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芮云济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由网络作家“柑橘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听长宁郡主四个字,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到苏芮身上。旧事也紧跟着从记忆里被翻出来。五年前的春日宴上苏芮被长宁郡主当众肚兜扔脸,命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扒开衣衫看小衣还在不在。狼狈之下被侯夫人梁氏阻拦后长宁郡主便自己左右开弓,打得苏芮两颊沁血。那画面,想想都觉得疼。如今长宁郡主再度杀上门来……“媳妇并未给长宁郡主下过帖子。”站在侧边的侯夫人梁氏小声的同老夫人说,眼神担忧的看向苏芮。苏芮则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长宁郡主来并非因为自己一样。老夫人也是头疼,没想到五年过去了,长宁郡主的气还没有消,还抓着苏芮不放。还在自己的寿宴上,闹得难堪丢的可是自己和侯府的脸。可人都来了,她们也不敢往外赶。转看了苏芮一眼,老夫人很快就做出了...
《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精彩片段
一听长宁郡主四个字,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到苏芮身上。
旧事也紧跟着从记忆里被翻出来。
五年前的春日宴上苏芮被长宁郡主当众肚兜扔脸,命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扒开衣衫看小衣还在不在。
狼狈之下被侯夫人梁氏阻拦后长宁郡主便自己左右开弓,打得苏芮两颊沁血。
那画面,想想都觉得疼。
如今长宁郡主再度杀上门来……
“媳妇并未给长宁郡主下过帖子。”站在侧边的侯夫人梁氏小声的同老夫人说,眼神担忧的看向苏芮。
苏芮则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长宁郡主来并非因为自己一样。
老夫人也是头疼,没想到五年过去了,长宁郡主的气还没有消,还抓着苏芮不放。
还在自己的寿宴上,闹得难堪丢的可是自己和侯府的脸。
可人都来了,她们也不敢往外赶。
转看了苏芮一眼,老夫人很快就做出了取舍。
“既郡主降贵前来,自当前往相迎的。”老夫人说着起身,梁氏抓紧扶上。
婆媳二人往外走,苏芮跟在后面,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看苏芮,到底是谁也没多说一句,默默跟去看这出热闹。
乌泱泱的人走到垂花门,前呼后拥的长宁郡主正好走进来。
长宁郡主是隆亲王幼女,老来得女隆亲王十分疼爱,而隆亲王及其子镇守回风关,长宁郡主便留在京中。
皇上看重隆亲王一脉,对长宁也就自然恩待有佳,可以说,盛京城女子里面,林皇后第一,她就第二,便是连公主都要让她三分。
如此之下,性格自然骄纵。
看上什么就要什么,如今的丈夫陈友民就是当年榜下捉婿来的。
而那时,陈友民本来已经在和青梅竹马的苏芮议亲了,差一步就换庚帖。
皇上一纸赐婚断了所有,而一月后的春日宴上就发生了那件事。
五年前,长宁郡主就恨不得活刮了苏芮,五年后再见,阴狠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穿过前面的老夫人和梁氏落在了苏芮身上。
看着她身上穿着浮云锦,眼底更多一份阴冷。
凭她这等下贱货色也配穿宫中之物!
“郡主大驾光临,未曾先知,有失远迎。”侯夫人梁氏代老夫人向长宁行礼。
“本郡主也是路过听说老夫人办寿宴,好奇来瞧瞧,本郡主记得,老夫人还没六十吧,大办宴席是有什么原因吗?”
长宁明知故问,还带着威胁。
不是六十大寿就大办宴席,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可以去皇上那参一本她们永安侯府大兴宴席,拉帮结派。
老夫人脸色难看,却又不好由她来开口,便眼神示意梁氏。
梁氏略有犹豫的看了苏芮一眼,最终似是没办法一样低头道:“并非只是寿宴,郡主也知晓,我们侯府嫡女前些日子方才回京,还未办接风宴呢,便同老夫人寿宴一并办了。”
话音越说越小,可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她们的请柬上可只写了寿宴,从不知晓还是苏芮的接风宴。
哪怕如今苏芮恢复了侯府嫡女的身份,还得了林皇后赏赐,可做过军奴和过去的腌臜事是改不了的。
若说今日是给她接风,那大部分人都是不会来的。
“侯夫人,你请柬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啊!”
“对啊,她……一个小辈,怎么能叫我们来给她接风洗尘呢,又不是荣誉归京。”
“就是,这简直就是为了给她贴金欺骗我们,若不是郡主来问一句,咱们今日都要蒙在鼓里了。”
碍于是在侯府,众人的话没有说得太难听,可那些鄙夷厌恶的视线却是毫不掩饰的。
一如五年前,那肚兜砸在她脸上,‘证据确凿’的时候。
“接风洗尘,洗的是哪位,怎么也不出来同本郡主见礼?”长宁高高在上凝视着苏芮。
苏芮上前一步,正要福礼,长宁身边的嬷嬷厉呵道:“屈身礼?苏大小姐这是在边陲久了,礼数都忘干净了,你一个奴身,当该行跪礼才是。”
“郡主,皇上已经恢复了芮儿的身份,并非奴……”
侯夫人梁氏着急替苏芮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宁郡主凌厉的视线呵止了。
长宁迈步上前一步,直逼苏芮跟前。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郡主恕罪,姐姐昨日伤了脚,小女替姐姐跪。”周瑶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不等循声看过去,一道流光溢彩的身影就闪入众人眼前,紧接着跪在了长宁郡主的跟前。
仔细一瞧,才看清这光彩来自于周瑶身上的衣裳,同是一条对襟襦裙,上是藕白色轻纱对襟衫,下是浮云锦和鱼牙绸拼接的襦裙,如云雾笼罩水面,行动起来云翻水粼。
她本就长得清秀,这襦裙十分适合她,更添了几分灵动和清雅,最是符合对世家贵女的审美。
而旁边正好站了衣不合体的苏芮,如此之下,无论是今日的装扮,如今的身份,行事的风格都一下子形成了对比。
云泥之别。
过去的苏芮可能是云,如今,只能是泥。
众人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若这周瑶才是永安侯府嫡女,今日永安侯府哪里会遭这番折辱。
老夫人听在耳里,对苏芮更加厌恶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昨日让周瑶也备了衣裳,否则今日真是要被苏芮这个祸害给丢尽侯府的脸了。
“表妹的确应该跪郡主,但不是为我伤了脚。”一直没开口的苏芮突然开口,莫名一句让众人都一时听不懂她这话是何意思。
周瑶略有不安的暗看了眼侯夫人梁氏,梁氏思考一瞬不觉得苏芮靠那个丫鬟能查出什么,给了周瑶一个肯定是眼神。
得了梁氏的支撑,又见沈赫看着自己,周瑶当即拿出一副白莲花架势,眼里含泪道:“姐姐说的是,我也当跪郡主的。”
如此,所有人更觉周瑶懂事,委曲求全,反倒是苏芮不知好歹,帮她还不领情。
见到周瑶容貌恢复的沈赫更是迈步要上前维护。
“对啊,毕竟五年前那肚兜是你的,你自然该跪地道歉。”
马车内。
苏芮把玩着从坐箱软垫下找出来的香块。
这膏遇热则化,会散发出对蜂虫极具诱惑的香味,引蜂虫聚集,发狂,蛰刺。
融化后一个时辰香味就扩散尽了,回头根本查无可查,而她被蛰得满脸包,莫说勾引佛子破戒,便是寺门都进不去,这条活路就断了。
真是歹毒。
可惜,边陲多暗诡之人,她颠沛两世,学了上好的制香和解剖拼尸的手艺,靠此在军营里做了二皮匠(缝补尸体)来换得旁人不得轻易动她。
这细微的香味她一进马车就察觉了。
用帕子包好,放进车内的冰盒里保存。
擦了擦手,挑起窗帘,已经能看到法华寺。
换了车上准备的灰色僧袍,又用针线在腰部改了几针后,车停了下来。
走下车,寺门外已经站了七八人。
十四至二十都有,高矮胖瘦,各有千秋。
但苏芮一出来,众人便当即都失了颜色。
不仅容貌艳压,就连那一样的僧袍穿在她身上都凹凸有致,特别是那胸前,仿若要被撑破,衣领紧绷着也挡不住沟壑若隐若现。
只一眼,便叫寺门口接应的小沙弥都红了耳朵纷纷移开眼。
听内侍说人已到齐,更是忙不迭的往里领路。
法华寺是千年古寺,也是皇家寺庙,古穆庄严,佛音弥弥。
佛门清净之地,她们本是入不得的,但寺内方丈的弟子云济大师是先皇最疼爱的小儿子,皇帝老来得子对他本极为爱重,但彼时太子登高为避免对幼子猜忌,便听了垂死的云妃临终遗言,将幼子送入法华寺修行,日后继任国师之位。
太子继位十五载后,近日却频频龙体不顺,总是梦到先皇念叨小儿子可怜,孤苦一生,诸多亏欠,想其能还俗成婚,了却心愿。
可云济大师一心向佛,不肯落尘。
皇上龙体每况愈下,此事成了执念,便选女子入庙侍奉,引其破戒还俗。
但一直未能撼动,因此,她那夜的传闻才能起效。
“女施主们且在此处落住,小僧告辞。”小沙弥合十一拜就要走。
苏芮伸手就拉住他的手,吓他一跳,抬眼正好对上她的胸脯,惊得红脸低头,却又瞧见袍下露出来的小腿,竟是蝉翼纱裤,长腿半显,浮光掠影。
急得眼不知往哪里放好。
“敢问小师傅,云济大师在何处?”
