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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维大陆的人族中主要有三种道可修行,一修武道,二修元素,三修混沌;三道原本并无高下之分,偏偏没有人族可以兼修元素和混沌,两方修士势同水火。终于,上冬城混沌使的几大泰斗决定借用北霜祭坛的力量,为他们的机关造物提供能量时,三大元素使势力合军进攻上冬城。战火之中,千水山的空明大师救走了一个小女孩,抗下了小女孩本应死亡的因果之力。上冬城被屠城之后,森里克开始乱了起来,平城有一个叫做许山河的少年,在诸多巅峰强者的棋盘中,见证着格维大陆的局势往一个方向发展。按理来说少年心怀热血,岂会甘心成为别人的棋子,但是少年只是苦苦思索,自己在这纷乱世间活下来是为了什么?带着疑问和某个女孩的祝福,许山河踏上了寻找答案的路途……
主角:许山河,卫九州 更新:2022-12-29 19: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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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山河,卫九州的其他类型小说《夜阑大雨》,由网络作家“千越天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格维大陆的人族中主要有三种道可修行,一修武道,二修元素,三修混沌;三道原本并无高下之分,偏偏没有人族可以兼修元素和混沌,两方修士势同水火。终于,上冬城混沌使的几大泰斗决定借用北霜祭坛的力量,为他们的机关造物提供能量时,三大元素使势力合军进攻上冬城。战火之中,千水山的空明大师救走了一个小女孩,抗下了小女孩本应死亡的因果之力。上冬城被屠城之后,森里克开始乱了起来,平城有一个叫做许山河的少年,在诸多巅峰强者的棋盘中,见证着格维大陆的局势往一个方向发展。按理来说少年心怀热血,岂会甘心成为别人的棋子,但是少年只是苦苦思索,自己在这纷乱世间活下来是为了什么?带着疑问和某个女孩的祝福,许山河踏上了寻找答案的路途……
夜晚,天空中乌云密布,在巨大的祭坛之下,一个披着黑袍的老人抬头看天,确认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之后,转头,目光扫过身旁同样披着黑袍的几人,然后对着其中一人吐槽道:“司徒策,你就不能选个天气好点的日子?我身上这袍子可是前几天刚买的,被这雨一淋,怕是要坏,等仪式结束,你最好识相的赔我一件。”
不等司徒策开口,另外一人冷哼一声:“你这算得了什么,我袍子底下这件还是我儿子给我买的呢。”
司徒策撇撇嘴,抬头看天,却只见阴暗的云层层叠叠,将月光挡了个彻底。他皱皱眉头,尽管心下有些不安,但对诸葛东风的推算结果还是很信任,作为机关术师,被所谓直觉影响不是一件好事。
“时辰快到了……”司徒策说完就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水洼被雨滴狠狠砸开又复原、再砸开再复原……明明要做的事是他们几个机关术师泰斗都渴望的事,为何心头不安越发强烈?
“时辰到了。”说话的却不是司徒策,而是上冬城第一机关术家族的族长陈东轩。他抬起头,看向雨夜中的祭坛,有些许陌生,大概是因为鲜少在大雨时来到祭坛这边。陈东轩甩甩衣袖,浑身湿透对他们这群老骨头的身体没什么危害,这感觉却着实不好受。
“走吧……”有一人叹了口气,率先起步,虽是领头,看背影却有些苍凉。那是另一个机关术家族的长老,名唤许冲。不过,如若今夜他们谋划的事可以成功,他的名字大概也没有谁会记得了,因为他们是这场仪式的祭品。
依照上古流传下来的文献,他们面前的北霜祭坛封印着巨大的能量,他们想要启动祭坛获得这份能量,来完成这几人的机关物,就需要付出代价。
有所得便有所失,这才是这个世界永恒的真理。
诸葛东风没有走上祭坛,他目送着四位好友走上祭坛,站住祭坛四方神位,深吸一口气,抬手结印,一朵雪花便出现在诸葛东风的双掌之间。“起!”诸葛东风低喝一声,身体开始悬浮,直至身位与祭坛上的四人等高。
“化!”双掌之间的雪花逐渐融化,与此同时,祭坛的四个方向都出现虚影——那都是他的老伙计。
四人低头,见到祭坛上刻着的繁复花纹逐条点亮,彼此串联,组合成一朵巨大的雪花。
“凝!”随着诸葛东风这一字说出口,空中的雨突然静止了,气温直线下降,直到悬浮空中的雨滴全部化为雪花。
“这就是北霜祭坛启动的样子啊。”一位老者的身形突然浮现在祭坛旁边,感慨的话语引来了五人的注视。但司徒策等人的生命力已经开始流逝,仪式中的他们没有余力开口。
“你来此处作甚!”诸葛东风手上的阵法没有停下,旁边这人与他们没有仇怨,但让他们感到不安,他想要争取一些时间,等到北霜祭坛完全启动,旁边这人对他们就完全没有威胁了。
“唉——”突然出现的老人名唤古道,见到他们为了启动祭坛甘愿去死,不由得感叹,“你们这又是何苦,白白丢了性命又一无所成,停下吧。”
等待许久的仪式怎么可能会因为轻飘飘的几句话而停下?
诸葛东风察觉到古道是来阻止他们的,心下立刻拿定了主意,手中阵法变换,身形移动到了祭坛正上方,开始催动自己的生命力,形成结界隔开了古道。
“唉,”古道又叹一口气,“天命如此,果然无可挽回。”言罢,对着祭坛摊开了双手,掌中力量汇聚,金色的光芒从无到有,直至强过了祭坛上花纹泛出的光。
感受到一股巨大力量撞在结界上,诸葛东风吃了个暗亏,险些支撑不住,连忙调动更多的生命力来抵抗。他着实没有想到古道一出手就和他一样调动了生命力,凭借古道的修为,要阻止他们并非不可能,但诸葛东风又岂会没有底牌?
可是接下来在雨夜中出现的几道身影,粉碎了五人所有的希望:卡尔维亚明家家主明澈、天黎原莫家家主莫临山、森里克元家家主元怀若。周围最强的几个元素使家族的家主全都过来了!这便意味着今晚他们启动祭坛的目的已经被元素使家族知悉,元素使容不得他们了!
明澈等人很快就联手攻破了诸葛东风的结界,看着虚弱的几人很是冷血。
“元素使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现在正在上冬城里屠城,你们死得不孤单的。”元怀若冷冷说道。
听得此言,一直悬浮在空中的古道皱眉,却没有开口斥责。
诸葛东风低头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方才落在祭坛上的薄雪,随着阵法的停止,漫天的霜雪又化作了滂沱大雨,地上的薄雪很快就会化去……诸葛东风想起了一些事,突然大笑起来,双手撑着地面,抬头盯着空中的古道,此时他已经明白,元素使会知道他们的事,就是古道去通风报信!
“古道啊古道,相识七十余载,你总把天下苍生挂在嘴边,现在却放任元素使在我上冬城肆意杀戮,你道心可曾动摇?”诸葛东风言罢,猛地将十根手指尽数插入祭坛,祭坛受到诸葛东风断指所流血水的引动,竟再次发出白色光芒,强烈的白光包围了祭坛上其他四人。
诸葛东风仍是看着古道,见后者没有阻拦他的打算,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也好,我这几个老伙计还可以活着。”
白光闪过,司徒策四人身形凭空消失,祭坛上只留下了诸葛东风一人的身影。
“你为何不拦着他?”莫临山最是急切,抬头质问古道,却是忘了今夜所有事情全是古道所策划的。另外两人虽然没有说话,却同样看着古道,想来是和莫临山有一样的疑惑。
古道却没有回答,只是双手合十向诸葛东风行了一礼,心里仍在感慨:“若是元素使和你们一般,我又何须做如此打算?”转身打算就此离去,身后莫临山因被忽视而看向他的恼怒目光很快就收回。
三位元素使家主对视一眼,明白今夜他们占了很大一个便宜,没有得寸进尺的打算,更何况古道已经离开了,他们拿下了机关术势力的一座重大城池,也该满足了,便离开了祭坛。
祭坛上,诸葛东风嘴里流出鲜血,口腔中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但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闭上眼,诸葛东风缓缓地倒在地上。
雨还在下,诸葛东风身上的袍子吸饱了水,在作别这个世界之前,他心中仍有遗憾,回想方才几个老头的争吵,他心里感叹:“可惜,我这袍子也没穿几次,忘记让司徒策那老东西也赔我一件了。”
上冬城的东面就是格尔维亚,中间隔着一座大山,名唤千水,得名于山中众多河流。
山上有一个大宗门,宗门名为七剑,得名于宗门独有的剑阵,传言此阵无人能破,但七剑宗鲜少干预俗间事务,距离上次七剑阵面世,已有七千年之久。到现在,世人也不知七剑宗里是否还有剑阵传承,也有了很多人开始质疑七剑阵“天下第一阵”的名头。
宗里除了掌门还有七位长老,长老中最为悠闲的不过空明大师,他只挂个闲职,不负责管理宗门内部事务,又只收有两位弟子,教导弟子的事还常常丢给掌门墨千城。
按理来说,这么悠闲的人应该不难找,但是今天来找空明的墨千城却难得扑了个空。也就是墨千城耐性好,在空明的住处等了两日,直到他开始考虑给空明安排一些职位,免得他没事总乱跑时,见到空明抱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回到宗门。
“你这是……”墨千城定睛看那少女,少女面容有些狼狈,衣服虽是华丽,却也沾了许多污泥;再看那少女的睡相,虽在空明怀中,却仍是使劲缩成一团,手脚还有些许发抖,不难看出这个姑娘受了极大的惊吓。
但墨千城出于一个掌门人的职业素养,上手摸了少女的骨相,惊觉是个练剑的好苗子,当即笑起来;“我还以为这姑娘是个什么身份,让你这样看重,原来是看上了她的天赋,怎么,两个弟子教得不累,打算再收一个?”
空明瞥了掌门一眼,看在他帮自己教两个“废物”的份上,没有太过冷淡:“是啊,两个徒弟教废了,打算收个厉害的弟子。”
墨千城碰了个钉子,嘴角抽了抽,在心里暗骂:“那是你教的吗?那明明是我在教!”但是好歹和空明师兄弟一场,忍了又忍,终究没有骂出口:“给你个任务,百里尘归那个老家伙放出了消息,邀请天下豪杰半年后到他的云铃谷比武,对你的要求不高,把那老骨头打败就好了。”
空明皱了皱眉,把怀里少女放在休息的榻上,头也不回:“你不去?”
