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季苍兰闻炀的女频言情小说《祝祷月亮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宇宙真美啊卧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季苍兰没受伤的左臂环着他肩颈,借力往上攀了攀。掌心缓慢又暧昧地滑过脖颈,向上插进染黑的发间,刚染了色的头发要更硬一些,五指蓦地收紧,向后狠狠一拽,把头皮都半扯起来,迫使闻炀仰头......
《祝祷月亮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季苍兰没受伤的左臂环着他肩颈,借力往上攀了攀。
掌心缓慢又暧昧地滑过脖颈,向上插进染黑的发间,刚染了色的头发要更硬一些,五指蓦地收紧,向后狠狠一拽,把头皮都半扯起来,迫使闻炀仰头......
季苍兰再次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符佟中午的时候帮他开了点药,说是感染了最近比较严重的季节性病毒,虽然退烧了,但还是要注意休息。
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对季苍兰是身体上的折磨,而对季呱呱小朋友来说就成了身心双重摧折。
季苍兰正在房间吃饭,就听到门外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寡淡的眉眼皱了皱,抽了个口罩走出去,把门拉开条缝。发现季涵被闻炀抱在怀里,泥鳅一样左右挣扎。
闻炀一开始只是想把他提溜起来逗逗,刚抱进怀里就控制不住态势了。
季涵人小眼神儿尖,看到门开的动静就挣扎着要下来。
季苍兰戴着口罩走出去,目光平直地在闻炀脸上扫了一眼,声音哑哑地问:“怎么了?”
“爸爸!爸爸!”季涵被夹在闻炀有力的手臂里,苦大仇深地看过来:“救救我!”
“他——”
闻炀还没说出口,季涵直接了当:“大坏蛋要把我抓走!”
季苍兰头疼地跟闻炀说:“你把他放下来。”
闻炀本来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听到季苍兰这么说,耸耸肩,让季涵小朋友平安着陆。
季涵脚刚一沾地,撒丫子就朝他跑过来。季苍兰不想把流感传染给他,往后退了两步,蹲在地上,远远看着儿子:“爸爸生病了,不想传染给你。呱呱也不想去看医生对不起?我们保持安全距离好吗?”
季涵第一次被拒绝,一脸震惊,嘟起嘴巴说不要,问:“为什么大坏蛋可以和爸爸睡觉?”
闻炀在后面轻一挑眉,先是和季苍兰对视了一眼,而后果断出声:“因为我在睡自己的老婆,你有老婆睡吗?”
虽然知道他狗嘴里放不出香屁,但季苍兰听到这句话还是眼皮一跳。刚想瞪人,转念想到昨晚在广场上答应他的所谓“试试”,把到嘴边的字咽回肚子里。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有利所图,但不得不配合彼此的表演。
在此刻变得相敬如宾。
季苍兰咬牙切齿的表情被口罩掩饰的很好,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对闻炀眯了眯。闻炀回赠了个露齿笑。
在季涵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他快速说:“爸爸好了就来给你讲故事好吗?今天让奶奶带你睡觉。”
“好。”季涵被张妈带走,小脑袋一步三转,季苍兰都怕他头转掉了。
等只剩下他们两个,季苍兰把口罩一摘,说:“和我儿子说话的时候请你注意一下用词。”
闻炀一边拍了拍衣服上被季涵踢出的鞋印,没动目光,一边笑着问:“你就不怕我也生病?”
季苍兰非但不怕,还祈祷他快点病倒。眯着眼睛假笑了一下,说着“你身强力壮呀”,几步走过去。
闻炀看出来他想干什么,敞开手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把人纳入了怀中。
被按着脑袋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舌吻。
季苍兰的吻毫无章法,夹着湿气,来得急又切。
刚想退后放开的时候,腰被一条长臂揽住,大又有力的手捧上一侧细白的脸,不让他逃走。
唇齿在热切的亲吻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舌尖卷着舌尖,吞噬着彼此的涎液。
“吱——”
季苍兰鼻子堵着用力呼吸发出尖利的声音,堵得严严实实,完全喘不过气来,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下,也没有用。
闻炀被逗笑,亲也亲不下去了,放人前利齿在他唇珠上不轻不重咬了下,发泄心中的不满。
季苍兰憋得痛不欲生,一边瞪他一边去拿纸巾擤鼻涕。
闻炀把身上最后一点印子拍掉,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说:“再接再厉。”
季苍兰败下阵来,首战告败。
“饿了吗?”闻炀的目光从画上移了过来,站起身正准备要出去:“我让人来送饭。”
“不用,”季苍兰牵着铁链动静稍大地动起来,直溜地挺着脊背抬臀跪在床上,仰头和他对视:“我想自己下去吃。”
为了显得更有说服力,他又紧跟着说:“我之前看到3楼有自助餐区,看上去还不错。”
闻炀被他叫住,不说话了,眼皮压下来了些,眯起眼睛转身回头看,目光在他脸上扫量了片刻,沉而快速地问:“你又想跑?”
季苍兰动了动腿上的铁链,下床走到他旁边。垂在腿旁的手抬起来,和他牵住手:“不会了,我会一直陪你的。只是你不能让我一直待在房间里。”
“还戴着这个,”他扯了扯脚上的镣铐,强调说:“像条狗一样。”
闻炀觉得领口有点紧,但没挣脱他的手,另一只空着的手抬上去解开扣子,想了想。最后说:“好吧,但是有个条件。”
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季苍兰从更衣室出来,闻炀抱臂等在门口,右手食指上勾着个东西。
明晃晃地,反射了铁色在眼睛里。
季苍兰整理袖口的动作停住,垂着眼睛看了手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伸出双臂到他面前。
“咔哒”一声轻响,拷住了两只手腕。
季苍兰抬了下右臂,牵动了闻炀的左手。
他想到两个人在B国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闻炀在公路上和人飙车,被一直跟踪他准备时刻制造偶遇的季苍兰撞了个正着。那年闻炀还不到22岁,季苍兰刚刚23岁,都是激情上头的年纪,像两根炮仗,一点就着。
闻炀被警察拦下来,手肘撑在窗前,掌心托着脸,已经记住了这张脸。看到他走过来,挑了下眉梢,有点邪气地笑起来,语气笃定地问:“警官,没记错的话,你不是交警吧。”
季苍兰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回了他什么,但他说完之后闻炀就点了火准备开车。
垂在车窗外的右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挂上手铐,和他的左手连在一起。
季苍兰弯着腰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有本事你就开车吧。”
闻炀脚已经踩在油门上,发出尖利的轰鸣,反问他:“你真以为我不敢开?”
