇泡发后呈黑褐色,菌伞厚实,切开的十字花纹里渗着酱汁。

所有食材浸泡在红亮的油里,颜色对比鲜明,看起来油润诱人。

牛肉的肉香浓郁,混着淡淡的醇厚豆酱味儿,干香菇的香气随后浮现,和肉香融合得很好。

咸味和辣味最先冲击舌尖,但不会呛喉。

牛肉粒有嚼劲,弹牙不柴,筋肉部分带着油脂香,越嚼越出肉味;香菇吸饱了酱汁,伞部柔滑,菌柄略带脆度,咬下去软中带韧,菌香浓郁。

咽下后,舌尖微微发麻,喉头留有淡淡的回甘。

咸、辣、香、甜层次分明,吃完后嘴里仍绕着牛肉和香菇的香味。

中午就着这罐酱,三个人干完了一锅面条。

这两日还是难得的大晴天,挂在檐下的牛肉干也风干好了。

程月弯掰下小半条放进岁岁和愿愿的嘴巴里。

不出意外的收获了二人的好评。

干粮,衣裳,车票,介绍信......该带的东西都带的差不多了。

离出发还有一天,程月弯还有点“好事”没干。

......

此时的吴桂花家中...

“小雪,今儿你爸咋没一块过来呢?”

自上次被程月弯拿走了近两千块钱后,这几天她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精神差得不行,一下子仿佛老了十来岁。

但还是得打起精神来招待。

这是她给宋大富相看的媳妇儿了,吴雪。

宋大富的前婆娘也就是金宝的娘,在生第二个的时候没熬住走了。

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吴雪虽然也死过一个男人,但是她可是高中老师啊,心气高着呢。

要不是她爹非得让她来,说什么宋家老大如今在军队里混得那么好,得赶紧去攀上关系才成。

“宋大富呢?让他出来见我。”说话都带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

吴桂花也不知道宋大富到底去哪儿了,这早上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正准备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的时候,外头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吴婶子!吴婶子!大,大事不好了,你家大富和徐,刘寡妇滚玉米地被人抓住了,现在人被关进局子里了。”

“谁?我家大富?和谁?徐寡妇还是刘寡妇?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三,三个,不是,四个!还有铁林叔家的宋娇,四个人光溜溜的躺在玉米地里一块儿被抓住的!”

吴桂花闻言直接便晕了过去。

那刘寡妇的年纪都和她差不多大了,这混小子怎么下得了口的!

真!真是饿了啊!!

不出一会儿,整个村子都传遍了。

程月弯深藏功与名。

正坐在自家炕上开开心心地数着钱呢。

宋娇和宋大富是她设计的不错,毕竟当年那事,他们也是共犯之一。

重活一世,对于敌人自然没有心软的道理。

至于徐寡妇和刘寡妇,二人嘴巴碎的很。

平日里没少当着岁岁和愿愿的面,骂他们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野孩子。

还鼓动村里的其他小孩儿不要和他们一起玩。

再说了,她们二人程月弯可没有动手。

她们之前便和宋大富有着不正经的勾当。


前世宋大富和吴雪成婚之后还改不了偷吃的毛病,被吴雪捉奸在床。

闹得也可大了。

她只不过是将时间线往前移了点,又多加了个人,顺带还换了个地点罢了。

程月弯要去随军的消息并未瞒着村里人。

倒不是她想弄得这么人尽皆知的。

只是怕被有心之人利用,说她过不了苦日子跟野男人跑了罢了。

吴桂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等到她知道的时候,程月弯已经带着两个娃娃坐上去海岛的火车了。

“妈妈,寄信不应该去邮递局吗?为什么刚才我们要去警察局啊。”

岁岁年岁虽然不大,但也还是分辨得清邮递局和警察局的区别的。

他看到妈妈把信件一样的东西塞到了警察局外头的一个箱子里头。

“妈妈是在帮助警察叔叔抓坏人啊。”

当天,一队警察就来到小碗村将宋铁林一家子给押走。

她那天是说不会再计较当初给她下药的事情。

但是宋铁林干过的触碰红线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啊。

至于吴桂花。

徐寡妇和刘寡妇还有宋娇一口咬定是宋大富强迫的她们。

这个年代流氓罪可是重罪。

估计得在里头待上一辈子咯。

还有那宋金宝,一身的“富贵病”......

