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煦厉婉宁的女频言情小说《最后未送出的告白信全局》,由网络作家“南大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厉婉宁,我答应你,把高考名额让给陆沉。”军属大院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厉婉宁冷冷地看着在雨中站了两个小时的陆煦。“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她撑伞将雨幕中的陆煦接进屋来。女人素日淡漠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满意。她给陆煦倒了杯热水,面上是少见的柔情:“阿煦,你想通了就好,你在研究院干了这么多年,领导和同事都很赏识你,无论参不参加高考,上不上大学,以后你都能有一份不错的铁饭碗。”“小沉不一样,他在山沟沟里耽搁了这么多年,只会干农活,国家现在好不容易恢复高考制度,你又有这个名额,你就帮帮他吧。”厉婉宁看似温柔却笃定不已的语气,像是拿准了他一定会屈服。陆煦望着近在咫尺的爱人,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感觉比在室外淋雨时还要更冷了几分。这是他喜欢了十一年的女人...
《最后未送出的告白信全局》精彩片段
“厉婉宁,我答应你,把高考名额让给陆沉。”
军属大院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厉婉宁冷冷地看着在雨中站了两个小时的陆煦。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她撑伞将雨幕中的陆煦接进屋来。
女人素日淡漠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满意。
她给陆煦倒了杯热水,面上是少见的柔情:“阿煦,你想通了就好,你在研究院干了这么多年,领导和同事都很赏识你,无论参不参加高考,上不上大学,以后你都能有一份不错的铁饭碗。”
“小沉不一样,他在山沟沟里耽搁了这么多年,只会干农活,国家现在好不容易恢复高考制度,你又有这个名额,你就帮帮他吧。”
厉婉宁看似温柔却笃定不已的语气,像是拿准了他一定会屈服。
陆煦望着近在咫尺的爱人,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感觉比在室外淋雨时还要更冷了几分。
这是他喜欢了十一年的女人,他的未婚妻。
到了今天,陆煦才明白,她不是生性凉薄。
她只是,不爱自己罢了......
战火纷乱的那些年,陆煦流落到孤儿院,长到十岁时,被领养到当地的贵族陆家。
彼时的陆家因为弄丢了亲生儿子伤心不已,即便是领养了陆煦,家里的氛围也总是阴沉沉的。
在军属大院里,陆家父母是出了名的严格。
他们处处将陆煦与陆沉作对比,希望他能够长成一个标准的官家少爷。
那段时间,陆煦过得很苦,既要学文化知识,还要学武术兵器,稍有走神便会挨骂。
而厉婉宁,则是他压抑岁月中,唯一的光亮。
她家世显赫,气质出尘。
她是军属大院里最耀眼的存在,让陆煦移不开眼。
陆厉两家交好,从小就说要给两家孩子配娃娃亲。
真正的陆沉走丢了,这份婚约,落到了领养的陆煦头上。
从十岁到二十一岁,陆煦知道这是他将来的未婚妻,
他心甘情愿的地追寻在厉婉宁身后,喜怒哀乐都由她牵动。
厉婉宁从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拒绝。
她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未婚妻的角色,与他并肩同行。
陆煦以为,他是看到了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自己,她被他感动,愿意接受他的好,同时也回馈给他一些关心。
可就在陆煦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越来越好的时候,陆沉回来了。
从那天起,一切也都变得不一样了......
搪瓷杯里热水的温度灼人,陆煦瞬间回过神来,端着盆子打算去澡堂洗个澡。
厉婉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我新得了两张外宾俱乐部的舞票,过两天带你去跳舞吧。”
陆煦脚步一顿,她总是这样,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给他一点甜头,让他舍不得离开。
但这一次,陆煦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心。
他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厉婉宁,我从来就不会跳舞,你把我当成谁了?”
陆沉自回来后,一直热衷于跳迪斯科、看电影等活动。
厉婉宁想和谁去跳舞,不言而喻。
厉婉宁半点没觉得尴尬,仍然神色如常地问道:“那你想去哪里玩?我来安排。”
难得厉婉宁会这样征求他的意见,陆煦没有再反驳他,也没有回答。
从澡堂回来后,厉婉宁从报纸中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虚弱的陆煦:“你发烧了?”