季苍兰摇头,一脸真诚:“没有人拦着你。”
最后那辆车还是没开,他们停在路边一起抽烟,等来了真正的交警,给闻炀新买的跑车贴上了超速罚款一张。
那时候季苍兰就有点难去想象这可能会是他们如此忌惮的那个“希尼科夫”,比侧写师给出的画像要年轻了至少五岁,也比他们想的要更加……
他在心里慢条斯理地找到了一个勉强合适的字眼,善良。
被一条手铐拉出了很多年都没有回忆过的往事,季苍兰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重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闻炀,你好幼稚。”
“我不相信你,”闻炀冷哼了一声,说:“你谎话连篇。”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小声,几乎是含在嘴里咕哝出来的,季苍兰是猜到的。
两个人并肩走了出去。
三层的自助餐厅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有乐手在中央钢琴上演奏,他们下去的时候一曲恰好完毕。
有零散的客人在下面吃夜宵,同样细碎地鼓掌。
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手上拴在一起的手链,让季苍兰在体力过度消耗后吃了一顿合心意的晚饭。
他正坐在桌前听着钢琴弹奏的时候,一旁有保镖走过来,弯腰附耳跟闻炀说了句话。
说完,他抬腕看了眼表,“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就彻底穿越公海了。”
“8层?”季苍兰没什么印象,又把导览册拿起来,找到邮轮的结构图,才发现8层是标灰的,没有任何说明。
闻迎“啊”了一声,想起来了:“8层是你们婚宴的地方,现在封着在准备婚礼呢。”
他们说这话的功夫,餐厅门口有了攒动的声响。
先是进来了几个高大的保镖,而后有不少穿着正式的人簇拥着中央进来。
闻炀脚步在门前顿住,视线端稳地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转动了下手指上的戒指。
闻迎对哥哥努努嘴,凑过来小声跟季苍兰说:“papa不在船上,他们就去讨好Elie,永远没人看得到我。”
季苍兰没再听他嘟囔什么了,目光垂落在闻炀转着的戒指上,思绪翻转。
戒指真的是钥匙,不过不是什么启动飞机的钥匙。
是启动炸弹的钥匙。
在注视下,闻炀朝着这边走来。
他带着身边的人靠近时听到有人用英文好奇地问:“你爸爸怎么不在船上?”
闻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说:“Caesar有别的事情要忙。”
对方语气尚佳地替他抱怨了一句:“Caesar可真是大忙人,儿子的婚礼都不来参加。”
“怎么不见你的未婚妻?”他又跟着问。
他刚刚问完的时候,季苍兰就认出了其中一张面孔。
当年“希尼柯夫”终审的时候在旁听席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之所以八年后还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位先生对国际刑警怨怼颇深。季苍兰作为重要证人上庭讲话的时候对方嘘声不断,最后被法官勒令带走。
在季苍兰认出对方的同时,对方也一眼认出了他。
那人脸色当即一变,一把抓住闻炀的袖子大叫起来:“船上混进了只耗子。”
Interpol的卧底在他们眼里无疑是见不得光,让人恶心的老鼠。
闻炀垂了眼皮朝他抓着自己的手看了一眼,立刻有保镖涌上来,情绪激动的男人镇定住。
但那头的混乱还是引起了恐慌。
餐厅里的一小部分食客是买了票上船的游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情很惶惑。
但闻炀身边的都是被他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在混乱中辨听到“国际警察”这个字眼,便想到六年前的那场逮捕,旋即意识到面前这个即将迎来婚礼的男人实则是逃犯的身份。
他们对此心知肚明,但都不约而同地上没有提起。
说老实话,这场婚礼如果不是发生在封闭性十足的邮轮上,参加的人会减少一半的数量。
没有人愿意被人知道自己和一个身上背负了三十多条指控的逃犯来往,哪怕这个逃犯背后伫立着一个庞大的军工帝国。而且说白一点,他还只是继承人的身份,Caesar并没有退位,Siren在其后虎视眈眈。
气氛瞬间凝固下来,季苍兰在此侧,闻炀在彼侧。
形成了楚河汉界一般的界限,一边是白的,一边是黑的。
融不进去,也不能分割。
无辜的游客被保镖安排送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闻炀身边的叔父立刻就朝这头叫了一声:“Siren,愣着干什么?快到你哥哥这边来!”
他们不知道这个Interpol上船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但好在对方只有一个人,成了闯入了猫群的老鼠。
“呃!!”季苍兰感觉身体要被凿开,苍白的十指蓦地收紧,夹起严丝合缝镶嵌在指缝间的手指,生疼。
这股疼甚至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他手肘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后背的龙骨塌得更深,。
吻轻轻落在肩胛骨上。
季苍兰下意识朝后看去,水淋淋的视线从这个角度对上一双眼睛。
闻炀有些好笑地问他:“谁的大?”
他重新把脑袋垂了下去,像断了一样,没有一点过度,咬着牙不回答,怎么说都是错的。
门外等着的店员见他们还是不回应,有点着急地敲起门叫道:“先生,您还好吗?”
笃笃的叩门声在暧昧交织的气息中变得清晰又刺耳,划破隔着的雾,贴着头皮敲来。
闻炀不为所动,毫不留情,目光慵懒地垂下去,看着颓丧躺下去的季苍兰。
季苍兰终于抓到机会,软着细腰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脚踝就被一只手钳住,。
。
店员喋喋不休地叫着:“先生!先生!”