声音低柔里带着钩子,手腕处传来的温度也叫小沙弥心乱一片,本是不该说的此刻也顺嘴而出道:“云济师叔还在飞云阁。”
苏芮靠近一步,“飞云阁在哪?”
小沙弥本能的反手指向远处的高楼。
顺着望过去,的确云雾飞绕,隐约能看到一道清影。
即便看不清容貌,但能从那松玉般的身影感觉如立于雪山之巅,不染凡尘的气质,似孤洁的雪莲。
苏芮觉得对方也在看自己,但转瞬那身影就不见了。
恍惚一瞬,小沙弥已经慌乱的从自己手中逃走了。
出了门都还心跳难抑。
暗道师父说的对,女人似老虎,这位女施主更是猛虎,阿弥陀佛。
“果然是做过奴婢的,连小和尚都要勾引。”同行的女子不耻冷嘲。
“都是来勾引人的,装什么清高,不过……”苏芮转眼从上到下打量其一番,嗤笑道:“你的确做不到勾引二字。”
女子自觉被辱,欲冲上来,身边的人忙拦住她。
苏芮不再多给一眼,自顾往最好的那件禅房去。
女子气不过怒道:“你有本事,问出了人在哪有何用,那飞云阁是藏书重地,日夜看守,你也进不去。”
苏芮置若罔闻,她没必要告诉旁人她如何进去。
……
飞云阁内。
云济重回蒲团跪坐,空明方丈抬眼问:“你这三日又要在此地钻研佛法?”
“是。”云济毫不犹豫,低头愧道:“弟子扰了佛门清净。”
空明方丈摇头,“你红尘未消,既是先皇遗愿,遵从也无碍。”
“弟子一心向佛,别无他想。”云济双手合十,低念佛经,已遁入无尘之境。
明白他的决心,空明方丈亦不再劝。
……
是夜。
飞云阁外已经赶走了三波人。
嘴上不耻苏芮,可却没有一个浪费她问出来的消息。
可惜方法用尽,都不能撼动守门的大和尚。
他们六根清净,可没有小沙弥那么好说话。
也是这些女子虽身份不高,但到底世家里的,自小规训,脑子没那么活泛,也豁不出去,不如苏芮。
门进不去,她就爬墙。
但高楼不似山崖,有那么多着力点,费尽了气力才从三层窗户爬了进去。
一身狼狈,僧袍也划破了几处。
索性,苏芮直接将其扯开,褪下纱裤,鞋袜,赤脚往上。
“何人!”
前脚刚踩上最后一阶台阶,一声呵声就传来。
寻声望去,烛火摇曳下佛像的影子笼罩整层,一袭青色僧袍的男子跪坐在蒲团之上,圆得极好的光头之上九个戒疤,没有发丝遮掩五官清正,面如冠玉,秋水为神。
一双凌眸之中蕴着悲悯,被瞧一眼都觉圣光萦绕,好像连她这样地狱里的人也能救赎。
当然,眼下他的确是她唯一的救赎。
“云济大师不记得我了?”苏芮魅声如丝,脚不理呵止的踩上去,步步靠近。
云济记得。
她是那夜的女子。
但那夜她不是这般妖媚模样,而是个落难受伤的姑娘,他动了恻隐之心,不料皆是筹谋。
“当初救你,是想你脱离困境,得以新生。”
“既如此,大师当该救人救到底,再……”
话还没说完,一颗棋子就在苏芮的脚前炸开成碎屑,若再往前一寸就能击穿她的脚。
“莫再靠近,请回。”话语客气,语气却毫无商量余地。
苏芮没有回,也没有再往前,而是就地坐下,以正好能展露自己绝好身姿的姿势娇道:“我若回了,就是死路一条,云济大师慈悲为怀,求大师渡我一次。”
“自有因果,贫僧爱莫能助。”云济敲击身前木鱼,直视苏芮却眼里压根没有她。
色即是空,便就是如此吧。
再绝色,再妖娆,在他眼里皆是空。
可在苏芮这里,他可不能空。
悄然捏碎手里的香丸,搓散香粉。
苏芮被他砸得近乎晕厥,再提不起一点力气。
如一个无力的布娃娃,被张老二粗暴的捏着脖子翻过身来,昏花的眼看着他将嘴里的香丸吐出来。
“跟老子玩下药这一招,你还太嫩了!别说才到喉咙,就是吞下去了,老子也能逼出来。”
苏芮着实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偏偏遇上张老二,老天不想给她活路吗?
既如此,那为何还要让她重活一世。
苏芮不甘的在心中质问,张老二却是狠厉的伸手就将她的外衫整个撕开。
布帛撕裂的声音让本就脑子混乱的苏芮猛然回想起了前世在军营之中被几个士兵围堵在营帐之中的画面。
她本能的挣扎,可软绵绵的手哪里推得开张老二,他一只手就擒住了她的双手,钳子一样压在她头顶。
脱臼的右手被按得锥心的疼,一如上一世,他们抓着她的手脚,另外的手不断撕扯她的衣衫,耳边都是他们桀桀淫笑。
眼前的一切和上一世完完全全重叠,仿佛她还在那无间地狱,重生,回京,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妄。
什么都没有,她还在军营内,还被那些畜生抓着,甚至,她都没有死。
不!
不要!
想要挣扎,可完完全全被张老二压制,分毫都动弹不得。
而她绵软无力之下还反抗的行为让张老二更是光火,用牙咬着从她衣裳上扯下一条布,将她双手环过树干绑上,腾出手来一把就将她的里衣全数扯下,露出里面窄小的贴身桃红肚兜。
衣衫的完全剥离,彻骨的凉意激发了苏芮最深处的恐惧。
救我!
谁救救我!
