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乔贺明礼的其他类型小说《和死对头闪婚当晚,前任跳海求我回头温乔贺明礼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荔枝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年是温乔和宋郁认识的第二十五年。也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而他在他们七周年恋爱纪念日上问她:“乔乔,咱们的婚期,能不能往后延一延?”温乔握住红酒的青葱玉指顿了顿,杯中液体晃荡。宋郁继续说:“霜霜现在在医院,身体虚弱,医生说她的情绪很不稳定,需要人照顾,我实在是走不开......乔乔,”宋郁说,“你体谅体谅我。”就在上周,最近势头不错的玉女新星宁霜霜遭遇私生粉绑架,虽然及时救出,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宁霜霜吓得花容失色,连带着精神都出了问题,在医院住了一周了。而她的老板,也就是温乔的竹马未婚夫宋郁。每天都会去医院陪她。从早陪到晚,伺候她吃饭喝水,就差没陪她上厕所和睡觉了。温乔慢条斯理地喝下红酒。好看的唇形上染上一抹泛着紫的红晕...
《和死对头闪婚当晚,前任跳海求我回头温乔贺明礼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今年是温乔和宋郁认识的第二十五年。
也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
而他在他们七周年恋爱纪念日上问她:“乔乔,咱们的婚期,能不能往后延一延?”
温乔握住红酒的青葱玉指顿了顿,杯中液体晃荡。
宋郁继续说:“霜霜现在在医院,身体虚弱,医生说她的情绪很不稳定,需要人照顾,我实在是走不开......乔乔,”宋郁说,“你体谅体谅我。”
就在上周,最近势头不错的玉女新星宁霜霜遭遇私生粉绑架,虽然及时救出,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宁霜霜吓得花容失色,连带着精神都出了问题,在医院住了一周了。
而她的老板,也就是温乔的竹马未婚夫宋郁。
每天都会去医院陪她。
从早陪到晚,伺候她吃饭喝水,就差没陪她上厕所和睡觉了。
温乔慢条斯理地喝下红酒。
好看的唇形上染上一抹泛着紫的红晕,格外诱人。
唇形微动,温乔说:“需要我体谅什么?
是我绑架她的吗?”
宋郁眉头轻皱。
怎么温乔现在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呢。
他印象中的温乔,二十多年如一日的温柔纯良,善解人意,最是体谅他。
他当初也是在温乔那么多日日夜夜的温柔解语中对她情根深种,越陷越深。
终于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为了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温乔就变得越来越不愿意体谅他了呢。
好像是从签了宁霜霜开始。
宋郁记得温乔和宁霜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太对付,明明宁霜霜处处都在委屈讨好温乔,但温乔始终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搞得气氛很尴尬。
宋郁心中有几分不快。
“乔乔,霜霜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好......她情况再不好,有公司,有工会,有粉丝,再不济,有她的家人朋友,犯得上你一个老板每天鞍前马后地伺候她吗?”
温乔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宋郁的话。
温乔其实很想问。
你到底是她的老板。
还是她的男朋友?
温乔说:“宋郁,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宁霜霜对你什么心思吗?
你今天在她床畔照顾她,她明天就能上你床榻照顾你。”
宋郁一下子站起来。
高级西餐厅里很安静,悠扬的钢琴声回荡在整个大堂,宜人的清香钻进鼻腔,一旁还摆放着温乔最喜欢的栀子花,香味扑鼻。
宋郁站起来的时候带到了椅子,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比较大,惹得有其他桌的客人往这边看。
但一向在外最注意礼节和面子的宋郁此时却一反常态的不在意自己这个没有礼貌的动作,一双眼睛盯着温乔:“温乔,霜霜不是那样的人,你侮辱我可以,不要侮辱霜霜!”
侮辱他可以,但不能侮辱宁霜霜。
那就代表,在他心里,宁霜霜比他重要。
那她呢?
温乔想。
她这个相恋多年的发小青梅,现在在他的心里,还有几分重量。
温乔没说话。
宋郁的心里有火气,没心思再继续吃饭,只丢下一句话:“下个月的婚约延期,等霜霜的状态好点了再说。
家里那边我会去解释。
酒席我已经通知过了,你不用操心。”
然后就走了。
温乔坐在原地,忍不住想笑。
所以他早就已经通知过酒席延期了,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询问她。
如果她答应,就是她大度,善良。
如果她不答应——那就是现在的局面。
温乔实在想笑,脸上却忽然觉得凉凉一片。
伸手一摸。
是眼泪。
她什么时候哭了,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大吵大闹了,不像之前的无数次,宋郁在她和宁霜霜之间选了宁霜霜之后,她哭她闹,她跟宋郁红着脸吵。
这一次,她表现得很识大体。
也该识大体了。
一扇不愿意对你打开的门,一直敲,是不礼貌的。
在宋郁离开的十分钟后,温乔也从餐厅大门走出去,打车去了婚纱店。
她又试穿了一次那件她期待了很久的婚纱。
这件婚纱,是十八岁的宋郁亲手画出设计的,每一年他都会在婚纱上面添加一个新的设计点,一直到他们25岁这一年。
温乔满心期待了许久,可惜宋郁从来没看见过她穿上这件婚纱的样子。
她第一次穿上这件婚纱的那一天,宁霜霜刚被私生粉绑架,她从试衣间里出来,宋郁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原本打算七周年的时候再带他来一次,至少要让他看看她穿上这件他为她亲手设计的婚纱。
可他还是走了。
温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然后说:“脱下来吧。”
店员帮温乔把婚纱脱下,原本以为温乔还是会继续把婚纱存放在这里,等下次带宋先生一起来的时候再穿,谁知,温乔却说:“帮我装好,我带走。”
从婚纱店出来,温乔打车去了陵园。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京州陵园停下,温乔抱着婚纱到了母亲的陵墓前,拿出刚才在婚纱店顺走的打火机。
她将婚纱扔在地上,按下打火机,飘动的火焰不停晃悠。
温乔面无表情,点燃了婚纱一角。
火势迅速蔓延。
纯白的婚纱在大火中被一点点吞噬,转眼间便成了漆黑的灰烬在空中缓缓飘下,如同一场盛大的葬礼。
可不是葬礼吗?
埋葬了她和宋郁整整七年的爱情。
好友林雪萦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温乔呆呆地坐在她妈妈的陵墓前,屈膝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绝美的侧颜清冷得犹如天仙。
在她面前的是一堆黑漆漆的东西,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仔细一看,还有几颗没有被燃烧殆尽的钻石,在一团灰烬里面闪闪发光,很是惹眼。
“你把什么烧了?”
林雪萦走到她身旁问,“乔乔,你怎么了?
给我打电话也不说话,要不是我手机里有你定位,我都担心你出事了。”
不对。
现在应该是已经出事了。
因为温乔只有在非常难过或者非常开心的时候,才会来她妈妈的陵墓前。
而显然,她现在并不是非常开心的时候。
没等林雪萦继续开口问,就看见温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等了两秒,等到那边接通之后,温乔平静地说:“枫屿庄园吗?
下个月我和宋郁的婚礼——”电话那边的人立马会意:“温小姐,您放心,宋先生那边已经交代了,说婚礼延期,我们这边已经做好登记了。”
温乔勾了勾唇角。
“不是延期,是取消。”
温乔说。
一旁的林雪萦已经猜出来了。
能让温乔处于这样的状态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宋郁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她把温乔拉起来,充满担心地说:“宋郁那个死渣男是不是又去陪宁霜霜了?