“啧。”
闻炀终于被吵烦了,拢了拢凌乱的外衣走过去,把门拉开。
“先——”
店员敲门的手滞在半空,声音戛然而止。
门被拉出一条不大的缝,仅能从缝隙中窥见地上似乎落了件衣服。
还不等他仔细去想,来应门的男人就朝他温和地笑了下,说:“等半小时再来。”
店员看了他一眼,鼻尖蹙了蹙,闻到了股味道。
大概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垂下头,说:“店里不允许这样做。”
外人面前,闻炀一直披着温文尔雅的伪装,但内里是冷漠恶劣的心。
五年前的他一定立刻抽枪,面不改色地扣动扳机,但现在的他被季苍兰上了一课,明白了人还是要“遵纪守法”,吃一堑长一智,学“乖”了。
听他这么说,不恼反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就关了门,“咔哒”一声当着人面再次上锁。
店员对着关上的门瞠目结舌,明白他还有后半句没说。
我知道了,但也就是知道了而已。
闻炀去开门的几分钟,季苍兰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把衣服拾起来穿好,神情古怪地抬头。
两个人对上视线,有些微妙地僵持了几秒。
闻炀看他的表情,大概猜到了是避孕套还没拿出来,轻笑一声,正准备说话。
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很短的三下,是发来的短信。
一共有三条消息,他指腹划过高清屏幕,在最后一条消息上顿住。很快按了锁屏,两指捏了手机一角,朝他晃了晃,说:“现在的手机要清晰得多。”
季苍兰怕他还要继续,警惕地缩在一角:“不光是手机变了。”
“对,人也变了很多,”闻炀却一反常态,拉开门踏出一条腿,侧目看他一眼:“出来吧。”
“我们现在可以正常沟通了吗?”季苍兰不敢出去,动了动喉结,问。
“之前不是在正常沟通吗?”闻炀看了他一眼。
季苍兰没有时间和耐心从头教他《说话的艺术》,突然觉得自己语言贫瘠,干巴巴地说:“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如果你现在不想杀我,就正常点跟我说话。”
说完,他很公平地补充:“我也会好好跟你相处,这样剑拔弩张地跟你相处让我也很累。”
本来都做好了他说一句“你凭什么”的准备,但闻炀只是在他脸上看了一眼,就点头同意了。
季苍兰短暂地奇怪了一下,但还是快步跑了出去。
路过刚才敲门的店员时有点脸红的别开脸,在空调很足的西装店里穿着背心短裤又冷,两种感情混杂在一起,让他有点无地自容。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干人的和被干的男人有很大的不同。
正这么想着,头顶被盖上沾了体温的外套,隔绝了好奇探究的视线。季苍兰顿了顿,扭头去看他。
闻炀对上他投来的视线,表情寻常,牵着他朝楼上的量衣房走去,反问:“怎么了?不是冷吗。”
他改的很快,成了个正常人。
季苍兰却被烫了一样,立刻垂下眼睫,遮住视线。
闻炀看了他一眼,薄覆枪茧的指腹捏了捏手里细瘦的掌心,没再说话,
刚才小腿忘了量净维度,裁缝比划着他又确认了一会儿,让试了样衣又多选了一套布料。
闻炀全程坐在旁边喝着咖啡等他,像极了陪老婆逛街的好好先生。
季苍兰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神经,但总比之前好,默默在心里计较着。
司机换了车停在门口,却等不到他们上车,眼睁睁看着老板拉着人去逛街了。
申市相对开放,对大街上的同性情侣见怪不怪。一般是不怎么会有人频频回头看的,但闻炀个子太高就惹人瞩目,加上季苍兰身上不合时宜的外套,路上总有几个好奇地人会回头来看。
季苍兰被人看得脸红,缩着脖子想把自己埋进土里。
闻炀浑不在意,单臂搭在他身上,裹着人朝步行街走着。
他们好像又回到十一年前,开始谈恋爱的时候。
步行街的门口就是一家冰淇淋店,他视线动了动,问:“要不要吃?”
季苍兰小时候不被允许吃,长大了之后就完全不喜欢这种甜食。
拒绝已经要脱口而出,转念却想到他是个不吃甜食浑身难受的毛子,又想到六年里估计口腹之欲估计没得到过多少满足,也不拆穿他,没好气地拖着嗓子,说:“吃——”
闻炀满意地笑了,去买了个甜筒拿在手上。
季苍兰到这时才意识到他的中文不光是对话变得流畅了,字也认了个七七八八,有点心惊,但又不敢去深想究竟是为什么。
正想着,冰冷的触感贴上嘴唇,他下意识张嘴,被塞进一勺裹着饼干粒的冰淇淋,甜得有点发腻,他混了口水把奶油咽下去,努力没有皱眉。
奶味一路凉到了舌根。
闻炀看着他皱起来的脸,短促地笑了一声,换来一个白眼。
不过天气热,那个冰淇淋到底没吃完,刚开始融化的时候就被人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并行走着的脚步是在一个喷泉广场上停下的。
白天广场上有很多鸽子,中央有人拉着小提琴在卖艺。
季苍兰扭着脸朝那边多看了两眼,闻炀就说话了:“去那边坐着吧。”
他指了指旁边刚刚走了一对情侣的椅子,让季苍兰坐在那里等着。
季苍兰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目光随着闻炀的背影远去,又在某刻被人潮切断。
等他再去看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
大概等了有十五分钟的样子,闻炀高大的身影才从街角一晃而来。
季苍兰知道身后跟着保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逃,老老实实地并了腿坐在椅子上等他。
闻炀带着花束匆匆赶来的时候,喷泉恰好溅起了水花。
在半空形成一道透明的拱门,他自拱门下弯身而来,站在季苍兰面前的时候脸上还在往下滴水。
“这是……”季苍兰垂眼看着被簇到面前的花,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不是很常见的玫瑰花,是一束白色的小苍兰。夏季并不是小苍兰的季节,尽管花瓣被人喷了水,看上去变得娇艳欲滴,但枝叶边缘还是隐隐泛了黄。
“我刚才看到有人从那里出来拿着花,”闻炀顺势在他身侧坐下,花被塞进季苍兰手里。
他把花束的包装扒开一角,指给季苍兰看:“老板说现在不是freesia的时令,推荐我买玫瑰送给女朋友。”
季苍兰转过目光,和他深沉的眼眸对视,动了动嘴,问:“你说什么?”