“我去做什么?”墨千城心安理得地反问。
“也是,”空明将一颗安神的丹药喂给榻上的少女,嘲讽道,“毕竟上次就输给他了,这次再输脸就丢大了。”
墨千城深知再待下去只会得到更多嘲讽,想着话已经带到,也就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空明站直了身子,看着狼狈的少女,不由得回想起在上冬城找到这丫头时,这丫头的冷血:在雨夜之中,少女双手各持一柄匕首,躲在阴影之中,找到机会就如同狩猎的豹子一般飞速弹出,双匕在雨夜中飞舞,干脆利落地划过敌人的脖颈,接着又毫不停留地回到暗处,等待下一次的出击。
但是她的敌人是训练有素的元素使,岂会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任意拿捏?少女很快就遭到了敌人的围攻,手臂、腿脚、背部、肩膀……当空明救下这个丫头时,后者身上已经有了几十道伤口,濒临昏迷。
思绪一转,在空明去找少女的三个时辰之前,古道亲自到七剑宗来找他,特意让他不要插手上冬城的事,免得因果缠身……空明抬起自己的双手,突然自嘲地笑了:“因果缠身?活到现在,我惹下的因果还少吗?更何况,这丫头是她的孩子啊……”
空明的眼神又落在少女身上:“许清语?我到底还是抢来了一段师徒缘分,虽然你我本无缘,但既然打算收你为徒,那这因果,还是我来扛吧。”
空明的大弟子叶坤和二弟子钟回到他们的引云峰时,看到师父榻上躺着的许清语时着实惊了一下,率先回神的叶坤喃喃自语道:“二师弟,是不是我们上次吐槽引云峰太过冷清被师父听到了?师父这是……给我们找了个丫头?”
钟想起宗门比武之前师父的交代,恍然大悟:“宗门比武之前师父不是说,只要你得了第一就有奖励给你吗?有没有可能师父给你找了个丫头当作奖励?”
“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很有道理。果然师父心里还是有我们的,不过拿一个丫头作为奖励是不是不太符合宗门的规矩?要不要去找师父,看看能不能换?”叶坤径直走到许清语身旁,仔细端详起她的容颜,才发现这小丫头面目清秀,是个美人胚子。
“也是,这丫头看着年纪还小……师父也太过分了!这么小的丫头也抓过来……”钟也凑近了看许清语,心里算了算岁数,惊觉他们二人和许清语差了七八岁。
差这么多岁数,会不会有代沟啊?
正当二人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时,空明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你们两个家伙围着这丫头干什么呢?”
虽然叶坤和钟被空明吐槽为“废物”,但二人其实并不废物,叶坤在刚刚结束的宗门比试中拿下了第一,而钟因为午休时睡过了头,只拿了第十六名。
叶坤和钟对空明的突然出现早就习以为常,给空明让了个身位后仍是站在许清语身旁思考……
空明多少有些好奇,见两个徒弟都在深思,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询问他们,便和二人一同看着许清语思考,思考他为什么要思考……
所以当许清语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一老二少站在她的身旁低头深思。愣神片刻之后,在她昏迷过去之前看到的画面一一闪过,她还以为自己早已死于敌人刃下,眼前三人是她死前看到的幻境……
于是引云峰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许清语坐在榻上看着三人,三人围成一个半圆看着许清语,四人全都在深思……
打破这一尴尬画面的是许清语,昏迷了两天一夜,刚醒时还没什么感觉,缓过来时才感到饥饿,肚子不受控制地响了几声,将四人都唤醒。
“我饿了。”许清语低头揉了揉小肚子,眉眼低沉时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声调突然提了起来,“我饿了!”接着许清语认真感受自己的身体,双手轻轻拍了拍双颊,意识到自己还有知觉,明白自己还没死,心中顿时被一股惊喜之情充满。
其余三人也都回过神,空明立刻对着钟吩咐道:“小丫头饿了,老二,你去给她煮完面。”接着又转向叶坤,“老大,你去收拾一间房间出来,以后丫头就住在引云峰上了。”
见两个碍眼的家伙离开,空明后知后觉地面向许清语问道:“丫头,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许清语还没有从她还没死的惊喜中回过神,兴致仍是高昂,听到空明的问话愣住了,却不是思考空明的问题,而是想起她的家人,在偷袭敌人之时,她是有听到一个领头人下令将许家人全部杀光的。
空明眼看着小丫头脸上的表情由惊喜转为失落和难过,还来不及思索是不是他不配当小丫头的师父时,听到许清语问他:“前辈,是你在许家救了我?”
空明恍然,点了点头。
“那……除了我,许家可还有人存活?”许清语双手撑在身前,小脸上希望的神色一闪而过。
空明回想起那个雨夜,他刚刚救下小丫头,来不及去救其他人,古道就突然出现,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对着他怀里的丫头出了杀招……思及此,空明轻轻摇头。
许清语虽有心理准备,见他摇头仍是心中一阵刺痛,开口还想问什么,却见空明抬手制止了她:“你现在刚刚醒,还是不要问那么多,虽然给你服了金丹,但最好还是好好修养一阵子,免得留下暗伤。”
恰好钟端着一碗面走过来,许清语看空明那样子,哪怕她追着问也不会有答案,就止住了话头,低声说了句“谢谢”,接过钟递过来的面,埋头吃了起来。原以为伤心的她会没有胃口,但实际却是越吃越饿,许清语莫名地有些委屈:“我不想吃东西啊,可为什么越吃越饿啊!”
声音虽小,却不妨碍钟和空明听见她的话。钟上前一步,接过许清语手里的碗,轻声问道:“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见许清语轻轻点头,钟转身便走,很快就盛了一大碗面过来。
空明没有再呆在屋里,选择到屋外的院子坐着等。等什么?等小丫头缓过来,等她接受残酷的事实,等她不再沉溺于家人都离世的悲伤而选择重新开始生活……
屋子里,许清语吃了三碗面,没有再让钟去盛面,而是端着碗枯坐,低头时有些许头发沾到碗沿,看得爱干净的钟很是难受,正想上前问问时,钟见到几滴泪水从许清语眼里滑出,顺着脸颊滑下,最后掉落在碗里。
钟有些无措,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刚坐在许清语身侧,想着不知道怎么安慰,好歹问她吃饱了没,伸手正要拿她的碗,许清语却趴在他的肩头哭了起来。
钟更无措了。
第二日,许清语缓了过来,大概是接受了事实,明白是空明救了她,也知晓了空明收她为徒的打算,正好许清语也有习武的想法,也就顺从的拜了空明为师。
“师父,可以告诉我是谁灭了许家吗?”许清语看向空明,眼里满是仇恨。
空明却是犹豫,若是许清语将仇恨化为修行的动力,那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许清语将自己终日困在仇恨之中,空明担心许清语会被仇恨所左右,往后的日子里心里只有仇恨而没有其他,这可不是他救许清语的初衷。更何况救下许清语本就是违背了因果,若是将真相告诉许清语,怕是要让因果再强几分,那时空明就没有办法确保自己可以在许清语学成之前都可以活着了。
许清语得不到答案,失落自然是有的,心里也明白即使知道了仇人的身份,以她现在的能力,复仇也是天方夜谭,等她真正有了复仇的能力,约莫也要过个十几年,如此一想,倒也不再那么执着于此。
又过了几日,许清语在宗门里跟着两位师兄学习剑术,生活虽充实,偶尔也会觉得无聊,毕竟引云峰上除了师徒四人就只剩后山几只仙鹤,她和空明差了一辈,和两位师兄又隔着七八岁,俗话说三岁一代沟,这都隔着几个代沟了,怎么可以指望他们玩在一起?所以空闲时间,许清语总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发呆也好,刻苦练剑也罢,让她去找两位师兄?许清语只会把头摇成拨浪鼓,直言:“聊不来,聊不来……”
许清语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哪怕有复仇作为动力,爱玩的天性也没有受到太多的抑制,可是在山上没有同龄人,她除了和两位师兄一起到后山烤仙鹤吃,竟是没有了其他的娱乐活动。
此时许清语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枯坐,忽然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举头望去,见是二师兄钟,以为又要去后山烤仙鹤,正要思量是否要劝劝师兄收敛一点,毕竟后山的仙鹤剩的不多了,却见钟朝她招手:“走啊小师妹,和我去大殿里看看,听说掌门送来一个孩子要拜师,我们去看看。”
许清语闻言一喜,盼什么来什么,这不就来了一个小师弟?立时站了起来,朝着大殿的方向跑去,速度之快,看得钟都在一旁咂舌:弹射起步啊!
大殿里,空明和墨千城相对而坐,大师兄叶坤站在空明身后,一个与许清语年纪相仿的少年笔直地站在墨千城身后。
许清语到时所见便是两个老头在闲聊,压不住心头的好奇,走近几步打量墨千城身后的少年。
少年原本就有些拘谨,加上许清语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不带任何掩饰,少年脸有些红,把头压得更低一些。
许清语倒是笑了起来,偏头问空明:“师父师父,这就是你给我收的小师弟?怎么他好像很害羞啊。”
墨千城倒是笑开了:“这是我的侄儿,名唤墨痕,刚好也修剑道,我便把他带过来,拜空明为师。”言罢,又转头对墨痕招手,“方才拜师礼也行了,这位是你的师姐,还不过去打个招呼?”
少年上前一步,对着许清语行了一礼道:“师姐。”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又退到墨千城身后。
空明看透了许清语的心思,便道:“小清语,你师弟是第一次上山,对我们引云峰还不太熟悉,你带他去四处看看吧。”
许清语一听,毫不犹豫地抓起少年的手就往大殿外面跑去。
安分地站在空明身后的叶坤很是怀疑人生:记得当初他和老二拜师的时候可是空明亲自考核,那时正好是宗门的内部考核,叶坤和钟拼尽全力才被空明认可,最后进入引云峰修行,可是轮到许清语和墨痕时,却只是简简单单地敬了茶,行过礼就算拜了师,真的是他和老二太废物了吗?