真恶心,那个什么私生饭怎么就没干脆把那个贱人撕票算了,少个祸害......”林雪萦这话说得恶毒,温乔难得笑出声。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残渣,捡起了其中一颗被燃烧过的钻石放在手包里,跟林雪萦说:“走吧,陪我去喝几杯。”
一路上,林雪萦都在辱骂宋郁和宁霜霜。
“当初那个宁霜霜刚进宋郁的公司就茶得不行,你还记得她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好像是宋郁公司的年会上,宋郁穿了件蓝色的西装,她也穿了条蓝色的礼裙,一整个晚上围着宋郁转,搞得他俩好像才是一对。”
林雪萦一边开车一边说。
“还要可怜兮兮地在你面前装柔弱说‘哎呀不好意思温小姐,我也不知道宋总今天会穿蓝色西装,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呀’,她要真不是故意的,那个晚上就该跟宋郁离远点避嫌,而不是跟条哈巴狗似的跟在他后面,司马昭之心,当谁看不出来呀!”
林雪萦越说越生气。
可温乔看向窗外,只淡淡说:“都是宋郁默许的。”
林雪萦没说话了。
是。
不管宁霜霜怎么作妖也好,怎么茶也好,纵容她做出这些事的,是宋郁。
手底下一个艺人而已,只要宋郁有心避嫌,就算十个宁霜霜,宋郁也不会放在眼里。
林雪萦一路把车开到音色会所,在车库停好车,两个人进了特定的包厢。
音色是会员制会所,几个大家族都在里面有特定包厢,林雪萦走进去把包一扔,叫了些酒,打算今天跟温乔不醉不归。
没喝几杯酒,林雪萦说出去上个厕所,温乔在包间里拿着话筒,却没唱歌。
屏幕上在播放冷门歌手孙的歌。
“想问为什么,那女孩传简讯给我。”
“我该相信你很爱我,不愿意敷衍我。”
“狼狈比失去难受。”
温乔就这么看着上面的歌词。
“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她站起身来,切掉了这首歌。
她已经没有想要继续爱宋郁的冲动了。
她爱不动了。
温乔又听了一首歌,眼见林雪萦还没回来,温乔打算出去找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不远处的拐角另一边传来林雪萦尖锐的声音:“你装你x啊,有脸说没脸认?
你不是住院了吗?
你不是身心遭受了巨大伤害吗?
我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挺得劲啊你!”
温乔心头一紧,赶紧小跑过去。
果然看见了林雪萦双手叉腰,一脸愤懑地看着宁霜霜。
宁霜霜被林雪萦逼到墙角,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不停解释:“林小姐,你误会了,我没有......我误会你x!”
林雪萦气不打一处来,“就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人!”
宁霜霜当场眼泪就下来了。
温乔走上前拉住林雪萦,轻声问:“怎么了?”
林雪萦气呼呼地说:“刚才我上完厕所经过这个包间,听见宁霜霜在里面跟她经纪人说......说你就是个傻逼,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最烦这些,攻略男人就是要当个解语花,她还跟她的小姐妹和经纪人打赌,说最多一个月内,就把你和宋郁搞分手!”
宁霜霜脸色煞白,连忙跟温乔解释。
“温小姐,我没有!
真的,你相信我,都是你朋友乱说的,你朋友见不得你好,故意说这些来......啪!”
的一声!
林雪萦再也忍不住,直接一个耳光扇在了宁霜霜脸上,满脸的怒容。
“你他吗说我见不得谁好?!”
还没等温乔做出反应,身后传来一道男人充满怒意的声音。
“林雪萦!
你在干什么!”
温乔眯了眯眼,顺着过道看过去。
果然是宋郁。
她和他的七周年纪念日,他抛下她跟宁霜霜在音色会所k歌。
林雪萦冷笑。
“哟,宋大公子啊,在这碰见你可真是巧啊,你不是去接这个贱人出院吗?
怎么,出院就来这?
她这小身板经得住?”
宋郁皱眉:“林雪萦,你说话注意点,这么难听说谁呢?”
“就说你!
怎么了!
一对狗男女!”
林雪萦说着又忍不住动手。
宋郁一个箭步走到宁霜霜跟前替她挡住,“林雪萦,你再敢动霜霜一下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吗?!”
听见林雪萦这句话,宋郁直接扬起巴掌来。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可并不是宋郁扇在林雪萦的脸上的。
是温乔拉开了林雪萦,一巴掌扇在宋郁脸上的。
宋郁被温乔打得偏了头,眼神中透露出不可置信,缓缓转过头来,眉眼皱着,满眼失望地看着温乔。
似乎是不相信,他认识了二十五年的,最是温柔得体,最是善解人意的温乔。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蛮横不讲理的泼妇模样。
温乔的掌心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抬起手来,指着宋郁,一字一句。
“你敢动雪萦一下,宋郁,我一定弄死你。”
宋郁被那么多人看着。
宁霜霜,宁霜霜的经纪人,还有一个小姐妹,也是宋郁公司里的小艺人。
以及林雪萦。
他铁青着脸看着温乔说:“温乔,我是你未婚夫,你动手打我?”
温乔莞尔一笑。
那一笑明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明晃晃的漂亮。
“怎么,难道打狗需要看主人吗?
你主人是谁?
宁霜霜?”
“温乔!”
宋郁气不打一处来。
温乔冷眼看他。
“别叫我的名字,宋郁,你没资格了。”
温乔说,“婚期不用延期了,我已经取消了。”
在宋郁微微怔愣的目光中,温乔看向宁霜霜。
她其实从未对宁霜霜有什么敌意,她在意的,一直都是宋郁的选择。
可想起刚才林雪萦的话,温乔对着宁霜霜冷冷一笑。
“不用再等一个月,宋郁现在就是你的了。
但不是你赢了,”温乔说,“是我不要他了。”
温乔又看向宋郁。
“听见了吗?