够吴桂花忙活的了。

程月弯买了三张软卧。

当时售票的那大姐劝她买一张,顶多买两张就够了。

娃娃还小,挤一挤不是什么大事。

哪用得着一人给买一张啊。

但是程月弯坚持当这个“冤大头”,售票员也只能照做了。

卧铺的床不算大,两个娃娃挤着也睡不舒服。

尤其是愿愿,这小丫头睡觉不老实。

东一脚西一脚的,每天醒来都是个“大”字形。

虽然价钱比硬座贵了两倍,但至少这四天能过的舒服些。

第一日刚上火车那会儿,两个小的惊喜的不行,这边摸摸那边看看的,很快就累的睡着了。

太阳东升西落,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

火车隆隆向前,程月弯一手牵着岁岁,一手抱着刚睡醒的愿愿从厕所往回走。

虽然车上有乘务员,但是这个年代的人贩子太猖狂,她实在不放心让岁岁一个人去上厕所,也不放心将愿愿一个人放在车厢里头。

软卧车厢的走廊狭窄,愿愿揉着眼睛往妈妈怀里蹭。

走在前头岁岁却突然停住脚步。

虚掩的门缝里传来粗声粗气的咳嗽声。

程月弯推开门,茉莉香膏的气味早被浓重的旱烟味冲散。

左侧的下铺堆满灰扑扑的蛇皮袋,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翘着腿坐在岁岁的床位上吞云吐雾,鞋底沾的泥块簌簌落在雪白床单上。

角落里缩着个裹蓝头巾的老太婆,正把发黑的棉被往愿愿的枕头下塞。

“这是我们的位置。”程月弯将孩子护在身后,指尖捏紧车票。

男人斜眼瞥了瞥票根,喉头滚出混着痰的笑。

“大妹子,我老娘腿脚不好,你这铺不用上下床,行个方便呗!”说着竟伸手要拍她肩膀。

程月弯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她的两张下铺还是动用了点钞能力的嘞。

就是怕岁岁和愿愿摔着。

若不是这一个车厢里头四张床只有两张下铺。

“我带着两个孩子也不方便,你要是要下铺的话去找其他车厢的乘客看看有没有愿意换的。”

“请你们让开。”

谁的钱不是钱啊。

再说了,就他们这般问都不先问一下,直接就把人位置占了的做派,想要她同情心泛滥,不可能!

两人似乎也没想到程月弯看着柔柔弱弱的,说起话来倒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老太婆猛地掀开棉被,她枯枝般的手指戳向程月弯鼻尖,“带着俩拖油瓶还占三张床,资本家做派!”

“铁路规定一人一铺,我们花了钱,自然有权利享受。”

程月弯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壮汉突然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程月弯:“少跟老子讲规矩!今天就占你这铺了,怎么着?”

他故意把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们昨儿观察了一天了。

这女人一个人带着俩娃儿,身边还没个男人,是最好下手欺负的。

愿愿吓得下意识地往妈妈身后躲了躲。

岁岁却挺起小胸膛:“坏人!这是我们的床!”

“既然您坚持要这个铺位...”她伸手从包里拿出车票,“那不如我们找乘务员评评理?”

程月弯算是看出来了,说什么换铺位,其实他们根本就是想白占一个位置。

壮汉脸色一变,伸手就要抢票。

程月弯早有防备,手腕一翻,顺势用指甲在壮汉手背上留下一道红痕。

壮汉恼羞成怒,抡起拳头就要动手。程月弯身形一闪,顺手抄起桌上的热水瓶。

“哗啦——”

滚烫的热水泼在壮汉脚边,烫得他跳了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老太婆尖叫着扑上来要抓程月弯的脸。

程月弯一个侧身,老太婆收势不及,“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厢墙壁上。

其他人闻声赶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程月弯优雅地坐在床边,两个孩子安然无恙。

壮汉裤腿湿透,狼狈不堪。

老太婆瘫坐在地上,头巾都歪了。

“打人啦!年轻人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了!”

老太婆突然“哎哟”一声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没天理啊!城里人欺负我们乡下老太婆啊!”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揪着胸口的衣襟,浑浊的老泪说来就来。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这闺女就要赶我走啊!”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

几个不明就里的旅客对着程月弯指指点点:“这姑娘怎么这样啊...”

“带两个孩子还占三张床,让一张给老人家怎么了?”

程月弯冷笑一声,正要开口。

突然从人群中挤进来一个穿着崭新布拉吉裙子的年轻女人。

程月弯抬眼打量,这姑娘约莫二十出头,烫着时髦的波浪卷,胸前别着某地文工团的徽章。

嗯,这地方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她走路时下巴微微抬起,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活像刚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报幕员。

一进来就蹲下身扶住老太婆。

“大娘,您快起来!”

女子蹲下身时,程月弯闻到她身上飘来的雪花膏香气。

她扶人的动作很漂亮,正好避开了老太婆身上有灰的地方。

“地上多凉啊,您这么大年纪...”

女子站起身,转向程月弯时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这位同志,我是远山区文工团的林小雨。”

她说话字正腔圆,带着舞台腔,“您看大娘这么大年纪...”

