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酒酿沈渊的女频言情小说《代嫁春情:酒酿沈渊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无糖黑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没的谈,再加三两,不然不进。”明月高悬,沈府门口一顶小轿里传出清脆的声音,轿门被人从里面关着,几个送亲的婆子扒了半天没扒开,在外面急的直跳脚,不过说送亲不合适,里面坐着的是试婚丫鬟,今夜试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随着自己小姐陪嫁进来,给沈老爷当个通房,婆子一叉腰,对着轿子大骂,“你个滑头,老夫人都给了你十两了,临到门口还加价,回去看她不收拾你!”“我一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多要点怎么了,当时说好了是十两没错,但来之前我听人说沈老爷长得青面獠牙脾气还差,万一他真把我怎么怎么了,多出来的这三两连买药的钱还不够呢!”里面人嚷嚷着回敬道,话糙理又糙,听的沈府门口几个小厮闷头笑,“你个不要脸的!呸!给我滚下来!”婆子提起裙摆就往门上踹,咚咚咚...
《代嫁春情:酒酿沈渊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没的谈,再加三两,不然不进。”
明月高悬,沈府门口一顶小轿里传出清脆的声音,
轿门被人从里面关着,几个送亲的婆子扒了半天没扒开,在外面急的直跳脚,
不过说送亲不合适,
里面坐着的是试婚丫鬟,今夜试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随着自己小姐陪嫁进来,给沈老爷当个通房,
婆子一叉腰,对着轿子大骂,“你个滑头,老夫人都给了你十两了,临到门口还加价,回去看她不收拾你!”
“我一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多要点怎么了,当时说好了是十两没错,但来之前我听人说沈老爷长得青面獠牙脾气还差,万一他真把我怎么怎么了,多出来的这三两连买药的钱还不够呢!”
里面人嚷嚷着回敬道,话糙理又糙,听的沈府门口几个小厮闷头笑,
“你个不要脸的!呸!给我滚下来!”婆子提起裙摆就往门上踹,咚咚咚的在黑夜里显得尤其响,
酒酿死死扒住门,漂亮的小脸逐渐变的狰狞,轿子跟着震,她脑袋嗡嗡响,
今晚她必须拿到这三两,再怎么也不能开门!
踹门声停了,酒酿长舒一口气,不一会婆子终于服软,答应回去给她补三两,
酒酿多精明,知道空口白牙的信不得,她一开车窗伸出手,手心向上抖两下,“先给再下。”
婆子差点呸她手上,一跺脚,气急败坏地把钱砸进去,
石子大的白银正中脑袋,转眼就鼓起个包,她笑嘻嘻地捡起银子,稀罕地在袖子上擦了擦,这才装进腰包。
得了银子她也守信用,打开轿门钻了出来,
少女一身湖绿色丫鬟裙,腰间束着细细的棉布带子,今日是来见日后的姑爷的,小姐赏了她一根银簪插头上,也算对沈家以表诚意,
婆子们怕她反悔,紧跟在后面赶着她进门,
她突然停下,抬起头,盯着牌匾上“沈府”晃了神,
“装!看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识字呢,下贱东西!”婆子彻底烦了,揪着她耳朵给拎了进去,
酒酿捂着耳朵连连求饶,过门槛的时候扑通一下跌跪在地,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拍拍腰包,确认银子没事这才跟着往里走,
领路的丫鬟们憋着笑,就等着看今晚的热闹,
沈家和李家的亲事是皇上下的旨,两户门当户对按道理算是天赐良缘,
可好巧不巧,
沈老爷有相好,
皇命难违,只好勉强娶了,三书一通乱写,聘礼也没什么诚意,这态度惹恼了李家,随即就要求找丫鬟试婚,
女子只有下嫁才有资格提这种条件,况且提这种要求就是明摆着质疑沈老爷不行,
京城高门贵族的餐桌一下子就热闹了,个个都等着看两家打起来,
可天知道沈老爷居然答应了,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
酒酿感觉沈府比李府还要阴森,
假山伏在黑夜里像怪兽,冷不丁可能就爬起来吃了她,长廊一条路好像走不到底,
约摸走到宅府最深处,一个种满紫竹的院子出现在眼前,院里点着几盏灯,将院落映得半明半暗,让她大夏天的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姑娘,请吧。”丫鬟一左一右让开道,漆黑的木门占满了整个视线,
少女手心都是汗,心跳的也越来越快,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要推开门,突然转头讪笑着问道,“你们老爷...会打人不?”
丫鬟们第一次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全都捂嘴笑了起来,“老爷虽严厉了些,但从不轻易动怒,更不会随便打人。”
婆子一个巴掌拍她头上!“少废话,赶紧进去!”
酒酿瘪瘪嘴,屏住呼吸推开了门,
入眼便是盏无趣的山水屏风,大门在身后被关上,少女脚步僵硬,几乎是挪着往里面走的,
屋里只在墙角点了烛光,这里安静无声,偶有竹林的沙沙响动,
穿过前厅来到卧房,男人侧躺在罗汉床上,
他应该刚刚洗过澡,发梢仍带着一丝湿气,黑发随意散落在肩头,几缕微微打湿的发丝在烛光下闪着微光,黑色寝衣随意地敞开,露出里面一片白皙,
“沈老爷...奴婢是李家送来的...”酒酿在他身前跪下,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
头顶传来翻书声,
酒酿刚才瞥见他看的是坛经,她小时候读过,
男人似乎不准备让她起来,她只好继续跪在石板地上,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膝盖越来越疼,她忍不住微微皱眉,
主子不发声她不敢乱动,只能保持着姿势,偷偷抬头看了眼,发现那本书还没被放下,严严实实地挡着他的脸。
...
“脱。”沈渊翻过一页书,淡淡地开了口,
酒酿一怔,半晌才意识到是和自己说话,她脸色微微变了几分,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手攥着衣襟怎么也下不定决心,
沈渊依旧不抬头,语气冷淡,“不脱就滚回去,告诉李家换个人过来。”
“我脱我脱!”酒酿慌忙解开衣带,丫鬟裙只有两层,外裙里衣脱完只剩抱腹勉强遮盖光景,
男人放下手中书册,漆黑的眸子落在少女身上,她双手交叉遮在身前,低垂着眼睫不敢对视,白色抱腹赫然露了出来,边缘好几处都脱了线,看起来寒酸至极,
“头抬起来。”他开口道,
两人目光交汇,酒酿心里咯噔一下,心跳的也越来越快,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他长得极好,眉宇间天生带着一股凌厉之气,面容冷峻,眸色深沉,看的她莫名心慌,
少女眼眶泛红,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带上讨好的语气央求道,“沈老爷行行好,奴婢也是听主子的话行事,您要是觉得我长的丑…我发誓,过了今晚绝不出现在您面前!”
话音刚落沈渊拂袖而起,攥住少女后颈一把将她压在矮桌上!她脸磕着桌子动弹不得,因为恐惧而浑身僵住!
男人发尾的水珠落下,滴在她眼尾顺着脸颊缓缓滑入肩窝,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激的她浑身起颤栗,
“好好受着,回去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主子,让她想好了再决定嫁不嫁。”
清晨,卧房一片凌乱,
罗汉床歪斜地靠着墙,木窗大开,书桌上笔墨纸砚掉了一地,
酒酿闭着眼蜷缩在书架旁,她面色苍白,唯一的银簪也不知了去向,泛黄的长发散下,磨损到脱线的抱腹不知所踪,只剩单薄的里衣挂在肩头,斑驳的肌肤暴露出昨夜的荒唐。
大门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呦,还不走啊,等着再爬一次老爷床啊?”
少女睫毛微微颤抖,阳光落进眼眸,照的她瞳色如同茶色水晶一样透亮,周身的酸痛让她小声地呻吟了一下,她扶着书架爬起来,对以来者报以谦卑一笑,“对不住了姐姐,我马上走…”
刚迈出一步,剧烈的撕痛让她瞬间蹲下!额上立马冒出冷汗!