宋郁,我不要你了。”
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温乔转身就走。
她消失在拐角,随便拉开了一个没开灯的包间门,走到里面平复自己的呼吸。
温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手掌按压主自己的胸口。
掌心还是温热的,打在宋郁脸上的那巴掌,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心痛的,但心脏不受她的控制。
强烈的戒断反应让她心跳加速,她看见匆匆跑过去找她的林雪萦的身影,给林雪萦打了通电话。
“萦萦,我没事,想一个人静静。
你一会儿回家别开车,喝了酒,记得叫代驾。”
刚挂断电话,黑夜中传来一道带着调侃的,慵懒的声音。
“自己都这样了还不忘关心朋友呢。”
温乔险些被吓得尖叫出声。
她摸索着开了墙壁上的灯,这才看见包间的沙发里面躺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男人一双大长腿随意地耷拉在沙发上,脸上用一本书盖住了,是一本有些老旧的《道德经》。
虽然看不见脸,但光听声音,温乔已经知道是谁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开了脸上的书,露出一张骨骼立体的脸。
果然是贺家的小少爷,贺明礼。
男人立体又精致的五官如雕如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微微上扬的眼尾。
包厢中猝然亮起的灯光让他一双眼睛眯起,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流转,将侧脸的弧度勾勒得仿若神明。
温乔心脏还是跳得很快,语气还算淡然。
“明礼哥,”她叫他的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实际上却在心里暗道。
怎么会有人在会所这么嘈杂的地方睡觉。
贺明礼慢慢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在温乔的脸上看了一圈。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贺明礼眨了眨眼,“温小公主该不会要弄死我吧。”
温乔:“......”果然刚才在走廊上发生的事还是被贺明礼听到了。
贺明礼也算是自小和温乔、宋郁、林雪萦他们一起长大的。
只是贺明礼大他们三岁,没有整天玩到一起,再加上温乔十岁那年,贺明礼的母亲升了军衔,贺明礼跟着搬去了独立的军区大院,联系也渐渐少了。
之后听说他去了国外,连什么时候回来的,温乔都不知道。
在这里碰见贺明礼,温乔心下有些尴尬,她正要说话,却听见走廊外面传来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
是宁霜霜带着哭腔的声音。
“......宋总,都是我不好,我刚才只是在跟李姐说,好像我又惹得温小姐和你闹脾气了,跟李姐商量要不要去找她道歉,林小姐路过听见,以为我在说温小姐的坏话,所以才那么生气......”宋郁柔声安慰她。
“别哭霜霜,不关你的事,是林雪萦无理取闹。”
温乔抿住唇,转过身就想要拉开房门,叫这对狗男女滚远点。
包厢门的上部分是单向玻璃,从里面可以直接看见走廊外面。
于是温乔刚一转身,就看见走廊上的宁霜霜伸出手,环抱住了宋郁的腰。
她向宋郁表白了。
“宋总,其实林小姐应该骂我,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爱上你,我明知道你是温小姐的,还是不可遏制地爱上了你,是我错,温小姐恨我,是应该的......”温乔眼睁睁地看着宋郁就这么被宁霜霜抱着,没拒绝。
随后,宁霜霜抬起头,深情地看着宋郁,缓缓踮起脚,闭上眼睛,凑近了宋郁的脸——就在宁霜霜即将吻上宋郁的时候,温乔眼前一黑。
温热的掌心自身后传来,覆在她冰凉的眼皮上,温乔睫毛扑朔,划过贺明礼的掌心,有些发痒。
贺明礼喉结微微一动,左手放在温乔的肩上,给她转了个身。
温乔面对着贺明礼,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贺明礼很高,从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了他异常明显的喉结。
喉结动了动,懒散的调子从嗓间溢出。
“什么烂污东西都看,也不怕长针眼?”
于是温乔闭上眼睛。
仅仅一门之隔。
她曾经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在走廊上接吻。
她和另一个男人在房间里相对而立。
贺明礼没什么表情地扫了宁霜霜一眼,跟温乔说:“你未婚夫没什么眼光啊,这样的货色也看得上。”
温乔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吗?”
贺明礼说,“我不信。”
他微微弯下身子,深邃的眼眸和温乔的视线齐平。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呼吸可闻。
贺明礼勾起一侧嘴角,问温乔:“什么时候分手的?”
“刚才。”
温乔说。
贺明礼又轻轻地笑了一下。
意思很明显。
他不信。
温乔本来就心烦意乱,被贺明礼这副不相信的样子激了一下,有些恼。
她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带着调侃的笑意,倒映着她的脸。
温乔没说话,直接吻了上去。
呼吸交错,唇齿相融。
和他温热的掌心不同,他的唇冰凉如冰,温乔吻上去的时候,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贺明礼的身子顿了一下。
下一秒,温乔推开他,微微喘着气息,看着他的眼睛。
“现在你信了吗?”
包厢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相对而视的呼吸声。
外面的宋郁和宁霜霜闻得如痴如醉,宁霜霜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宋总,今天送我回家好不好?”
就是这一道声音,让宋郁似乎回过神来。
他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推开宁霜霜。
宁霜霜眼神闪烁。
宋郁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不行,霜霜,我......”宋郁说:“我......我对乔乔还有责任在。”
就是这句话。
让房间里的温乔眯了眯眼。
责任?
呵。
她咬了咬唇,伸手勾住了面前男人的脖颈,微微用力,将他的身体贴近自己的。
贺明礼胸膛硬朗,温乔靠上去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男性的热度。
温乔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的唇瓣贴近贺明礼的耳朵,轻启薄唇。
“明礼哥,带我回家。”
宋郁对她还有责任是吧?
不好意思。
她没有。
温乔和贺明礼从包厢出去的时候,宋郁已经带着宁霜霜回去了。
至于他们去哪里,要做什么。
宋郁到底能不能坚守住对温乔的那一道“责任”。
这些都不关温乔的事了。
温乔坐在贺明礼的车上,劳斯莱斯幻影在马路上疾驰,车窗外闪过熟悉的街道,每一条路都是她曾经和宋郁一一走过的痕迹。
温乔移开视线。
贺明礼没回家,而是把车停在了枫屿酒店的车库。
温乔知道贺明礼不会回贺家。
贺家在军区大院,赫然带着她回家,不出一个晚上,就会传遍整个京州名流圈子。
只是温乔没想到,贺明礼竟然会带她来枫屿。
这是宋氏集团旗下的六星级连锁酒店。
温乔看了贺明礼一眼。
这个人从小就特立独行,最喜欢和别人不一样。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贺明礼察觉到她的眼神,熄了火,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似笑非笑。
“这么,温大小姐,不敢了?”
温乔仰了仰下巴,没说话,只是拉开了车门。
然后站在一旁等他。
车库里的灯忽明忽暗,贺明礼坐在车厢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大半张脸都隐逸在阴暗之中,只有露出的一小节似有若无的笑意,在黑暗中有如鬼魅。
他慢条斯理地下了车,又慢条斯理地关上了门。
随后慢条斯理地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
电梯门开,贺明礼回头,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温乔在这个时候才显得有些许慌乱了。
但是迎着贺明礼的眼神,温乔没有退缩。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上前。
电梯门缓缓合上,直接带人上了最顶楼的总统套房。
贺明礼在酒店里有长期套房,这是宋郁的父亲当时有求于贺家,专门跑了一趟军区大院,双手递上的。
说是贺家经常出差,也许有能用得上的时候。
这是贺明礼第一次用。
没想到竟然是带宋郁的未婚妻一起来。
温乔却误会了,淡淡说:“明礼哥生活挺丰富,酒店套房都是随时备下的吗?”
贺明礼神色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轻笑。
“怎么,温大小姐莫不是吃醋了?”
温乔被噎了噎。
她就知道。
论嘴皮子功夫,她不是贺明礼的对手。
从小到大都不是。
贺明礼这张嘴从小就厉害得打紧,从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吵遍整个院子里的小孩,小孩们吵不过他,小孩的家长们也不敢闹到贺家去。
所以贺明礼一个人称王称霸。
但温乔记得,小时候贺明礼对她还是挺收着的,说话没那么毒,也许是顾念着她到底是个女孩。
可等后来,温乔跟宋郁玩得好,老跟在宋郁屁股后面追。
贺明礼对她的态度也就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后来温乔跟宋郁高中毕业在一起了,有次聚会碰见贺明礼,贺明礼问她:“真和宋郁谈上了?”