张老二却完全不理会她,看到被肚兜遮掩大半的澎湃,浴火攻心,舔着唇俯身就往下来。
今个他玩死这贱蹄子!
就在张老二离苏芮的前胸只有一掌的距离,苏芮心底恐惧绝望到达顶点的时候,什么东西在夜幕之中迅速的破空袭来。
速度之快张老二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飞来的东西贯穿了肩膀,肥胖的身体被那力道直接击得往后飞了一丈远,整个人被那东西钉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没等苏芮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阵风就带来了熟悉且让人安心的檀香味。
紧接着被绑紧的手一松,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来的同时温暖的袈裟裹住了她。
“苏芮!苏芮!”见她浑身无力,瞳孔散乱,云济急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却尽量轻柔的唤她。
谁?
苏芮恍惚的用尽全力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却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的脸,她无法想许多。
但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他的气味都让她觉得安心,是许久许久没有的依靠。
一直以来强撑着的外罩破裂出一道口子,恐惧,委屈,慌乱在这一刻全数倾泻而出。
她靠近云济,用仅剩的力气抓住他的僧袍,泪水如泉溢出,颤抖哀求:“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云济心尖猛的颤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芮,脆弱得似已经破碎了大半的瓷瓶,只要他一松手就会完全碎裂,再无回转。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来得太晚,若不犹豫那么多,不顾忌那么多,她不会遭受这等磨难折辱。
是他害了她。
“他娘的!哪里钻出你这个秃驴来坏老子的事!”张老二骂骂咧咧的挣脱下来,用牙咬下贯穿肩膀的竹竿,吐在地上走来道:“死秃驴,老子劝你别多管闲事,把那贱货给老子放下,否则老子就叫人了。”
云济抬起眼,一向悲悯的双眼染上赤红,满眼弑杀。
自修佛起,云济第一次起了杀心。
张老二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对杀意最为敏感,而云济身上泄出来的戾气让他明白自己和对方差距之大。
“你…你等着!”张老二结巴的往后撤,转身就跑。
云济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伸手从地上捡起石头。
在抬手要向着张老二后颈掷去时候,苏芮的手柔弱的抓住了他的手,细弱蚊蝇道:“别……”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苏芮就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云济的理智被她拉回些许,压制下几乎席卷内心的杀意,手指一挥,飞出的石头砸在张老二后背。
他顿时倒地,如乌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数道火光从各处山道快速往上涌,是城防军和龙虎营到了。
自有人收拾这群山匪,云济抱起苏芮,转身往山下走。
回到法华寺,慧明一行都在禅房外候着。
见云济抱着苏芮回来,纷纷迎上去,看到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右手还错位搭下来的苏芮,都吓得瞪大了眼。
“女施主怎么会弄成这样?”慧明害怕又担心,可不敢直说心中所想,委婉又期许问云济:“师叔,女施主会没事的,对吧?”
云济没有回答慧明,只是抱着苏芮进了禅房,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用袈裟将她包裹严实。
还未远行的空明方丈走进门来,看到身上煞气未消的云济,没有说什么,只走上前为苏芮诊脉。
可一摸上苏芮的脉,空明方丈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伸手用指尖隔着袈裟触了触她的肋骨,又拿起她皮肉炸开,完全脱臼的右手仔细看了看,最终叹气道:“这孩子如今全靠一口气撑着了。”
“师父,您都不能救活她吗?”云济急问,眼底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和颤抖。
空明方丈医术卓绝,比太医院院正都不遑多让,若他都救不了,那苏芮……
“她这身子新伤叠旧伤,从未真正恢复过,早已是只余半底了,如此还不珍惜自己,你瞧这手,是她自己生生挣断的。”
云济看着苏芮的右手,不忍相信。
他本有怀疑,可并未深想,毕竟十指连心,自己挣断自己的手需要多大的勇气,忍多大的痛楚,便是他都难以想象。
“她今日本就多耗精气,又遇重伤,肋骨最少断了四节,是否刺入心肺还不得而知,但她的情况实在不妙,为师只能尽力为她医治,只是这一关她是否撑得过来,只能靠她自己。”
若撑不过来,苏芮就没了。
看着躺在床榻上,难得安静的她,云济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揪住了,酸涩苦楚。
飞云阁顶层。
云济盘坐在佛像前,单手立掌于胸前,另一只手捻动佛珠,口中念着经文,额头上却是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体内如有一团火在燃烧。
自入夜起他便觉得无端燥热,两壶凉水下去却是越喝越渴。
他摸了脉搏,并未任何异象,只是……血涌澎湃。
而即便他有意识的压制,脑海里还是不受控的会跑出苏芮娇媚的笑,火热柔媚的身段,汹涌的雪白,甚至……更多。
似笼中野兽在一遍一遍,不间断的撞击牢笼,欲冲破一切枷锁。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啊~哈~啊~”
云济的心经还未诵完,窗户外就飘进了悠扬的小调声。
是苏芮的声音。
本能比理智快,云济转头从窗户缝隙望出去。
苏芮还是那一袭白裙,坐在阁外河渠的小船上,一双白洁的腿探在水中,晃动起圈圈涟漪。
似发现了他的视线,抬头笑唱:“能不忆江南?”
悠扬勾魂的尾音如一桶油浇在云济压制的那捧火上,顿时火焰滔天,牢笼也似被撞开了两寸。
紧要住牙关,云济挥手关闭窗户,一边呼着粗气,一边闭上眼继续诵念经文。
小船上,苏芮的小曲也没停。
一首唱完又一首,从江南小调到北方民歌。
唱得守阁的大和尚都红了耳根,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她是奉皇命来的,并没有闯飞云阁,此地也没有禅房需要夜里安静,因此,她在小船上怎么唱都行。
“瞧她那放浪的样,尽是些淫词艳曲,竟想靠唱曲把人给勾出来,脑子有病。”赵恩恩厌嫌的翻了个白眼。
“别说了,小心叫她听见,你的嘴可还肿着呢。”身边的人小声提醒。
说起这嘴赵恩恩就来气,到现在都还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今日是第二日了,她都还没见到过云济,也不至于顶着这模样来这里守着。
原本没见着就没见着,反正多数来的人都是见不到云济的。
可苏芮见到了。
不仅仅昨夜一来就爬进飞云阁见到了人,今早不在房中的时间也正好是云济讲经的时间,如今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叫人窝火极了。
以前比不过她便罢了,如今她都跌入泥底了,凭何还要被她压一头!
“听见就听见,我还怕她一个贱奴不成!”怒骂着冲到河渠边,赵恩恩捡起地上的竹竿就对着小船使劲一捅。
苏芮注意力一直在飞云阁顶层,没瞧见赵恩恩冲来,未有防备,小船猛的一晃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摔进了水中。
“哈哈哈,有人成落汤鸡了。”赵恩恩拍手叫好。
从水中浮起来,黑发披下,紧贴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月光下,如水中厉鬼。
赵恩恩吓得心头咯噔一下,面上撑着却不退一步,故作镇定道:“看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没坐稳掉下去的,快起来吧,等会着凉可就唱不了曲了。”
“哦,忘了,你穿的是白裙,这湿了水都透了吧,这要是起来,一览无余啊。”
“不过也没事,你在边陲这么多年,早就赤身果体不知多少次了吧,也不差这一次了,反正也是要勾引人的,这样更直接,所以说,做过贱奴的就是不一样,换做我们啊,都没脸了。”
越说赵恩恩越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水下变化。
“你那小曲也都是做贱奴的时候学的吧,用来讨好人的手段,比那秦淮河上的都还唱得……啊!”