钱…
腰间没东西杠着,她马上意识到银子没了,转身就趴在地上开始找!狼狈的样子让丫鬟忍不住皱眉,“桌子底下。”她不耐烦道,“这点银子至于么…”用脚一踢,圆滚滚的碎银径直滚到酒酿手边,
少女连声道谢,拿起银子紧紧塞回衣带里,
“喂,喝完这个再走!”丫鬟叫住她,酒酿回头,见桌上放着碗汤药,
不用想,必然是避子汤,
就沈老爷昨晚对她的样子…不可能让她有怀上孩子的机会,毕竟连床都没让她上,桌边窗子边解决了几次就让她滚,她没地方去,只好缩在书架边将就了一晚,
少女一鼓作气干完了汤药,漂亮的杏眼苦的挤成一条缝,样子着实可怜,
丫鬟没好气地收掉空碗,干瞪她一眼走了。
…
…
来时是轿子,回去只能靠自己,
酒酿一步一挪的往回走,她十岁就被卖进李府了,年幼时给李家小姐当贴身丫鬟,长大了些就被赶去厨房洗碗烧火,李家大小姐不喜欢她,却选她当试婚丫鬟,
她不理解,但需要钱,即便用清白去换也可以。
街市熙熙攘攘,身着华服的贵人和粗麻布衣的苦力汇聚在一起,她又瘦又小,一不小心就被个挑货郎撞了个屁股蹲,货郎急着赶路,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小娘子,伤药要不?看你这小手都蹭破皮了吧。”
酒酿爬起来拍拍手,见一卖狗皮膏药的郎中对她笑,郎中脖子上挂着根绳,胸前板子上铺着一堆膏药贴,
她太需要了,浑身疼的走不动道,当真是应了昨晚那句话,多出的三两拿来买药,
少女摸了下腰带,银子硬邦邦的藏在里面,笑了笑,
“没事…不疼…”
…
…
“哎呦哎呦,看谁回来了啊——是大名鼎鼎的十三两啊——”
“哈哈哈哈临时加价,这种破事也就她能干的出来了!”
“人家加了价才卖十三两,长了身贱骨头卖不上价可不把她急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酒酿刚进门就被人给围了,丫鬟小厮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对她指指点点,还故作夸张地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你们懂个屁!”酒酿瞬间收了愁眉苦脸,一叉腰对着对面就开始骂,“你们都别装,我前几天都听见了,一个个的都想捡这个肥差攀上沈老爷,我好歹还赚到钱了,你们白送都没人要!”
少女人瘦个子小,铆足了劲也没什么气势,气极的样子反而让众人抱着肚子大笑,
“十三两十三两,清白只值十三两——”
“十三两十三两,酒酿就卖十三两——”
对面几个不是省油的灯,继续大叫她的新绰号,
委屈在心里越攒越多,酒酿一个劲的吸着气,生怕眼泪水跑出来。
“都干嘛呢全凑门口!不想干活就给我滚!李府不养懒人!”
一个身穿管家服的男子大步赶来,两句话就让聚一起的丫鬟们吓的缩了脖子,瞬间没了刚才的气焰,猫着腰四散离去,
人不在了,攒在眼眶里的泪水这才啪嗒啪嗒往下掉,酒酿狠狠抹掉泪痕,冲着来人勉强扯出一个笑,“谢谢秦管事…”
秦意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但父亲是府里老人又深得李老爷器重,他是家生子,自然也只能困在这府里做管事,
他脸色阴沉的吓人,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女身上,眼前人脖颈上的红痕未消,
心口一阵闷胀,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藏在衣襟里的碧玉发钗也硌的他浑身难受,
男人很明显是有话要说,可惜最后咬咬牙,只沉声说了句,“大小姐叫你去她屋。”
酒酿小脸骤然变的煞白,
李大小姐讨厌她,甚至默许其他人对她随意打骂,要不是有秦管家在背地里拦着…她可能早就命都没了…
…
…
李家自诩家风正派,特别是对于后宅而言,
李老爷和夫人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别家三妻四妾的不关他们事,两人关起门来恩爱数十年如一日,
不过没妾也就少子,李老爷膝下也就一子一女两个孩子,
大小姐李悠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着,脾气是差了点,但无妨,马上就要嫁去沈府了,下人们掰着指头数日子,就盼着赶紧把这活祖宗送出去。
…
“人呢人呢人呢!腿断了啊这么久还不来!!”
李悠扔掉手中书册,拍着桌子大声催促,丫鬟们吓得缩起来,但又对接下来的好戏翘首以盼,
大门虚弱地开了个缝,瘦小的身影从缝里钻进来,
酒酿缩着脖子走上前,别人只要行福身礼,但她要行跪拜礼,
少女额头贴地上,圈椅上的人不发声她不敢动,昨晚的荒唐加上眼下的折磨让她不一会就全身抖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就要往一边倒去,
“几次啊。”李悠漫不经心道,
酒酿耳边嗡嗡响,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脸懵,只好抬起头讪笑着回望主子,
李悠放下茶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酒酿脖子上的红痕着实瞩目,急着往她眼里跳,叫她心里又酸又胀,
“我问你昨晚几次!”李悠狠扣茶碗咬牙道。
酒酿脸刷的就红了起来,她哪记得多少次,后半夜都快被折磨死了,沈老爷就和她有仇一样卡着她后颈抵墙上,
除了床,哪都待过。
“就一次!”酒酿连忙道,
“主子,就一次,沈老爷他念着您,试完就不碰我了…他还说床榻之侧仅有发妻可卧,结束就赶我去外面,连床被子都没给,她真就指着和您过举案齐眉的日子了!”
李悠冷笑,举起茶盏就往酒酿头上砸!白瓷撞到额角掉落在地,瞬间碎成碎片!
下人们吓到噤声,但又不怀好意地想看热闹,
酒酿一头一脸的茶水,额头转眼就起了个红肿的疙瘩,泡开的叶子挂头发上显得狼狈至极,
“刁奴。”李悠咬着牙,眼神恨不得生吞了跪地上的人,“嘴皮子一翻就是谎,跟着去的嬷嬷都在外面听着呢,一共几次早就报给我了,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连我都敢糊弄!”
李悠身边的丫鬟见状起袖子走上前,不等酒酿辩解,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格外响,脆生生的传到了屋外,
房门外,秦意心里狠揪起来,他深吸几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一把推开门,
“小姐,老爷回来了,请您去书房有事交代。”男人冷声道,
他仅低了下头做表示,一身锦缎长袍加之高大挺拔的身形,若不知道的,说是宅里的少爷也不会质疑,
李悠虽娇惯,但对父亲的人还是给脸子的,秦意是家生子,生来就是奴籍,但挡不住人长得好又练的一身好功夫,父亲进进出出都带着,在府里地位和寻常下人不可同日而语,
父亲派人来唤她,按理她该马上就走,可今天不行,她心里难受,非要把气出完了才好!
她睥睨着地上的人,眼中闪过狠戾,嘴角微微扬起,拿起手边的桂花糕丢脚下,“听说你昨天晚膳都没用就去了沈府,现在一定饿了吧…”
酒酿何止是饿,她饿的头发昏,加之那一巴掌打的她更是找不着北,眼前暗灰一片看什么都不真切,
李悠鞋尖一踢,桂花糕滑到少女膝盖前,
“吃吧,赏你了。”李悠笑道,
酒酿双手颤抖着去捡桂花糕,指尖还没碰到就被人呵住,
“说了让你用手拿了吗?!”扇耳光的丫鬟怒喝,
酒酿怔住,抬眼看向李悠,她喉头滚动着,逼着自己把眼泪咽回去,
“主子…我不饿…”
话音刚落丫鬟两步上前,掐着她脖子就往地上按!“小姐赏你的都敢不吃,我看你是爬了沈老爷床以为自己是半个主子了是吧!!吃!给我趴地上吃了它!”