温乔点头。
贺明礼嗤笑一声:“真是狗不嫌家贫啊。”
那张嘴真是够毒的。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
温乔的思绪也就此被打断。
贺明礼率先走了出去,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隐私性极好,门一开,窗明几亮,偌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州绝美的夜景。
三十层高的视野几乎把整个京州尽收眼底,璀璨的灯光仿若城市中的极光,五颜六色的斑斓照射着世人们心里最深的秘密。
温乔刚一走进,腰身便被人勾住,她顺着那道力道转身,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贺明礼抵在她的身前,背后是冰凉的墙,面上是灼热的他。
贺明礼掐住她的下巴。
歪了歪头。
本就魅惑十足的脸更像是在诱导着什么。
“温大小姐,”贺明礼还是一贯地这样叫她,“你知不知道一个成年女性在晚上十点跟着一个身心正常的成年男性到酒店,会发生什么?”
温乔仰着脸,没有挣开他的手指。
她说:“我当然知道。”
她面上淡定,语气也尽量平静。
但也许是因为内心太过于紧张,她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里那一丝显而易见的轻颤。
有什么情绪在贺明礼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两人对视许久。
气氛慢慢变得热烈,眼神渐渐变得缱绻。
温乔的身心也都放松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也告诉自己。
今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她的选择。
不管什么后果,都由她一个人承担。
宋郁那句“责任”实在太伤人,二十五年的两小无猜,整整七年的真心交付。
换做他在别的女人面前的一句责任。
温乔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踮起脚尖,作势便要吻上去。
可落在她唇瓣上的,不是贺明礼温热的唇。
而是他微微有些冰凉的皮肤。
温乔睁开眼。
看见贺明礼偏过了头。
他躲过了她的吻。
意思很明显。
贺明礼拒绝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温乔的错觉,她觉得贺明礼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愠怒。
可她不知道,他的愠怒从而何来。
思忖间,贺明礼轻轻推开她,身子后仰,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
“温大小姐,”他语气平平地说,“我不喜欢趁人之危,更不喜欢做别人一时意气下的备选。”
他的眼神幽幽地落在她的眼里。
漆黑,深邃。
仿佛能看透人心。
温乔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心虚。
是。
她今天是气昏了头,气得失去了应该有的理智。
心里的盘算被贺明礼点了出来,温乔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散了,变得有些无地自容。
她轻轻垂下眸。
“对不起,明礼哥。”
今天的事是她做错了,道歉也是应该的。
贺明礼却喉结一动。
他拉开门,走到门口,却没有急着关门。
背对着她,他说:“等你什么时候跟宋郁的事情解决干净了,如果再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随时找我。”
温乔:“......”
贺明礼离开后,偌大的总统套房显得空荡荡的,装修豪华的客厅散发出的暖光令人昏昏欲睡。
温乔是有些累了。
她今天不想回温家,这个时间点回去,想也知道她爸爸会问她什么。
无非就是跟宋郁的近况。
问她婚礼准备好了没有,婚纱照什么时候拍,婚纱什么时候娶,宴请的客人名单确定好了没有。
温乔听着烦。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去操心这些事情了。
婚礼取消了,她也已经单方面和宋郁分手了。
懒得再去思考这些糟心事,温乔没有进房间睡觉,而是从套房里的房间内抱了一床被子出来,躺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用抱枕当枕头,又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把音量调小了一点。
她没关灯,只把自己的脑子蒙在被子里面。
睡觉了。
她从小就怕一个人在家,更怕一个人住酒店,只有这样能让她稍微有点安全感。
这一觉睡得挺沉,等温乔悠悠转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温乔觉得自己心挺大的。
换做别人遇到这些事情,晚上估计是要失眠的,她倒好,睡得沉甸甸,一夜无梦。
她拿起手机,点了点屏幕,没什么反应,才意识到手机没电了。
温乔走去卫生间简单收拾了下,打开房门打算回家。
刚打开门,对面的一间套房门也从里面打开,出来的赫然是贺明礼的身影。
温乔有些懵。
“明礼哥?”
温乔问,“你怎么......”他怎么住在对面?
怎么没回去?
贺明礼似乎有些没睡醒,掀开眼皮扫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看上去有些生人勿进,不好招惹的样子。
他懒懒开口。
“我怕某人昨天想不开,要是跳楼了,我好第一时间报警。”
温乔:“......”她偷摸翻了个不显眼的白眼,说:“我要是真跳楼了,你报警也没用啊,又不是他杀。”
贺明礼说:“因为这间房在我名下,你在我的房间里跳楼自杀,我是不是要报警证明我的清白?”
温乔:“......”行叭。
温乔勾了勾唇,关上房门,双手抱胸,轻轻说:“我不会死的,我的命金贵着呢。”
贺明礼跟在她身后走向电梯口,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她消瘦单薄的背影。
温乔实在是太瘦了。
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走进电梯里,温乔说:“明礼哥,你不用送我回家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贺明礼打了个哈欠,眼都没抬。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送你回家了?”
温乔:“......”她就多余问。
到了一楼,温乔和贺明礼说了声再见,一直到电梯门关上,贺明礼也没答复她。
温乔心想不知道又哪里得罪这个大少爷了。
可她现在没时间去考虑这些,马上回家,迎接她的还有一场可以想象的质问。
让温乔没想到的是。
她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宋郁的车也停在温家别墅大院里。
墨绿色的布加迪,丑得很显眼。
温乔一直觉得布加迪外形很丑,但宋郁很喜欢。
刚走进门,就看见宋郁坐在大厅沙发上,脸上的黑眼圈有些重,看起来似乎没睡好。
温乔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
看来昨天晚上和宁霜霜战况很激烈?
宋郁被温乔脸上的冷笑弄得有些愠怒,但碍于温乔父亲温振华的脸面,他压下火气,站起身来,语气尽量平和。
“乔乔,我刚刚才知道你昨天晚上没回家,你去哪里了?”
温振华也是一脸严肃。
“温乔,你昨天不是跟宋郁过纪念日去了吗?
为什么他会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温乔看着宋郁 ,说:“您问宋郁啊,昨天不是我们的纪念日吗?
你去哪儿了?
宋郁。”
宋郁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可温振华却在这个时候开口。
“乔乔,刚才宋郁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他突然离开是因为公司有事,你要分得清轻重缓急,纪念日每年都有,不差这一天。”
“什么公司里的事?”
温乔问,“陪公司里的艺人去会所唱歌也是公司里的事吗?”
温振华的脸色变了变。
宋郁连忙解释说:“是霜霜说她在医院待了那么久,想去会所放松一下,再说了,也不是我和霜霜单独去的,她的经纪人和公司里另一个艺人也在,你不是看见了吗?”
温乔想说她不仅看见了。
还看见宁霜霜是怎么跟他深情告白的,又是怎么吻上去的。
可她看了温振华一眼,没说话,只坐在沙发上,说:“宋郁,该说的话我昨天已经说了,我不要你了,说不要,就是不要了。”
温乔的语气尽量冷漠,可依然还是有一股很淡的哭腔。
宋郁没听出来。
他看着温乔,只觉得无理取闹。
“温乔,你至于吗?
你为什么现在一点也不善解人意,为什么总是因为这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跟我吵跟我闹?
我还不够将就你吗?”
温振华在一旁脸色有些难堪,温家二楼还有两个人在看热闹。
是温乔的继母沈淑月和继妹温馨。
温乔看着宋郁问:“为了别的女人把婚礼延期也是小事吗?”
这下,温振华的脸色变了。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郁:“宋郁,乔乔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把婚期延期了?”
