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章和宋潇肩并肩走进研究院办公楼。
到了二楼，沈平章停下脚步，再次追问：“宋少将，军方给的五十万带来了吗？”
宋潇让身后的战士搬来一口箱子，“带来了，丑话说在前头，司令部就拨了这么多，你得省着花。”
沈平章却摇了摇头，“五十万也就够撑半个月的。”
话音落下，宋潇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见过太多科研项目以资金短缺为由拖延进度，眼前这个男人莫不是又一个白眼狼？
“半个月花五十万？这得多败家？我现在怀疑你到底是搞研发，还是来骗钱的？”
宋潇盯着沈平章的侧脸，想从他瞳孔里找出一丝贪婪。
然而，她失望了，沈平章眼底波澜不惊。
沈平章也是无语了。
军方派来这样一个女人，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嘛！
他不慌不忙从口袋抽出一个小本本，上边的字迹如精密齿轮般排列。
“放心，我比你清楚每分钱该怎么花。”
“先让你看看我的碳纤维材料研发计划，分为五步走，第一步，买设备，拆设备，改设备。”
但见纸张上罗列了纺丝机，预氧化炉，高温碳化炉等等一些系列设备。
宋潇脸上神色在看清清单的瞬间凝固了。
“要买这么多东西，难道机械厂没有？”
沈平章无语。
果然什么都不懂。
他再次开口：“没有，而且这些设备买回来，没法直接用，要改造。”
“比如，要把1511型织机改成湿法纺丝机，得换喷丝头、加凝固浴槽、改卷绕装置。”
“说人话。”宋潇听得头都大了。
沈平章只得更加耐心解释：“喷丝头要换成3000孔的不锈钢细孔板，但机械厂的冲压机打不了0.05mm的孔，得送去京城的航天部三院铣。”
说着，他用铅笔尖敲了敲本子，“光这一项，就得八万。”
宋潇瞳孔微缩，这相当于整整一个加强连一年的伙食费。
“八万就为了几个小孔？”
“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然后是凝固浴槽。”沈平章翻开另一张页，上面画着个带夹层的不锈钢槽。
“需要耐酸碱的聚四氟乙烯涂层，国内只有魔都化工厂能做，每吨涂料三万二，我们需要两吨。”
宋潇只觉得呼吸一滞，“等等，这才第一步，已经十五万没了？”
沈平章抬眼，“这只是开始。预氧化炉改造需要耐火砖、温控仪、热电偶，算下来得十万，高温碳化炉虽然用大毛的旧货，但运输和电路改造至少得八万。”
“还有聚丙烯腈原丝的原料丙烯腈，现在国内年产才五百吨，黑市价格一公斤四十块，我们至少需要十吨。”
宋潇惊呆了。
照他这么一说，五十万就像枚燃烧弹，扔进研发的火海连个泡都不冒。
“你真不是来骗经费的？”
“骗经费？”沈平章忍不住笑了，“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骗你们当兵的。112厂已经为我证明了，要不然空军一分钱也不会拨。”
宋潇呼吸变得急促。
她是军人，不懂研发有多烧钱，只觉得五十万，够眼前这个年轻人折腾的了，没想到这么不经花。
“知道老毛子的米格-25为什么能飞三马赫吗？因为机身用了碳纤维。我们的战斗机现在连人家尾气都吃不到，再不烧钱，以后连烧钱的机会都没了。”
“碳纤维是国之重器，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军用级。五十万，杯水车薪。”
随即，他话锋一转，“而且，第一步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我还没说。”
宋潇心头一紧，“什么？”
“最棘手的是高温碳化炉，大夏目前的工业水平造不出，而且国际技术封锁也卡死了进口这条路。”
“那怎么办？”
沈平章眼底闪过狡黠：“你不是带了五十万吗？我打算先拿出一部分买压缩饼干。”
刚刚对沈平章的专业生出佩服之情的宋潇，又突然发现眼前这家伙变得不正经了。
“这么多地方需要花钱，你竟然先想着买饼干？”
沈平章的唇角扬起弧度，“我知道有个地方能搞到二手高温炭化炉，就在大毛的远东地区，虽然设备已经废弃了多年，但内部组件完好，我想搞过来。”
宋潇的瞳孔剧烈颤动，“沈平章，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和大毛的关系还没有恢复，根本不可能有贸易往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沈平章却道：“没有贸易往来，不等于军方无法交流。这么多年，两国军方不是一直保持密切沟通吗，我们很多装备还是从大毛引进的。”
“据我所知，大毛远东军队缺物资，腐化严重，完全可以用压缩饼干换他们废弃了的高温炭化炉。以物易物，这是唯一的路。”
宋潇蹙眉，“用压缩饼干换？你当是哄小孩？”
沈平章嘿嘿一笑，“我们的军用压缩饼干，在他们那儿是能换伏特加的硬通货。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们的军需官敢倒卖军靴换酒喝，何况几台废铁？”
“可你怎么联系到他们的军官？”
沈平章回答：“这就看你们的了，只要给我一个军方代表的身份，到了大毛，我就能搞定他们。其实，大毛的军官还是很好交流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大毛？”
“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喜欢糖衣炮弹呢，尤其是掌握了权力的穷人，对吧？”
沈平章的话把宋潇震惊了。
这是一个年轻的研究员该说的话？
她想了想，开口道：“沈平章，你这是在玩火，万一谈崩了，说不定大毛军方一枪崩了你。”
沈平章却一脸淡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大夏战机，我愿意去试试。请你帮我办个护照，搞个军方代表的身份。”
“你就是个疯子。”
闻言，沈平章真想给她唱一句，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
“没有疯子，人类文明就不可能进步。”
宋潇的指尖发颤，她觉得这个法子根本不可行。
但沈平章的疯狂逻辑却像病毒般侵蚀她的理性。
最终，她开口道：“我得先汇报司令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