桂花糕就在嘴边,香气扑鼻,可她张不开嘴,
丫鬟一看她不从,揪住后脑头发逼她抬起头,拿起桂花糕就往嘴里塞!酒酿紧闭着嘴,丫鬟见撬不开嘴越发气极,扬手又要一巴掌!
“够了!你主子没发话你也敢动手!把李府家规当摆设?!”秦意一把捉住丫鬟扬空中的手!稍一用力就连人带糕点的扔回了原位,
丫鬟摔了个大跟头,桂花糕烂泥一样糊住手指,她刚想发作就对上男人视线,立马像耗子见猫一样缩起脖子不敢吱声了,
“珍珠。”李悠斜着眼缓缓道,“我让你打她了吗?”
丫鬟爬起来站回原位,低着头答道,“没有…是奴婢脾气急躁,请主子责罚…”
主仆二人两句话就演完了一出戏,
打是丫鬟打的,主子还好心赏了桂花糕,再怎么也怪不到李大小姐头上,
李悠一展宽袖缓缓起身,冷笑着剜了秦意一眼,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大门。
…
“还好吗…”男人蹙眉问道,说着手臂轻微地向前伸了下,随即又负于身后,
他想伸手拉她,但这不合规矩。
酒酿拍掉嘴边的白渣渣,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没事没事,好得很呢!我是真不饿,在沈老爷那都吃过了,他让人送了碗汤过来,虽然苦了点…但也没让我饿着不是。”
她说着头发突然散了下来,银簪在昨晚不知所踪,回来时随手撇了根树枝固定,自然松松垮垮,
秦意心弦一颤,心脏随即砰砰乱跳!怀里揣着的碧玉簪子好像在发烫,大叫想跑出来,
男人闭了闭眼,深深吸进一口气,“我要走了…”他开口道,
“走…”酒酿不明白,问,“您要去哪?”
“离开李府。我给自己赎身了,老爷同意放我奴籍…”
“啊…”少女怔了怔,马上笑了,“恭喜恭喜,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见对面欲言又止,几番想说什么都咽了回去,便主动问道,“秦管事之后想去哪?做些什么行当谋生呢?”
“走镖。”男人连忙回道,“我有个兄弟在商行里办事,能拉到生意,我们一合计就准备开个镖局,专门帮生意人押运货品…从京城出发到沿边,一趟下来最少赚二十两…”
只要三年就能凑够赎你的钱,到时候你愿意嫁给我吗?
对镜练了许久的话还是没勇气说出口,他罕见地笑了笑,露出右脸浅浅的酒窝,手伸进衣襟,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飞快地掏出一支青翠的碧玉如意簪,
男人清清嗓子,玉簪摊在手心,“那天出门跑腿看见的,当时觉得好看就买了,买回来仔细一看是姑娘家用的…我,咳咳,我也用不着,你要是看的上就收了吧…”
如意簪小巧精致,一眼看着就知道是姑娘家用的,
酒酿扑哧笑出来,“秦管事拿我寻开心呢,”她叹了口气,“就算买错了也不好送我呀,您都是自由身了,婚配可以自己做主,到时候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了婚送媳妇吧,我拿着不合适。”
…
…
沈府书房,
正午刚过,沈渊已经换下了朝服,四爪蛟龙的官袍张牙舞爪,朝珠串挂在衣服外,和田白玉莹润而细腻,丫鬟们点上沉水香,给四角放着的碎冰盆添上冰块才离去,
他一身黑色宽肩寝衣,拾起书册,随意地靠在罗汉床床头,
一抹银光出现在视线里,他推开矮桌,露出不知何时滑进缝隙的银簪,
簪子是他昨晚拔的,
原因很简单,
他想从后面拽着她头发逼她仰头,
那女子也是刚烈,怎么下死手都一声不吭,让他越发上瘾。
“老爷…大夫来了…”
一小厮带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躬身上前,男人遣推小厮留下大夫,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银簪,梅花雕的简陋,可不知为何却有种说不出的风骨,
“助孕的汤药再多开几副,大婚过后定会时常用到。”男人拇指摩挲着梅花花瓣,明明是寻常的动作,在他手上倒显得暧昧,
“药效必须强,确保她在一年之内能怀上。”他冷声道。
酒酿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说来惭愧,她真的不想秦管事离开…
…
后厨今日要打扫,脏活自然归她所有,
从天刚亮干到天擦黑,白皙的小脸上蹭的全是灶灰,衣裙更是油腻到发光,
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准备打桶水回去冲凉,还没走到井边就被人叫住了,
“喂,你舅母来了,在小门口等你。”守门小厮一副吊儿郎当模样,说着就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瞧你小脸脏的…”
酒酿连忙后退!本能地抬起胳膊挡开他,男人嗤笑一声,目光赤裸裸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又不是黄花闺女了,真以为自己还值钱呢,送我我都不要。”
少女赔笑着低头跑走了,简单冲洗后赶到浣衣房旁边,
大门是给主子和贵客走的,他们下人进出只能用这里一人高的小木门,
她摸了摸腰间碎银,飞快地开了门。
“哎呦我的个大姑娘诶!”狭窄的小巷里,一个矮胖的女人拐着个包裹倚墙而立,见门开了脸上顿时绽出笑容,她拉着酒酿左看右看,笑眯眯地摸了摸她脑袋,“这才几个月没见,我们六六越长越好看了!”
女人长得慈眉善目,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但若有人与她相熟,便知道这双眯缝眼里藏着多精明的光,
她对着少女亲昵一番,转眼就背过手,嫌弃地搓掉指尖沾上了灶灰,
酒酿也不多言,翻出银子塞女人手里,她手上尽是倒刺和裂口,又柴又糙,和女人的胖爪子对比鲜明,
“十三两…一纹不少…妹妹那里劳您和舅舅费心了…这个方子若还是治不好…您就再找大夫,越有名气越好,银子您别担心,我想办法再弄就是…”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可怜我们六六…本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现在只能在别家后院讨生活…也怪你爹…干什么不好非做那些抄家的生意,自己命丢了不说还害你们姐弟三人沦为贱籍…舅母是真心疼你们啊!”
女人说着就开始抹眼泪,酒酿连忙安慰,她闻到女人包裹里散发出的糕点香味,肚子顿时咕的叫了声,
“哎对了…”女人见面子功夫做足,转头切入正题,她挑了挑眉,低声问道,“六六啊,你老实告诉舅母,沈老爷那边怎么样?”
“哪有怎么样!”酒酿瞬间又红了脸,声音也低下三分,“就…就那样了呗…还能怎么样…”
她不过刚及芨,本来对床帏之事一窍不通,愣是一晚上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经历了一遍…
“我是说沈老爷有没有提让你做姨娘的事!”女人笑道,
少女反应过来自己会错了意,毕竟之前舅母一直让她在试婚的时候主动开口,让沈老爷纳她做妾,
她羞的耳朵根通红,喏喏道。“什么姨娘不姨娘的…李家小姐和沈老爷门当户对的,哪容得下别人挡中间碍事…”
“哎呦我的个小六六诶!”女人一拍大腿,“门当户对有啥子用,我可打听到了,沈老爷他在外面悄悄养了个外室!那女子和你一样,也是个被抄了家的贱籍,遇到老爷前还做过段时间舞女,就这身份…老爷还不是给宠天上去了!听人说每天下朝都要去看她…那小屋子置办的叫一个精致!什么好东西都往她那送!”
“好在那女的是个病秧子,天天灌药也不见好,要我说啊…她要是肚子争气点能生个一男半女的,老爷早把她纳回去做妾了!”
酒酿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她不知道什么外室的事情,李府应该也不知道,否则以李悠的脾气绝对要把这婚给退了,
“您…您是从哪得的消息?”她问,
女人掩唇一笑,凑上前,趴她耳边低语,“腌灒事都藏巷子里呢,有时候高门大户的反而看不清,你就等着吧,大婚那天准有热闹看!”