宋郁皱着眉,耐下性子解释:“温叔,我公司艺人出了事这件事儿您也知道,本来一开始医生说她情况不好,可能还要在医院再多住两天,我就想着,我先专心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再举办婚礼。”
“可是昨天去了医院,霜霜她听说我要延期,非吵着要出院,说不能耽误我的大事,”宋郁提到宁霜霜,语气明显好了几分,接着说,“所以出院之后霜霜说恭喜我即将结婚,一起去会所唱歌庆祝一下,结果被乔乔看见,她......她就误会了。”
温振华看了温乔一眼。
宋郁继续说:“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结果晚上回家的时候,婚礼那边的庄园负责人给我打电话确认,说是乔乔打电话过去把婚礼取消了。
温叔,您说乔乔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温振华看着温乔:“乔乔,婚礼是不是你取消的?”
温乔说:“是。”
温振华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延个期而已,你怎么就直接取消婚礼了呢!
温乔,你太任性了!”
温乔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她二十多年一起长大的发小竹马,一个是生她养她的亲生父亲。
他们站在她的面前,无端指责她,说她任性,说她无理取闹。
温乔笑得眼酸。
“是吗?
我任性,爸爸,我要怎么样才不算任性?
是不是要像妈妈一样,发现你在外面搞外遇有女人自己一言不发从家里离开不给你添麻烦那样的女人才不算任性,不算无理取闹?!”
“啪——”的一声。
温乔左脸剧痛,被温振华的一巴掌扇得偏过了头。
宋郁也没想到温振华直接这么一巴掌就给温乔打了过去,连忙走过来护在温乔身前。
“温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宋郁皱眉,心里有些气。
他呵护了这么多年的未婚妻,被当着他的面这么打了,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父亲,他依然心里不爽。
当然,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心中到底对温乔有几分愧疚。
温乔厌恶宋郁这副假惺惺的样子。
昨天晚上,他的一句“责任”已经说明了一切,已经让温乔看透了,她爱了整整七年的人是什么样的伪君子。
温乔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里,推开宋郁,离开了温家大宅。
从院子里跑出来,宋郁追上来拉住了温乔的手腕。
“乔乔,你听我说!”
宋郁气喘吁吁,“我也没想到温叔会突然动手打人,对不起,乔乔,我不是......你不是什么?”
温乔转过头来,一脸的泪。
宋郁愣住。
温乔哭了。
温乔竟然哭了。
从宋郁记事起,温乔就没哭过,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旺旺地包在眼睛里,但就是跟施了什么魔法一样,掉不下来。
她就是倔强地不肯哭。
这么些年,温乔在他的身边一直温柔懂事,体贴宜人,两个人感情很好,很少有吵架的时候。
就更没见过温乔哭。
现在陡然看见温乔的眼泪,宋郁有些慌了。
“乔乔,你别哭,是我错了......”宋郁想拉过温乔安慰,“婚礼我们不延期了,我们结婚,我们搬出来自己住,以后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打你......”宋郁看起来似乎深情无限。
温乔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她虽然在哭,神色却依然平静,好像落下来的眼泪并不属于她一般。
温乔一点一点地松开了他抓住自己的手。
她说:“宋郁,我们分手吧。”
宋郁的眼神一点点从心疼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不理解,最后变成了生气和愤怒。
他看着温乔,只觉得不可理喻。
“温乔,话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宋郁自认已经给了温乔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温乔现在说,她只是开玩笑,只是希望自己去哄哄她。
那他就概不追责,和她和好如初。
果不其然,宋郁听见温乔说:“是,我后悔了。”
宋郁刚要笑,又看见温乔泪眼朦胧,却倔强地伸出手,擦去了自己的眼泪,继续说:“我后悔没有在两年前就跟你分手,后悔直到现在才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后悔自己这些年的真心错付给了你这样一个伪君子。”
-宋郁铁青着脸离开温家,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车子经过温乔身边,坐在这里的宋郁没有看温乔一眼。
只在开出好久之后,宋郁瞥了一眼后视镜。
里面已经没有了温乔的影子。
宋郁的心里恼怒异常。
温乔刚才说的话,每说一句,宋郁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车开到一半,有电话打了进来,本来以为是温乔来道歉,却是朋友打来问他晚上要不要去喝酒的。
宋郁平时不怎么喝酒,但现在心情烦闷,问了地址。
晚上八点多,宋郁开车去了乔木会所,里面的包房已经有不少人了。
都是京州名流圈的子弟们,很多都是自小和宋郁认识的。
宋郁问:“这家是新开的?
怎么不去音色?”
其中一个叫郑彦书的说:“听说贺家入了股,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看这装修还不错,就来试试。”
宋郁看了看。
装修确实很不错。
看得出来不管是地面、墙面、沙发还是桌台,都是进口定制的。
一路走过来的摆件也都是足以出现在拍卖会上的珍藏品。
宋郁现在却没心思观察这些,坐在边上,倒了杯酒,身体后仰,倚靠在沙发上。
脖颈微微仰起,喝了口酒。
酒有些烈,但宋郁还是一口喝完了,把空杯子有些重地放在了桌面上。
郑彦书和其他人对视一眼,看着宋郁这副样子,笑了笑。
“谁惹我们宋家大少爷不高兴了?
这么大火气。”
“就是,马上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了这是?”
说到结婚,宋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
“结个屁。”
这三个字一出来,其他人就来了兴致。
“怎么了?
这是跟温家大小姐吵架了?”
宋郁不置可否,却没说话。
场上有人揣摩着宋郁的心思,想着应该是温乔惹得宋郁不高兴了。
所以故意当着宋郁的面拉低温乔。
“什么温家大小姐啊,温家以前还行,自从现在房地产行业不行之后,温家也只是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没什么现金流了。
前段时间我还听我家里人说,温振华打算把温泉城那套房子卖了呢。”
郑彦书皱了皱眉,说:“温泉城那套房子不是之前温乔她妈的婚前财产吗?”
“是啊,”那人说,“那温乔她妈都死了多少年了,早就是温振华的了。”
郑彦书若有所思。
宋郁却懒得管温家这些事,满脑子想的都是温乔今天上午在温家门口跟他说的话。
退婚?
分手?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郁满脸的狠厉:“别说了,婚礼取消,我和温乔已经分手了,温家的事已经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是真的震惊。
宋郁跟温乔二十多年的感情,后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人问过宋郁,几十年都跟同一个女生待在一起,不会腻味吗?
那个时候的宋郁还是满心满眼都是温乔的。
他说:“当你真心爱一个人的,每分每秒都想要和她待在一起,怎么会腻呢?”
可现在。
众人看着宋郁说起温乔时的表情,除了愤怒和不耐之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温柔含情。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一是震惊,二是确实挺突然的。
有人不知好歹地问是谁提出来的,宋郁抬起眼,眼神有些狠厉地看了那人一眼。
旁边立马有人说话了。
“瞧你这话说的,那肯定是我们宋少爷不要温乔了啊,难不成你忘了,当初温乔是怎么追在我们宋大少爷屁股后面跑的吗?”