陆煦苦笑,寒冬腊月的季节,她将他关在外面淋了两个小时的雨,不发烧才怪呢。
厉婉宁将他拉到床上,还不忘替他掖好被角:“老实躺着,我去拿药。”
她刚转过身,外间的电话响了,
下一秒,陆煦听到了电话里陆沉的声音。
“婉宁姐姐,我肚子好疼啊,我快死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听见那边的求助,厉婉宁的脸上出现罕见的焦急。
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朝外走去,完全将背后发烧的陆煦忘掉了九霄云外。
偌大的房间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陆煦被烧得头脑发晕。
迷迷糊糊之际,他的心脏也一阵一阵地泛酸。
爱与不爱,原来这么明显。
不过好在,陆煦的亲生父母不久前也找到了他。
接下来,他拨通了那个曾经拒绝多次的电话。
“你们之前说去香港的事,我答应了,等我处理好手里的研究课题,半个月后,我回香港和你们团聚。”
“太好了,宝贝儿子,我们会好好补偿你的,十几年了,我们终于盼到跟你团聚了。”
“这半个月,你就好好在养父母面前尽尽孝,跟他们好好道别吧。”
道别?真有人会在乎他的去留吗?
没必要了。
半个月后,收拾好一切,他将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高烧来得又急又猛,陆煦感觉自己浑身像在被烈火炙烤,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撑着身子出门求救,被大院的卫兵送到了医院。
一个人在病房里吊完瓶子,天空已经泛起了一点鱼肚白。
陆煦拔掉针头出门上厕所,走廊的转角处,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婉宁姐姐,都怪我不好,体质太差了,随便吃点东西就肠胃炎了,还劳累你在医院里陪了我一整晚。”
陆煦的脚步一滞,透过病房玻璃门,看向屋内的人——是陆沉。
厉婉宁端着饭盒,正一勺一勺地给陆沉喂汤,每一口都不忘细心吹凉。
她的脸上,是陆煦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
“你被拐卖到乡下那些年吃了太多苦,所以体质才会这么差,没关系,我陪着你,慢慢养回来。”
陆沉甜甜地笑了,那笑容却又很快僵在嘴角:“婉宁姐姐,你一晚上没回去,阿煦不会介意吧。”
提起陆煦,厉婉宁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没资格介意。”
即便是早就知道厉婉宁对于自己和陆沉的不同态度,在听到这句话时,陆煦的心口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的疼。
他没资格,他喜欢厉婉宁十一年,做她光明正大的未婚夫三年。
最终,却只换来一句他没资格......
陆煦无力地垂头靠在墙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煦抬起头,对上一张清冷的面孔,是他在陆家的姐姐——陆星辰。
陆星辰看着陆煦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敌人,充满了戒备。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想对小沉做什么?”
陆沉回到陆家的第三天,意外出了一次车祸。
所有人都认为是陆煦做的,任凭陆煦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他。
在陆家人和厉婉宁的心里,陆煦是个为了巩固自己地位不择手段的人。
故而他们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凉薄。
“姐。”陆煦被那眼神刺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陆星辰不答,越过他去看屋里的人,
看到厉婉宁和陆沉两人正亲密地靠在一起看一本书,心中瞬间明了。
她粗鲁地将陆煦推搡到转角处,丝毫不顾他的身体状况。
“陆煦,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看到小沉和厉婉宁在一起,心生嫉妒,是不是?”
陆煦觉得有些可笑,明明他才是厉婉宁的未婚妻,现在却要在这里面对这样的质问。
“我不应该嫉妒吗?厉婉宁是我的未婚妻!”陆煦咬牙道。
“呵。”陆星辰发出一声轻嗤:“陆煦,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你顶替小沉来到陆家,过了十一年优渥的生活,难道就心安理得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你早该醒醒了!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小沉的,你识相的话,就离开厉婉宁,只要小沉开心了,我们还能对你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表面上是陆家的养子,实则动辄叱责打骂。
无论他有多么努力,多么优秀,永远都会被他们嫌弃,只因为他不是陆沉!