…
…
“阿娘…我不要酒酿陪嫁,你把她卖了,卖哪里去都行,就是不要带去沈家!”
正屋前院里,李夫人摇着圆扇坐在摇椅上,李悠趴在她膝上,撒娇似的嚷嚷,
李夫人叹口气,心疼地摸着她头顶,
她也不想让女儿难受,可沈家势力如日中天,沈渊在朝中更是人人惹不起,
毕竟是御史台督查,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两年查抄的官员两只手都数不完,加上连带的小门小户更是不计其数…
水至清则无鱼,在朝为官的哪家没些个见不得光的事,万一惹上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
“悠悠啊…”她无奈道,“你虽不喜欢酒酿,但她有大用处…沈渊现在没女人,不代表他没这个心思…我看人准,酒酿长了副男人都喜欢的模样,你把她先往沈渊床上送,等生下孩子找个理由把她卖了,孩子收到自己名下,有了子嗣在后宅才能站稳脚跟,就算以后有妾进来…也爬不到你头上去。”
“我自己不能生吗我靠她!我才是沈家以后的当家主母,再怎么说嫡长子也要从我肚子里出来!从她一个丫鬟肚里出来的算什么!”少女大叫道,话一出口惊觉自己这话太不知检点,哪像未出阁的大小姐说的,
她羞地低下头,手指绞起丝绸帕子,不一会儿就绞抽了丝,
话到如此李母也不藏着掖着了,她呷了口清茶,开口道,“说到底还是酒酿那身子和其他女子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法?”李悠蹙眉,
酒酿是她童年最好的玩伴,她们曾经可太熟了,居然不知道酒酿有什么稀奇之处,
不过做为丫鬟她样样拔尖,样貌好,读书精,多少人在后面议论过她们两个主子不像主子丫鬟不像丫鬟,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处处矮酒酿一个头,
小时候不懂,傻乎乎的拿她当姐妹,长大了,知道好歹了,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要管好下人,有个当主子的样。
…
李母耳朵根闪过一抹红,四下看了圈,确定院里没人才小声道,“酒酿那小蹄子…是世间罕有的媚骨…”
这名字太直白,李悠一下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哑然,过了好久才开口,
“媚…媚骨…是怎么个媚法?”
李悠头一次这么懵,
“媚骨”二字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
阿娘告诉她,天生媚骨的女子就是狐狸精转世,男人一旦尝过滋味就会一直念念不忘,一些官宦人家或者富商都会重金求媚骨,养在后院供家主寻欢作乐,
可这种女子到底上不了台面,大多都是房门一关锁半辈子,直到人老珠黄了才放出来。
酒酿是贱籍,本来是要被卖去青楼的,李府当年去买丫鬟的时候恰巧遇到她,买人的眼光准,一眼就看出这是个稀罕货,只用了五两就把刚满十岁的她给买了,回来告诉主家,说让好好养养,养大了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现在卖是不好卖了,要留着自己用,
阿娘说沈家势力如日中天,沈渊想纳妾也没人拦得住,真要刚大婚完就纳新人回去…丢脸的还是李家,
不如把酒酿带着一起去,用她拴住沈渊的心,等后面夫妻感情好了再把她打发走,也算让她尽到忠仆的职责…
...
...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刚还阳光明媚,转眼头顶就盖满了乌云,空气湿漉漉的,感觉挥一挥就能抓一手的水汽,
李悠本就烦,眼下丝绸料子贴皮肤上更让她躁的难受,
主人院和下人院隔着长廊和花园,她本想回去喝口冰梅子汤,结果刚过长廊,不知怎么的就往下人院去了。
...
透过窄小的拱门她看见了酒酿,此时已是傍晚,后厨的几个该是去歇息了,就剩她一人还在院子里刷碗刷锅,
她坐井边,小凳子只有巴掌高,面前的盆却有浴盆大,
兴许是刷了太久,浑身湿的和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衣襟处湿漉漉地贴合身段,隐约显出一抹春光,
她低头忙碌,发丝湿答答地垂在肩上,末梢还滴着水珠,抬手将湿发拢到耳后,露出恰到好处柔和的侧脸。
...
天生媚骨
...
好不容易抛之脑后的词重新蹦回到眼前,她盯着她,心里又酸又涨,像梅子汤里搅进了一勺苦药,还要被逼着喝下去。
“主子...?”酒酿远远见着她,连忙用裙摆把手擦干,恭敬地给她行了礼,
少女的手又糙又柴,李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才舒服些。
“你跟我来。”李悠开了口,
她快步走向小花园,到凉亭的时候天上刚丢雨点子,八角琉璃亭里放着躺椅和凉茶,
李悠把椅子拖到边上躺了下来,随手把圆扇递给酒酿,闭着眼道,“我要在这里小睡一会,你就在这里给我扇风,我没说停不许停。”
酒酿知趣得很,双手接过就扇了起来,
“站那么高干嘛!”李悠皱眉,抬手就往她脸上拍了一巴掌!“头发都被你吹乱了!蠢货!”
酒酿忙跪下,石阶被雨水打的半湿,跪起来梆硬,好在李悠没再挑刺,闭着眼小憩了起来,
夏天的雨来的急,劈头盖脸浇她一身,
椅子上的李悠应该也不好受,离屋檐近,半边袖子都湿了。
雨打落海棠,粉色花瓣顺着流水向院门口淌,一双黑色布靴避开花瓣走了进来,
秦意手持油纸伞,一身深色窄袖劲装,他是来找李老爷辞行的,没想到刚进门就见到这样的场景,
心莫名抽痛了一下,他转而走向凉亭,在酒酿身边停下,
少女以为雨突然停了,继而头顶出现的雨打纸伞的啪嗒声让她抬起了脑袋,“秦——”
话还没出口秦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下来,在旁边给她撑着伞,
他一声不吭,掏出怀里的碧玉如意簪,这次没再过问,直接塞进了少女袖子里,随后拿过她手上的圆扇,一下下地朝李悠身上扇风,到底是习武之人,两下一扇就把厚厚的刘海给吹的翻起,显得有些滑稽,
李悠瞬间睁开眼!支起身子就扬手!
“蠢——”
张开的巴掌在半空停住了,她微微一滞,眼中居然短暂地浮现出一丝怯意,
“谁让你拿我扇子的!”她想夺回,秦意一收让她捞了个空,李悠顿时开骂!“没规矩的...仗着我爹提拔惹我头上来了...真以为赎了身就不得了是吗,别忘了,你生来就是我们李家的家奴,要没我爹爹你哪有机会站我面前...”
嘴上还是厉害,气势顿时低了大半截,毕竟她见过秦意一拳打死歹人的场景,揪着那采花贼的衣领对着脸就是一拳!直接揍掉半口牙,抽抽着倒地上,没多久就不动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听她骂,等骂完了才把扇子还回去,
李悠一把夺过!拿到手神色突变,
扇柄不知何时断了,从中间劈开成了两半,夹缝夹的她拇指生疼,
“你!”李悠咬着牙,拳头捏的发白!“你是要造反么!”
“李小姐。”男人冷声开了口,他依然陪着酒酿半跪在地,但看的人浑身发寒,“秦某不才,空有一身力气,赎身之后只得在京城干点走镖护卫的力气活,我知道您爱去龙华寺踏风,从李府到寺里的路我都烂熟于心,若不嫌弃,秦某倒是愿意一路护送,不收一个铜板。”
赤裸裸的威胁让酒酿都起了一身寒颤!李悠更是双眼圆瞪,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扔掉扇子手抬起,巴掌愣是张不开,
秦意陪酒酿跪着,虽矮了她一点,但回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十足的轻蔑,
雨打在廊檐上浠沥沥地响着,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音,许久,李悠才咬着牙开了口,
“你...你们好啊,狗男女,好得很!!”她恶狠狠地丢下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秦意心跳的厉害,他大手握了张,张了握,终于心一横,偷偷擦掉手心汗,牵着少女的手进了凉亭,
她的手好小,有点冰,但没拒绝,
男人单手收掉油纸伞,雨水顺着伞尖流下,汇成一小汪,
窗户纸算是捅破了,酒酿也低着头不语,他们似是看着同一片无趣的小水洼,半天都没人开口,
坠在袖子里的簪子沉甸甸的,太贵重了,她没法要,
“秦管事...”少女掏出簪子递了回去,“找个清白姑娘吧...你太好了,我...我配不上的...”