这话一出来,众人便笑出了声,纷纷回忆起了往事。
“可不是吗,温家那个从小时候就喜欢跟在宋少爷屁股后面追,宋郁干什么她干什么,宋郁学什么她也学什么。”
“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上马术课,温乔怕马,不敢骑,我们就骗她说宋少爷最喜欢会骑马的女生,就像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一样。”
“记得记得,温乔一听,眼一闭就跳到马背上去了,但是又因为太紧张,可能动作太紧,把马给弄疼了,马就发疯一样又跑又跳,温乔差点就从马上掉下来了。”
“对对对,这件事我印象很深,好像要不是有个人从马场一边冲过来翻身上去控制住那匹马,温乔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是谁冲过去的来着,我记不清了......害,反正温乔从小就喜欢我们宋少爷,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他,只可惜那时候没舔狗那个词,要是放在现在啊,温乔高低也是个咱们宋少爷的资深舔狗啊。”
众人笑作一团。
“砰”的一声。
几个人被吓了吓,看向大门的方向。
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形条件很优越,一件再平常普通不过的白衬衫穿在那人宽肩窄腰的身材上也显得别有几分味道,走起路来慵懒随性,径直坐在靠近门边的沙发上。
一双大长腿随意交叠着,身子后仰,整个人半躺在沙发一侧。
看呆了在场的众人。
包厢里光线暗,有人凑近了些看,差点吓一激灵,连忙喊:“明礼哥,您怎么来了?”
贺明礼的脚尖又一下没一下地勾了勾,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我家的场子,我来不得?”
“不敢不敢,我没这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
原来这会所当真有贺家的股份。
怪不得好东西这么多。
在场所有人都认识贺明礼,也当然知道,这人不好惹,他们惹不起。
只是好好聊着天,突然天降这么大一尊佛。
都有些不知所措。
场子一下就冷了下来。
贺明礼还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继续啊?
刚才不是说到舔狗?
谁是舔狗?”
众人脸上有些难堪。
贺明礼的视线幽幽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宋郁的脸上。
“在说你吗?”
宋郁:“......”其他众人:“......”-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毕竟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从很久之前,宋家就和贺家不太对付,宋郁跟贺明礼更是从小看不惯对方。
宋家一直是在演艺圈做传媒公司,早些年签了几个对赌协议,投资了几部全民皆知的大热门电视剧,身价一下翻了好几倍。
也一跃成为京州几大世家里前头几位。
但京州从以前到现在的顶尖,一直都是贺家。
前几年,贺明礼出国留学,在国外创办了家传媒公司,跟好莱坞那边接上了头,回国之后,把公司也带了回来,连带着公司的业务。
当时有个很火的国际巨星来国内发展,宋家是想要签下他在国内的合约的。
可巨星拒了,去了贺明礼的公司。
两家的梁子就这么明里暗里地结下了。
只是碍于贺明礼父母在军区的地位,宋家不敢明面上太跟贺明礼过不去。
宋郁跟贺明礼就更不用说了。
宋郁从小处处被贺明礼压一头,不管是成绩,身高,长相,家境,哪哪儿都不如贺明礼,时常被宋家人拿去跟贺明礼。
再加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明礼总是在各种场合针对宋郁。
时常开玩笑似的让宋郁下不来台。
宋郁甚至怀疑。
贺明礼在国外创办传媒公司,就是故意为了跟他对着干,跟宋家对着干的。
此刻听见贺明礼似乎又接着开玩笑的名义嘲讽他是“舔狗”。
宋郁冷哼了一声。
“明礼哥说笑了,我哪儿当过谁的舔狗, 这个词怕是不太适合我。”
这是宋郁最郁闷气愤的一点。
那就是不管他有多讨厌贺明礼。
也要叫他一声明礼哥。
至少现在,宋家是绝对不敢惹贺家的。
贺明礼意义不明地笑了下。
“那你们在说谁是舔狗?”
不知道为什么,贺明礼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非要问出那个人是谁。
一个看不太懂脸色的毛头小子看着大家都不敢说,壮着胆子说了句:“......说的是宋大少爷的未婚妻,温乔。”
包间安静如斯,落针可闻。
呼吸声都好像消弭了一般,静谧得有些可怕。
宋郁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刚才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话。
刚才其他人在说话的时候,宋郁没怎么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温乔上午跟他说分手退婚的事,什么舔狗不舔狗的,他听见了,但没想过说的是温乔。
现在被那人说了出来,宋郁眉头一皱,本能就要开口。
他跟温乔的事是他自己的事。
但别人没资格在他面前这么说温乔。
可还没等他开口,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懒懒的,但又带着点讽刺的声音。
“宋大少爷现在真是沉得住气啊,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未婚妻,就这么跟个孙子一样听着别人一张烂嘴污蔑羞辱,你也不为所动?”
“说温乔是舔狗?
不忠不义的人,可是连狗都不如。”
在场敢这么说宋郁的。
除了贺明礼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宋郁“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满眼怒火盯着贺明礼。
包厢内的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有人拦着宋郁,有人神色慌张地看着贺明礼。
却见贺明礼半点反应也没有,还是跟先前一般半躺在沙发一侧,翘着二郎腿,脚尖有意无意地晃荡着。
典型的二世祖的样子。
贺明礼看着宋郁涨红的脸,笑了。
“我可没说是你宋大少爷不忠不义,这么上赶着认领,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可他的面上。
丝毫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包厢剑拔弩张,还是另外一道带着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破了里面诡异的氛围。
是京州蒋家的二公子蒋中延。
蒋中延的父亲是贺明礼父亲的下属,蒋家和贺家也一直是走动最紧密的两家,蒋中延自然也是跟贺明礼关系最好。
蒋中延走进来看见宋郁难看的脸色,大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贺明礼一眼,笑着打圆场。
“怎么来也没跟我说一声,今天全场消费我来买单,还要点什么都跟我说。”
这下大家才知道,原来这家会所和贺明礼和蒋中延一起投资开的。
主要股东是蒋中延。
贺明礼只是被他烦得不行了,入了点股份。
说完蒋中延又走到宋郁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宋郁,听说你快结婚了?
准备得怎么样?
到时候哥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蒋中延跟贺明礼是一年的,都比宋郁要大三岁。
宋郁扯了扯嘴角,打了个马虎眼。
“到时候肯定会请中延哥。”
蒋中延又笑了笑,说了几句话缓和气氛,然后连拖带拽地拉着贺明礼走了。
到了走廊,蒋中延看了贺明礼一眼。
脸色臭得跟什么一样。
蒋中延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出去上厕所?
怎么跑到别人包间去了?”
还不是走在路上听见里面传来的混账话。
一个没忍住。
蒋中延又问:“宋郁正要跟温家那个结婚了?”
贺明礼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鬼知道。”
“你不知道?”
蒋中延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你这些年不是最关注的就是这件事?
人家夫妻俩上个月刚定了婚期,你就跟中了邪似的赶回来了,你这架势,我还以为你要抢婚去。”
“什么夫妻俩?”
贺明礼蹙眉,“婚还没结,证还没领,胡言乱语的,辱人清白。”
蒋中延:“......”蒋中延盯着贺明礼看了一会儿,半晌,冒出一句:“孬种。”
蒋中延说:“要是真喜欢,就去抢过来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你贺家大少爷不敢抢的?
忍了这么多年,有意思吗你。”
贺明礼不语,垂着眸抽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根烟渐渐燃尽,贺明礼把烟拿下来,摁在栏杆上,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贺明礼说:“你懂个屁。”
说完,他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与此同时,此刻的温家也似乎山雨欲来。
偌大的客厅只有温振华不断地喘着粗气愤怒至极的声音。
一旁的沈淑月不停用手背安抚温振华的后背,让他冷静一点。
“你跟孩子好好说,别动气。”
温振华却指着温乔说:“怎么好好说?