苏芮突然从水里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脚,赵恩恩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还没来得及踢开她,苏芮就抓着她往下拽。
赵恩恩哪里比得了苏芮的力气,加上慌乱,非但挣脱不开,还自己一脚踩滑了下去。
在她落水前,苏芮扬手将赵恩恩的外衫扔到了小船上,另一只手拉着赵恩恩进入水中往下拽。
赵恩恩本能的想要往上浮求救,可每次浮上来,嘴才张开就被苏芮给按了下去,几番下来,喝了满肚子水。
其他女子赶过来,可瞧见苏芮那狠厉无比的眼神,纷纷都心中畏惧不敢再上前。
和尚们也不好出手,只能用竹竿相助。
可苏芮将她们的位置正正好控制在竹竿差一点的地方,赵恩恩能够看到竹竿近在咫尺,可无论怎么挥手都抓不着。
希望近在眼前却难以触及的绝望让赵恩恩恐慌到了极点。
苏芮如鬼魅在她身后,伏在她耳边笑道:“怎么办呢,你要死了呢。”
赵恩恩惊恐转头,对上苏芮阴鸷的眼,吓得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真不经吓。
放开赵恩恩,任由她被竹竿薅去,苏芮自己游回到小船边,趁着岸上人手忙脚乱救人的时候跃上小船,把赵恩恩干燥的外衫套在身上,将自己湿了的衣裙脱下。
继续坐在船头唱起歌,仿佛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可旁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无人再敢多话一句,唯恐下一个险些被淹死的就是自己。
就这么,苏芮一直唱到天光放亮。
唱得嗓子都哑了也不曾见飞云阁内有任何动静。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中暗道又是白白守一夜。
今日是第三日了,午时她们就得离开法华寺,和先前来的人一样,又是铩羽而归。
正哀叹自己飞上枝头的梦碎,飞云阁的大门竟打开了来。
云济手挂着佛珠从里走出来,视线直看着河渠方向,一步一步穿过人群走近。
见人走来,苏芮从船头站起,笑晏晏的朝着云济伸出手。
就在众人莫名的时候,云济竟也伸出了手去。
莫说是和苏芮同来的那些女子,便是法华寺的大和尚们都纷纷瞪大了眼。
这么多年,云济从不近女色,便是有女施主来上香也都只是远远站立,话都鲜少言语,更别提这些来侍奉的女施主,大多是云济的面都见不到的。
大半年来,摸到过云济衣角的都屈指可数,叫他正眼看过的也就苏芮一个。
这已经是破例的存在了,没成想云济会主动对她伸手。
难不成那荒谬的谣言……是真的!
苏芮并无躲避,即便她现在的身子或许不是一个四岁小孩的对手。
但……
砰!
还不等狼崽子的牙碰到苏芮,追月一脚就将人直接踹回了稻草里。
这狼崽子也不喊疼,只捂着肚子,恶狠狠的等着苏芮,伺机而动。
还真是山匪养出来的孩子,自小就狠厉。
其实苏芮想不明白,林川为什么要养这个孩子。
周瑶会生下他极大可能是迫不得已,或因为陈友明,又或是因为年纪太小,打胎后不好再孕,但绝不会因为是爱这个孩子。
梁氏也是一样,应该是生下来就扔给林川,让其处理掉,以绝后患。
可林川却悄悄养起来了,否则早在被抓时梁氏就会想办法弄死这孩子了。
“别这副样子看我,我可是来救你的。”
“你是被抓的贱人,你恨不得我们死,我知道。”狼崽子咬着牙,丝毫不信。
苏芮蹲下身,与他平行而视,真诚道:“他们是必死无疑的,但我却不想你死,我还要带你去见你爹娘呢。”
听到爹娘二字,狼崽子的神色动容了些。
到底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打从心底里是期盼父母的。
也可见,林川并没有以他父亲的身份自居,但也没有告知他父母是谁。
“你骗我!”
“骗不骗的,你跟我走,我立即带你去见你娘,到时你就知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狼崽子盯着苏芮,似在判定她话里的真假。
最终,站起了身。
见他如此识时务,苏芮也不耽搁,转身领着他出了牢门。
从牢房里出来,狼崽子甚至都不看其他牢房里其他山匪一眼,仿佛压根不认识。
“二狗!你个白眼狼,你跟着她走,你吃里扒外!”
“娘的,这些年白养你了!”
“二狗!二狗!带你叔一起啊!”
“救救我,我没害过你,二狗,快帮我说说好话,救我一起出去啊。”
骂声和求救声此起彼伏,狼崽子似压根听不到。
还真是个冷心冷情的。
“你个贱蹄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众声音里,一个声音记忆尤深。
苏芮停下脚步转过头,一个一身是伤,浑身血淋淋,还有几处都已经溃烂了,似一头血猪一样的断手男人被铁链拴着,一双淫眼恶狠狠的瞪着苏芮。
张老二!
她还没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大小姐,这人是山匪二当家,如今那大当家的跑了,他可死不得,不过上面都招呼过了,不会叫他好过的。”怕苏芮怒火上头,要了张老二的命,狱卒赶紧上前来。
苏芮自然知晓这人不能随便死,毕竟山匪闹到了盛京外,必然是要当街斩首以儆效尤,才好服众的。
所以,即便她拿着云济的玉牌,京兆府也不能叫她随意杀人。
“我只是看他遍体鳞伤,瞧着痛苦,打算给他一份安神香罢了。”苏芮从手中拿出一包香炉递给狱卒,“既然大人如此说,那就劳烦大人帮忙给他找个香炉点上吧。”
狱卒不敢拿,也不敢拒,为难的不知怎么办是好。
“大人放心,这只是能让人一直处在欢愉里的香,能减轻痛苦,还能强身健体,不会伤及性命,一定让他活到斩首那日。”
一直处在欢愉里?
狱卒听得心惊胆跳。
这一次两次欢愉是快活事,可一直,那可就是酷刑了。
可刑法不在自己身上,还能保证对方活到行刑,反正只要留下一口气就行。
况且,狱卒也想见识见识。
接过香粉,狱卒当下就找了一个香炉点上,捂着鼻子放进张老二的牢房里。
张老二被铁链拴着,怎么够都够不到那香炉,气得直骂:“你个贱人,你想害老子,老子…老子……嗯……”
还没骂完,张老二就已经再骂不出的陷入了清醒的幻境之中。
苏芮不再多看一眼,在狱卒震惊又恐惧的目光中走出牢房。
将狼崽子塞进马车里,正要自己迈上去,追月就轻声道:“有人来了。”
苏芮停下动作,转头看去。
竟是大皇子。
他骑着白马而来,深邃而柔和的目光落在苏芮身上,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还好赶上了。”大皇子翻身下马,衣裳都没来得及整理。
苏芮奇怪,“殿下是找小女?”
“算是,本是来京兆府有些事,正好听见苏姑娘你也在此,便就赶过来了。”大皇子说着朝身后的仆从伸手,拿过一个木盒递给苏芮:“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了重伤,没能得空前去法华寺看你,就备了一点药材,本打算命人送去法华寺的,既遇见了,便就直接交给你吧。”
“叫殿下费心的,小女已无大碍。”苏芮并没有去接。
“少骗人,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咱们也算朋友,就莫客气了。”大皇子手往前伸,将盒子自己塞进苏芮手里。
如此,苏芮也不好再拒,只能收下,并当场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支主干三指粗,数之不清根须的人参,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这药材可一点都不普通呢。
“这人参在我府上有许多,我也用不完。”大皇子恰到好处的给苏芮舒心。
温如煦阳,用在大皇子身上再合适不过。
可这样的光会照在自己身上吗?