...
...
御史台,
灯影幽幽,烛火映在堆叠的卷宗上,
沈渊一身深色官袍,朝珠挂在案几边,他一手翻阅着过往的案卷,一手随意把玩那支梅花银簪,
翻动着案卷的手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卷宗的某一页,多年过去,字迹已有些模糊,
“叶柳...?”把玩梅花的手顿住,他微微蹙起眉,
这是那个试婚丫鬟的名字,可好巧不巧,居然和他的外室同在一个卷宗页上,
都是经他手查办的第一个案子。
入夜,丫鬟院里只剩虫鸣,
酒酿总是最晚一个回去的,待到洗漱完小屋已经熄了灯,她猫着腰抹黑进去,可惜门吱呀作响,还是吵醒了通铺上的几个人,
“哎,十三两。”睡中间的丫鬟叫住她,开口之人连起都没起,抬头朝她看来,“小姐要吃东门口的百花酥,你去给买回来。”
窗外夜枭应声地咕咕叫了两下,通铺上发出好几声闷笑,酒酿知道这是李悠故意刁难,可她是丫鬟,除了被使唤还能怎么办。
…
月缺了一半,忽明忽暗的,好在够用,
街市上空无一人,风卷着废纸到处飘,东市的糕点铺子归李家,李悠没少大晚上的遣她吃来买吃的,
远处的酒铺还开着,从里面传出阵阵哄笑,走近了还有浓烈的酒气熏出来,酒酿抱紧了怀里的油纸包裹,加快脚步往回走,
“哎呦,地里长出个小美人!”
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酒酿头皮一炸!撒腿就跑!后面人暗骂一声拔腿跟上!她一个小姑娘哪能跑得过男人,眨眼间的工夫就被勾着腰身搂怀里了,
“放开…放开我!我是李家丫鬟,敢动我等着下大牢去吧!”酒酿奋力挣扎,大声嚷嚷着想喝退男人,男人满身酒气,熏的她要吐!
醉酒男胳膊有她腰粗,一把抓住她后脑头发“咚”的撞在墙上,酒酿脑壳子瞬间剧痛,眼看着冷汗涌了出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男人趁机扯开衣襟对着她肩头一阵猛亲!酒酿深吸一口气,抬起脚,对着男人脚尖就是一跺!男人吃痛大叫出声,回过神揪着她头发就往墙上撞!酒酿顿时眼冒金星,片刻间墙上就被蹭出一片血污,
她后悔了,男人是想把她打死…
反正清白都卖了,这时候矫情个什么劲…
…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攥着她头发的力道瞬间消失,醉酒男人倒在地上,脸都被打歪了,被两个官差打扮的像拖死猪一样拖走,她总算松口气,扶着墙慢慢滑下,落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里,
“沈…沈老爷?”少女惊呼道,
他们离的比试婚时还近,隔着衣服她都能听到他心跳,
“上车再说。”男人说完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少女差点跌倒在地,她不忘地上的油纸包,抱着跟上了马车,
她进了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就算她是陪嫁也不好私会日后的姑爷…传出去李悠还不把她皮扒了,
单人马车只有一个主位,酒酿缩在侧边,尽力收紧了腿,生怕膝盖碰到沈老爷。
车帘被放下了,挡住了大半数的月光,
沈渊上下仔细端看了一遍眼前人,她生的确实极好,瘦而不柴,除了手,哪都细嫩光洁,难怪他这些天都回味试婚那晚的滋味,
袖子里的梅花簪被他把玩许久,如今再见到,居然动起了把玩簪子主人的心思,
他倒也不是为了这事才把她带上车的,
街上相遇实属巧合,他翻阅了一晚上的卷宗,大概回忆起这丫鬟的身世了,是他抄的家没错,也是他把她收编为奴的,但那是按律行事,怪只能怪她投错了人家。
少女额上还在渗着血珠,他点点额头,她立刻抬手去擦,沈渊细嗅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总感觉有些奇特,不像寻常的铁锈味,倒是带着点麝香味,
用于床上助兴的那种。
燥热从小腹升起,瞬间向下蔓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不再看向少女,
宋絮已经为了试婚的事情难过到大病一场,他怎么忍心再让她失望…
…
酒酿坐立不安,两只手紧张到绞在一起,想开口求下车跟着走,但一瞄沈老爷的脸,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微风把车帘撩起一个角,是回李府的方向,
她长舒一口气,咬了咬唇,开口道,“今日之恩小女铭记在心,来日定当回报…”
不过是句客套话,以后都要住一个宅子的,面子上得过得去,
“为什么咬嘴唇?”男人问,
酒酿怔住,回过神赶紧松了口,“抱…抱歉,下次不敢了…”
贝齿在饱满的下唇上留下浅浅的印记,他刚刚还看见了一小节莹润的舌尖,
连想都没想,质问的话就脱口而出,他知道这丫鬟没别的意思,但此时他倒是恨不得她有那个意思,主动贴上来,这样也能给他一个放纵的借口。
眼看李府要到,酒酿一个劲地掀车帘,侧着头从缝里看,像是生怕马车走过头,沈渊被她掀烦了,啪的下把车窗推上,
车厢更暗了,两人都只能看见对方的轮廓,
视觉被蒙蔽,放大了剩下所有的感官,马车一摇一晃,少女的膝盖时不时碰到他腿侧,麝香味充斥着整个鼻腔,小腹的燥热传到全身,
他呼吸渐渐变重,隐约看见少女向后躲去,
车停下,少女起身就走,
动作再次抢在脑子之前,他一把捉住她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带进怀里,
男人敲了两下车窗,马车继续前行起来,酒酿差点没哭出来,推着他肩膀哀求道,“老爷…放我回去吧,晚了会被骂的…”
沈渊此时上了头,什么话都不会听,钳住少女后颈压着她往前凑,
是这个味道,是她的血…
男人抚上她额上的伤,指腹沾染上红色印记,他舌尖轻点,躁动而奇妙的感觉在脑中炸开花,伸到少女唇边,哑着嗓子道,“试试看…”
他声音带上了十足的哄劝,可在酒酿听来就和阎王爷的索命令一样,她只好探出舌尖,在他指腹碰了一下,
铁锈味,带着咸,没什么特别。
未等她开口,男人突然发力!揽着腰让她翻过身,少女跪在地上,双手撑着长椅,头上的木簪被抽掉,长发散落下来,
攥住乌发,逼她抬头,手掐住咽喉,就和那晚一样。
…
马车在京城转了个圈,重新回到李府门口,
沈渊推开车窗散掉味道,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面督查使,慢条斯理地系回衣带,
“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我从旁人口中听到任何流言蜚语,定当——”
车门咚的一声被推开,酒酿抱着油纸包,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头都没回一下,
系衣带的手顿时一滞,沈渊半天没缓过神,
不等他回神,车门再次被推开,酒酿提着裙摆又走了进来。
他居然愣了片刻,眼看着少女向他逼近,
待两人距离只剩半臂不到,她突然弯下腰,拾起长椅上的木簪,挽起乱发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不屑的背影,
沈渊给气笑了,
刚刚那个丫鬟…好像瞪了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想再扣下一支的,不料这小丫头这么抠门,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都要回来捡。
他掏出袖子里藏的银簪,手指抚摸花瓣,梅花泛着月光的清冷,
漂亮,
但硬得很。
...