陆煦的眼眶猩红,他咬着牙,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来陆家不是我愿意的,是你父母主动要领养我的。既然陆沉回来了,我甘愿离开陆家,将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他,但你们为什么不同意?”
陆星辰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蠢蛋。
“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舍不得你吧。当然是为了陆家的名声啊!”
陆煦如同遭受当头棒喝,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陆家不敢承受找到了亲儿子就抛弃养子的恶毒名声,所以将他套牢在陆家。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陆沉夺走他所在意的一切。
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人,从始至终,只将他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替身......
陆煦在医院住了三天,期间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
拎着行李回到家,仍然是离开前的冷清模样。
或许,厉婉宁这三天都没有回来过,她一直和陆沉在一起。
这套房子是两人订婚时,厉婉宁以陆煦的名义申请的,陆煦一直把它当成两人的家。
如今,厉婉宁不再是陆煦的厉婉宁,这个家也没了家的样子。
陆煦不想触景生情,独自走到大院的人工湖边,打算晒会太阳。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覆下一片阴影。
睁开眼,陆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阿煦哥哥,你醒了?我今天过来是专门来谢谢你的,谢谢你这么大方,将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才得到的高考名额让给了我。”
说话间,他故意晃悠着手里的钥匙,陆煦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家的钥匙。
“你哪儿来的我家的钥匙?”陆煦问出口以后,又有些后悔。
那钥匙只有自己和厉婉宁有,自然是厉婉宁给他的。
陆沉果然捂嘴一笑,十分得意:“瞧你说的,当然是婉宁姐姐给的。这几天她一直住在单位,今天她有事,叫我来帮她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陆煦闻言像是吃进去一只苍蝇一般,恶心得不行。
他顺了顺胸口,不想再和陆沉纠缠,直接下达了逐客令:“右手边那间房,拿了就赶紧走。”
陆沉却不急不缓地在湖边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水。
“阿煦,我听说你不会游泳啊,我听说当时选房时,婉宁姐姐特意选了这间离湖近的,你说是为什么呀?”
“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从小就爱游泳,大院附近的湖啊河啊,都被我游了个遍!”
尖锐的声音扎进陆煦的耳朵,他忍住痛意,冷冷开口:“你喜欢游就游吧,毕竟你现在什么都干不好,能够有一个好身体,也能让你爸妈少操点心。”
陆沉如同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目看向陆煦。
陆煦掠过他的目光,起身朝屋内走去。
经过陆沉身边时,他猛地一把抓住了陆煦的胳膊,朝泳池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影出现在泳池边,抓住了陆沉和陆煦。
在陆煦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陆沉故作委屈道:“爸、妈,阿煦要推我下水,我肠胃炎还没好呢!”
“我没有,是他......”陆煦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陆父和陆母都同时恶狠狠地瞪着他。
“听你姐说你去了医院,本来想来看看你,陆煦,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小沉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出手,你是想害死他吗?”
谩骂的声音席卷而来,陆煦像从前一样低着头,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
陆母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眼睛,而陆父则更为激动。
“白眼狼!”
他骂着骂着感觉还不够解气,直接一脚蹬在陆煦的腰上,将他踹下了湖。
湖水不算很深,但足以没过陆煦,陆煦死命地在水里扑腾着,身体却越来越沉。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亲密的一家三口转身进了他的房子,迷糊之间还听到他们在笑谈。
“这个湖没多深,淹不死人,还想推小沉,也该让他尝尝大冬天泡在冷水里的滋味!”
身体像落叶一样下沉,陆煦被无尽的痛苦和遗憾淹没。
就这样死了,真是有点可惜,毕竟还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不知道,他们对自己会不会也像陆家人对陆沉这样,无限偏宠。
“噗通”一声,一个黑色的身影入水,将陆煦拖拽到岸边。
陆煦挣扎着吐出一口水,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厉婉宁和救下自己的近卫。
“婉宁......”陆煦心中浮现起一点暖意。
原来厉婉宁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在意。
下一瞬,厉婉宁的眼神冰冷无比。
“陆煦,你真是没完没了了!上一次害小沉出车祸还不够?现在你还想害他?”
