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崇谨将我接回方平侯府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的长女韩青玉三岁生辰。
接我的青布小轿停在西角门。我穿着不起眼的桃色衣衫,行李少得可怜。
韩崇谨低声训诫我:「牢牢记着你的身份,你只是个通房罢了。」
蒋静笙抱着女儿望向韩崇谨,一双杏眼之间尽是哀伤,却还是端方地对我笑,尽显主母的宽和大气:「沈妹妹一路颠簸,辛苦了。」
「爹爹,你旁边的人是谁?是咱们家新买来的婢女吗?玉儿从没有见过她」韩青玉生得玉雪可爱,童言无忌,却道出了我身份的尴尬。
我只是别苑里一个洒扫的婢女,却误打误撞得了侯爷的一夜恩宠,又怀了他的血脉。
韩崇谨快步走到蒋静笙的身旁,对韩青玉说道:「不错,这只是个丫鬟罢了,以后她不会惹玉儿心烦。」
接着,他头也不回,只冷冷地吩咐我:「见过夫人就下去,你的住处在西小院,一应用度都会有人给你送去,没事别出来碍眼。」
说罢,他便拥着娇妻,抱着爱女转身离开了。
他安抚蒋静笙的话飘至我的耳边:「阿笙别气,是我不好。娘说了,她的一应份例都从娘的私库里出,你只当没有这个人。待孩子生下来,若是个儿子就抱给你,将她打发回别苑或者发卖了都随你。若是个女儿,就叫她们母女一道去城郊的庄子上过活罢了....」
我定定地瞧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却见远处的甬道上走来一位被仆妇丫鬟簇拥的老妇人。
我识趣地跪拜下去:「沈云娇见过太夫人。」
这便是韩崇谨的生母,如今的太夫人赵氏。
「起来吧。」赵氏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仍然可见气度。
她打量我片刻之后说道:「嗯,是个本分的。」
高门贵妇不会将话说透,但我知道,她对我很满意——我生了一副宜男相,而方平侯五代单传。
韩崇谨痴恋蒋静笙,娶亲之时便立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成亲八年来只得一女,却仍旧不纳妾室通房,赵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我怀孕了,叫她看见了男孙的希望。
「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就没人敢苛待你,你把身子养好,为我们韩家开枝散叶。若是你能一举得男,我会抬举你一个姨娘。」
我复又跪下谢恩。
儿子为了儿媳,罔顾后代传承不说,还几次三番和她顶嘴,赵氏对蒋静笙早有不满,如今有了我这个变数,她希望能借我之手给蒋静笙点颜色瞧。
不过她错了。
我要的并不是叫他们夫妻失和,我要的是整个方宁侯府都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