墨千城看向墨痕被带着离开的背影,还未感慨几句就听空明说道:“决定了要去小重山看看?”
“当然,北霜祭坛事关重大,那些机关术师传承并不久远,不了解祭坛的真正作用,所以我还是需要去小重山确定一下封印的稳固性,免得出意外。”墨千城点点头,嬉笑道,“我的小侄子给你教,你可得认真一点,教坏了我可不放过你。”
“昨日小重山有动静,我来不及去查探,但是感受到了古道的气息。”空明提到此人,内心颇为复杂,古道这个人行事可用古怪来形容,他的所有作为都让人对他的目的很是疑惑。
墨千城知道上冬城的事是古道的手笔,北霜祭坛又的确和小重山有关系,听到古道出现在小重山,顿时起了心思,忙问道:“如何?”
空明回想起昨夜,眼中半是疑惑半是惊讶:“重伤。”
墨千城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有了去看看那个老骨头的心思:天底下还活着的几把老骨头里面,古道算是“最硬”的一个,现在居然受了重伤,怎能不让人吃惊?“会不会是封印破了?”
空明摇头:“太安静了,要是封印破了,别说我们,其他三个祭坛早就有动静了。”
墨千城一想也是,将提起的心放下,便打算去过小重山之后,再去一趟古道的雪月山,那个山头风水也不错,要不是被古道那群人把那山头占了,他还挺想在那里住的。
许清语拉着墨痕就往后山跑,虽然她对引云峰还不算熟悉,但比起一个新来的,带他逛逛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于是乎,许清语一边跑一边给墨痕介绍,很快两人就到了引云峰的后山,见到正在睡觉的仙鹤。
“师弟你看,那就是我们引云峰的仙鹤,味道可好了,哪天你要是馋了,和我说一声,我给你抓一只来烤。”许清语得了个师弟有些兴奋,声音没有压制,吵醒了正在休息的仙鹤。
那群仙鹤见到许清语犹如见到了煞星,纷纷振翅离去。
墨痕见此,抬手指着仙鹤道:“师姐,那群仙鹤好像很怕你。”
许清语有些尴尬,摸摸墨痕的头道:“那不是怕,那叫做敬畏。”虽然许清语对敬畏这个词也是一知半解,但这不妨碍她拿二师兄的说辞来哄骗小师弟。
墨痕有些呆萌,被许清语摸头时很是乖巧,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许清语见他这副模样就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不过她的弟弟许山河在上冬城那件事的前几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算起来,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那小屁孩了。许清语突然鼻子一酸,打定主意以后要把墨痕当作自己的弟弟来对待。
两人放慢了脚步,边走边聊,墨痕意识到许清语对他的善意之后,也没有再像大殿里时那般羞涩,而是认真地倾听,认真地回答。渐渐地,他们的交流不再局限于引云峰的山山水水,而是扩展到了生活和修炼……
“师姐你看,前面那石头里的是什么?”墨痕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圆状巨石,圆石正中间有一小块突起,颜色却不同于巨石,黑漆漆的,看着像是木棍。
许清语原本在低头看路,闻言抬头,见到巨石时也是一愣,接着又是环顾四周,发觉这块地方是之前两位师兄没有带她来过的地方,还在担心会不会迷路之时,身侧墨痕却是径直向巨石走去。
“师姐,这个有点像是……剑柄。”墨痕偏头细细回想墨千城和空明佩剑的模样,再回过头来看这木棍模样的突起,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师姐,这个就是剑柄。”
许清语也凑了上来,打量一番之后,还不待说什么,墨痕却是不扭捏,直接上手抓住了剑柄,使力往上拔,但没有任何效果。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玩意是一块完整的石头,只是有人在这里雕成了剑柄的样子?”许清语蹲下来,纤指点在剑柄末尾,心下确实好奇:这剑柄的质感,的确是石头,那是谁把石头雕成这个样子的?
墨痕一想,也不是不可能,转头又要仔细看看这圆石,忽然感觉到圆石的剧烈颤抖,先是一愣,再转回身要找许清语,却见许清语右手握住了剑柄,只是稍稍用力,剑柄便被拔了出来,一道柔和的蓝色光芒在圆石之中亮起,顺着剑柄向外,待到光芒散去,墨痕再细看,只见许清语手上握着一柄剑,剑柄就是他们看到的石头所制,剑身呈蓝色,材质却是看不出来。此时墨痕才恍然:“原来不是不可能,只是因为我不是对的人。”
两人都在愣神之际,巨大的圆石轰然碎裂,站立不稳又没回过神的两人摔到了碎石堆里。
“师姐,你刚才怎么……”墨痕抹掉嘴角的碎石末,一边动手去搬卡着脚的碎石,一边问道。
许清语还在愣神,茫茫然回道:“我也不太清楚,本来我没想要去拔剑的,但是刚才不由自主地就……就去拔了,我也……我……”许清语只觉得方才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一般,不受自己控制地就去拔剑,现在回想起来,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大殿里,空明低头抿一口茶,轻声道:“第一把剑出来了。”
墨千城看向后山,低叹一声:“现下你染的因果,不受控制了。”
空明没有作答,神色淡淡的,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墨痕叩了叩许清语院子的木门,喊了一声:“师姐,师姐!”喊完静了片刻,确认许清语没有睡醒之后,直接推门进了院子,轻车熟路地来到许清语的卧房,再次叩门道:“师姐,师父让我来叫你收拾一下,等一下我们要去云铃谷啦。”
被吵醒的许清语有些懵,迷迷糊糊中听到墨痕的话,在心里细细品味几遍之后,终于在大脑开始运转之后理解了这话的意思,便回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少女的嗓音本是空灵的,此时却因为刚睡醒而更像是呢喃,听得门外的墨痕心头一酥,莫名地觉得可爱。少年应道:“好,那师姐你要快点喔。”
墨痕回到大殿找空明复命时,见到空明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正拿着他的佩剑,端端正正地在高位上坐着。
“这次我们去云铃谷,只有为师、你师姐还有你三人,你到引云峰也有半年了,出门在外看好你师姐,不要让她丢了,也不要让她把脸丢了……”空明絮絮叨叨地还要继续说,余光瞥见大殿门口有人影闪过,还以为是许清语来了,便说起了其他,“你两个师兄自觉丢脸,要在山上练习剑法,就不和我们一起去。”
“师父……”钟很是无奈,这才刚好早上来找师父请安,就听到师父在吐槽他和老大两人,尴尬的感觉着实不好。
“呃,”空明方才没有查探,竟不知道是二弟子来请安,眼下尴尬的气氛在蔓延,让他不好开话,心思一转,便打算不好好说话,“你和老大在山上好好练剑,等我带你师妹回来,要是还比不过她,我觉得你们可以去后山禁地磨练磨练了。”
昨日本是宗门每月一次的比试,叶坤和钟拿了第一名和第二名回到引云峰之后,又在空明的要求下,和许清语比试剑法。按理来说,习武多年的老大老二也不至于输给师妹,但是事实就是这么离谱:天才的世界本就离谱。
当然细细说起,也不全是因为天赋的差距。这个世界有两条修行的大道,分别是元素和混沌。两条大道之中,元素的传承较为久远,而混沌的传承只有几千年历史,人族对这条大道的理解还不够透彻。修习元素的修者称为元素使,修习混沌的修者则称为混沌使;而修成之后,调用元素力量的方法叫做通灵术,调用混沌力量的方法称为通法术。
叶坤和钟都是元素使,日常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修习通灵术上,而许清语因为家族许家是机关术师家族,机关术师又都是混沌使,因此在七剑宗,没有人可以教许清语通法术的情况下,许清语的全部时间都用在练习剑法上了,此消彼长之下,叶坤和钟在剑法上败给许清语也不是很让人吃惊了。
待到许清语收拾完毕,空明估摸着时间有些紧张,便立刻带着两个小徒弟上路了。
云铃谷。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前往云铃谷挑战百里尘归的,光是百里尘归为此事在云铃谷外设下的结界,就可以把很多实力不够的人拦下来,真正可以挑战百里尘归的人,大多都是武道或是元素一道的精英,而来者之中,站在两道顶峰的人唯有三人:七剑宗空明、元都上元学宫的子虚真人、卡尔维亚平城的老刀。
空明带着两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徒弟到云铃谷外面时,见到了两个在闲聊的熟人:子虚和老刀。
子虚真人所在的上元学宫在传承元素一道上地位超然,一手通灵术更是可以和古道相比;而老刀单名一个刀字,熟悉的人称其为老刀,不熟悉的人称其为刀老以示尊敬,从他的名字就知道他只修刀法,一手破邪刀法则和空明的青空剑法不相上下。
再说百里尘归,同样只修武道,在多地都有他的传说流传,最为精彩的是他在打扫自己的屋子时有所感悟,最终创下一套除尘剑法。这样一位惊才艳艳之辈,年少之时四处闯荡,到处挑战他人,老了之后就在云铃谷住下,可能是懒得上门砸别人场子了,就借着自己年轻时闯下的名声邀请天下英才来砸他的场子。
许清语看到常年提刀的老刀全身肌肉,不由得拉住了身侧小师弟的衣袖:“小墨痕你看,那位老爷爷好壮啊,感觉比咱们师父能打多了。”虽是压低了声音,但是空明想要听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听到后看向老刀的眼神莫名地带上了些许敌意。
墨痕偏头看师父的神色没什么明显的异样,应和道:“还有旁边那位老爷爷,白衣飘飘的,比师父更有气质,像仙人一样。”
空明又看向子虚真人,思量片刻,觉得好久没有和这群老家伙活动手脚了,等会儿借百里尘归的场子和他们两个打一架应该说得过去。
那头二人都没有带弟子过来,见到空明身后两个小孩都觉得新鲜,打趣道:“哟,两个大的教废了,又收了两个?”