苏芮更多是悲观。
在她看来,一而再的相见,除了好心,也可以是目的。
只是她如今分不明。
但,也不用非要分明。
“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盖上盒子,大皇子正要答话离开,苏芮先一步笑道:“难得能同殿下遇见,不知殿下可否陪小女回一趟侯府。”
大皇子听得一愣,要他陪她回侯府?
“为何?姑娘回侯府当是天经地义之事啊。”
“我想回府拿些东西,想殿下为我撑撑腰,不知可否?”苏芮眼巴巴的望着大皇子,拿出了从周瑶那儿学来的柔弱架势。
如此之下,大皇子倒也不好拒她,只好点头应下。
“谢殿下。”
苏芮当下就钻进了马车,追月也是立马驾车往前,甚至都不给大皇子反应的时间,只好立即上马追赶。
老相好?
那声音苏芮也觉得有一丝熟悉,只是脑海里一直找不到对应的人。
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远远的望了里面一眼。
只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林川。
侯夫人梁氏的表哥。
她在五岁的时候见过,之所以现在还觉得熟悉并能够认出来是因为当初林川给自己留下了阴影。
当时梁氏还未和永安侯成亲,但自打娘亲逝世后梁氏都是带着她和周瑶的,那日林川来盛京,两人从屋内出来正好被她看见。
梁氏哄她说是和表哥谈事,她懵懵懂懂,是完全听信梁氏的,但林川一直阴恻恻的盯着她,似乎还带着怨恨,她很怕他。
而他走后,一天夜里潜回来抓住了她,用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否则,让她和娘亲一样,永远闭嘴。
她害怕得连夜发了高烧,之后一字不敢提,后又因完全相信梁氏,怕因为一点误会叫父亲和她离心,就彻底藏在心底了。
没曾想,过了十五年了,林川对梁氏还是如此一往情深,为了梁氏来盛京,只为解决她?
梁氏会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吗?
苏芮不觉得。
“闭嘴!”林川怒喝着把手中的酒碗往地上一砸。
这一路走来,张老二心中不满积压多时了,既然说出口了,索性也都不顾了,甩开膀子走上前道:“老子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兄弟十多年了,你为了一个臭娘们,让我们跟着冒险,出生入死的,荤腥都不让我们开。”
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怨言,张老二说出这番话也没人阻拦,劝解,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心思。
一路走来,他们兄弟越来越少,逐渐有了分崩离析之势。
“老子今个就要搞了那小美人儿,爽上一爽!”
张老二甩手就往外走。
苏芮迅速后退,准备撤回去另择一条路。
“站住!”
林川急呵一声,张老二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往外。
看着众人无一人阻拦,林川知晓自己的地位开始动摇了,不得已,拔出刀,飞身压过来,一刀砍断了张老二的左手,一脚把他踩在地上。
当下和张老二同好的人立即起身要上来,林川染血的弯刀一挥,甩开血,指着他们狠道:“别忘了,你们是同老子歃血为盟的,老子来盛京自有老子的打算,更是为你们打算,你们若是要反,只管试试看,老子这刀利不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林川的气势压了下来。
而苏芮早在刚刚闹起来的时候趁乱迅速从山洞外较暗的地方闪身过去了。
此刻山匪大多都在刚刚那个山洞里聚集,一路上虽有烛光,但没有其他山匪。
很快,她看到了月光。
洞口不远了,她快步往前。
激动之下容易忽视许多,她未看到一个山洞内身影摇晃,在离出口三丈距离的时候一柄弯刀从后面勾住了她的手。
“你是谁?”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芮转过头,身后站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山匪一样的皮料衣裳,手上的弯刀是特别打造的,正好适合他。
这孩子苏芮第一次见,可看着他的五官有一种熟悉感,在哪里见过。
“人跑了!”
山洞深处传来声音,她被发现了。
来不及深想山匪窝里怎么会带着一个小娃娃,又为何觉得熟悉,苏芮一把推开他手里的弯刀就跑。
小娃娃被连带着推了一个趔趄,自己摔在了地上,眼中露出凶狠,指着洞外就喊:“她从这里跑了!从西口跑了!”
苏芮玩命的往山下跑。
黑夜里辨别不清方向,她只能拼命的跑。
脚下的疼痛她浑然不觉,心口几乎要炸开的疼她也咬牙强忍。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越快,越远!
活下去!
她必须活下去!
“小美人儿!可算叫老子发现你了!”张老二出现在苏芮身后十丈外。
他回头看了看欲往这边来的其他人,扯开嗓子喊:“别都往一处找,散开找,不能让人给跑了!”
几人立即听命的往其他地方散开。
张老二淫笑的抹了一把下巴,憋了快一个月了,这等难得的好货色,他一定要第一个尝尝味!
张老二家从他爷爷那一代就是山匪,跑山是自小就学的功夫,即便是黑夜里也是健步如飞。
不到半刻就追上了跑到山腰的苏芮。
他身形肥胖,可灵巧如猫,在山林里无声无息,一个飞跃,就将还在奔跑中的苏芮直接扑在了地上。
骤然重压,苏芮整个人是砸在地上的,她感觉骨头都断了好几根,一口血从喉咙涌出来,从口中喷出去。
“美人儿,跑哪里去啊?”张老二奸笑着,用剩余的右手把胯下的苏芮整个人翻过来。
今夜是下弦月,光照不足,可即便是这样微弱的月光下苏芮的脸也是美艳得惊人。
比张老二见过的所有姑娘都绝艳。
原本他觉得西陇的花魁娘子已经是最美的,见到苏芮第一眼,他就觉得那花魁娘子简直不值一提。
当下他就动了心思,偏林川那老小子压着他,这才等到现在,差点就叫这小娘子给跑了。
“伺候好老子,老子放你了,怎么样?”张老二更希望姑娘主动,那种不得不跪服在他脚下,祈求,献媚自己的感觉最是舒坦。
明白这个时候硬碰硬没有任何好处,苏芮吐掉口中残余的血,魅笑问:“说话算话?”
见苏芮上道,张老二很高兴。“当然。”
“那你先让我起来,这样我不好动。”
张老二压根就没把苏芮这样的小鸡仔放在眼里,身子后移,坐在地上,邪淫的解开裤袋,眼神示意看了眼道:“来吧,美人儿。”
苏芮站起身,莲步上前,风姿摇曳,看得张老二浴火翻涌,等不住的伸手要把人抓过来先揉捏一番。
才伸手,就见苏芮拔刀。
寒光闪过,张老二挥手打在她的手腕,吃疼下弯刀落地。
可苏芮的目的压根就不是用刀,挥起右手臂,狠狠的打在张老二刚包扎不久的左手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让张老二痛叫出声,苏芮左手立即把藏在手里的香丸投进他嘴里,迅速转身跑。
那香丸大概够拖他半个时辰,应该够……
还没等苏芮想完,一只大手就从后面扣住她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
“臭婊子!竟敢跟老子来这套!”