闻炀眉梢一翘,笑起来:“我说我要送给男朋友。”
“闻炀,”季苍兰好像知道他的目的了,但又不太愿意去想,只好问:“你想干什么?”
闻炀又吃了两颗薄荷糖,注意到他的视线注视着装糖的铁盒子,一扬手,问他要不要吃,季苍兰摇摇头说不要。
他把薄荷糖收了回去,整理衣摆的时候突然出声:“我在追你啊。”
季苍兰愣住,花束的纸包装被他抓得窸窸窣窣地响起来。
但闻炀好像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不再说话。
之后一路都有点恍惚。
等季苍兰有点缓过神儿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提了三个大大的纸袋子,都是给季涵买的衣服和玩具。
后面的六个小时里,闻炀的态度天翻地覆。
他们像商场里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去商场采购了一些零食和衣物,推着车子逆着晚间的人潮走向出口。
门口就是一个偌大的音乐喷泉,已经亮起了灯。
他们这个角度隔着水幕望过去,恰好能看到一对在拍婚纱照的新人和周围牵着手彼此依靠的情侣。
握着的手同时紧了紧,心有灵犀地偏过头对视了一眼。
“你说想要跟我正常相处,那么你就应该明白,我们之间只会在两种关系间选择,”闻炀率先出声,“仇人,或者爱人,但绝不会是陌生人。”
季苍兰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闻炀接着说:“过去这一个多月我试图跟你做仇人,但是很显然我失败了。”
他朝季苍兰走近了,单手碰上他肩头,微一低头,吻了下季苍兰的嘴唇。
这个吻转瞬即逝,很快分开。
夜幕已经渐渐浓深,路灯一盏盏亮起,街道上往来的车灯纵横交错。
刺眼的屏幕在眼前闪过,季苍兰下意识闭了下眼,很快睁开,面前的手机上亮着一张照片。
“我让Aren找到那位女士,想买下她的手机去复原数据,”闻炀英俊的面颊不断在车灯间闪烁,眼瞳深沉,自嘲一笑:“结果她告诉Aren现在的手机相片可以直接从最近删除的回收站里找回来。”
“有些事情是我想的太复杂了,也太别扭,”他眼眶轮廓很深,在此刻的逆光下阴影更深,看起来很神秘,透了危险又迷人地气息,诱人深入。
季苍兰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心脏在胸腔鼓动起来,眼瞳不自觉放大。
良久,听到他小声说:“baby,我们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吧。”
头皮被这个称呼炸得发麻,季苍兰甚至觉得有点难以呼吸,握着他的手忍不住抓紧,抿了抿唇瓣,眼眶里有水光在流转。
这么久了,终于有人先一步拿起针,挑破了两人间隔着的那层膜。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他声音发颤,每说一个字都举步维艰,“我不知道,为什么……”
季苍兰组织不了语言,他不知道是什么让闻炀的态度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陡然反转。
长久的哑口无言后,他低低说了一声:“我这里没有你要的。”
“除了你,我什么也不想要,”闻炀抬手把他落下的碎发抚到耳后,垂了眼皮。路灯苍白,映在幽绿的瞳仁上,变得秾深。
“我不想要我们立刻做出改变,只是想你不要再怀疑我,我也不会去多想你,”他认真地和季苍兰平视,“我不是Elie了,你也不是freesia。我知道你一时很难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这次出来就是打算洗心革面的。”
季苍兰嘴角的肌肉扯动,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脸上还是一片空白。
他不愿意相信,摇起头,语气有些急促:“你骗我,如果你想要什么,直接拿走就好了,不要再骗我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之前只是在生气,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来看我?”
“因为他们不让,”季苍兰下意识回答这个问题,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了下去,声音逐渐变小:“我的每次申请都被拒绝了。”
“没有别的人?”闻炀突然问他。
季苍兰没明白他的问题,愣了愣,摇头问:“什么别的人?”
“没有谁,”闻炀笑了笑,来亲他的额头,饶恕一样的语气:“我相信你。”
季苍兰觉得他的“相信”来的莫名其妙,但没有多说什么。
闻炀动了动指尖,点开了刚才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是一张由沙方开具的豁免证书,以及一张全新的护照。
这意味着Elie完全放弃了过往的身份,并且处于严密的监视下。
等季苍兰看清上面的字,他才缓缓开口:“我没有骗你,我不再是Elie了。”
“可是还是不能回去了,”季苍兰脸色有点苍白,失神地望着他,提起两个人心里共同的沉疴,“我们回不到以前的,Echo回不来了,Echo没了,不是我掐死的,是我摔了一跤,流产了……”
闻炀想到第二条消息发来的亲子鉴定,眼眸一沉,但很快恢复过来,说:“我猜到你不会掐死她的,我知道是你说的气话,没关系的baby。”
他低头靠近,不再像之前那样强势,干涩的唇在额头轻轻一吻,“让我把你重新追回来,Echo会回来的。”
“我承认一开始我知道Echo死了后很生气,”闻炀闭了闭眼,有点痛苦,但说出来的话很真诚:“但我其实更气你骗我,我没想到你竟然骗了我五年——”
他及时停住,说:“可是我再次看到你,一直到今天,我发现我还是爱你,即便恨你,但还是爱你,我想你也是这样。”
季苍兰身上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有点苍白,他动摇了,但仍旧挣扎。
狼来了的故事讲了太久,狼真的探出利爪而来的时候,他不信了。
季苍兰眼眶红起来:“别这样,闻炀,别用“爱我”来骗我。”
闻炀伸手摸着他的脸,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嗓音磁哑:“我爱你。”