空明微笑应道:“你们两个,一个只有一个弟子,一个有一群弟子,要不要中和一下,老刀你看上子虚哪个弟子,直接动手抢,不用给他留面子。”
作为上元学宫的执掌者,子虚真人自执教至今,且不论已经学成的弟子,现在还在他座下修行的弟子就比空明引云峰的弟子多得多得多;而老刀的名声虽大,但如今世道,世人皆是推崇修习元素一道,武道又比其他两条大道更为艰苦,修行之人少之又少,即便是以剑成名的七剑宗里,也是元素使占大多数,空明本身也是元素、武道两道兼修,因此,几十年里,老刀只收了一个弟子,名唤毕达。
老刀听罢玩笑话,看着子虚真人道:“收弟子,我是要看缘分的;倒是子虚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尘归邀请别人比武的场子,他竟然打算收几个合眼缘的弟子。”语气里满是无奈。
子虚也不否认,选择上升高度:“你们两个怎么会懂?为人师者,当求教授天下。”
听到子虚“故弄玄虚”的语气,老刀一把揽过空明的肩膀就要往云铃谷里走,力度之大,看得空明身后的两个小徒弟心里为师父捏一把汗。
到了云铃谷里面,百里尘归早就摆好了一块比武台,正坐在比武台的正中间。在比武台的四周,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桌椅,桌上放着许多空瓷杯。在比武台的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经过,溪水来自云铃谷旁边的山上,味甘甜,清凉解渴。
喝着自家弟子打来的溪水,空明悠闲地看着比武台旁蠢蠢欲动的挑战者:对于修习武道的人而言,比武是进步的源泉之一,可以和武道的巅峰比试一场,别说可以得到多少经验,光是吹牛一事就打败了很多人……
子虚还在感慨有带弟子的好处时,就有人按耐不住上台了。
百里尘归将归尘剑拔出,并不是因为挑战者让他感到压力,而是因为对于武者而言,最大的尊重在于比武时全力以赴。
“元都,石擎。”挑战者是个年轻人,年纪和叶坤相仿,上台时不见他带任何兵器,大概修的是拳道。子虚为人师者,细细打量一番这个名为石擎的年轻人,暗中点头,自言自语道:“不错,敢第一个上台,有胆量;看这体格,平日里炼体很是勤快啊。”
一旁站着的许清语对着墨痕耳语道:“师父不是说过,子虚真人修的是元素一道吗?台上那位看着是修行武道的,怎么子虚真人一副要将他收入麾下的模样?”
墨痕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子虚真人应道:“我修的是元素一道没错,但是这和我教武道冲突吗?年少时,也是学过一些武道的。”
许清语丝毫不见尴尬,顺便道:“原来前辈还是武道与通灵术兼修啊,太厉害了。”
子虚真人“呵呵”应了几声,虽说小丫头夸得不走心,但是某位老头也是武道与通灵术兼修,这会儿不知道那位老头作何感想。
空明瞥了一眼小徒弟,又看了一眼子虚真人,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徒弟夸你厉害嘛,等会把你揍一顿,不就证明我比你厉害啦?那不就是小徒弟变相夸我嘛!”思及此,空明心里好受了许多。
台上,石擎稳住了下盘,选择率先出手,使一招“叠拳”,在冲向百里尘归的十二步中,将拳势叠到了十六层,气势稳如山岳。这一招叠拳最高可将拳势叠到三十六层,却很考验使用者的肉体强度,石擎在十二步里将拳势叠到十六层,在这个年纪里只能算是不错,当不得顶尖之列。
武道巅峰的百里尘归岂会看不出?要挡下这一拳对他而言毫不费力,但百里尘归却是认真地拿起了剑,将归尘剑锐不可当的气势完全释放出来,径直朝着石擎刺去,以点破面,纵是稳如山岳的气势,被破开一点之后,气势就开始泄了。
石擎明白自己一招就败了,拳头在叠拳的气势被破开之后就收回来了,这一拳要的就是气势,气势没了,剩下的意义就不大了。见百里尘归收回剑,石擎行了一礼:“谢前辈指点。”说罢就要下台,百里尘归却叫住了他。
石擎闻声回头,便听百里尘归收剑说道:“你这‘叠拳’重在气势,要将拳势叠起来才会有威力,但是只有强健的肉体才可以抗住重叠后的拳势,你只能将拳势叠到十六层,并非你的悟性不够,而是你的肉体还不够强健;另外,你的十六层拳势是在十二步里叠起来的,对于实战而言,这个距离还是太长了,以后你叠拳的修炼方向,可以试试修炼肉体强度和加快叠拳势的速度这两方面,应该会有所突破。”
石擎明白百里尘归是在指点自己,顿时受宠若惊,行了一礼又问道:“多谢前辈指教,不过晚辈还有一个疑惑,不知前辈可否赐教?”
百里尘归点点头:“但说无妨。”
“我应该如何练习加快叠拳势的速度?”石擎问道。
“你先前是怎么练习的?”百里尘归反问。
“晚辈上午练习出拳五百次,下午练习出拳五百次,晚上练习出拳五百次,长久坚持,让将叠拳修炼到这个境界。”石擎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动,低垂眉眼表示尊敬。
“那你不妨试试,上午练习出拳一千次,下午练习出拳一千次,晚上练习出拳一千次,试着提高自己出拳的速度,待你一日练完三千拳却仍有余力,你的叠拳就练成了。”百里尘归朝石擎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台了。
石擎顺从地下台去了,虽然一日三千拳对他而言很是艰难,刚开始时可能都无法完成,但是武道修行,本来就是如此艰难,今日在此处得到了武道巅峰的指点,已经是一大幸事。思及此,石擎觉得自己收获满满,在台下又朝着百里尘归行了一礼,出谷去了。
台下的子虚真人感慨道:“这老家伙嘴上说着‘天下人与我何干’,却还是很在意武道的传承的,唉,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感慨完又叹道,“只不过照他这样指点下去,轮到我们动手怕是个把月之后的事了。”
空明只是瞥他一眼,冷笑一声道:“武道传承势微,尘归好歹也是武道巅峰,自然会关心后来人的发展,倒是某个老东西,元素一道现下乱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管管。”
老刀只是沉默,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在认真地看墨痕和许清语在一旁下棋,所谓“观棋不语是君子”,老刀想要做个君子,所以不随便掺和空明与子虚的拌嘴,反正这两人掐了大半辈子了,谁也没掐死谁,不用他操心。
有了石擎开头,又见石擎得到了百里尘归的指点,接下来就有越来越多的人上台挑战,当然,百里尘归身为武道巅峰,晚辈的挑战自然不会让他有什么压力,所以一晃过去半个月,也不见有人可以接下百里尘归三招。
“下一位。”百里尘归看向台下,所有的挑战者都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宗门的宗主长老之类的角色,来到此处多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好苗子可以收,对于挑战百里尘归,那可是一点兴趣都不敢有,年轻那会儿就被百里尘归上门揍得满地找牙,现在老了,这牙不能再掉了,要留着养老的。
比武台下,一位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男子已经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十几天了,现在挑战者已经寥寥无几了,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百里尘归看着缓缓上台的男子,光看身形判断不出他的年纪,于是百里尘归索性不去管眼前此人是晚辈还是同辈,拔剑问道:“阁下何人?”
男子抬手,凭空召唤出了一把玉剑,开口道:“小重山,山海,剑名,龙辰。”
对面的百里尘归眯起了眼:玉剑?纵使他见过成千上万的剑,用玉打造的剑还真是未曾听闻,而且山海说自己是小重山的人,那地方不是……百里尘归收回心神,道:“云铃谷,百里尘归,剑名,归尘。”
二人对峙片刻,百里尘归像是感受到了山海的气息,并不比他差,所以打算率先动手,当即一剑径直刺去。
山海抬手,龙辰剑立刻挡住了归尘剑的剑锋,但百里尘归的身影却在两柄剑碰在一起时变淡。对此,山海并不觉得意外,立刻回剑刺向身后,再次穿透了百里尘归的虚影,再次回剑时,山海身周已经被百里尘归的八个虚影围住,这便是百里尘归的落尘剑法,身影快到出现了八个虚影便是这套剑法的极致,而他本人可以是这八个虚影中的任意一个。
“回龙。”山海再次收剑,剑锋对外划了一圈,尖峰处突然有龙影出现,龙影顺着山海的剑峰逐个扫过百里尘归的虚影。
“归尘。”百里尘归见此,收回了八个虚影,又是一剑刺出,却是同时化出了八个剑影,全部打在龙辰剑的龙影上,而归尘剑却是绕开了龙影,径直刺向山海。
山海收起了龙影,双手握剑自上而下一劈,一道金色的剑气就朝着归尘剑扫去。
百里尘归旋身一砍,也是打出了一道白色的剑气。两道剑气撞在一起,立时炸裂开了,爆发的气浪将百里尘归和山海二人都逼得后退了几步。而经过了半个月比武都没有出现裂痕的比武台,在剑气爆发的地方,已经有了裂缝。
“不错喔,”台下的子虚仍是淡然,心里算了一下,“三招了,还能继续打下去,这个叫做山海的实力可以啊。”
老刀和空明却没有那么淡定了。山海说他来自小重山,而半年前的古道,不就是在小重山受伤的嘛,而且从山海的气息来看,他也的确有把古道打伤的实力。可是是什么样的实力,才可以把古道打伤之后,只休养了半年就出来找百里尘归打架?
至于老刀,自从他开始看许清语和墨痕下棋之后,就一直在空闲时间指点墨痕,但是墨痕就是一直赢不了许清语,这让老刀在怀疑自己对弈的实力的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教授水平,这让他怎么淡定!
“这次,怕是百里尘归被指教喽。”子虚正笑着,转头看到空明一脸严肃,有些愣神,还来不及问,就听空明说道:“那人身上有伤。”
子虚自然也不是对半年前古道受伤的事一无所知的,听到这话当然也想到了一些东西,心里却是疑惑:就山海的战力来看,估计是和古道一个水平的,要是古道都受伤了,那么二人下的都是死手啊,可是古道在雪月山上修行,又是以守护者的身份自居,对什么样的人会下死手?答案显而易见了。
子虚和空明交换了一下眼神,出于对古道的信任,两人在考虑要不要动手把这个叫山海的家伙拿下,快要下决心时却听到老刀说话了:“你们留不住他的,山海修习的应该不止武道。”
子虚和空明都是武道与元素一道兼修,对于武道的了解毕竟还是没有专精武道的老刀来得更深,闻言便都沉默下来。
良久,子虚又道:“那又如何?难道让他肆意妄为?”
