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转头又换了张笑脸,“三小姐,您想要什么就跟外面那些奴才说,我……去一趟。”
岁星应了。
她看着红衣督公起身大步流星朝门口走了两步。
又骤然停住。
他回头看她,眼神晦暗不明。
半晌,他才又走了。
快到西厂门口,红衣督公一脚踹翻手里抱着太后懿旨的黑衣太监。
懿旨滚到地上。
“滚去领鞭子。”
“……是、是!”
薛烬眼神阴翳,“三小姐要什么都给她,但不准她离开我屋子半步。”
“是!”
黑衣太监跪在地上等那袭红衣走远了,才敢把懿旨重新抱在怀里。
太后见了薛烬,不紧不慢提起两个朝官。
言外之意要他找出他们的‘罪证’。
薛烬领命。
然后太后就让他回去了。
薛烬出了慈寿宫,意识到事情不对。
太后宫中最得力的多宝公公不在身边伺候。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急匆匆回到西厂。
却见多宝公公一脸喜色从里边出来。
薛烬险些压不住杀意。
多宝公公好像看不懂他的脸色,喜气洋洋上前恭贺:
“咱家先恭喜厂公了!”
“太后知道您跟岁星姑娘的事,这不,这就要让岁星姑娘去慈寿宫做女史啦。”
女史是官名,有品阶,须得家世清白、能识文断字的良家女,极其看重品行。
“岁星姑娘答应了,咱家这就回去回禀太后。”
薛烬一进西厂便洋洋洒洒跪了满地。
西厂唯一不敢拦的人就是太后。
多宝公公又是太后用惯了的老人——
薛烬带着一身冷意进屋,手背青筋暴起。
短短一路他有着许多疯狂念头。
答应得那么快是早就忍不了他吗?
在他背上说的那些话都是权宜之计吗?
跟他来西厂也是不得已吗?
其实她怕他怕得要命早就想离开了?
所以不管太后那里是不是好去处,她都一口答应?
一想到她对他其实避如蛇蝎,薛烬口中甚至有了血腥气。
极怒之下是扭曲的狂喜。
他一直在忍、一直在忍。
他多想见到她的那一面就撕碎她面前那张绣图。
那张给别人的绣图。
他多想亲吻她白而纤细的手腕,一直吻到她袖子上的白牡丹。
他惦记了好多年。
……现在他不需要忍了。
她要走,他就可以做那些他早就想做的事。
将她永远困在肮脏残暴的西厂,困在他这个人人喊打的奸佞身边。
他本该愉悦的。
可他红唇勾起的笑又僵又冷。
透着孤注一掷的癫狂,即将失去所有的绝望。
唯独没有得偿所愿的快乐。
黑漆漆的眼底没有情绪,空洞得吓人。
屋内,一无所知的岁星站在桌边清点多宝公公送来的物品。
都是好东西。
南海的鲛珠,北山的雪莲,东边的瓷器,西域的玉石香料。
太后宫里都不见得有多。
多宝公公来的时候给她行了好大的礼。
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还攀扯太后跟岁家老太太的闺阁情谊。
岁家老太太都走了十多年了,现在说这个未免……
再说判岁侍郎流放的圣旨是皇帝下的,谁不知道朝政是当今太后把持?
这点情谊早就不剩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岁星稍稍一想就明白。
这是太后觉得薛烬不可控了。
难得他对什么人另眼相待,便来讨好她、补偿她……
甚至是将她调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放着。
薛烬若不交出她,以后会彻底失去太后信任。
太后能扶持一个薛烬,就能扶持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