“我辞职很久了,我只想和我儿子过平静的生活。”季苍兰置若罔闻,继续说着。
“我爱你。”闻炀的声音坚定又低沉。
“我对你没有威胁了,你不需要这样,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爱你。”
“我——”
“我爱你。”闻炀还是这么说。
季苍兰沉默了,仰头安静地和他对视。
“人的一生那么长,你已经辞职,我也决定重新来过,就让过去的那些留在过去,我们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你考虑一下,好吗?”他说,“不要直接拒绝我。”
闻炀单臂揽着他的腰,嘴唇贴在耳朵上,轻轻一啄,深情同样未入眼睛,朝水幕一侧看去,垂在身侧的手比了个手势,那边的人轻轻点头,街头的流浪演艺家恰时拉起了小提琴。
《clair de lune》,德彪西的《月光》。
季苍兰闻声望去,那位流浪的年轻演艺家站在新人面前,两臂高抬,手掌微弯,十指微拢着,轻轻摆动起来,音乐声随之而起。
一切都完美到像一场梦。
彼时天际弯月高悬,回过视线,望进那双深情又带着点忏悔的眼眸。
季苍兰把额头贴在他肩上,沉默了很久,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声音挣扎又沉沦:“我会考虑的。”
但表情却不似声音一样混乱,目光清明又黑亮,静得离奇。
在车上的时候季苍兰额头贴在玻璃窗上发呆,闻炀问他在想什么。
他一愣,把上身倾斜过来,靠上闻炀肩头,说:“在想我们的以后。”
他的这句话发自肺腑,在此刻真的觉得被大雾环绕,看不到被弥漫雾气后的未来与结局。
“我们会有将来吗?”季苍兰在半空抬起手,张开纤细的手指缓缓合握了一下,却是水里捞月,只抓到了满拳空气。
闻炀顺势环住他的腰,低柔地笑了笑,吻在他发梢:“不要勉强自己,顺其自然就好。”
季苍兰蹭着他点头,打了个哈欠有点累了,在车子的微簸中沉沉睡去。
下车的时候是闻炀亲自把他抱下车的,他在温暖的怀里咕哝了一声,很快再次睡熟,被人动作轻柔地放进床里。
门很快阖上。
床上的季苍兰在黑暗中睁开眼,静静听了一会儿屋外的声音,把手摸进床垫里,掏出一个手机去了厕所。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响起一个鼻音囔囔的声音:“操!老子在睡午觉——”
季苍兰把淋雨打开,关了门坐在马桶上,声音平缓又淡:“他进去前绝对有东西放在我这里。”
“什么?”电话那头静了一瞬,清醒过来。
季苍兰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身边留着的东西,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只好说:“我想不到会是什么。”
对面问:“我们当年排查了一遍他留给你的东西,还有什么遗漏吗?”
“不知道,你们留意一下他在亚洲的动向,他突然来这里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我,”季苍兰捂着突然绞痛的胃,说:“我先挂了,他应该要回来睡觉了。”
“好,你小心行事。”
“嗯。”
挂电话前,他忽然叫了一声:“saffron。”
“嗯?”
“要是我——”
话音直接被打断,saffron说:“放心,作为呱呱小朋友的干爹我义不容辞。”
·
同时,一楼客厅。
“先生,捕捉到电话信号,是否需要尝试监听?”
“不用,”闻炀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听到保镖的话,笔尖在白纸上点了点,慢条斯理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我给了他机会,但是他不懂得珍惜。”
阖上笔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鼻根,整理了练习的纸张把书合上,是封皮印着几个字——《中文听说读写》,东西被递过去,保镖朝他点头,接过递来的书和眼镜,转身离开。
闻炀侧过脸颊朝一侧的阴影里笑了一下,说:“我的小老鼠终于忍不住要出洞了。”
“先生,”张妈把手里的画递给他,说:“这是少爷今天画的一家三口。”
闻炀没伸手,垂眸扫了一眼,又看向她紧张的脸,慢条斯理地说:“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张妈立刻抬眼紧张地看他。
“可惜了,”闻炀笑了,声音沉下去,“我本来还想是个儿子也不错的。”
说着,他缓了脚步朝楼上走去,一步又一步。
吱呀——
门开了。
“不用了,”他脸上的两颗小痣动了动,直戳心脏:“那是你女儿的书,就放在那里吧。”
闻炀果然不再说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季苍兰一出门就立刻靠在墙上稳了稳,紧张地呼了口气,手心里攥着一个已经落了灰的u盘,放在书柜最下层的一个角落里,在闻炀进门前他就拿出来了。
看样子是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移动过,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但他目前手边没有电脑,只好先冒着风险藏在身边。
半小时后。
闻炀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喝茶,离他老远的另一个小沙发上端坐着呱呱,手里捧着本书在自己看,两条肉乎乎的小短腿垂下来,在半空一荡一荡。
一大一小两个人,泾渭分明。
季苍兰下来的时候目光在他手上顿住,一皱眉刚要问这本书怎么在这里,就抬眼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闻炀手肘撑在膝头,撑在下巴上,把嘴角顶起,似笑非笑地抬着眼皮盯着季涵看,有种难以描述的古怪感。
他盯得太久,让季苍兰有点心虚,把他的注意力转走:“我好了,走吧。”
“哦——”闻炀收了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拖着腔调走过来,长臂重重搭在他肩头,往下沉了沉,没被甩开,确认道:“你儿子四岁?”