老刀却只是笑:“他重伤未愈,短期内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尽管如此,老刀心里却是敬佩山海的,毕竟拖着重伤之躯来到云铃谷挑战百里尘归,作为一个武者,老刀很能理解山海这种“不求性命、只求一战”的想法。更何况武者的成才之路上会有多少战斗?像百里尘归和老刀这般站在武道巅峰的人物,哪个不是伤痕满身?
比武台上,百里尘归和山海又过了几招,坚硬的玄铁石比武台又多了几道裂缝。百里尘归心系于比武,自然没有闲工夫去听老刀他们的话,只是从比武里察觉到山海的余力不足,心里思衬是否要留手时,山海却是用尽了全力。
只见山海跃至高空之中,在层层叠叠的浮云之中潇洒地挥出九剑,一剑比一剑快,自上而下向百里尘归攻去,九道剑招到最后竟是重叠到一起,化为一招“天陨”,光是剑招的压力就让玄铁石制成的比武台轻微摇晃,要是真让这一招砸下来,怕是真的要地动山摇了。
百里尘归见这一手“叠剑”的招数,用对付叠拳的方法不是最佳选择,毕竟叠拳的气势稳如山岳,以点击之使其气势受损是最妙方法,而山海的这一招“天陨”,带上了一股一往无前的锐利气势,以锐利对锐利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但偏偏这一招的气势激起了百里尘归的战意,反正结果最多就是重伤而亡,踏上武道修行之路的人早就有这般觉悟了。
于是乎,百里尘归选择人剑合一,站在比武台的正中央,归尘剑剑尖向下,无边的战意从百里尘归体内向外发散,比武台上凭空出现一个阵法,而百里尘归就站在阵眼的位置,抬头向上时,一道归尘剑的虚影与他本人的身影重合,剑阵施展完毕之时,百里尘归带着归尘剑破空而去,毫不迟疑地撞上了龙辰剑。
许清语和墨痕都看呆了,也不管自己的棋局,看到空明、子虚和老刀在比武台四周设好了结界,以免误伤他人时,许清语突然问道:“师父,两位前辈这样比试,是不要命了吗?”墨痕也是看向空明,眼里是和许清语一样的好奇与疑惑。
空明低头沉吟片刻,轻声道:“大概是因为,有些东西比生命更为重要吧。”
百里尘归和山海过招引起了巨大的能量波动,“天陨”和剑阵相撞,光是气浪就让台下三人设的结界有些动摇,能量波动则直接把玄铁石制成的比武台震成了齑粉。过了许久,当被激到空中的灰尘散去大部分时,结界之中的二人才展露出了自己的狼狈身形。
山海用剑撑着身体,嘴角仍是殷红,面前有少许还未干的血,一身黑袍已是破烂不堪,露出了黑袍之下的粗布衫,但面具却是没有碎,若是看山海的眼睛,还可以看到他的强烈战意。百里尘归本是穿着白色的道袍,整个人看着就很仙风道骨,现在虽还站着,白色的头发已经染上了灰尘,道袍同样也是破碎不堪的,右手仍拿着归尘剑,虎口却已在渗血,右手也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你说你,本来就有伤在身,干嘛那么拼命嘛。”百里尘归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你就算是再过几年来挑战,哪怕是突然过来,我也是会应的,不像现在这样,我都没有办法面对全盛时期的你。”言罢,百里尘归深深地叹气,语气竟是幽怨而惆怅的。
山海却是愣神,听到百里尘归那句“干嘛那么拼命嘛”,思绪突然想起曾经,曾经有一位他的挚爱之人,也会在他用尽全力比武之后,对他说这样的话。回想起曾经,山海心情变得沉重,眼中的战意都消退了几分。
“也罢也罢,以后若是可以,养好了伤再和我打一场吧。这一场,是我输了。”百里尘归转头又释然,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感慨也只是吸取教训,没办法改变过去。
台下子虚和空明又交换了眼神,不过片刻又都摇了摇头:虽然现在重伤的山海他们有把握拦下,但是今日这一场比武,山海的确是让他二人敬佩;乘人之危的事他们二人也干不出来;更何况,对于一位即使重伤也要用尽全力去对待比武的人,同为武道巅峰的百里尘归和老刀必然是对山海有惺惺相惜的感情的,若是他二人出手,莫说老刀,百里尘归拼着再次受伤的风险也会拦着他二人。
也罢也罢,若是以后在其他地方遇到了,空明和子虚便不会留情了。
“如何,现在尘归算是废了,你们二人谁要和我打一场?”子虚对着老刀与空明开口道。
“比武台也碎了,依我看,打架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今天还是先让云铃谷清静清静吧。”老刀说着,抬手解开了比武台四周的结界,看着百里尘归走下来,不由得叹道,“我还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看到你狼狈的样子了。”
百里尘归只是笑了笑,转而对着还在震惊之中的其他看客:“诸位武者,你们现在也看到了,鄙人如今重伤,怕是没有办法再向诸位讨教了。”
缓过神来的看客们自然都是听懂了百里尘归的意思,也就纷纷告辞离谷而去了。很快,云铃谷里只剩下老刀、子虚、百里尘归、山海和空明师徒三人。
“既然没有戏可以看了,不如我也回去了。”老刀正要告辞,“我现在可不止一个徒弟,几个月前我就又收了一个小徒弟,本来想带过来的,不过他遇上点事,现在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也就让他修行武道的时候才有点精气神……”
山海原本离他们挺远的,听到老刀想要告辞时,突然走了过来,对着老刀说道:“我想要挑战你。”
四周几人皆是大惊。
老刀却是为难,生性又坦率,便直言道:“不是我不愿,只是你现在已经是重伤,我不是乘人之危之人,而且方才百里尘归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希望和你比试时,面对的是全盛时期的你。”
“那你可否与我相约一场?就定在一年之后,我会亲自去平城挑战你。”山海顺着老刀的话说道。
“好,那我就在平城等着你来。”老刀自然是爽快应下。
约定之后,众人自然也是各回各家,至于谁教训谁之类的想法,年轻时教训的还不够多吗?何必再去让一位老人家难堪呢?
岁月荏苒,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有些人来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修行生涯中的一年,没有多少波澜;对于另一些人而言,一年又是煎熬而漫长的;当然,这一年里充满了期盼的人,自然也是会有的。
一个结实的青年汉子站在平城最大的比武台下,身边是一位看着还很瘦弱,还没开始发育的小孩,只看身高,约莫只有十岁。两人却都在比武台下站了三天了,只看着台上的老人——老刀。
“师兄你说,和咱师父约架的那位,到底会不会来啊?”小男孩名为许山河,抬头看向身侧的师兄毕达,再一次问道。这三天里,他已经反复问这个问题很多次了。
毕达也没有不耐烦,再一次回答道:“会吧。”
“咱师父等了三天了,为什么那位前辈还不来呢?”许山河又问道。
“也许遇到什么事了吧,不过最后肯定会来的。”毕达又回道。
“对,前辈肯定会来的,他要是不来的话,师父得多伤心啊。”许山河仍抬着头,眼神落在比武台那位老人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前从未觉得师父很孤独,现在看着师父站在台上等待的背影,却让他莫名地觉得苍凉孤单。
这个比武台是平城最高的地方,甚至高过了城主府,象征着武道高于世俗,当然这离不开老刀的授意,毕竟城主曾受过他的指点。站在比武台上,向西面和南面可以看到群山围绕,东面和北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南面有四座城池,分别是玄冥关、天阙、维克托城、卫城;这四座城池又分别属于四大家族:明、墨、萧、方。四大家族其中只有方家是元素和混沌两道兼备,其他三大家族都是元素与武道兼修。
西面群山就是小重山,因此这三天里,老刀都是向西而立。
等待了又一天,仍是没有等到山海,老刀站在台上,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夜间清风,泛着一股冷意,突然失笑:犹记曾经和古道、陈东轩二人同在雪月山修行时,听得师尊告诫三人“高处的风就像自由,对弱者而言,都是吃不消的”,现如今想起,倒是有几分应景。
深夜,比武台下师兄弟二人已是十分疲倦,台上老刀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虚空之中出现的两道身影:“我还以为,你们不来看呢。”
虚空中两人便是子虚真人和百里尘归。两人落在比武台上,先是寒暄几句,子虚真人却是叹起了气:“可惜可惜,这一年里空明一直闭关,而且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这次你和山海的比试,他是来不了喽。”
其他二人皆是沉默。
不过片刻,远处传来了雷声,三人齐齐抬头看向那边,正好是千水山的方向。这一年里,千水山的雷不多,声势却是一次比一次大,每一次雷云散去之后,三人都会收到空明再次闭关的消息。
一年半前许清语的事,三人也都多少有些了解,而空明对许清语的母亲,也是一片深情,只不过两人没有缘分,年轻时空明醉心于修行,对许清语的母亲不够关心,又担心耽误了她,所以才没有答应许清语的母亲,留在了七剑宗;而许清语的母亲离开千水山之后去了上冬城,遇到了许清语的父亲,有了两个孩子。
可是空明并非无情,不然在许清语的母亲嫁人之后,为何选择终生不娶?为何时常望着上冬城的方向长叹?又为何在上冬城宁愿自己背负因果也要救下许清语?
可是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空明选择背负感情的遗憾,踏上了追求大道的路。
事实上,得失之理没有放过任何人,有所得便有所失,老刀、百里尘归、子虚三人,哪个不是在年轻时选择了追求大道而放弃了一些对他们很重要的东西?
“希望,他可以弥补年轻时的遗憾吧。”子虚叹道。空明对待许清语,哪里是师父对待徒弟的态度?分明就是对待女儿的态度,尽管许清语只有一半的血是和空明爱慕的那个人一样的,但是许清语的存在和这一年半的相处,多少弥补了年少的遗憾了。
“呵,像他这样,倒也比我们幸运。”老刀似是自嘲,又似羡慕:他们年少的遗憾,又该如何弥补?