...
雨过,空气中的泥土味还没散尽,
荷花池边躺椅上,坐着个百媚千娇的大小姐,被丫鬟们簇拥着伺候,
她青葱般的细指捻起昨晚刚买的百花酥,向前一丢,进了池子里,引来鲤鱼争相抢食,
“主子刚染的指甲真好看!您皮肤白,搭朱红色正合适!”丫鬟珍珠跪地上,边给她敲腿边夸着,
这是李悠昨晚刚染的,颜色正鲜艳着,自然漂亮,
她嗤笑,抬起手来欣赏,透过指缝见酒酿远远地小跑过来,
“主子,您找我...”?酒酿心里打着鼓,跑得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她隐约知道是什么事了,
昨晚她是从沈老爷马车里下来的,肯定瞒不过李府,果不其然刚进门就有人来问,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除了车里那段荒唐事...
一来沈老爷不许她说,二则她自己也不可能说,毕竟命要紧,妹妹还指望着她呢。
...
“你...昨天和沈渊一起回来的?”李悠问,
“是一起,沈老爷路遇歹人自然要捉拿归案,我又是证人,他就命我上车写下证词,说这样也方便,就不用再传我去司证堂了...”
“那你都说了什么?”李悠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随即被完美地掩饰住,
昨晚的歹人是她安排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秦意居然敢威胁到她头上来了,也不看看李家在京城是什么地位!
只可惜时运不济,叫沈渊给遇见了,若被查出是她所为...给爹爹知道了岂不是...
想到此李悠心中生出些畏惧,只想着让这事快点过去,
酒酿这边也想赶紧糊弄走,弯着腰恭敬道,“不过是个醉酒的无赖,而且也没怎么样,说完证词后沈老爷就让我回来了,说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
李悠长舒一口气,
芊芊玉手捏碎了油纸上的百花酥,她瞄了一眼酒酿额上的血印子,笑着扔进了池子里。
...
...
“沈郎,你回来啦!”
沈渊刚推开门就看见宋絮迈着碎步跑向他,少女一身淡青色纱裙,长发垂腰,丝带藏在发间若隐若现,跑起来衣袖裙摆往后飘,着实像个仙女,
男人笑着圈住少女后腰,宋絮环上他脖颈,二人额头碰着额头,和热恋中的眷侣无异,
“屋里准备了酸梅汤,还加了你最喜欢的龙眼…”她说着,抽出帕子点掉男人额角的汗珠,心疼不已,“这么热的天气…下了朝先回府里换身衣服不好么…急着跑来做什么…”
沈渊笑道,“说了煮汤的活让下人做就好,怎么又跑后厨去了?”
“我没有…”宋絮急忙否认,
男人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下指尖,
指腹有几道丝状黑线,一看就是灶灰沾上了头发,再用手抹去得来的。
他倒也没点破,牵着她回到屋里,
宋絮是他心尖上的人,若不是有婚约在身…他早就娶她为妻了,哪还轮得到李家那个。
作为外室,宋絮的住所可以称得上是金屋藏娇,进门便是顶天立地的琉璃屏风,再往里走点便能闻见一股清香,
刷墙的涂料参上了花椒,阳光一晒进来尤为好闻,百八十两一小包的香料就这么被当成增趣的玩意,博美人一乐罢了。
宋絮挽起袖子,给男人满上冰镇酸梅汁,她笑了笑,开口道,“沈郎,我想好了…大婚那天还是不走正门吧,毕竟妾走小门进是规矩,你的心思我明白,但尊卑有序,李家小姐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妻,给旁人看去会说你闲话的…”
男人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冰水下肚终于舒坦些,宋絮体弱多病,夏天屋里不能放冰块,他只好跟着一起受热,
“走正门。”他回道,“我沈渊心里有且只有一个正妻,强塞进来的最多占个名分,她若有自知之明,大婚当晚就该自情合离。”
他想到李家那个就心烦,
昨晚的案子已经查明了,是李悠一手策划的,他原以为这女子只是嚣张跋扈了些,没想到连品行都如此恶劣,对自己的丫鬟都能下手,
他原来只计划让宋絮青衣小轿跟着走正门进,如此看来根本不够,他要风风光光地把妾给娶了,再把“妻”给纳了。
宋絮刚想说什么,还未开口就捂着心口一阵咳,沈渊急忙给她顺气,待到平息下来,少女已是眼角泛泪,喘息不已,
“沈郎…”她反握住他的手,勉强牵起一个笑容,“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我知道的…只可惜我这身子骨…”
她体弱多病,虽是外室,但一直没给过沈渊真正的鱼水之欢,
男人安慰道,“宫里近日来了个西域大夫,擅长调理女子体质,我已经找皇上借了来,只要你好好的,其他事情等养好了身子再说也不迟。”
“那你…那你会不会…会不会不想等,再去找别的女子…”宋絮问,
“不会。”沈渊回得干净利落,“试婚之后我再也没碰过其他女人,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心虚,但给自己的话留了余地,他确实没碰过其他女人,因为两次睡的都是同一个,
昨晚马车里的放纵让他沉沦不已,也不知道那丫鬟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光是想到就让他浑身燥热,恨不得再次挤进她身子,玩个痛快。
…
…
盛夏刚过,初秋未及,正是个好时节,
天未亮,酒酿就已经穿戴整齐了,
作为李大小姐的陪嫁,今天得了条粉色的新裙子,
她对着井水整理好自己的模样,没怎么睡醒,垂挂髻耷拉在脑袋两边,
她摸了摸头发,突然在想那支碧玉簪子如果簪在上面会是怎样的感觉,
唢呐声划破夜空,黎明随之而来,
锣鼓喧名,整个李宅跟着震,
李大小姐要出嫁了,她今天又要见到那个讨人厌的沈老爷了。
李家大宅正厅里张红结彩,挤满了送亲的婆子们,个个喜笑颜开地站一边,
“爹爹…阿娘…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的…”
李悠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酒酿跟着跪在一边,头低的看不见眼睛,
二老端坐在椅子上,李母擦着眼泪跟着哭,舍不得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嫁为人妇,
李老爷眉头微蹙,他知道这个女儿被宠得无法无天,朝堂时局瞬息万变,如今沈渊已位列二品,生生压了他一个头,女儿嫁去已是高攀,若过了门之后还由着性子来…他也得受牵连。
“李悠。”李老爷正色道,“女戒第三章第二十节所教的可还记得?”
李悠怔了怔,随即规矩道,“妇德、妇言、妇容、事夫以敬,持家以勤;和顺为先,谦恭为重,内修家务,外助夫纲。”
见女儿还算懂道理,李老爷缓声叮嘱,“出了这个门就是沈家人了,你记住,出嫁从夫,夫为天,收收性子,即便有所不满也不可在人前驳了夫家人的脸面。”
李夫人一听频频点头,跟着嘱咐,“乖女儿…你爹爹的话要好好记心里,人前要懂事,就算是天大的亏也得暂时受着,等回了屋,关起房门和夫君好好说说,撒个娇,服个软…夫妻间没有隔夜仇的…”
一番舐犊情深耗去了大半柱香的工夫,喜婆婆催着赶着才把李悠从地上请起来,
酒酿跪的腿都麻了,刚要跟着走,就被李老爷一个眼神叫住了,李老爷极少和她说话,一开口就给了个艰难任务,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出去后多看着点她,让她遇事能忍就忍,特别特别是今天,不要丢了夫家的颜面,不然我有她好看。”
…
…
李悠的陪嫁车队足足占了一整条街,
今日是御史台沈督查的大婚之日,皇上特批京城主道为沈府所用,闲杂人等不得通行,
酒酿被锣鼓唢呐吵了一整个早上,待到跟着轿子出门,连耳朵都嗡了,李家小姐的十里红妆看不到头,她跟在八抬大轿旁边,觉得自己小的像只蚂蚁,
少女边走边向路边望,期盼可以在看人群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可惜没有,
她有些失落,但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失落,她一个丫鬟哪值得秦意这样的人三番五次的追求,差不多得了。
…
“李府接亲——”
喜婆婆捏着嗓子一声高呼,队伍停下了,从前方走来一匹白色骏马,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上面人的样貌,但胸口的红色花球已经表明了他新郎的身份,
待到走近,酒酿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根本就不是沈老爷啊!