季苍兰怕他起疑,很快答对。
紧接着就听到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像个矮冬瓜。”
季苍兰觉得他可能被长达六年的监禁逼疯了,像条疯狗逮着谁咬谁。
他还没来得及生气,耳边又开始狗叫。
闻炀挑了下眉,薄唇凑到他耳边,动了动嘴,吐不出象牙:“一看就是基因不好,我女儿这时候肯定又高又漂亮。”
他跟每一个秉性恶劣,盲目自信的男人一样,在“亲妈”面前拉踩,沉浸在对女儿的幻想中,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亲妈”有点微妙的表情和黑下去的脸。
季苍兰本来都忍住了,谁成想他还在喋喋不休地扯着季涵的身高和胖乎乎的婴儿肥。
实在是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同样用男人最在意的事情回怼,冷冷道:“至少比你大。”
“……”
闻炀目光复杂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半晌后径直抬手把头上架着的墨镜滑下来,凌厉的下颌磨了磨,揽着人上了外面停着的车。
季苍兰看到面前高大至少两米五的车愣了下,不知道他从哪里买来的装甲防弹车,更不知道是怎么被允许上路的,一边在心里默默期待一会儿上路就被交警拦下来,一边手脚并用地上了车。
那句话效果奇佳,堵了他一路。
季苍兰乐得清净。
等车驶出那片“森林”,他才发现这片庄园并非真的在山林里,而是申市边缘的市郊别墅。
周围是一大片还未完全兴建的别墅群,除了施工队外鲜有人烟。
市郊开车进城区开了将近一个小时,高架两侧才有高楼拔地而起,变得熟悉起来。
季苍兰头贴在玻璃窗上,快要睡着的时候车速降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发现前面堵了一路。
“还要多久?”闻炀按了车内对讲,问司机。
司机说:“地图上预计还要堵一个小时。”
“往分岔路开吧,”季苍兰敲开车挡扒着座位给司机指路,“到一个人少的地铁站把我们放下。”
司机隔着后视镜和闻炀对视一眼,得到首肯才重新启动车子。
闻炀没坐过地铁,季苍兰熟练地带他在纵横交错的地铁站里穿梭,真诚地建议他把墨镜摘下来,不然一会儿会很惹眼。
那时候有一辆地铁穿梭着呼啸而来,遮住了声音。
闻炀困惑地一低头,把脸凑到他面前,目光从镜片上的空隙穿透出来,一绺短发随之垂下。
季苍兰不再浪费口舌,直接抬手帮他把墨镜架回头顶,顺手捋走散下的碎发,眼睛忍不住亮盈盈地笑起来,和那双绿到发黑的长眸对视。
其实是跟季涵待在一起久了,雌雄并存的躯壳里催生了“女性”,强硬卑劣的外壳下充斥了柔软。
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而言,这样的对视也容易让人误会。
就比如现在这位满脸通红敲了敲他肩膀的姑娘,好心又大方地反转过手机,把刚刚拍摄的照片摊在两人面前,先是礼貌地道歉:很抱歉未经允许私自拍摄了你们,而后圆眼睛冒着爱心,说:“但是这张照片看起来好有爱,我可以发给你们。”
季苍兰有点困惑地垂下视线,看到刚才那一瞬间的照片,这甚至称得上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他不太忍心拒绝陌生人的好意,嘴巴抿了抿,已经准备掏出手机。
闻炀率先出声。
他垂下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优雅又迷人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请你删掉。”
年轻的女孩本来沉浸在年上帅哥的笑容里,冷不丁抬头看到墨镜滑下露出的视线。
有点被他的眼睛吓到,加上他又很高,即便笑着,低头看人的时候也总有种瘆人的压迫感,手忙脚乱地道歉,当着他的面把照片删掉,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季苍兰支起微笑,礼貌地跟她道谢,目送她离开,笑容立刻垮下来。
两个人的气氛降到了极点。
冷硬的氛围一直维持到西装店,都没有人说话。
等季苍兰傀儡娃娃一样量完衣服,在休息室等着裁缝做出样衣的时候,抱臂坐在旁边的闻炀忽然开口:“过来。”
季苍兰警惕地看着他,下意识并起腿,问:“干什么?”
刚刚问完他就意识到了什么,站起来就准备往休息室门口跑,被人一把擒住,反手按在红丝绒的墙壁上。
气息逼近,耳边就是一道平稳的呼吸。
刚刚量尺寸的缘故,季苍兰最后干脆脱了外衣,直接穿了件透白的背心和店里提供的平角短裤。
动作间两截莹白的手臂随之在身后一握,露出一片白腻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肉,里面是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声音像是压在嗓子眼儿里,眼底笑意加深:“干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长腿又往前迈了一步,顶上腿缝,微微弯下腰,侧了脑袋和他对视,幽沉沉的眼瞳反射着光。
眼神里是直白又赤裸的欲望。
季苍兰被按着手,抵着腿,像只蒸笼里五花大绑的螃蟹。
因为生气红起来的脸颊被舌尖舔了一下,很快顺着光腻的脸颊滑下去,唇舌湿热地舔吻下去,一路划过下颌、脖颈,最终滚烫的舌尖落在后颈突起的龙骨上,牙尖用力咬下去。
“啊——”
痛叫很快被闷在唇缝里,季苍兰在情热中下意识朝阖着的木门看去。
木门薄薄一层,没有上锁,去做衣服的裁缝随时会进来再次比对尺寸。
他全身一抖,掌心炙热地顺着长且白的腿滑上去,暧昧又绵长。
“有感觉了。”闻炀从宽大的裤腿里摸进去,语气微妙。
季苍兰从水红的眼尾瞪出视线,故作冷淡地反问:“我是个男人,狗舔我都能硬,你要跟狗比吗?”