似是察觉到周围情况的变化,百里尘归和子虚抬手设下了结界,随后就看到山海的身影出现在比武台上。
“好久不见了,各位。”山海仍是戴着面具,挡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了眼睛和嘴鼻,见到几人却是微笑。
“开始吧。”老刀也是笑了。子虚和百里尘归便和两人拉开了身形,离他们两个人保持了足够的距离。除了看戏,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维持结界的稳固,毕竟现在可是深夜,若是为了老刀和山海打架,而吵到了其他人,倒也不至于。他们设的结界,既隔绝了声音,也隔绝了视线,从外面打量,看不到任何异样。
台上两人互相行了一礼,便各自摆好了起势。
老刀耍的自然是最为拿手的破邪刀法,而山海仍是用的龙辰剑,用的是龙轩剑法。
只见老刀提起自己的断影刀,猛地向山海冲过去,抬手就是一招下劈,虽是被山海躲过,一道森白色的刀罡就朝山海追过去。
山海丝毫不乱,龙辰剑的剑刃抵住了刀罡,向侧边一划,剑气从龙辰剑中骤然爆发,将山海震开了些许。紧接着,山海握紧了龙辰剑,口中低吟道:“召龙。”便见到一道龙的虚影出现,附着在龙辰剑的剑身上,随着山海的出招,龙影不断向老刀发起进攻。
老刀见到龙影并没有慌张,顶多就是好奇,毕竟龙影在一年前,山海和百里尘归的战斗中也曾出现过,但是对于修行者而言,龙是已经被封印的种族,鲜少有修行者可以召唤出龙影。正因此,老刀才会感到好奇。眼下也不是好奇心泛滥的时候,老刀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提起断影刀,只是对着虚空一斩,双眼之中充满正气,正义凛然的眼神看着山海,却突然看到了山海剑上沾染的浓烈杀气,以及山海内心深处埋藏着的仇恨和怨意。
老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于一个修行武道的人而言,纯粹的战意可以提高武者的战斗力,但是杀气却不可以,若是武者内心的仇恨和杀意太过浓烈,最终的结果多半是走火入魔。
山海内心有了被看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没有安全感,虽然他的身上的确埋藏着一些关于龙族的秘密,但是这些不可以被发现,那些杀气和仇恨,就是龙族的,而在山海修行之时,这些负面的情绪会被封印起来,不会干扰他。
老刀心里却有了主意,作为武者,他其实希望有人可以把武道的巅峰提高到更高的地步,而对付这些负面的东西,破邪刀法就是最好的办法。正好山海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比他要弱多少,若是斩去这些杀气,山海的修行可以更上一层楼也说不定,那不妨……
老刀凝聚心神,使出了破邪刀法的最后一式:度。随着断影刀落下,一道无形的刀罡呈现破空之势,径直向山海袭来。
山海面色凝重,龙辰剑向前一刺,剑上的龙影朝着无形的刀罡飞去,却是与刀罡直接错过,径直飞向持刀的老刀。这一道刀罡不是能量态的,而是灵魂态的,龙影虽也是灵魂态的,却是被山海用能量凝聚出了能量态;这一刀,斩到了龙魂。
老刀使出了那招“度”,体力所剩无几,偏偏刀罡斩碎了龙魂中杀气的封印,山海的全部心神都在压制杀气,防止心神失控导致大开杀戒,没有余力来管能量态的龙影。
旁边的子虚和百里尘归看出了不对劲,想要帮老刀拦下那道龙影却是来不及,毕竟高手过招,每一招都是极为迅速的,纵使是子虚和百里尘归,也没有办法帮老刀当下龙影。
于是乎,老刀只来得及将断影刀横在身前,龙影的力量尽数倾泻在刀身上,待到龙影的力量倾斜了大半,断影刀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断了。剩下的力量全部撞在了老刀的身上,结果就是老刀止不住身形,口中鲜血不止,退到比武台的边缘时,才被赶来的百里尘归救下,散尽了余力。
子虚神色很是凝重,看向山海通红的双眼,当看到无法压抑的杀气外泄时,愣了片刻,立时就要动手。
山海却是动作更快,龙辰剑不知何时变成了通体赤红的凶剑,剑上杀气之烈,怕是染上了多人的鲜血。只是向前挥出一剑,子虚调用四周元素力量结成的元素盾便出现了裂痕。不过挥出一剑之后,山海没有继续进攻。
百里尘归将老刀送到了比武台下,再次进入结界之时,却见到停止挥剑的山海一只手痛苦地抱着头,另一只手将龙辰剑对准了比武台,一剑刺下,浓烈的杀气泛开,竟是侵染了整个玄铁石制成的比武台。
头脑中,山海在与龙族杀气的争夺中失败,没有夺回控制心神的主权。山海很是心累:我好不容易才将杀气封印,老刀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想把杀气斩去呢?要知道,即使是在上古时期,人族在对战龙族时用尽了方法,最后也只能把两位龙王封印而不能斩杀,这龙王的杀气,哪有那么好对付?更不用说现在人族的实力比起上古时期的人族已经要弱上许多了。
被杀气控制的比武台突然结成了一个结界,山海严重的红光越发强盛,饶是以百里尘归和子虚真人的坚定心性,眼前都出现了些许幻觉:在这个充满杀气的结界里,他们好像可以听到龙族震耳欲聋的悲吟,像是在祭奠故去的族人,又像是在表达对人族的愤怒。在这个结界之中,二人惊惧地发觉他们的战意和气息受到了严重的压制,耳边龙族的悲吟声还没有停止,眼前又出现了幻觉:只见一座高高的雪山之上,全身布满了黑色龙鳞的巨龙张开了双翅,龙爪紧紧抓着雪山,双眼之中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周身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气势。就是这样的一条骄傲高贵的黑龙,却被人族包围在了雪山之上,无数元素使结成一个大阵,大阵如同天罗地网,将这条龙包在了雪山之上,对于生来就可以翱翔在高空之中的龙而言,这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紧接着,巨大的雪山裂开一道缝,黑龙被人族一点点推下了雪山,想着深渊坠落,带着龙族的高贵和骄傲,还有作为战败者的不甘和愤怒……为了防止黑龙突破封印,上古时期的元素使五位大能选择了牺牲自己的生命,又将自己的尸骨埋葬在黑龙所在冰川的旁边,用于压制黑龙的力量。
“那座雪山,是雪月山!”子虚和百里尘归惊道,“这杀气、这记忆,是那条黑龙的?”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脑海中的山海却是摇头苦笑,若是那条黑龙的杀气,哪里会有这么好压制?
低下头,山海发觉手臂上已经有龙鳞少许浮现,而这一幕,正好被百里尘归与子虚真人看在眼里:“你是龙族!”
山海的意识只在脑海中,现在控制身体的不是他,他只能在脑海里苦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被他们看到这个样子,不是也变成是了。”但是龙族的那股杀气没有爆发,插在比武台上的龙辰剑又向下些许,整个比武台都快要被震碎了,而就在比武台碎裂之前,山海感受到外来的杀气!
便在此时,山海突然发力,控制住了波动的心神,恢复清明的眼睛看向结界之外,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还带着雪月山上风雪的味道。山海深叹一口气,再次疯狂压制内心深处想要复仇的念头,双脚在比武台上借力,龙辰剑朝着古道挥动,挡下了古道的攻击。山海想要走,的确没有人可以拦住他。
引云峰上,就连正在练剑的许清语都可以感受到西边爆发的强烈杀气,手中七剑之首“青空”因为这股杀气的出现而剧烈颤抖,趁着许清语失神之际,青空剑挣脱了许清语的手,朝着空明闭关的地方飞去。
安静的山洞之中,正执笔书写的空明也感受到了杀气的爆发,一时间心神不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污染了身前的纸张。空明只是皱眉,换了一张纸打算继续,口中呐呐自语:“这次的大劫,还是种族战争吗?”
青空剑飞进了山洞,虽然已经被许清语收服,但是空明这个前主人还是更让青空剑感觉可以解决这次大劫。空明看到青空剑却是苦笑:“这次啊,我没有办法陪你了,不过我把我所有可以传授的后人的全部记录下来了,到时候交给你的主人,她会代替我的。”
山洞外,又是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许清语一路飞奔,追着青空剑到了空明闭关的山洞,便看到空明颤颤巍巍地扶着洞壁走出来,许清语先是一喜,接着便立刻上前搀住空明:“师父师父,你怎么突然出关啦?大师兄说你应该要等到下个月才出关啊。”
空明看着许清语的眼神很是慈爱,抬手摸摸小丫头的头,微笑道:“有些事,怕是等不到以后了,所以要快点……”
天上雷霆乍惊,感受到了天雷之中的因果之力,空明把怀里的本子塞到许清语手里:“小清语,你为何习武?”
许清语听过几次这样的问题,回答空明的却一直是“复仇”二字,但是这次,空明并不打算等她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曾经我的师父也问我这个问题,我那时候的年纪和你现在差不多,却不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说到此处,空明的眼神落在了青空剑上,“后来我遇到了这把剑,拿着它游历天下,最终找到了我的答案。”
许清语提起精神,看着空明的眼里满是好奇。
“你何必这般看着我?人不同,我们的答案当然也会有所不同,小清语,你下山吧。”空明抬头,只见天上的乌云又往下压了些许,算算时间,已经不够他把话说完了,还好,许清语很聪明,有些话即使不说,她也会懂吧?
空明右手指引青空剑,平地掠起一阵剑风,柔和地将许清语包围,再往千水山下的方向一引,许清语便被剑风带着,飘到山下去了……
一道雷劈在空明肩膀上,紧接着又是三道雷……空明体内伤势复发,猛地吐出一口血,肩膀上的伤口也开始渗血,耳边却传来了脚步声,空明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徒弟墨痕啊。
空明随手擦拭嘴角的血迹,对着小徒弟笑了笑,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你怎么也过来了啊。”
“师父……”墨痕想上前扶住空明,却被空明随手挥开,半步也没有靠近,男孩有些委屈,还有些莫名的自责,“师父,我的答案又要去哪里寻找?”