…
…
“不许走!都说了这茶壶是白玉雕的,你给我这么碰碎了还想跑?!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啊!”
小胡同里,三个中年男人堵住了秦意去路,为首之人一副纨绔打扮,留着八字胡,手端圆顶鸟笼,里面的白尾山雀上下乱窜,像是被吓得不轻,
秦意眉头紧蹙,冷声道,“碰瓷也就算了,我急着赶路不和你们计较,可身上钱都给了还不让开,歪门邪道倒也是要讲道义的,劝你见好就收。”
“不够!”纨绔梗着脖子嚣张道,“茶壶五十两,你才赔三两,剩下的怎么办!走!带我们去你家!把剩下的给补上!”
话一出口剩下二人逼上前来,手里的匕首明晃晃地亮着,随时准备见血,
秦意鄙夷地看了一眼,推开纨绔准备强行过去,持刀两人瞬间缠上!秦意空手对上,抓准时机,双臂一展掐着二人脖子就把他们分别按在了墙上!
习武之人的规矩,点到为止即可,
可哪知这三人是穷疯了,秦意刚松手就再次袭来!远处传来唢呐的响声,眼看送亲队伍越来越近,男人眼眸暗下三分,一人一拳揍上太阳穴!两个歹人摇晃几下,和烂面条一样软在地上不动了,
纨绔吓的脸惨白,哆嗦着嘴唇往后退,他那两个打手半个京城没对手,怎们今天就遇到这么个硬茬...
他谄笑着掏出三两银子躬身送上,
秦意接过放回衣襟,又拿走了纨绔手上的鸟笼稳稳托在手上,
“啪!”的一拳正中鼻骨!纨绔直直倒下,
男人打开笼子,拍了拍笼子顶,山雀展翅飞了出去,
他揪着纨绔衣襟把他半拎起来,鸟笼“咔哒”一声扣在他脑袋上,
“山雀好动不可入笼,以后碰瓷就碰瓷,少祸害活物。”
...
京城的小巷一条接着一条,等他赶到主道,送亲的队伍已经远远地走了,
前面街道被封上了,官兵把守着不让闲杂人进,
他看见了她的背影,小小的一个,穿着粉色裙子,跟在大轿子旁边,像片被河水卷走的花瓣,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在人群中找过他,
若是有,他是不是让她失望了,
若没有,那他还有机会吗。
...
...
酒酿一路都心脏狂跳,送亲送出上刑场的感觉,
她睁大了眼盯着白马上的男人,试图从缩了一截的身高上找到可以解释的理由,
这人不是沈老爷,但接亲的队伍的确穿着沈府的礼服没错,
但如果这个真的是沈老爷,那试婚的那个又是谁?
她想的冷汗直冒,思绪还没理顺沈府就到了,
送亲的队伍停了下来,唢呐突然跑了个调,卸了气一样没声了,
奏乐骤然停下,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张大了嘴,
荒唐…
真的太荒唐了…
…
喜轿里,李悠掀起盖头的一角,
她昨晚刚修的指甲,顶端尖尖又染成深红,配上嫩葱一样的手指,怎么看都看不够,
轿子落下了,她盖回盖头等着喜婆婆接她出去,
外面鸦雀无声,没人来给她开门,
少女眉头越皱越紧,不一会就受不了了,不耐烦地朝外喊道,“怎么回事,进门时辰是记错了还是怎么着,是要让我在里面干等么?!”
没有回应,
她怒气蹭的就上来了!掀开盖头就去推门!哪知大门被人从外面抵住,两只手都推不动,
...
“主子,您还记得九岁那年去外婆家讨樱桃吃的那件事吗!”
酒酿在门外大喊道。
李悠被这到不着边际的问题给问懵了,手上一顿,半天才骂回去,
“你个滑头又想什么鬼主意!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要是误了时辰,进门我就扒了你的皮!开门!你给我把门打开!”
酒酿急的手心全是汗,
轿门暂时被两个喜婆婆抵着,另一个则在和沈老爷交谈。
沈府门口停着两个接亲队伍,面对着面,新郎都骑着白马挂着花球,只不过他们这队的沈老爷是假的,别人那队才是真的,
酒酿踮着脚往对面看,正巧遇上男人目光,那人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收回眼神,继续和喜婆婆说着什么,
只见喜婆婆一脸难办地跑回来,对她摇摇头,
“沈老爷说要妾先进,让咱们在外面等着...”
酒酿一听差点没晕过去,这要给李悠知道了还不冲出来扇那妾的嘴巴子!
少女深吸一口气,向着轿子里劝道,“主子,您回忆下,九岁那年咱俩谁吃到甜樱桃了?”
里面传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个王八羔子吃的!”
“那又是谁急着摘没熟的,咬了一嘴的酸汁?”
里面没声音了,
酒酿趁热打铁,“时辰时辰,凡事都讲好时辰,连摘樱桃都要选好时日,大婚更急不得这一时,奴才们算错了进门的时辰是大错,到时候您该罚罚,但真要因为一时心急坏了婚姻大事,这可得不偿失了...您也别担心,沈老爷已经在帮您骂那帮没脑子的了,他在屋里先等着您,就盼着好时辰到,和您拜堂成亲了!”
...
沈渊接过从轿子里伸出的纤纤玉手,搀扶心上人跨过门槛,
他看到那个小丫鬟火急火燎地在说着什么,没多久轿门就不动了,喜婆婆也不抵着了,
真是个讨人厌的东西,
和李家的亲事是皇上赐的,他再不愿意也得娶,更不好无故休妻,但李悠主动提就不一样了,怎么着也不关他的事,
今天这出戏本想激的李悠大闹着退婚,没想到被那丫头劝住了,生生坏了他的好事。
待到安顿好宋絮进屋,重新换了身衣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示意下人去开门,不一会儿就见李家队伍走了进来,
李悠嫁衣火红,金线绣满了裙摆,那个小丫鬟站在一边就像个装饰,衬托李大小姐的华贵,
不合时宜的想法再次出现,试婚那夜的畅快,马车那晚的意犹未尽通通涌现出来,
夫妻对拜,
他低头看到酒酿的鞋尖,他知道她脚腕很细,一只手就能攥住两个,
喝交杯酒,
他在想这丫鬟能不能喝,如果强行灌她会不会服软求饶,
粉色这身不错,配着丝带显得娇俏可人,只可惜没戴梅花银簪,娇软虽好,添上些骨气更能让人惦念。
...
...
煎熬终于结束,酒酿累到站都站不稳,
沈老爷在前院招待宾客,李悠在屋里等着,她总算得了空闲,往台阶上一坐重重叹了口气。
她托着腮环顾四周,
主母院大而空,假山高耸过屋顶,草木只能算聊胜于无,不过陪嫁里有花匠,这些都不是问题,
她的屋子在柴房旁边,刚去看了下,只有一张床一个凳子,墙有点发霉,床板断了一块,明天估计要动手修一下,好在不和其他丫鬟合住了,省得被人排挤。
虫鸣环绕在耳边,月光照的人昏昏欲睡,
眼看前院灯火渐暗,朦胧的嘈杂声消失不见,宴席该是散了,
她守在院门口,就等着沈老爷回来,给李悠报信去了。
...
...