刚刚说完,他急忙抿住唇,从放松的钳制中抽回一条胳膊,反手掩在唇边,暧昧的气息被吞没。
闻炀垂眸注视着那两颗显眼又艳情的黑痣,另一只手伸上去,圈着脖颈让人和他接吻。
热度分毫不减,在炙热的亲吻间不断攀升。
吻夹着湿气,来得急又切,有如一片乌云飘来头顶,快速地下起了阵雨。
这个吻绵长,且很激烈,像求水的鱼。
季苍兰四肢上拴着的铁链变成了一条更长的链条,拴在左腿上。
身,四处带起火来。
季苍兰的嘴唇很薄,在激烈的接吻中微微肿起,艳红的唇色晕在唇周,身形随着他侵略的姿势前挺着胸膛,成了一个十分开放的姿势,像是对着男人投怀送抱似的。
他单手抚在闻炀颈侧,,和高速跳动的脉搏,烫得惊痛起来。
指尖顺着颊畔滑了上去,一点点摸着他的脸。
闻炀的眉骨很高,眼眶比寻常人凹得深一些,眼睛便显得更加浓深,眼尾微翘,狐狸一样狭长,显得深邃。此刻他的眼神里装着了太多东西,像一片黑色的海,瞳孔化为旋涡,将对视的一切都吸了进去。
“我爱你。”
季苍兰轻轻在他耳边说。
闻炀一句话也没说,托着他一把把人抱了起来,贴上身后不过腰的栏杆。
结实的重量压得他被迫后弯了身躯,像把弯着的弓,在峭崖边摇摇欲坠。
身后就是十六层高的甲板,甲板下是汪洋的蓝色海绵。
从这里掉下去,在头颅触碰到甲板的瞬间,就会伴随着“咔吧”一声脆响,从脖颈断裂。
倏地失重的感觉让季苍兰大腿被迫加紧劲瘦壮实的腰身,指尖陷进闻炀肩头。
闻炀这会儿才能做到和他平目相视,看着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染上更为浓烈的情欲,欲火被勾动。
他倾身把身躯贴得更紧。
4层有一个露天的泳池,下午晒足了阳光的池水变得温热。
已经有不少人换上泳装朝那里聚集。
但凡此时有人稍一抬头,就能看到楼上有两个男人在靠着阳台做。
好在大家都专注地沉浸于嬉闹之中。
闻炀俯身凑过去,在亲吻落下前,突然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对这两颗痣印象深刻。”
话没说完,也没有给季苍兰问下去的机会。
季苍兰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抬手捂上。
闻炀下颌稍一绷紧,手上捏着他两只细瘦的脚踝,从捂着下腹的手背开始,再是腻滑的大腿,而后是小腿、突起的脚踝。
最终匍匐在他脚下,像是虔诚的信徒,他长久地跪倒在这颗腐烂了外皮的青色核桃面前,
这一个过程缓慢又艰难,有水滴落在季苍兰的脚背。
眼泪是没有什么温度的,但仍旧烫得他蜷缩了下脚趾。
季苍兰仔仔细细地把他每一个动作记在脑海,那滴泪好像被皮肤吸收,随着血液流经全身。
没人能阻止小美人鱼自愿的作茧自缚,这艘船始终要沉没海底。
通话故事的结局仍旧不会改变,无辜的宾客被勇士拯救,小美人鱼会变成泡沫,王子总归是要回到岸上,和公主开始幸福的生活。
这场闹剧还没上演,已经注定了结局。
闻炀重新抬起头,和季苍兰细瘦的手背接吻。
另一只骨瘦皮薄的手掌轻轻放到他头顶。闻炀有如一只在主人手中渐渐平静下来的大猫,嘴唇似有若无地描摹着他小腹上流畅的隐线。
舌尖探出,在他恢复了很好的长疤上一点点描摹。
季苍兰的身体构造导致他引产也必须像生产一样开刀。原先那道伤口是鲜红的、渗着血的,现在变得浅淡,和腻白的肌肤快要融为一体。
“Elie照样要自己一个人,乖乖走回伏隆特去。”
柔韧细瘦的手按在他手掌上,一下一下在扫雷的灰块上点下。
“我不明白你在——”
“滋滋——”
踩到地雷了。
握着他的手放了下来,长臂撑在桌面,把季苍兰整个人拢进怀中。男人下巴抵上他头顶,嗓音阴柔:“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他做了亲子鉴定,但还是不知道季涵是他的儿子?”
季苍兰瞬间僵住,脖颈微动,眼珠在大敞的桌面上来回转动,最终停在笔筒里的一支签字笔上。
“我房间的桌上现在就摆着那份真正的鉴定书,你猜猜我现在能进来,那份鉴定书会不会也跟我一样——Чорт!”男人话音还没落,立刻被吃痛的骂声取代,他冷不丁收回手,一支签字笔笔直地插、进两根手指间的软、肉里。
“你他妈有病啊!”男人忍不了一点,抬着手骂人。
季苍兰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手上举着枪,问:“你是谁?”
面前站着的是个裹着浴袍的欧洲男人,但又像是混血,眼睛比一般的欧洲长相要更狭长一些,像亚洲人的丹凤眼。
身量与季苍兰相当,此时脸色大变,问:“你哪里来的枪?”
“你是谁?”季苍兰举着枪朝他走近,把人逼到墙上。
“Siren,Elie是我哥哥。”
Siren贴在墙壁上,一耸肩头,绸缎的浴袍滑下去一半,一脸娇羞地捂着重点部位,美人出浴的模样。他在冷气中抖了抖,问:“你知不知道Echo号这次为什么要去地中海?”
季苍兰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动,但面上没有变化,仍旧神情寡淡,抬枪对着他。
Siren继续道:“Elie会在这艘船上拍卖他手上的最后一件货,参与竞拍的买家分别来自巴塞罗那、普罗旺斯、热那亚、佛罗伦萨、罗马。明早八点开船,一天后Echo号抵达公海,拍卖最低价报出,竞拍就会开始,持续十二天。”
“最终哪位买家出价最高,Echo号就会带着这件货靠岸买家所在的城市。”
“船上有走私枪械?”季苍兰指腹微一用力,对准他的心脏。
“枪械?”Siren嗤笑一声,说他真是好天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Echo号明明可以容纳六千人,但首次出航只载了两千人?”
“下面是空的,船舱里有一架被拆解出来的飞机。”
“A-2,你猜猜要多少钱?”
A-2是现役唯一的隐身轰炸机,单单是造价就高达14亿美金。
但这仅仅是造价而已,黑市渠道有市无价,最终金额全凭卖家报价。
Siren打了个响指,舌尖在唇上舔过:“24亿起拍。”
季苍兰问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Siren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娇嗔地跺了下脚:“我帮你儿子伪造了DNA欸!你也太无情了吧。”
季苍兰仍旧举着枪没有吭声。
Siren撇撇嘴,只好说:“Elie背后是我papa,但是papa的遗嘱里只有Elie没有我的名字,老头子也快老死了,我总要为自己攒点嫁妆吧。”
说着,他朝季苍兰灵巧地眨了下眼。
季苍兰猜到他是那个船上的“弟弟”,想也没想,直接说:“你需要提前了解一下,我是退役的国际刑警。”
Siren舔着流血的指缝,随手捏了捏乳粒上的乳钉,一脸纯真地笑起来:“知道嘛,我连你是saffron的线人都知道。”
这间套房的二楼有间书房。
书房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和一个座机电话。
季苍兰试了一下,电脑没有密码,看样子似乎是刚刚格式化过,没有任何使用痕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插上u盘。
唯一能联系外界的座机电话被季苍兰拔了接线检查了一下,没有接入第三方监听线路,他微微犹豫了几秒,还是打了个电话。
Saffron接的很快,第一句便问:“我之前送你的花还开着吗?”