空明不再有机会说话,天上七道雷一起劈下来,分别击在了空明的四肢、心脏、头颅和脖颈……
男孩哭了……
远远的,虚空之中,一道虚弱的身影轻叹一声,感慨相似的命运和选择。
许清语身周的剑风散去之时,她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觉竟然很是陌生。许清语萌生出了回千水山的想法,在今天之前,空明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下山的事,而今天从空明提到这件事到把她送下山,期间也不过几息时间。
但是被空明救下之后,许清语除了去云铃谷那次,鲜少下山游历,一直都呆在引云峰上习武,眼下又只是在山林之中,不远处看得到炊烟升起,但是许清语固然不常下山,千水山周围她还是有印象的。
“罢了罢了,先去找个人家问问吧。”许清语打定主意,就往山林外走去。
很快,许清语就到了村口,正好看到有个扛着锄头的农户回村,许清语便上前问道:“大叔,这是哪里啊?”
那农户没见过村子之外的人,见到许清语这面生的,心里有些异样,但是看她的打扮,估计是哪个山里的宗门弟子出来了,在山林里不小心迷了路。农户想起了前不久山里一个修行者,帮村里的人制服了一只失控的野猪,这下对修行者也都有了好感,便对许清语解释道:“俺们这村叫做边山村,小姑娘是要去山里还是要去山外?”
许清语不知道这些个平头百姓对修行者从来都不是热情的,只是因为这村子里的人与山外的人都不怎么联系,又刚好有修行者帮他们,阴差阳错之下,两边的人却都不意外,许清语问道:“那大叔,你知道千水山怎么走吗?”
“啥子个千水山嘞?俺只晓得这山叫做小重山,姑娘你要是想要出去啊,就往那边走,打俺们村开始走,走他个三四个时辰就出去了。”农户往东边指了指,“不过这路上都是山林噢,你看这天,等会儿就要黑了,要不这样吧,小姑娘在这里等俺一下哈,俺去把锄头放家里,再招呼几个伙计儿,这路有人作伴,就没有那么危险了。”
许清语还没来得及推脱,她只要知道一个方向就可以自己飞出去,不需要农户带路,估计农户也是看她的年纪,忘记了她是个修行者的事。
不过,小重山?许清语趁着天际残阳的光,低头翻了翻空明塞到她手里的札记,看的很快,翻到最后就看到了空明画的一张地图,小重山在地图的左下角,再往东边走就是格尔维亚的大城池——玄冥关。
打定主意,许清语便打算先去那玄冥关看看,空明画的地图也是奇怪,很多城池都标了出来,偏偏千水山没有标出来。她也不打算等那个农户,毕竟天要黑了,让这农户陪她趁夜走山路,只怕有危险,山里野兽不少,许清语是修行者当然不怕,但是农户不是啊。思及此,许清语就沿着农户方才给她指的方向赶了过去。
农户去而复返,还带着几个村子里的青壮年,到了村口却没有看到许清语,先是疑惑:“那小姑娘呢?”接着又是一惊,“她莫不是已经上路了?”然后又是一缓,“那姑娘看打扮应该是个修行者,这夜里走山路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最后还是忍不住担心,“不行不行,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而且山里野兽多,万一应付不过来怎么办?”
于是乎,农户就带着几个青壮年往东边去了,正好往东边去是有一条小路的,平日里少有人走,很是崎岖,但这样的路对于山里的人来说不算是难事,出来之前又都是和家里婆娘交代了的,几人便拿着灯笼就往山里去了。
小重山东部,密林。
杀手黯在一棵参天老树的枝叶之中隐藏了身形,敛住了呼吸听树底下的动静。很快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停在了几棵树下,低低地,黯听到了追杀者的话语:“跟到这里就没有气息了,这个杀手倒是有点本事,难怪敢来刺杀我们公子。哼,也罢,那杀手已经被我打伤,短时间内好不了,我们回去吧。”
接着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传来,黯却没有丝毫松懈,气息仍是收敛,静静听着树底下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追杀者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却是比刚才真了些:“奇怪,莫非那杀手真的跑了?”很快,追杀者四散开去搜查,搜查没有结果之后,领头的追杀者语气沉重了很多:“回去复命吧,最近几日小心一些,不可以再让今天的事发生!”
终于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气息都远去,黯才真正地放松下来,靠着老树打算在这树上休整一番,明天再去玄冥关。
偏偏她今夜注定是不得安宁,刚刚入睡又听到声响,感受到那人越来越近,黯不由得握紧了怀里的匕首,只等那人再靠近一些,就有足够的把握一击毙命。
许清语本是一边赶路一边在想空明给她的那本札记的事,但是感受到旁人的气息之时,许清语就收回了思绪,所以在黯暴起之时,许清语很快就躲开了黯的攻击。只是,在黯的气息暴露之时,许清语觉得很是熟悉,仔细回想,又是毫无印象。
黯也是没有想到来者会是个小姑娘,他还以为是那群追杀者,一击不成立刻收回了匕首,低哑的嗓音响起:“冒犯了。”言罢,黯就打算离开此地,另寻他处再作休整。
许清语听到这嗓音更觉得熟悉了,也不知怎得就叫住了黯:“等一下。”见黯停下了脚步,许清语仔细打量这个人,却因为黯穿着黑衣而看不出体形,眼神落在黯手中的那柄匕首之时,终于明白熟悉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了。
“上冬城?”许清语试探着问。
黯抬眼看着许清语,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他其实在看到许清语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记得小的时候,他还有教过许清语耍匕首,虽然也有两年没见了,但是许清语面目清秀,还在上冬城的时候,同龄人里许清语是最漂亮的那个,见过之后,总让人印象深刻。
“陈家?”许清语看黯没有动,不知道有没有认错,又接着试探。
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许清语的试探。
“陈鸣哥哥,真的是你啊!”许清语惊喜地叫了起来,没有想到刚刚下山就遇到了儿时的玩伴。
黯,或者说陈鸣,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建立了一个杀手组织,组织的名字便是“黯”,他奔波在培养杀手和刺杀参与上冬城一事的元素使这两件事之间,已经有好久,没有遇到在上冬城时的伙伴了,现下面前的人就是曾经的好友,却莫名地说不出话来。
“陈鸣哥哥,上冬城那件事之后,我们有好久没有见面了,你……这段时间里还好吗?”许清语开口问道。
“挺好的,我查到了我们的仇人,现在打算去刺杀他们,这段时间也不算虚度,好歹也有些人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了代价。”陈鸣想要勾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温和些的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恍惚间想起,他好久没有笑了。
许清语有些犹豫,这一年半她时常试着从空明那里套话,却一直没有如愿得知仇家是谁,现在空明不再身旁,陈鸣也知道仇家是谁,问,还是不问?明明不应该犹豫的事,为什么许清语却觉得很难问出口呢?
陈鸣看出了许清语的挣扎,从小就是这样,陈鸣很轻易就可以从许清语的表情,甚至是轻微的神色变化中察觉到许清语的情绪。“报仇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你现在还小。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才十四岁吧,过几个月便是你的生辰了。你且安心长大,给我些时间,我会把那些家伙全部杀掉。”陈鸣不经意间流露出杀气,却在面对许清语的同时又流露出温柔,这两种矛盾的感觉,矛盾的出现在了陈鸣身上。一位杀手,面对故人都是如此吗?
许清语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暗暗地松了口气,她自己也不清楚,如果真的知道了仇家的身份,而仇家有十分强大,那么她是否还可以专心地去完成空明的嘱托,游历天下、寻找答案呢?
“你呢?大半夜的要去哪里?这山里可不安全。”陈鸣问道。
许清语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两人几乎是同时转头看着西边——那是许清语过来的方向。
陈鸣下意识以为是有人在追杀许清语,不由得握紧了匕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许清语察觉到陈鸣的动作,伸手按住了陈鸣的匕首道:“不至于,他们不是坏人。”
西边,灯笼的火光在山林里很是显眼,虽然隔得远,林子又密,却不妨碍他们看到火光。
许清语也是没有想到农户真的会带着村子里的人,在这夜色深沉的深山里来寻她,除了感动之外,还有一些头疼:这村子里的人,似乎有点善良过头了,纵使熟悉这边山林,有把握不会被野兽所伤,但若是遇上了陈鸣这样的夜行者可就未必讨得到好处了。
“你认得他们?”陈鸣疑惑地看向许清语。
“算是吧。”许清语扶着额头,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道,“萍水相逢的热情。”
“只是萍水相逢就可以做到这个份上?那他们怕是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陈鸣冷笑一声,把匕首收回。
许清语沉默片刻,想到农户也是出于善意才会不顾夜色而送她离山,也不好任由他们在山林中赶路寻她,最后还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农户提着灯笼带头走着,身后的青年好奇出声问道:“老叔,话说咱们山里面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该不会是妖怪吧?”
农户没有回头,笑着应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妖怪?都是一些骗人的把戏而已。”话刚刚说完,一行人四周突然就起了风,吹得几人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看不清,只觉得头脑天旋地转,待到这一阵风过去,一行人再睁开眼来看时,惊骇地发现他们正站在村口!
农户觉得不可思议,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月色下的房屋不像是假的,又再凑前一些,因着天色已晚,村子里没有灯火亮着,农户只好拿灯笼来照明,将灯笼抬高一些时,却发现了灯笼上的几个字:“我已识路,感谢相助。”
青年莫名地打了个冷颤:“老叔,俺怎么觉得那个小姑娘就是个妖怪嘞?”
农户这次没有反驳他,盯着灯笼上的字发愣:“可能,那姑娘真的是妖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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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林子里的陈鸣饶有兴致地看着许清语,后者手里头还捏着一张符纸,只是在农户等人离开之后,这符纸无火自燃,现在只剩下灰烬了。陈鸣认得这东西,这玩意是元素使将元素力量封印在符纸上而制成的,但是刚才那玩意用的好像说空间力量,虽然陈鸣学的是武道和通法术,但这空间力量他多少还是了解的,毕竟这世界上也就只有几个巅峰元素使才掌握了这种力量,方才许清语轻易将这符纸用了出去,还只是为了几个陌生人,那她这是真有钱啊。
“清语,刚才你用的那个符纸,是你自己做的吗?”陈鸣问完之后突然觉得自己很傻: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丫头,还和他一样,修的是武道和通法术,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传送符?