洛娥带着人和东西回了朝阳院,同苏芮见过礼后,就迅速的各司其职了。
洛娥管人事,另一个年纪大杨妈妈管杂事,三个及笄的宫女同喜儿一样做苏芮身边的一等丫鬟,四个小的做二等杂事丫鬟。
原本空空荡荡的朝阳院顷刻间就被充实了个满档,苏芮的一举一动皆在她们视线之中。
但同样的,侯夫人梁氏的手也伸不进来。
莫说添人,就是派来修葺朝阳院的工人都被洛娥换了自己的,按着苏芮的要求复原,保留了她的小菜地,还加了一道厚重的院门,将魑魅魍魉统统关在门外。
过了好几天看佛经,打瞌睡的安静日子。
直到今日一早,命她再度前往法华寺的消息来后不久,院门再度被叩响。
“小姐,老夫人派人前来,请您去寿康堂。”洛娥进屋来回报。
终是请了祖母出马来压她。
孝字头上顶,侯夫人梁氏只是继母,苏芮可以借口拒之门外,可老夫人是她亲祖母,开了口,她拒不得。
她到达寿康堂的时候,除了脸还没好的周瑶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见她进门来,苏烨厌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
“咱们家大小姐现在真是今日不同往日了,便是母亲派人去请都还得压轴出场。”三婶婶柯氏阴阳怪气的笑说。
她本就是侯夫人梁氏母家那边的亲戚,得了梁氏的牵线搭桥才嫁进了侯府,三房又是仰仗着梁氏才活的滋润,自然为梁氏马首是瞻。
而祖母没有斥柯氏,就是变相的表明了对苏芮的不满。
做了多年侯府老夫人,早已经习惯了被众星捧月,哪怕是深得永安侯宠爱,如今掌管全府的梁氏在她跟前也是要作小伏低的。
对苏芮,即便是她见了林皇后,得了赏,在老夫人这里也是不该在她跟前拿翘的。
特别是在听到先前那些话后,就更是不悦。
“许是仆人路上耽搁了,芮儿不会故意来迟的。”侯夫人梁氏一边给苏芮找补,一边对她招手道:“快,来同你祖母告个歉。”
苏芮上前行礼,却没有道歉。
“你又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苏烨拍桌而起,怒指道:“对我如此也就罢了,对祖母你也胆敢这般无礼,怎么,祖母也要看你脸色了?”
“我何时说了这些话?”苏芮转头,眼神冷漠的直视苏烨。“我接到传话婆子的话便就往祖母这来了,也不知是急事,更不知都已到齐了,正常走来罢了,哥哥为何要给我戴不孝的帽子,莫不是报复前几日我失手一事?”
听到那失手二字,苏烨就不由得回想起那味道,口感,胃里一阵涌动,只能紧闭住嘴才不至于涌出来。
“你们兄妹两,怎么又掐起来了,不许再说了。”梁氏止住两人,转而对老夫人道:“母亲,都怪我没叫人同芮儿说清楚,这才耽误了。”
“罢了,都是一家人,事别耽误就成。”老夫人嘴上说着算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却是在苏芮身上打量了一番,似在找什么。
侯夫人梁氏诚惶诚恐的点头,转而柔声同苏芮商量一般道:“今日祖母唤你前来是有一事要同你商议的。”
商议?
这番场景不像商议,倒像是三司会审。
“再过十日便就是你祖母的寿辰了,你也回京了,我便同你祖母提议今年宴请一番京中世家,一来呢你祖母也许久不曾大宴庆生了,二来呢你回来还未露过脸,借着祖母的寿辰见见人,日后才能融入圈子里。”
京中贵女命妇的圈子哪里还容得下她这样一个做过军奴的人,别说她只是侯府嫡女,便是王妃她们也不屑为伍的。
除非,权势大到压得那些人不得不低头臣服。
而梁氏又岂会这么好心的给她铺路呢。
苏芮不语,只是淡淡看着梁氏,看得梁氏心里隐隐发毛。
但也只是一瞬。
在梁氏眼里,即便苏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骗的蠢丫头,看得透这局面又如何,今日是瓮中捉鳖,她应得应,不应也只能应。
“你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事如今已经是盛京城人人皆知了,若是宴请,必然会被人提及,不好藏着的,我想着用娘娘赏赐的衣料给你祖母同你做身衣裳,如此既不负娘娘恩赐,也叫人看到娘娘对你的看重。”
两种布料,给她和祖母做,自然就是祖母用鱼牙绸了。
“当然,这是同你商量,你若不愿,也不勉强的,总归是你的东西。”梁氏忙添一句,脸上皆是就怕苏芮不高兴的畏怕。
“一家人还分你我,你祖母寿辰,作为小辈本就该送上贺礼,那鱼牙绸再贵重,有孝字重吗?该不会是在边陲抢东西习惯了,一点好东西都握在手里不肯放。”三婶婶柯氏半开玩笑同自己女儿说,眼里的嗤笑却是赤裸裸的。
伤不到苏芮分毫,却刺中了苏烨的自尊。
才坐下去的他又站了起来呵斥道:“你握着这些东西要进棺材啊!你以为祖母和娘缺你这点东西?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知好歹!来人!去朝阳院把东西取来!”
候在外面的长随要动身,喜儿立即一步拦住,洛娥朝着屋内拱手道:“皇后娘娘赏赐乃是给大小姐的,世子若是自取便是冒犯娘娘。”
苏烨咬牙,却又不能再如何,只能恶狠狠的瞪向让自己一直丢脸的苏芮。
上首的老夫人脸色也沉了下去。
侯夫人梁氏心里得意,脸上却是一副焦急模样劝道:“芮儿,你哥哥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愿就算了,算了啊。”
算?怎么能算?
她只要开口说一个不字,下一刻,不孝的罪名落下来,那法华寺她就不用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愿了?既姨母都筹划好了,便就都按姨母说的办。”苏芮嘴角扬起配合的笑容。
梁氏当下惊喜的笑开,连连点头夸赞:“好孩子,你最是懂事的,你放心,此番我一定请盛京最好的裁缝绣娘给你制衣,你只管安心去法华寺,让你哥哥用府上的大车送你去。”
苏烨不愿的想要拒绝,梁氏呵止的眼神过来,他终还是愤愤垂头应下了。
沈赫身边跟着的小厮都是身强力壮的,且他是平郡王世子,未来的郡王爷,又和周瑶正在议亲,不出意外就是侯府日后的姑爷了。
如此之下,王婆子压根就不敢拦他。
可王婆子是嫁了人,见过男人的,一看沈赫这神色就知道压根就不是来给周瑶带话的,这放进去出了什么问题她哪里担得起。
“大小姐她不方便,有什么话,奴婢帮二小姐带到吧。”
沈赫横眼扫过来,王婆子顿时额头冒汗,想要再说什么,沈赫先一步警示道:“你算什么东西,能替瑶儿带话?识相点,今日之事装不知道,明白吗?”
说完,拦住王婆子的小厮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吓得王婆子当下就哑了。
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只能点头,眼看着沈赫走进苏芮的屋子,关上了门,心里期盼别出事。
而屋内,沈赫正轻手轻脚的要往里屋进,苏芮就先一步从屏风后面迈步走了出来,天生带媚的桃花眼盯着他问:“沈世子,男女有别,你来我闺房做何?”
看着穿戴整齐的苏芮,沈赫有些失落,可想到等下自己扒了她的衣衫就能慢慢品尝,多了耐心解释道:“本世子是来救你的。”
“救我?沈世子说什么笑话呢,你倾心表妹,会救我?”
苏芮鄙夷冷哼,落在沈赫眼里都是娇俏,心里更痒,忙不迭上前两步痴望着她道:“我的确倾心瑶儿,可不妨碍我救你,反正如今你也要被送走,不如从了我,我将你送去我城外的温泉别院,除了名分外,瑶儿有的,你都会有,比你被送去其他地方,嫁个破落户好多了。”
好一个除了名分外,周瑶有的她都有。
听着倒是对她痴心一片呢。
不过是既要又要。
想要周瑶在永安侯府的身份,又嫌弃她不够风情;想要她的美艳,却嫌弃她为奴肮脏;就两相合并,享齐人之福。
“如此说来,沈世子的确是救我啊。”
眼看苏芮并不拒绝,沈赫伸手就想要去抱她。
苏芮拿起拍打衣衫的杆子抵着他胸膛,问:“世子这是作何?”