你听见她说的话没有?
又是要取消婚约,又是要从家里搬出去自己住,温乔,你都多少岁了?
你现在跟我玩叛逆期是吗?!”
温乔脸上的红肿还没有消去。
温振华的那一巴掌是用了些力气的,温乔感觉现在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温振华还在不停地说:“你突然要取消婚约,让外面的人怎么看你?
你跟宋郁谈了八年,你以为除了宋郁,还有哪个男人肯要你?”
温振华这话说得太过于羞辱人,温乔抬了抬眼睛,平静得似乎毫无波澜的眼眸看着温振华。
温乔的眼睛很像她的母亲。
这让温振华也不由得有些发怵。
沈淑月一边劝着温乔:“乔乔,你少搭理你爸爸,先回房间吧,明天再说。”
一边又看向温振华。
“振华,别跟孩子说这些,冷静一下,明天再说。”
可温乔听着沈淑月的声音,内心却只觉得一道海浪翻天覆地的,让她觉得有些作呕。
温乔扯了扯嘴角。
“爸爸,你不用担心我没人要,毕竟有人带着几岁的女儿都能破坏别人家庭上位,我最起码还是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怎么会嫁不出去。”
这话一出,沈淑月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一旁的温馨知道温乔在含沙射影地骂沈淑月,脸色一变,指着温乔就说:“温乔,你别不知道好赖,你自己被宋郁哥甩了,把气往别人身上撒算什么本事?
你有本事跟那个女明星抢啊,把宋郁哥抢回来啊!”
温乔却看也不看她。
“抢?”
温乔勾起嘴角,“抢男人这种事,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做。
费尽心思,就为了那二两肉,这种事情有人喜欢,也有人不稀罕。”
温振华和沈淑月脸色大变。
温振华当场就要推开沈淑月,又要一巴掌扇在温乔脸上。
温乔躲也不躲,就这么站着,任由温振华把这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左脸火辣辣的疼,温乔只觉得自己似乎更加昏沉了。
她缓缓转过脸来,已经红肿得有些厉害的面庞看上去触目惊心。
就连温振华都有些不可置信。
他竟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
温振华看着温乔这幅样子,到底是消了些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温乔淡漠得几乎快要出现恨意的眼神。
她深深地看了温振华一眼。
转身上了楼。
温振华的这两巴掌,温乔之所以没躲,是因为靠着这两巴掌,在温乔心里,就算是断了她和温振华这些年的父女情分了。
在温家隐忍着生活了这么多年,每天看着沈淑月假仁假义地关心自己,实际上巴不得她出了什么错去温振华面前告状。
一边又看着温馨明明不是温振华的女儿,却每天一口一个爸爸往温振华身上黏。
她想起了母亲刚离开家里的那一年,经过沈淑月的房间,听见她教温馨:“你要记着,温家,就是温振华说了算,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讨好温振华,就算他不是你亲生爸爸,你也要把他当做你的亲生爸爸。”
“妈妈为了你,当了一回人人喊打的小三lan货,就是为了让你在温家长大,有一个可以倚靠的娘家,到时候靠着温家这棵大树,咱们就可以攀上京州更厉害的贵公子,只要你能嫁个好人家,妈妈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那个时候的温乔,只有十岁。
每天因为想妈妈在院子里哭。
等她哭了一会儿,天上就会飞过来一架无人机,无人机上放着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有时候是一包糖果,有时候是一块巧克力,有时候是大人们不许吃说不干净的垃圾食品,有时候又是一本书店新出的、抢不到的漫画。
温乔以为只是巧合,有一天,她想妈妈了,一个人跑到院子里,没有哭,就那么坐着。
坐了一下午,也没有无人机飞进来。
于是她开始哭,一开始是假装哭,然后是真的越哭越想妈妈,就开始哭得认真了起来。
哭了没一会儿,那架无人机又飞了进来。
这次是她很喜欢吃的荔枝。
温乔才知道。
原来不是巧合。
无人机只有在听见她的哭声的时候,才会出现,来安慰她。
小小年纪的温乔对着飞走的无人机说了声“谢谢你”,拿着荔枝跑回家的时候,听见温振华说:“乔乔,晚上咱们去宋家作客,去换一套好看的小裙子。
你宋郁哥哥买了台无人机,德国进口的,说一会儿要飞给你看。”
那个年代,拥有一台无人机,还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
温乔在宋家看见了那台无人机。
和给她送东西的那台一模一样。
温乔转眼看向茶几上的糖果,心里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宋郁。
是宋郁用无人机陪伴温乔度过了她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候,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温乔的眼里就只看得见宋郁了。
她开始跟在宋郁屁股后面追,去做宋郁喜欢做的事,和宋郁一起上下学,就算别人笑话她是宋郁的小跟班,她也不介意。
宋郁逃课,她就帮他放风。
宋郁玩游戏,她就跟在旁边学。
有人给宋郁递情书,她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地守着。
宋郁逗她玩,问她要不要一起看。
温乔就摇摇头,说:“这是人家女孩子给你的一片心意,我虽然不喜欢,但是不能偷看。”
宋郁就笑。
说温乔年纪小小,道德感倒是挺强的。
一晃这么多年。
终于在他们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宋郁来温家找她,问她报考的哪里的大学,温乔说不知道,宋郁就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
温乔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就这么在一起了。
后来温乔和宋郁还是没能一起上大学,但是两所学校隔得很近,温乔经常去宋郁的学校找他,对宋郁学校比她自己的学校还要熟悉。
宋郁身边的每个人都知道宋郁有一个漂亮温柔,很黏他很爱他的女朋友。
宋郁也从来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把她介绍给所有人。
温乔原来以为,受到所有人祝福的一场恋情,终于要结束长袍,修得正果了。
可半路突然来了个宁霜霜。
宋郁的心一天一天的偏移。
温乔一直忍着,一直等着,想着她在宋郁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只等到了一句责任。
实在是太可笑了。
温乔一边想这些事情,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
等行李收拾好以后,她也就不再沉迷这些过往,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温乔拖着行李走出温家,院子里,沈淑月站在那里,穿着一身丝绸质地的旗袍睡衣,看着温乔。
温乔看了她一眼,眼神扫过去,毫无波澜,又移开,继续往前走。
沈淑月忽然轻笑了一声。
温乔顿住脚步。
沈淑月说:“温乔,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不管我怎么讨好你,你都始终对我有成见......”温乔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对你有成见不是应该的吗?”
沈淑月沉默地看着她。
这个在外人看来最是温柔得体,礼貌有修养的温家大小姐,只有沈淑月知道她的脾性有多犟,有多不肯服软。
温乔扯了扯嘴角:“初中毕业那年,爸爸带着我们一家人去澳洲,在森林里野餐的时候,你是故意给我指错路的,对吧?”
沈淑月脸色变了变。
澳洲的原始森林野兽横行,他们只能在对游客开放的野营区就餐,中途温乔想去卫生间,沈淑月告诉她往右走。
她越走越深,渐渐没有了人气。
想往回走的时候,森林里的路本来就深深浅浅,看不真切,根本不知道哪一条是回去的路。
要不是恰好碰见一个伐木工背着工具经过这里,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斥责了她几句,大致意思是她这么一个小女孩,来这里干什么。
然后把她带了出去,交给了森林工作人员。
温振华来认领她的时候,沈淑月在旁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乔乔,我本来是想让你在右边那条路等一下,我去左边看看卫生间在哪里,没想到一回头你就没见了人影......乔乔,阿姨知道你一向不喜欢阿姨,也不愿意听阿姨的话,但这是在原始森林,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跟阿姨赌气啊!”