只要遇见和陆沉有关的事,厉婉宁就不复往日淡然的模样。
陆煦怔愣一瞬,还没来得及解释,陆沉便跑了出来。
他轻扯厉婉宁的胳膊,抿着唇,看起来委屈不已。
“婉宁姐姐,你别怪阿煦,他或许不是故意的......”
厉婉宁轻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小沉,你别替他解释,他就是死性不改。”
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煦:“陆煦,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让人救你一次,再敢有下次,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陆煦瘫软在地上,泡了水的衣服冰冷彻骨,却仍然抵不上他心中的凉意。
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
他们总是选择相信陆沉,将他看作是罪大恶极之人。
可明明,陆沉每一次都没有受到伤害,真正遍体鳞伤的人,是他陆煦。
陆煦回到家的时候,屋中四人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讨厌的侵略者。
陆煦拖着冰冷的身体和沉重的步伐,转身进屋。
“哎呀,我的玉扳指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刚才掉进湖里了?”陆沉乍乍乎乎地叫起来。
陆煦察觉到他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加快脚步,企图逃离众人的视线。
陆父却没有放过他:“陆煦,你站住!是不是你把小沉的玉扳指扔到湖里了?”
陆煦转过头来,虚弱回答:“不是我,我没有推他,也没有扔他的玉扳指。”
原本的感冒高烧才好不久,又那样在水里挣扎半天,他感觉自己已经头重脚轻,昏昏欲坠。
“我明明看到你抓着小沉的胳膊要把他往水里推,你还敢狡辩!”陆母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房子。
与此同时,陆沉已经看向厉婉宁,红着眼眶可怜巴巴道,
“若是寻常的扳指也就算了,可那是爸爸妈妈送给我的,被拐走的那些年,我全靠这枚玉扳指撑着,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够再见爸爸妈妈一面。”
陆母闻言也想到了陆沉那些年受的苦,抱着儿子就哭了起来。
一旁的陆父更是愤怒不已,直接大步向前将陆煦拖了过来。
“你怎么嫉妒心这么重?陆煦,今天不去湖里找到小沉的扳指,我跟你没完!”
陆父一边吼一边将他往屋外拖,陆煦无力挣开,只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厉婉宁。
厉婉宁眸光冰冷,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转身在院子里折下一根芦苇管,递给陆煦:“你含着这个,去湖里找到小沉的扳指。”
见陆煦摇头,她的语气变得强硬:“这是你欠他的!”
最终,三个女人强行将芦苇管塞到陆煦嘴里,陆父则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下了水。
他们四个人站在岸边谈笑宴宴,时不时还要督促陆煦不要偷懒。
一旦见到陆煦的动作有片刻的迟缓,陆父便会直接抄起长杆往水面上打去。
陆煦不敢再抬头,只能伏在水里,一点一点地在湖里摸索着。
天逐渐黑了,水温降低,视线也逐渐受阻,陆煦的动作也变得迟缓。
体力耗尽靠在湖边喘气的时候,他听到厉婉宁的声音。
“没了那玉扳指,小沉睡觉不踏实,你别想着故意拖延时间,找不到玉扳指,你就不用上来了!”
陆煦绝望地沉入池底。
在经历足足四个小时的翻找后,陆煦终于在一处水草的缝隙中找到了陆沉的玉扳指。
他拿着玉扳指艰难地翻上岸,躺倒在湖边,再没有一丝力气。
几人围过来,拿走他手里的玉扳指,不屑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陆沉挽着陆父陆母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厉婉宁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追上陆沉,没有再回头。
陆煦浑身冰冷地躺在泳池边,听着他们的笑声逐渐远离,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煦独自一人在家里躺了两天。
醒来以后,他和香港的亲生父母通了电话。
“我想好了,不办探亲签证了,直接帮我申请永居吧。”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惊喜的呼叫声,“阿煦你放心,所有的手续都交给我们,你只瞪着动身就行了!”