“既你愿意,那自然是要先成事,我才好同你父亲开口啊,放心,我说道做到,何况你也不是黄花闺女,无需矜持啊。”
她又不是贞洁还在的周瑶,可待价而沽,他还不能轻易越界。
一个早就不知伺候过多少男人的奴婢,若不看她是实在尤物,又比周瑶和那些京中贵女都放得开,他还未必愿意收她做外室。
“这里到底是侯府,不好吧。”
苏芮说话的同时手里的杆子慢慢往下移动,勾得沈赫欲气冲恼,什么都没想就道:“无人知晓我来,外面的人都招呼过了,不会有人传出去的,只要你今日伺候好我,就如伺候云济那般,我明日就救你出去。”
“那世子可要说话算话。”杆子头轻轻敲点沈赫胸口,勾起的笑意更似春风化水。
再等不得一刻,沈赫满嘴答应着好就迫不及待的要扑倒她,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可才想要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你……”
张开嘴,质问的话还没出口,苏芮就先一步将一颗东西投入了他嘴中。
触不及防下,直接钻进了嗓子眼,本能的就咽了下去。
反应过来已经吐不出来了。
实际上的,吐不出来,他的舌头没法动了,一个字都发不出,只能惊瞪大双眼看着苏芮。
“沈世子不必担心,晚膳我已经用过了,不会有人来打扰的,你安心在这站一晚,明日就会恢复了。”苏芮一边轻松的说着,一边走上前就伸手扒沈赫的衣裳。
站一晚,那他双腿都要废了。
他哼哼的想要弄出声响,苏芮好心提醒:“别忘了,你是背着人来的,被发现了,可就被动了,况且,皇上还未废了我的身份,你同云济大师抢人,若以此做由头,降下圣怒,平郡王府可撑得住?”
沈赫再不学无术也知晓皇上一直都有打压世家的心思,林家,隆亲王这些树大根深的动不了,他们这些,还动不了吗,永安侯的军功不就是如此被一撸到底的,缺的就是由头。
此刻沈赫开始悔恨自己的色欲薰心,却也不得不息了声,只恶狠狠的瞪着苏芮。
苏芮全然不理,将他扒得只剩下亵衣亵裤后,把衣裳套在自己身上。
照了照镜子,还不够相似。
自己的头没有沈赫那么大,头发挽起冠髻又比他的多,时间不多,她索性拿起剪刀。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沈赫奋力哼哼反抗。
毫无作用。
剪刀贴着头皮,锋利无比,只听头顶咔咔声不断,很快一头发丝就从自己的头皮分离,被苏芮揪着冠整个取下,罩在了她的头上。
看着镜中自己狗啃一样参差不齐的碎头,沈赫一张脸成了画布,青红白黑来回交替,喉咙里发出低吼声,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苏芮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苏芮调整好他脱落下来的髻后却是无谓的挑眉一笑道:“明日一切就靠沈世子了,可莫叫人发现了……你这幅样子。”
说罢,苏芮转身朝外,拉开门,低头走出屋门。
她本就身长不比沈赫低多少,在靴里多垫上几层垫子后看不出偏差,衣服宽大也将她的身材完全掩盖。
再加之这满院的人也没人敢直看她,只有王婆子看她衣角走来,长舒了一口气。
等人都走了,王婆子才敢抬起头来,勒令其他人道:“都给我嘴巴闭紧了,别给自己没事找事。”
众人应声的同时,苏芮已经在茅房里把沈赫的头发,衣衫都扔进了坑里,穿着自己的衣裳从随从眼前遁走了。
从侯府西南角的狗洞爬出,苏芮用银锭子买了一匹马,一路疾行,出了城门往法华寺奔。
又是电闪雷鸣,她在雨夜里一刻不停,直闯进法华寺大门,在一众惊诧的和尚里准确找到慧明,一把将人抓上马问:“云济在哪?”
苏芮飘飘忽忽,仿佛整个人浮在云端,随风飘散,不知去往何方。
前世今生,无数画面交织在周围,一幅一幅如画一样从眼前划过。
有时候清晰,有时候虚幻。
真真假假,谁是真,谁是假。
她无法分辨。
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喜,没有悲,也没有恨。
仿佛她就是一阵风,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随意吹拂。
就这样就好?
不!
不好!
她不能放弃!
她要活!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所有!
她才不要被度化,不要做什么狗屁的无悲无喜无恨的风!
猛的睁开眼,看到房梁上雕刻的佛画,苏芮急呼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情绪,转头扫看四周。
一床,一柜,一桌两椅,三蒲团,满架经文……是云济的禅房。
没等深思自己怎么会在这,门就被从外推开了。
睿睿娘提着热水壶进来,见苏芮睁开眼看着自己,激动得忙放下水壶上前询问:“苏姑娘你可算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不,不,是饿不饿?渴不渴?不对,还是身体要紧,你先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等等。”苏芮叫住她。“我怎么了吗?”
睿睿娘楞住了脚,担忧的转过头看她,愁眉问:“你不记得了?失忆了?那不行,我这就去找云济大师。”
云济。
是了,是云济救了她!
她混乱之间看到了云济,但浑浑噩噩下她以为是一场死前的奢望。
如今清醒过来,大概能够分清现实了。
云济把她带了回来,安置在了这,给她疗伤治病,睿睿娘是他请上来照顾她的。
“我只是刚醒来,一下想不起许多事。”苏芮用没受太多伤的左手拉住睿睿娘,就怕她急起来又跑了。“我没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昏迷了几日?”
“从我上山来到今日,你足足昏迷了五日,一动不动,吓死人,每日只能用稀粥顺着你嘴往里淌。”
“那些山匪呢?”
“你放心,那些杀千刀的都被抓起来了,现在都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呢,不过听说领头的跑了,也不知现在抓没抓到。”
领头的。
林川跑了?
那人是个狠辣又狡猾的,跑了倒也不稀奇。
“哦,还有一件事,有个老太监来看过你,我实在怕,没敢和他说话,他走前交代我,你若醒来就转告你,说让你安心养伤,再余你一个月时间。”
皇上这是看她身负重伤,又延长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那她还算因祸得福了,一下子日子就宽裕了不少。
只是一高兴,抬起手来一阵钻心的疼。
比脱臼的时候还疼。
“你别乱动啊,你这手还有肋骨都是断了的,空明方丈给你都接过了,伤筋断骨一百日呢,你可得好好修养,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都不要去听。”
说到这,睿睿娘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忙捂住嘴找借口道:“忘了,炉子上还炖着粥,我去看看。”
活怕苏芮问,睿睿娘一溜烟跑了。
之后苏芮也不问她,但消息还是传进了她耳朵里。
是永安侯府又一次抛弃了她。
在她被抓的当日夜里,永安侯府就对外宣称她在边陲就与山匪来往,结下仇怨才会一路寻到盛京来。
她勾结匪患,无可救药,永安侯府绝不姑息,张贴了与她断绝关系,从族谱除名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唯恐漏下一个人不知侯府大义灭亲。
可清晨满盛京人才刚刚看完告示,一众流窜的山匪就被押解进城了,而其中,并无苏芮。
议论纷纷之际,三日前,京兆府张贴告示,言明山匪出处,罪行,更说明了苏芮从未有所勾结,而是有人收买土匪要她性命。
至于收买之人是谁,告示并未言说。
但就这些,也足够把永安侯府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了。
不顾女儿,为了自保污蔑女儿,还要装得大义凛然,清理门户的模样,叫参永安侯的这本雪花一样落在御史台的长案上。
皇上更是亲下旨意,革了永安侯左翼将军的职,让他好好管理一下侯府,什么时候管好了,什么时候再任职。
听闻永安侯还没走回侯府就气倒在了路上。
皇上算是给她出了一口气,许是看在云济救了她,觉得她如今不可替代的份上。
可这点,不够。
修养了几日,能够活动后,苏芮就铜盆照着打扮了一番,遮盖掉病态的缓步往飞云阁去。
这段时间她住在云济的禅房里,他就住在飞云阁。
她走到的时候,追月就站在二层的屋檐上,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不打算拦她了。
苏芮松了一口气,来时她还担心,若是云济还是避着自己那就麻烦了。
好在,又因祸得福了。
她依稀记得云济救她的时候对那山匪动了杀意,她本能的阻拦了他。
甚至她都完全没有思考,只是从心底认定云济不该杀人。
他是佛门之人,是高洁神坛上的凌霄花,不该被恶人的血玷污。
后面她想起来也是庆幸,若她没有阻止,云济当真一时冲动杀了那山匪,事后以他的认知,性格,说不定会自戕,即便不走极端,也会因此而彻底避开她。
走进飞云阁,她一步一步缓慢的往上爬。
虽然恢复了不少,可她这身子还是虚得不行,才爬到二层,就已经是浑身虚汗直冒,止不住的喘气了。
可没时间磨蹭了,她咬紧牙,撑着抬起脚。
越爬越没力,最终一只脚没完全抬起来就落了下去,没踏稳,整个人当下就失衡的往前扑。
已经做好了再次伤筋动骨的准备,左手却被一把抓住,十足的力气将她整个人瞬间拉正。
抬起头,满头虚汗的迎上云济微蹙几分眉的脸,讨巧卖笑道:“谢大师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云济眉头更蹙一分,松开手问:“你还未恢复,来此作甚?”