“林同志,”程月弯打断她,“您了解事情经过吗?”

林小雨一愣,随即又挂上职业化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尊老爱幼是我们自古以来的传统美德,而且你这两个娃娃的年岁也不大,一张床挤挤也能睡得下的...”

“所以,”程月弯慢条斯理地掏出三张车票,“您是要我用三十多块钱买的软卧票,去成全这对持硬座票强占座位的陌生人?”

林小雨的笑容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徽章:“这个...我的意思是...咱们年轻人出门在外,还是要帮助帮助老年人的,善良一点总没错。”

“林同志这么热心,”程月弯突然提高音量。

“不如把自己的铺位让出来?我听说文工团出差都是报销软卧的。”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笑出声来。

林小雨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舞台式的优雅姿态有些维持不住了:“我、我的铺位在另一节车厢...”

“哦?”程月弯意味深长地拉长声调,“那您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教育我该怎么做事?”

林小雨的嘴唇微微发抖,精心准备的台词全派不上用场。

“我、我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嘟囔。

“想着调解一下矛盾,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嘛...”

程月弯微微一笑:“林同志,舞台上的那套在现实生活中不一定管用。”

林小雨红着脸匆匆准备离开。

“别走啊同志!”程月弯突然提高声音,“您刚才不是还说要做个善良人吗?”

她故意把“善良”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一旁的母子似乎也意识到程月弯这边走不通,连忙调转方向。

“闺女啊,你心肠这么好...”老太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要不带我们去你车厢里歇歇呗?”

壮汉也立即堵住了去路,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就是就是,这位闺女这么热心,不如帮人帮到底?”

林小雨脸色骤变,涂着指甲油的手拼命想挣脱。

“放、放开我!我还有事...”

她急得额头冒汗,精致的妆容都有些花了。

老太婆趁机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她身上:“哎哟...我这老腰啊...走不动了...”

壮汉更是直接拎起蛇皮袋,咧嘴笑道:“姑娘,带路吧?听说高级软卧可宽敞了。”

林小雨终于慌了神,拼命甩开老太婆的手:“滚开!谁要带你们去!”

她昂贵的布拉吉裙子“刺啦”一声被扯开一道口子。

老太婆不依不饶地追上去:“闺女你别跑啊!你刚才不是还说...”

三人拉拉扯扯的身影消失在车厢连接处,隐约还能听到林小雨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做戏的人走了,围观的看客自然也就散了。

“妈妈好厉害!”愿愿眼睛亮晶晶的。

岁岁捡起地上壮汉掉落的烟头,扔进垃圾桶,一脸嫌弃:“坏人。”

程月弯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记住,对待那些不讲理的人,就要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说话。”

兄妹俩齐齐地点了点头。

程月弯从乘务员那边拿来一套新的床单被罩套上,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车厢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和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

“女娃娃的口才了得啊。”

不等程月弯开口,那老头子倒是先说话了。

显然是看到了方才那一场闹剧了。

“过奖过奖。”

“您是?”

老爷子指了指左上方一直空着的那个铺位。

程月弯点点头,也算是有过回应。

带着岁岁和愿愿买早饭去了。

虽然带了馍馍这些,但是早饭他们还是更喜欢喝粥。

程月弯一走,那个后生便开口道。

“薛老,要不我再去同那姑娘说说,换个下铺的位置给您。”

虽然方才那姑娘的战斗力他们也是瞧见了,怕是不好说。

可谁让他身边的这位可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啊。

上头安排他来接老爷子过去,可谁料回程正好碰上文工团,将这卧铺的位置占了一大半。

因着这次行动又是秘密进行的,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能去找他们那边调换一下位置。

最后只买到一张最后几天的卧铺票。

至于他自己,最后几天连硬座都没得了,站票。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姑娘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不用。”

“我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哪用得着和娃娃抢铺盖睡。”

......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程月弯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回到包厢。

火车刚停靠过一个小站,餐车新煮的粥还冒着热气。

陈平安也正好买完早饭回来。

火车上的早饭很简单,粥,馒头,包子,再配上一点时令小菜。

只不过那味道都是比较清淡的那种,看着就没啥胃口。

而且这样式儿的早饭薛老和陈平安已经吃了十来天,早就吃腻了。

正索然无味的时候,就闻见空气中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子麻辣辛香的味道来,似乎还有点酸?

顺着味道看去,就瞧见了正在给两个娃娃夹菜的程月弯。

这腌萝卜是那日让岁岁愿愿去给王老婆子送牛肉干的时候拿回来的。

程月弯便就着家里剩下的那些调料,给它改版成了香辣萝卜丝还有酸腌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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