挂点电话,陆煦心情十分复杂,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对于他来说,是痛苦而艰难的。
他不能确定自己能否适应在香港的生活,更无法确定,他的亲生父母,是否能毫无偏向地在意他,照顾他。
一切都是未知的,充满风险的。
但陆煦选择去面对未知,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申请永居的流程比探亲签证要更为繁琐一些,即便亲生父母打通了许多关系,陆煦也来回跑了好几趟外事办。
最后一次从外事办出来的时候,路边疾驰过一辆插着军旗的红旗车。
他来不及看清车里的人,但他知道,能开着这样的车在大街上疾驰的人,只有厉婉宁。
他心慌了半瞬,却又很快安慰自己。
厉婉宁的心里时时刻刻都装着陆沉,不可能注意到路边的他。
即便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在乎。
入夜,陆煦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将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用以对抗房子里的孤单。
门锁被拧开,他看到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厉婉宁走到陆煦面前,语气中带着些质问:“你要去哪儿?
陆煦平静地看向她:“怎么了?”
“我今天在外事办看到你了,你去哪儿干什么?”
“哦,我们研究院的实验快结束了,最近应该会出成果,老师帮我报名了香港的一场学术会议,我去汇报实验结果。”这是陆煦早就想好的答案。
厉婉宁轻轻点头,将刚才那点不太明显的情绪掩盖。
今天她在外事办看到陆煦的时候,第一想法是看错了。
陆煦怎么可能瞒着她偷偷出国呢?
她掉头回来,看到陆煦上了公交车,心中才开始感觉有些不顺畅。
不过那点不顺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厉婉宁知道,陆煦很爱她,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她呢。
陆煦与陆家父母算不上亲近,过去和未来的许多年,她是陆煦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他追在她身后那么多年,依恋与爱意交织,深陷骨髓,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割舍的。
厉婉宁弯了弯唇,像从前一样,抬手给了陆煦一个拥抱。
“想看会书吗?我陪你。”
陆煦下意识想问,“你今晚不用去陪陆沉吗”,但他犹豫一瞬,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这是厉婉宁素来的风格,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最终陆煦没有拒绝,他挑选了一部老派的《简爱》,看得泪水涟涟,厉婉宁却不住地看手表。
书翻至末尾的那页,陆煦站起身,轻声开口:“我困了,先去睡了。”
他缓步进屋,厉婉宁叫住了他:“明天国营饭店,庆祝小沉考上大学,你当哥哥的,记得准备礼物。”
陆沉没有答话,抬脚进屋,没有回头。
第二天一早,厉婉宁的近卫送来许多袋子,有当季流行的时装,也有华贵的手表。
袋子上夹了张贺卡,上面写着“恭喜小沉得偿所愿”,落款是“陆煦”。
陆煦露出一个苦笑。
厉婉宁还真是周到,只是不知道这周到,是为了陆煦,还是陆沉。
陆煦到国营饭店时,用木质屏风围出的雅座里,已经传出了和谐的谈笑声。
他站在屏风后,犹豫要不要进去。
进去的话,和谐的氛围会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欢迎他。
可若是不进去,陆家人和厉婉宁,还是会以“不懂事、没良心”等词汇再来攻击他。
犹豫的瞬间,包厢里传出搪瓷杯落地的声音。
透过包厢玻璃,只见陆沉瘪着嘴,脸上再没有刚才的笑意。
陆母第一时间察觉到儿子的情绪变化:“怎么了小沉?”
“没怎么,刚看到今天的报纸,陆煦所在的研究院出了重大的实验成果,估计他很快就会成为有名的科学家了。”
陆父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变淡,陆星辰不太相信,接过陆沉手里的报纸反复确认。
今天是第一次高考放榜的日子,陆沉靠着陆家的关系,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陆家人本想借此机会炫耀一波。
但此时出来陆煦的新闻,怕是谁也不会注意到陆沉了。
陆星辰气得将报纸扔在了地上:“这个陆煦,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专门选在今天公布这个消息,为难小沉!”
陆母闻言也有些生气:“这个陆煦,一天天到处找存在感,家里人不愿意搭理他,他就把消息直接发布到报纸上,真是恶毒!”