椒房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苦味,床头小桌上放着只空药碗,
窗幔落了一半,半透着烛光,遮住榻上半边光景,
宋絮衣衫滑落,露出雪白的肩头,她攀着男人,手捧住他脸,在唇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沈渊被勾起,钳住她后颈加深回去,
一切就快水到渠成,他大手摸索到她的衣带,单手解开扣节,
突然少女一把推开他!捂着心口重新咳了起来!
沈渊立马停下,道,“那轿子闷,就不该让你在里面待那么久,怪我...”
宋絮咳的眼泪涟涟,胸口起伏了好久才慢慢停下,“沈郎…我还是害怕…”
沈渊知道她的意思,今日之事李悠应该还在被瞒着,否则早大闹沈府了,但宋絮早晚会遇上李家那个,他在家还好,若不在…难保会被刁难。
他忍着燥热,搂着少女一同躺下,夏日穿的到底轻薄,贴在一起更加火上浇油,
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他们许久都没再开口。
…
“絮儿,我有件事想同你说…”男人低语,心跳得沉重,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等待她的回应,
一室安静,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宋絮大概是真的入睡了,
他突然松了口气,有种逃避成功的喜悦,
因为他准备去睡那个丫鬟,让她早点怀上孩子,等孩子出生就抱给宋絮养,稍微长大些就借着这个孩子的由头提宋絮做平妻,
那丫鬟是李家的陪嫁,正好一箭双雕再激一下李悠,没准就提和离了。
…
…
身前的影子突然消失,酒酿回头一看,是屋里的烛火灭了,
她默念,“三,二,——”
啪的一下房门被推开,李悠怒气冲冲地出现在眼前,酒酿连忙跪下,开口道,“主子,老爷还没来…您还是回去把盖头盖上吧…”
李悠咬牙道,“这么久还没结束,宴席是要开到日上三竿不成!”
话刚落地就看从院门口进来个小厮,他声称是沈老爷书房的,说沈老爷有案子没完结,皇上又催得紧,今晚在书房过夜,就不来洞房了,
就连酒酿都愣住了,小厮传完话就走了,连给她们问话的机会都没留,
李悠被气到笑,咬牙切齿地指着酒酿,“好时辰是吧,我在轿子里从正午等到傍晚,你说的好时辰就是这个?!”
她说完盖头一扔,提起裙摆抬腿就走,酒酿一看这是要去找沈老爷干架的架势,急忙拦住,
“主子切勿冲动,我帮您去问,我帮您去问就好!”
沈府不是一般的大,主母院和沈老爷的紫竹苑隔了有大半个府邸,
酒酿一路打听着才摸到门口,
她觉得李悠也挺惨,顺风顺水了这么久,结果在婚事上栽了个大跟头,沈老爷不是个良人,自己爹爹又不许她闹,她太了解李悠了,这样下去要么哪天能把房顶拆了,要么就是给憋出病来,
刚刚传话的小厮守在院门口,等她告知来意后一溜烟地窜没了影,眨眼工夫便跑了回来,躬身请她进去,
熟悉的假山和竹子,熟悉的走廊...这次没人领路,她自己就认得了,
屋门关着,里面黑洞洞的,院子里又没点灯,就靠点月光照亮,
酒酿站在院中间等着,没想到房门没打开,沈老爷的声音先出现,
“来做什么的?”
少女吓一小跳,循声望去,见男人身穿轻薄的寝衣,从旁边的花圃碎石道上向她走来,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老爷,我们家小姐说身子不舒服,可能是今天在轿子里坐久了,您...您要不去看看?”
这话是李悠让她说的,听起来像个借口,实则也确实是个借口。
沈渊双手交叉抱在身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额上的伤愈合了,巴掌大的脸完美无瑕,被月光一照,像是散发着柔软的光晕,
他现在热得慌,宋絮身子不舒服睡下了,他从后面抱着她,两人紧紧贴一起,不一会儿就起了,闭眼逼自己默念清心经,念了八十遍都没困意,反而越念越热,
本以为又要和以前一样假寐到天亮,没想到小厮过来传话,说李家陪嫁有事求见,
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待见到她才惊觉莽撞,宋絮还在侧院睡着,万一被发现如何解释...
“是她让你来的?”沈渊冷声道,
酒酿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只好直接摊了牌,“沈老爷...今天好歹是沈李两家结亲的大日子,进门发生的那些个事先放一边,我们家小姐是您明媒正娶的沈夫人,洞房当晚盖头都不揭一下,说出去不是叫人难堪么...”
“你早上是怎么劝住她的?”男人问,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酒酿一怔,没想到被岔开了话头说到她身上来了,
仲夏夜的风按道理不凉,她总觉得周身发寒,起了一身寒颤,
“您这样做真没意思...”少女叹口气,“您若是喜欢那个妾,等大婚之后和我们小姐提便是,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贵人,谁家后院没几个妾啊,只要家主不偏袒,不都是妻妾和睦和和美美的么,今天这出一闹...以后让她们还怎们相处...我家小姐还怎么做人...”
“你是想教我怎么做事?”沈渊嗤笑,向前逼近一步,他入朝为官近十载,朝堂之上谁见他不是恭恭敬敬,眼下倒是被个小丫头片子教训起来,
眼看阎王往前走,酒酿讪笑着连连后退,砰的一下后背撞上假山,再也退不了了,
“不敢不敢...”她立马摆摆手,“您是主子,我怎么敢动这种心思...我这就回去告诉沈夫人,说您公务缠身走不开,让她今晚别等了...”
她说得急,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又露出里面小小的贝齿和莹润的粉舌尖,
沈渊的视线不可抑制被吸引,身上越来越燥,后颈渗出一片薄汗,他逼上前,一把钳住少女下巴,强迫她对视,
“你回去告诉她,说我沈渊早有外室,如今已八抬大轿地请进了门,强塞给我的我不会碰,要守活寡随她,她若愿意在沈家蹉跎就好生待着,不然就去官府提合离,大家好聚好散。”
强塞给的不会碰...
这话讽刺极了,说出来简直是打自己的脸,试婚那次算是例外,马车里的又作何解...
少女眼中闪过鄙夷,被男人瞬间捕捉到,
欲火伴着怒火在心口烧得猛烈,他加重手指力道,掐的她顿时红了眼,
“至于你...”他嘲讽道,“就是个解闷的玩意,少在这里妄想。”
欲念找到宣泄的理由,开了闸一样再也拦不住,他猛地吻上!叼住殷红的双唇,叫她再也无法辩驳一个字。
...
...
夜过半,院里的喘息渐停,
少女靠着假山,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挽起长发,粉裙子蹭的全是灰,皱巴巴地挂肩头,勉强遮住锁骨间的痕迹,
沈渊展开宽袖抖了几下,散去衣袖间裹上的香味,
他理好衣襟,清了清嗓子,
少女抢先开口,“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不然你要我好看。”
要说的话被人给抢了,沈渊再次被折了面子,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冷声道,“出去找守门的小厮拿出行令,往西走第五个街口有家药铺开通宵,随便抓点药回去应付便是。”
酒酿系衣带的手一顿,往西第五个街口...再走一会儿就能到舅舅家了,
细想来她已经快一年没见到妹妹了,也不知那个小妮子现在长多高,睡觉踢被子的毛病改没改...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多言,齐刷刷地整理衣服,
一抬头,
同时倒吸凉气!
…
“絮儿…你怎么醒了...”沈渊急步上前,
酒酿又是羞愤又是愧疚,根本不敢往女子那里看,只是匆匆行了个礼便低头跑开了。
…
宋絮环抱着自己,瘦削的身躯依靠在小门边,满眼透着失落,
“她是谁…”少女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沈渊讪讪道,想搂上她肩头,被不客气地反手挡了回去,
宋絮抬起头,眼波流转的双眸变得冰凉,睫毛上泪珠未干,“砖地那么冷,你都不带她去屋里?”
男人软下声给自己辩解,“那天试婚的…说有事来找。”
“来找所以就脱她衣服了?”
“絮儿…听我解释,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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