温振华气得骂了她一路。
在沈淑月的故事里,温乔就是故意不听沈淑月的话,故意跟她对着干,所以自己走去右边的路差点被狗熊吃掉的不听话小孩。
沈淑月一向最擅长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手段。
如果不是温乔那一次命大。
误入了原始森林,也许最后她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偶尔温乔午夜梦回,都能梦见自己一个人在澳洲的原始森林里,转来转去,找不到出口。
回来之后,她跟温振华提过一次。
刚提到“沈阿姨故意给我指右边”,温振华就会生气地打断她:“你就是对你沈阿姨有偏见!
她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害你的命?”
所以温乔就不说了。
温乔吸了吸鼻子,最后警告了沈淑月一句:“你想让温馨借着温家攀上高枝,随便你,你有多高攀多高。
但是别再把主意打在我身上,否则,我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完,温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温家,拖着沉重的行李,步伐却很轻盈。
温家别墅坐落在孟更山半山庄园里,本来山上就几乎没什么车,现在这个点更是人烟稀少。
温乔拖着行李箱往山下走。
走几步就停下来用手机打车。
把服务费都加到了两百块,还是没有司机接单。
温乔轻轻叹了口气,打算直接一口气把行李搬去山下之后再打车。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引擎声,车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愈来愈近,温乔有些好奇地回头一看。
就看见了一辆格外显眼的劳斯莱斯幻影。
那张熟悉的面孔在面板玻璃后,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温乔停下脚步。
贺明礼的车停在温乔旁边,降下车窗,神情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他走下车,一眼就看见了温乔脸上的伤。
经历了一个晚上,昨天温乔睡前用凉水敷了一下,倒是没有那么肿了,可还是有些红,温振华的力气很大,很明显就能看出温乔的左脸要比右脸红肿一圈。
贺明礼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谁打你了?”
温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还红肿着。
出门的时候太急,一心想着赶紧离开,都忘记戴个口罩。
温乔吸了口气,说:“还能有谁。”
整个温家敢打温乔的,也只有父亲温振华了。
贺明礼身子歪歪斜斜地倚在车身前,双手环胸。
“他为什么打你?”
温乔看了眼自己身边的行李。
“我要搬出来住,他不让。”
贺明礼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温乔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她在轻声开口,说:“我十岁那年,求着他不要跟我妈妈离婚,他也没听我的话。”
清早的微风温和凉爽,吹在温乔的脸上,几缕碎发划过她的脸颊,倒是让脸上的伤痛减轻了几分。
贺明礼的脸上照样没什么表情,走过去,提起她的行李,一一放进了后备箱。
随后拉开副驾驶的门,将温乔丢了进去。
看起来是动作粗鲁地拉过她的胳膊往车里丢,但温乔坐进车里的时候,贺明礼还是用手掌挡在了她的头顶上方,以防止磕碰。
关了车门,贺明礼绕过车身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离开。
贺明礼开车下山,温乔这时候才想起来。
刚才贺明礼似乎是从山顶下来的。
她问:“明礼哥,你怎么从山上下来?”
贺明礼打转方向盘,目视前方:“昨天晚上睡不着,去山上看星星。”
温乔:“......”行叭。
问完这话她就沉默了,不知道该继续跟贺明礼聊什么。
自从前天在会所因为赌气亲了贺明礼,又在酒店被他拒绝了一次,温乔现在面对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她打算闭上眼睛装睡,却听见贺明礼问她:“搬去哪?
地址?”
温乔睁开眼睛。
她现在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虽然想搬离温家很久了,但始终没提出来过,这次搬出来是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
所以她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贺明礼从后视镜瞥了一眼温乔的神情,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
“温大小姐,您怎么连离家出走都玩不明白,去的地方都没有,你是打算今晚露宿街头?”
温乔:“......”那倒不至于露宿街头。
她正想着要去哪儿,贺明礼突然说:“要不去我那儿?”
他勾起嘴角。
温乔一下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脸上不自在,余光看见贺明礼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才晓得他是故意逗自己。
温乔抿了抿唇:“你把我随便放在路边就行,我自己找地方住,不用明礼哥你操心。”
贺明礼扫了她一眼。
温大小姐。
年纪不大。
脾气不小。
也不知道宋郁那群人天天说她温柔得不像话,是怎么个温柔法。
明明就个小刺头似的。
贺明礼懒得和温乔一般计较,没再说话,一脚油门,掉转了个方向。
车子行驶到一个小区门口,温乔还没看仔细,就看见贺明礼下了车库。
温乔问:“这是哪儿?”
贺明礼没说话。
温乔有些慌了,她担心贺明礼真把她带到他家,连忙说:“明礼哥,我不用去你家的,我有地方住,我可以给萦萦打电话......这儿就是林雪萦的房子。”
贺明礼淡淡出声打断她。
温乔一愣。
林雪萦的房子?
她怎么不知道林雪萦的房子在这?
林家不是在尧山庄园?
贺明礼停好车,走出驾驶室,温乔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也跟着解了安全带下车。
贺明礼从后备箱拿起了温乔的行李,温乔本来打算帮忙的,贺明礼却扫了她一眼:“歇着吧温大小姐,一会儿腰闪了,我还得送你去医院。”
温乔:“......”她也没这么弱好不好?
贺明礼半弯下腰,一手一个箱子,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走向电梯口。
进了电梯,贺明礼说:“用这个,摁五楼。”
温乔接过贺明礼手上的电梯门禁卡,听话地摁了。
摁完才发现不对劲,她怎么就鬼使神差进来了呢?
她再次开口:“明礼哥......”电梯却到了,五楼,贺明礼走出去,将行李箱放在地上,打开旁边大门的密码锁,用指纹解锁了密码,开了门。
贺明礼说:“这是林雪萦去年买的,装好之后一直没来住,空着的,刚好够你住。”
温乔朝里面看了一眼。
装修风格确实跟林雪萦喜欢的很像。
但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林雪萦。
“......啊对,香江别苑那套平层是我的没错,装好了一直放那儿呢,乔乔你随便住!
你说你也是,怎么从家里出来都不告诉我一声,我来接你啊。”
林雪萦在电话里说,“不过现在有我哥接你也行,你先把行李收拾收拾放好,我晚上来找你玩儿。”
温乔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贺明礼是林雪萦的远房表哥。
虽然关系隔得挺远的,但林雪萦的母亲确确实实是贺明礼母亲的表妹还是什么妹妹,反正林雪萦要喊贺明礼一声哥哥。
跟他们这群人出于礼貌和尊敬叫的“明礼哥”不一样。
林雪萦的“哥哥”是真的哥哥。
但温乔也没想到贺明礼跟林雪萦竟然关系这么好,连林雪萦在哪儿有空房子都知道。
温乔往里面看了一眼。
这套房子面积挺大,一梯一户的配置,隐私性也很强。
温乔有些顾虑:“我住在这儿会不会......”会不会太占了林雪萦的便宜。
朋友之间,也是需要边界感的,一味索取,关系就会失衡。
可贺明礼似乎是知道温乔想说什么,懒懒开口:“没事,你住进来,就当给她人工吸甲醛了,也不算白住她的。”
温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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