陆父起身想要去找陆煦:“他的一切都是抢了小沉的,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陆星辰听到陆父这样说,脑子里突出冒出一个想法。
她抢先起身拉住了陆父,神秘兮兮道:“爸,你把他叫过来也没什么用,他永远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能让陆煦不再这么嚣张。”
“什么?”陆家众人齐问。
“一个实验而已,管他有什么重大发现,都说是我们小沉做的不就行了。到时候被叫科研天才的就该是我们小沉了,别说上大学了,直接去当教授都不在话下!”
陆沉兴奋地站起身,脸上的不忿已经被开心取代:“还是姐姐有主意!”
陆父和陆母连连点头:“你说的也是,反正陆煦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小沉的,我们养了他十几年,一个实验成果而已,让给小沉又算什么?”
得到了大家的肯定,陆星辰恨不得立即去实施,
但她知道,自己和陆煦一向关系不佳,自己去说,他肯定不会同意。
陆星辰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厉婉宁:“婉宁,你觉得呢?”
屏风后的陆煦如坠冰窟,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双手,没让自己这样直愣愣地冲进去。
即便早知道陆家人对他没什么感情,此刻听到他们这般筹谋着将自己剥皮拆骨,心中仍然感觉凄凉无比。
陆煦心跳加速地听着里间的声音。
厉婉宁,她会答应吗?
片刻的沉默后,屋里响起厉婉宁坚定的声音。
“好,我去和陆煦说,让他把实验成果让给小沉。”
陆煦没敢回大院,他将自己藏在实验楼里,企图让他们找不到自己。
但厉婉宁还是找到了他,她找院长拿到了实验楼的钥匙,
她知道陆煦会在这里,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昏暗的煤油灯旁,陆煦从笔记中抬起头,眼下有明显的乌青,看起来心力交瘁。
陆煦眼圈发红地看着厉婉宁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相较于平时,她唇角上扬的弧度明显了几分,像是在为什么作准备。
“又弄到这么晚了,不是说实验已经出成果了吗?”她关切问道。
陆煦嗓音沙哑,艰难地开口:“嗯,出了。”
厉婉宁倾身抱了抱他:“恭喜你啊,阿煦。”
陆煦闭上眼,没有答话。
他内心仍然抱着一点的希望。
希望厉婉宁是真心地恭喜自己,希望她不要开口,说出那样残忍的要求。
半晌后,厉婉宁面色淡然,再次看向陆煦。
“阿煦,把你这次的实验成果,让给小沉吧。”
重锤敲在陆煦的心脏之上。
即便是早就知道了她的选择,可这样直白地说出来,陆煦仍然感觉到锥心般的疼痛。
没等陆煦答话,厉婉宁就抛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基础好,又有天赋,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成果的。”
“小沉不一样,他马上就要去念大学了,手里没点成果傍身是不行的。”
陆煦撑着桌子艰难地站起身,声嘶力竭地质问厉婉宁。
“我基础好,我有天赋?难道你看不到我的努力吗?”
“我没日没夜泡在实验室里,手被药水泡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我也是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和努力,才得到这样的成果。”
“厉婉宁,你没有心吗?”
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惹得厉婉宁有些厌烦。
她眸光如炬,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很努力,但那又怎样?”
“陆煦,你别忘了自己的出身,你顶替小沉在陆家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如今为了他,做一些简单的牺牲,不应该吗?”
“做人总应该知恩图报吧,你不能成为一个只想着索取,不愿意付出的白眼狼!”
“你放心,只要你让着小沉一点,我不会跟你退婚,这些就当是对小沉的补偿了。”
补偿,白眼狼......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陆煦蓦地笑了。
他捂着胸口,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爱了十一年的女人。
爱到最后,她只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
陆煦第一次推开了厉婉宁。
“厉婉宁,你就当我是白眼狼吧,我不会将实验成果让给陆沉,这一次,我绝不退步!”
陆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厉婉宁冷眼看着陆煦的背影,眼神凌厉。
陆煦在学校附近住了一周的招待所,所幸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了。
他现在只想等着写完报告,带着属于自己的成果,永远地离开这里。
躲了几日,他没有再看到厉婉宁,以为她可能是放弃了。
陆煦回到了实验室,打算去给报告收尾。
实验楼前,他拿着钥匙开了好几遍门,却始终打不开。
陆煦跑到门卫室询问:“同 志,请问为什么我的钥匙打不开门了?”