“我想大师了,大师都不说来看看我。”苏芮眨巴眼睛,满眼委屈。
“你若不直说,那贫僧告辞。”云济转身就要往回走。
“别呀!”苏芮忙拉住他的袖子,老实道:“我来是想求大师帮我一个忙,小小,小小的忙。”
苏芮没想到云济身边竟有暗卫。
他们不是僧人,即便是男子牵扯她也没什么。
她可挖了一夜的菜,岂能白费功夫。
眼看着人走进佛堂,朝着自己来,苏芮急道:“慢!我这身上的衣衫可不牢固,微微一动说不定就肢解了,我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暗卫显然并不相信苏芮的话,脚步不曾停顿一丝。
苏芮右手抓住左手袖子,只轻轻一拽,都未听到丝帛破裂之声那袖子就直接从肩头分离坠落了,露出里面不着寸缕的藕臂。
众僧人看愣了眼。
女子手臂竟如此纤细,仿若轻轻用力一捏就能折断。
手臂都如此,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岂不是……
云济一个箭步遮挡在前,居高临下,眉目终染一丝恼。
“大师,我不说谎的,一不小心,我可就一丝不挂了,叫人看去可不好。”苏芮抬头勾笑,即便没动也似整个人勾在他身上一般。
“姑娘到底要何?”
成了!
全靠她身无分文,没钱买线补这条袖臂处坏了线的裙子。
“就一个小小的祈求,求云济大师赏脸,吃一吃小女做的斋菜。”苏芮伸手上前,想要去抓云济的僧袍角。
云济往后退一步,正好避开。
看着她,辨别她话的真假。
“小女保证,只要大师应诺,小女立即离开。”苏芮满眼真诚。
感受着身后那些探过来的目光,云济终是不怒不喜道:“好。”
“那小女在饭堂恭候大师。”立即从蒲团爬起,苏芮一刻不停的离开禅堂。
倩影渐远,只留下一室幽香,不少僧人竟流露出了不舍之色。
云济回身扫眼,众僧人才立即收回视线,坐直身体,可眼底乱了的神色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的。
只短短一刻,她轻易便就动摇了这么多人。
再想昨夜燥乱,云济心下不安。
绝不可让她再在佛寺久留了。
从催睡的禅堂离开,苏芮拿了野菜就直奔大厨房。
一瞧她来,厨房里备菜的小沙弥如猫见了虎,忙不迭的四散奔逃,还有些脚下一滑甩了个屁墩。
苏芮一笑,闹得都红了脸,齐齐在角落挤成一团。
没空戏弄这些小光头,苏芮捞起裙子蹲在水池边清洗。
这野菜极好,就是难洗,若没能洗干净,夹杂了泥土可就药效大减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苏芮洗得格外仔细,神色认真下似褪去了妖媚之气,白裙在阳光下隐隐泛光,整个人竟有几分似神台上的白玉菩萨。
看得原本瑟缩的小沙弥们都愣了眼,只觉美好。
直到一个人高大的身影走近,见到来人,小沙弥一窝蜂的跑了。
身影整个遮盖了苏芮,抬起头,云济依旧是那一身僧袍,但背光而站,身形周围如渡上了光,越发神圣不可攀。
“这么快就讲完经了,我这也洗好了,马上就能下锅。”苏芮擦了擦鼻头上的汗,提起菜篮子就往灶台去,都没注意把泥蹭到了脸上。
云济依旧如未曾看见,站在原地,看着她熟练的起火添柴,起锅烧油。
只是……她火烧得太大了。
油温太高,野菜一下去就蹿起了火舌,她一阵慌乱的叮铃哐啷,等火灭了,锅里只剩下一片焦糊,看不出什么菜样子了。
苏芮蹙眉,这厨艺她还是十年如一日。
即便为奴这五年她洗切,烧火都已然熟练,可这炒菜她总是不得入门,每次都是一片惨像。
被服侍的人不吃,即使被罚打得遍体鳞伤,她也会把菜都吃光。
再难吃,也是能活命的食物。
于她而言可以果腹,可于自小金贵的云济就……
毕竟即便是入了空门,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再全是素菜寺庙也会给他做得色香味俱全,她这团实数为难了。
这唯一的机会可不能溜走。
“第一次拿不准火,我再洗……”
正当苏芮抬头欲留人补救的时候,云济已经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了黑糊糊。
一口,两口,三口……神色未有丝毫变化。
一直到将一盘吃完,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嘴后对苏芮双手合十道:“贫僧已用完斋菜,请苏姑娘亦信守承诺。”
话音落地,云济再无半点停留的转身离开。
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已然离去的背影,苏芮一时之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她没想到云济会全部吃完了。
她本是想他吃几口就是,配合着昨夜的迎春香就够药效了,如今全吃了,这药效……她也拿不准了。
但不管如何,这事是成了,她决不能留下把柄。
将锅碗瓢盆都清洗了个干净,剩下的野菜也一把火烧成灰了后,苏芮才回到自己的禅房。
累了十来个时辰,苏芮早已困倦,禅房的床虽硬,可比起爬满蛆虫的稻草,提心吊胆的猛兽笼子,满是残肢尸体的土堆舒服多了。
苏芮一觉就睡到了半夜。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了,那飞云阁压根就进不去,还是老实打道回府算了。”
“试试呗,总好过不试,大家都去了,万一呢,成了的话日后不是侧妃也能混个妾室,怎么也比给那些老头子当小的好不是。”
隔壁声音传来,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往外去。
苏芮迷糊间就已经听到了嘈杂声,但那些人估计是刻意远离她这禅房说的,听不清,但她睁眼的时候和她同住的两个人已经没影了。
都去飞云阁了,看来今夜云济还是在那。
不怕她再去?
也是,他身边有暗卫,她今日不可能爬得上去。
昨日能去,全然是因为小看了她,认定她就是爬上去也成不了什么事,这才由着她。
可惜呢,她今日不必费那劲。
起身用禅房的针线盒将那被拽掉的袖子缝补了几针后,苏芮装了满满一水壶的水哼着小调朝着飞云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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