这是他们先前执行“鸢尾花”计划时确认是否被监听的暗号,如果答“开着”则没有人监听,如果答“枯了”,便会扯起别的话题。
季苍兰却一个都没回答,说的有些急:“我被他带上了一艘邮轮,我现在高度怀疑Elie会在邮轮上和卖家接洽,能不能在开船前把他逮捕?”
他还任职时,在执行任务中一直都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不然也不会在Elie身边蛰伏了整整五年,但现在却显得分外焦急,有点自乱阵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病急乱投医了。
共计十二天的航行,季苍兰并不知道到底会途径哪里,每一个国家对于贩卖违禁武器的法规都不尽相同。怕他的船行驶到法律管制更为严苛的国家领海,想要在此时将闻炀提前捕获。
Saffron知道他能直接开口便是没事,对他后半句话,却没给出肯定的答案,而是说:“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Interpol这边不能批准行动,我不想打草惊蛇。你要明白,现在他的管理权已经转移给沙方了,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他已经算得上被潜规则释放。能抓他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次没有成功拿到他还在进行违法交易的证据,递交给上面撤销他的转移,又让他逃了的话,很可能他就不会来找你了。”
“到那时候,我们就又少了一个能牵制他的人,”Saffron在他刚说了“但是”两个字后,说了一件事,直接让季苍兰闭嘴了:“我这两天查到他的伏隆特的那五年里有一个加密文件夹,我的权限都不能打开,今天刚刚有了点音讯,我两小时后去和对方碰面,到时候再联系你。”
季苍兰放在桌面的手攥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他正要起身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以为是闻炀,季苍兰表情没变,背对着门端坐在电脑前,点开自带的扫雷点起鼠标。
但脚步声转进门的时候他就立刻意识到,来的人并不是闻炀。
背后过来的人闻起来太香了。
不是闻炀身上常用的淡香,是一股浓到扑鼻的女香。
季苍兰果断准备起身,还没站起来就被按着肩膀重新坐下,他后背贴上一个赤裸又平坦的胸膛。
这是个男人。
“你是谁?”季苍兰没用动,肩膀被人环住,整个从后面抱下来。
两只纤细的手臂挂着宽大的丝绸睡衣,沿着肩颈,蛇一样缓缓下游,握上他放在桌上的右手,另一只手把座机响着忙音的听筒放回原位。
“这重要吗?”
男人咬着气声,中文的发音很古怪,控制不住地飘,香气洒在耳侧:“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我能帮你把他重新扔进去。”
“你还记得吗?他明面上可是越狱出来的,我帮你把他重新抓回去怎么样?找来全球的媒体拍他的头版头条,把越狱犯“希尼柯夫”再次被捕的新闻传遍大街小巷,他们再达成协议又能怎么样呢?”
季苍兰抿住唇,没有说话。
给电话那头造成了他犹豫的误解。
符佟艰难地吞咽了口水:“苍兰你可以稳住他,只要你在船上他就不会沉船。”
季苍兰在脑子里迅速思考着每一种能够避免冲突解救闻炀的办法,他说话都变得艰难干涩:“Siren之前说船会依照原定计划靠岸放游客们下船,你们可不可以这个时候——”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邮轮太大且人多,上下船的入口都守着Elie的人,我们如果大批量混入会被他发现,”Saffron的声音横插进来,铿锵有力:“我们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在那时候下船,而且也不知道Elie会以什么方式控制炸弹,即便在船下捕获他,炸弹也随时有被引爆的可能性。”
季苍兰吞咽了下口水,就听符佟道:“苍兰你可以稳住他,最后一天你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是最佳营救机会。他爸爸已经和国际刑警合作,打算在你们婚礼前一天登船,如果Elie在你们的婚礼上选择了引爆炸弹,在炸弹爆炸前他就会被他爸爸亲手击毙。只有你能救他!他一直相信你爱他。”
季苍兰大脑一片混乱,但在混沌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什么婚礼?”
“他的最终妄想是和你结婚!他要让王子在万众瞩目的时候和小美人鱼结婚!”
“打完了吗?”闻炀推门走了进来,他刚刚吃过特效药,病情已经被控制住,变得理智起来,依照自己的原定计划表演着,看到手机已经被放在床头,尘埃落定地笑了笑,说:“现在相信了。”
他给季苍兰的电话没有监听,但看季苍兰的表情,大概猜到事情已经如愿进行。
闻炀侧身站在门口,头顶的灯光投下光刃,将他的脸分割,一半生长在光亮下,变得低落而悲伤,一半浸泡在阴影中,微不可查地翘了下唇。
打完电话后的季苍兰变得安静,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很亮,在光线下映出浅褐的瞳仁。
闻炀挪动了步子,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背后是不时闪动的电视荧幕,把他的轮廓裹进光线里。
两个人在光影的对立面静静注视了片刻。
电视里的画面已经到了第三天,,发出低哑的呻吟。
他做时的叫声一向不是很大,一直闷在嗓子眼儿里,只有被逼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才会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只刚刚满月的猫儿。
在粗重交缠的喘息间,视频外的季苍兰努力说话了:“闻炀,今天我们来做吧,明天的事情等明天再解决。”
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艰难,但又异常沉重。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与步伐行走在文字的泥潭之中。
雾气囚禁了太阳,裹挟了天上的月。
他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最终席卷了全身,只有那双幽绿的眼睛变得分外明晰。
他们像两颗被雨水早早打落的核桃,青皮在泥水间腐烂,彼此传染着难以阻止的病蛆。
最终,两颗核桃都一起烂掉了。
闻炀不置可否,但抬手接了扣子迈着长腿朝床边走进。
季苍兰出声说:“我要去阳台。”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晒一晒阳光了,身上冷得可怕。
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公海,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海面上没有任何遮挡,出狱的太阳毫无阻拦地直射过来,温度燥热。海风不时吹过,但没有什么用,没有重量,也没有停留,掠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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