往日笑意吟吟的保安大叔,此刻冷漠无比:“上面已经通知了,陆煦,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实验室的成员,将不能再进入实验楼了。”
五雷轰顶一般,陆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在原地晃了两下。
“为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保安却已经冷冷地关上了门。
他所有的实验资料和成果都在实验室,她不被允许进入实验楼,意味着他过去这些年的努力全部打了水漂。
他愤怒地冲向行政楼,没有见到自己的老师,只有一个相熟的老师低声提醒他。
“陆煦,你找你的老师也没用,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没办法。”
陆煦浑身冰冷地蹲在走廊里,绝望笼罩了他。
他早就该想到的,厉婉宁被他拒绝,一定不会就此死心,她一定会想其他的办法。
放眼全城,能够让研究院和老师都被迫屈服的,除了厉家和陆家,还能有谁呢?
与此同时,研究院的小广场热闹了起来。
大家围着布告栏上张贴着的陆沉的实验成果,热络地讨论起来。
“陆沉好厉害,没有系统学习过课程,还能取得这样的成果,简直是天才!”
陆沉站在人群中间,压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嘴角。
“谢谢大家,我努力了这么久的实验,终于出了成果,真是太开心啦!晚上我在国营饭店请客庆祝,大家一定要来啊!”
“哇,大手笔啊,这么多人,要花不少钱吧!””
“开什么玩笑,陆沉可是陆师长的儿子,一顿饭对他来说能算什么啊?”
“就是就是,陆沉同 志人帅心善,科研能力还这么强,太牛了!”
一句接一句的吹捧之中,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看陆沉这个实验成果,怎么和陆煦的一模一样啊,不会是抄陆煦的吧?”
说话的是一个平时存在感很低的女生,此话一出,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陆沉尴尬地扯了扯身旁陆星辰的衣袖,小声道:“姐姐,怎么办呀?”
陆星辰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心吧,姐姐早有准备!”
陆星辰转身,在布告栏上张贴了一张大字报。
大字报上详细记录了陆沉在过去一年多实验过程中所有的经历,证明了这些实验都是陆沉亲自完成的。
大字报的最后,直接点出陆煦的大名,告诫他诚信做人,抄袭可耻。
整个研究院都沸腾了,陆煦一直是大家眼里的科研牛人,经常被老师表扬,还上过许多次报纸。
如今却成了抢占别人科研成果的抄袭者。
各种辱骂、指责的声音纷至沓来。
陆煦落寞地走在研究院里,被路过的同僚们指指点点。
他清晰可闻地听见他们嘴里说的那几个字。
“抄袭者。”
他努力了这么久,最终沦为一个抄袭者。
陆煦神思恍惚,像是发疯一般地在研究院里狂奔起来。
他愤怒地大喊着:“我不是抄袭者,我没有抄别人的实验成果,那结果本来就是我的!”
他越是疯狂,看热闹的人就越多。
大家围着他,指责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将他辩解的声音完全淹没。
正在此时,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人越过人群来到了他的面前。
“陆煦同 志,我们已经接到了举报,也走访了你身边的人,证实了大字报上所说的内容是真实的。”
“我们研究院决不允许任何抄袭行为出现,我们将会开除你,并永久计入个人档案。”
陆煦回研究院拿档案那一日,院门口围了很多人。
有院里的同事,也有许多记者。
几天的时间里,那篇大字报的内容已经传遍了全城。
陆煦头上“抄袭者”的罪名已经被坐实了。
与此同时,陆沉的实验成果因为太具有突破性,引起了学界、业界许多大佬的关注,也因此引来了不少的媒体。
陆煦从公交车上下来,有人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陆煦同 志,你对于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样具有突破性的实验成果,即便是抄了也不是自己的,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听说你是陆家的养子,和实验成果真正的拥有者是兄弟,你这样做,陆家还会承认你的身份吗?”
一直低头逃离的陆煦止住了脚步,转过身,眼眸冰冷地看向提问的记者。
他缓慢而坚定地开口,“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没有抄袭,并且,陆家是否承认我的身份不重要,因为我不会再认他们了。”
他话音一落,满堂哗然。
与此同时,陆父快步从黑色红旗车上下来,
他大步走进人群中,当着许多记者、同事的面,狠狠地甩了陆煦一巴掌,“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陆煦被扇翻在地,却没有人敢去扶他。
陆父看向众人,语气愤慨。
“今天当着各位记者朋友的面,我想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
“陆煦,是我们陆家的养子,自从将他从孤儿院领回来,我的家人一直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爱护他。”
“但他从小性格顽劣,不爱学习,品行恶劣,撒谎成性,屡教不改。”
“我们托朋友将他弄进研究院,过去这几年里,他屡次抄袭别人的研究成果。”
“我和爱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次,他更是不惜抄袭兄弟的实验成果,只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这样恶劣的孩子,不配做我们陆家的儿子,我宣布,从今天开始,陆家和陆煦,再无关系!”
话音落,辱骂声四起,陆煦被包围在人群中间,感受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拥挤的人群中,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一个石头,落在陆煦的脑门上,将他彻底砸晕了过去。
陆煦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
他忍着头上的痛起身,打算出门接点水喝。
一走出病房,就听到医生护士们拿着报纸议论着。
陆煦的名字和抄袭者绑定在一起,看过报纸的人,都会用各种肮脏的词汇来评价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生性恶劣的抄袭者,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这一次,陆煦连难过也不会了。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病房,一步一步,爬上了医院的天台。
站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边缘处,陆煦缓缓松开手,最后一次感受熟悉的风。
“阿煦!”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的惊慌。
陆煦转过头去,看到了朝自己走过来的厉婉宁。
陆煦瘦了很多,厉婉宁一直没有发现。
他站在高高的天台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厉婉宁皱眉,声音中有些说不明的情绪,“阿煦,赶紧下来。”
她以为他会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默默地接下她递出的甜枣。
陆煦却笑了,他轻轻摇头,目光迷惘地看向厉婉宁,
“厉婉宁,我的那些实验笔记,是你拿给陆沉的吗?甚至,和陆家人一起逼迫学校,歪曲事实,逼我退学的人,是你吗?”
厉婉宁怔愣一瞬,没有回答,陆煦却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阿煦,别想那么多,那些东西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无论如何,你都是陆家的儿子,是我的未婚夫。”
“这次的事情,之后我会补偿你,阿煦,别犟了。”
若是以前,陆煦听到厉婉宁这样承认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抛却所有的伤心,回到她的身边。
但此刻,陆煦捂着心口,感觉五脏六腑都疼。
他面色苍白,缓缓地蹲下身子,企图抱住自己,给自己最后的一点温暖。
厉婉宁趁机跨步向前,将他从高台上扯了下来。
看着仍旧蹲在角落里的陆煦,厉婉宁舒了一口气,自上而下望着他,语气中隐含着责怪。
“阿煦,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不要开这种极端的玩笑!”
“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我们和小沉都愧疚吗?”
陆煦不答,他抬头看向厉婉宁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看不到他的努力,他的委屈,他的痛苦。
她只将这一切都归结为陆煦的任性、倔强,甚至是博关注的手段。
陆煦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这样完全不懂自己的陌生人,浪费自己的生命。
他们不配!
陆煦站起身,缓步下楼。
厉婉宁看到他不理自己,心里有些憋闷,抬脚跟了上去。
走过一截转角,厉婉宁的近卫跑上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她眉头紧簇,纠结了两秒,开口叫住了陆煦。
“阿煦,我说到做到,我会补偿你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煦便已经回了病房。
厉婉宁心里闷闷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加速流逝。
近卫又一次提起了陆沉的名字,厉婉宁犹豫一瞬,还是离开了医院。
索性陆煦现在也在生气,自己就先不往上凑了,
等他气消了,再来哄他,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之前每次不都是这样吗,厉婉宁想明白了,心里就舒服了很多,
陆煦回到病房,快速拿上自己的证件,直奔车站。
坐上开往香港的火车时,陆煦闭上眼睛,没再让泪水滑落。
再见了,这里的一切。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