许清语闻言,只是微笑着摇头:“这个符纸是我师父送给我的,他只和我说了用法,但是没有教我怎么做。”
陈鸣摸摸鼻子:“那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这玩意很珍贵,省着点用……”
许清语一愣:“传送符很珍贵吗?师父给我时没有对我提过啊。”她手上还有两张传送符,想到自己刚才轻易就用掉了一张,转头看向村子的方向,沉默了一下又道,“罢了罢了,反正用掉了就没有了,再怎么后悔都无济于事。”
陈鸣不置可否,起步向东边走去,顺带着招呼许清语道:“丫头,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许清语想起原先的计划,便道:“若是我想去玄冥关,陈鸣哥哥可会带我同去?”
“那就……走?”陈鸣偏头看她。
许清语微笑应道:“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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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关,西城门。
守城的护卫见到远处来的队伍,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和亲切:“哟,大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兄弟们可都想着你呢。”
队伍领头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听到这话应道:“哟,看来是我父亲对你们的训练不够狠啊,还能让你们有时间念着我。”
护卫吩咐几人将城门前的障碍物清理开,对着明义仍是笑着:“哪能啊,城主的训练当然是不会缺了我们的,但是毕竟以前都是跟着你练的嘛,想你也是很正常的。”
明义只是冷笑,这哪里是想他,出去的几天里,护卫队由城主亲自训练,要么就是因为他不在城里和护卫队“同甘共苦”,要么就是因为他这个护卫队队长对他们的训练强度不如城主,不过嘛,什么时候这个护卫队的副队长都被分过来守城门啦?明义来了兴趣,上前一把揽住了护卫的肩膀:“来,跟哥说说,犯了什么事啦,才被城主罚到这里来看门?”
护卫提起这件事就感到无奈:“害,和你的右队长打赌赌输了,被调到这里来的呗。”
“哦?”明义想起右队长那个铁憨憨,又问,“你和他赌什么赌输了?”
“打架……”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护卫都觉得丢脸,赌什么不好,非要和那个壮汉赌打架,“关键城主还看到了我们打架的全过程,觉得是我练习偷懒了,罚我来这里守门两天,回去还要加倍练习。”
明义想了想,这倒的确是他家老头会干的事,拍拍这位左队长、临时守城人的肩膀:“唉,喝酒误事啊,就当个教训吧。”
左队长都想要捂脸了:要不是因为醉酒,谁会没事和那个壮汉比试打架啊,回想当时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要在右队长最擅长的的地方打败他,左队长甚至觉得没脸在护卫队待下去了。
明义进了城就奔着城主府去,他可是带着命令出去的,不然护卫队队长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离开工作岗位?算了一下时间,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正午,明澈应该结束了上午的训练,要回来吃饭的。
但是明义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明澈回来,倒是在后堂吃完午饭的二弟明正跑了过来,一见面还没打招呼,明义便问:“二弟,你可看见了父亲?”
明正不解:“父亲从来都是在护卫队训练营地那里吃的午饭,大哥你不晓得吗?”
明义恍然:他身为护卫队队长,既然离了城,训练护卫队的事就是明澈亲自来。当初明义训练护卫队的时候,午饭回到城主府来吃的日子寥寥无几,最近的一次还是因为明义喜欢的那个姑娘随家人来城主府拜访……不过不知道父亲这个习惯也不能怪他,毕竟城主府三个男娃,最让明澈放心的就是明义了,有他训练护卫队,明澈放心到了懒得去巡查的地步。
“那我去寻父亲,你的功课做完了没?”明义一只脚都踏出去了,随口一问之后突然停下了,盯着明正看。
却见明正眼神飘忽,一手挠着头道:“这不才中午嘛,我下午还有时间,下午还有时间……”
明义还能不懂?扔下一句“晚上回来,我要检查你和三弟的功课。”就往训练营地去了。
玄冥关的防御重心就在南门,护卫队的训练营地也靠近南边。营地外看门的人当然也是认得明义的,看到他就放行,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
明义进入营地之前,余光瞥见远处有一个不太熟悉的身影闪现,还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许是因为玄冥关是他明家的地盘,现在又是在护卫队训练营地,是他的地盘,明义警惕心放松了许多,没有太过在意这个身影,还以为是玄冥关又来了生面孔。
找到明澈时,这位玄冥关的城主大人正站在高台上,大声嘲笑演练场上的护卫队成员:“怎么这就不行啦,才跑了几圈啊,我带队护卫队的时候,手底下的兄弟可没有你们这么没劲啊,动起来!再跑几圈。”
明义嘴角抽动,表情满是无奈,记得他小的时候,爷爷抱着他,跟他讲明澈在护卫队时的事,那会儿明义的爷爷才是队长,对明澈训练用的法子那叫一个狠,那时候明义的爷爷就站在高台上嘲笑明澈的体能。长大之后明义就非常理解被亲爹嘲笑的感觉,因为他刚进护卫队的时候,明澈也那么嘲笑过他,而且训练他的方法,是从明义的爷爷那里传承过来的……
明澈看演练场上的队员半死不活又坚持着动了几下的样子,脸色没有变化,心里却乐开了花:“真棒啊,又找到了当初训练我儿子的感觉!”
陈鸣看着明义进入护卫队的营地,脸色晦暗不明,肩膀的伤口在看到明义时似乎隐隐作痛,提醒他实力的差距和过往的耻辱。陈鸣叹气:本来他的天赋并不足以和明义、明澈这类人相提并论,更何况他们拥有那么多的护卫队,这次的刺杀,困难重重。但是有那么一个人,找到了他,借给他力量去报仇。想起那个满头银发的男子,陈鸣看向手中的匕首——藏着足以杀死明澈的力量的匕首。
趁着现在,陈鸣装作闲逛,暗中打量着营地四周,计算着在营地动手的成功率。但是营地的防卫十分严密,这和玄冥关城门防守的严密程度不相上下,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考虑其他的机会了。
“拿着这把匕首前往玄冥关,很快你就会等到你的机会。”陈鸣回味着银发男子的话,决定耐心等待,在这段时间里做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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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义走近,行礼道:“父亲,孩儿前来复命。”
明澈收敛起心里的想法,转头看到明义,便问道:“如何?”
“回父亲,”明义有些犹豫,也许是吃惊,“平城大将刀老在比武台等待挑战者,但是在几日前一个夜晚之后,突然重伤,而且当夜天象异动,很是不凡。”
“重伤?”明澈也很吃惊,现在这世上,谁可以让刀老重伤,还产生天地异象?可以做到这些事的,明澈只能想到一个人——古道。
平城和玄冥关相隔不远,刀老虽然不是平城的城主,却是平城的首将、最强者,现任平城城主都需要仰仗刀老。而这位武道巅峰给了玄冥关不少压力的同时,也给了玄冥关不少帮助。卡尔维亚防线事关重大,将人族的领土森里克与魔族领土索尔那分隔开来,在人族对战魔族的战事中,卡尔维亚四大关卡会得到森里克其他地区的全力帮助,而在非种族战争期间,四大关卡和普通城池并没有区别。
算起来,人族与魔族的战争已有许久没有发生了,若是刀老愿意,带着平城的军队攻打玄冥关,将玄冥关占为己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明家一直以来都不敢掉以轻心,才有了玄冥关纪律严明、神勇无惧的护卫队。明澈对刀老也有所了解,知道刀老无心于占据城池、掌握权谋之事,因此对刀老更多的是尊敬而非畏惧,现在刀老受伤,只怕平城要出事,更怕魔族趁这个机会突袭!
明澈皱紧眉头:“如果是古道,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义听着父亲自言自语,心中思量:近来最好是加强玄冥关的警戒,莫要让不怀好意的人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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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明澈还盘算着亲自去平城看看刀老,却遇上了前线战事急报,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魔族真的就趁着刀老受伤,毅然选择进攻玄冥关!
明澈登上了玄冥关南边的城墙,便看到了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军队,仿佛是天地颠倒,又正好遇上了雷雨天气,扑面而来的窒息感挤压着城墙上所有士兵的神经,他们的日常训练十分充足甚至可以说是残酷,却没有真正的上过沙场,算起来,魔族已经有两千年没有侵边了,玄冥关在战事时期,都只是靠着其他地方的帮助才勉力抵抗魔族的入侵,现在一群没有真的经历过战争的人,如何去抵抗嗜血而生的魔族?
明义就跟在父亲的后面,看到城下那场景也是被震慑到了,一时之间就像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咙,连呼吸都不是很顺畅。“把所有的护卫队调到南门这边来,快!”愣神片刻之后,明义很快就发出了全军戒备的命力。
“慢着!”明澈却在这个时候拦住了明义,“调三成的护卫队,到各个居民区组织百姓离开,前往……前往谷耀城避难,你再派几个跑得快的去其他三个关口和平城传信,剩下的七成护卫队,守卫南门,拖住魔族的军队!”
已有许久没有见到父亲这般杀伐果断的模样了,明义接了命令,立刻去调动人手,临离开时看着父亲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明澈见到儿子这般神态却是心中苦涩:明义会崇拜他不过是觉得他可以应付得来这般场面,而明义自己却被这个场面震慑住了,两相比较之下,才生出这般情绪。可是实际却是,明澈本身面对这般场面也被震慑住了,只是回神的速度更快罢了。真正面对过魔族军队的玄冥关守将,早已在某片坟地之中化成了一架枯骨,所有现在守将对魔族军队的了解,都只是来自古籍中的记载。
“当下之计,唯有死守。”明澈眼神变得坚定,脑子运转速度逐渐提升,想到刀老重伤的消息传到了魔族人的耳中,而短短几天之内魔族人就调集了军队来攻打玄冥关,想必军队的数量不会太多,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之外,怕是不会再有其他兵力。
思及此,明澈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
但是希望并没有留存太久,在玄冥关外列阵的魔族军队上空,空间突然产生了波动,一点红光闪过,明澈就看到一道身影悬浮于半空,红色的长袍衬得男子的面容近妖,英俊的脸庞配上红色的瞳孔,让心神不定者轻易就被杀气感染,接近迷失心智。
明澈因为这魔族军队的出现而疯狂回忆古籍中关于魔族的记载,也正因此,看到这位红衣男子之时,明澈立刻就想到了魔族的一代魔王——格维德。存在于古籍和传说之中,拥有着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统一了魔族各个分支,让索尔那空前强大的王者,著传者甚至将格维德的强大与上古时期封印黑龙的几位元素使大能相提并论。
明澈用了很短的时间,下定决心要把命豁出去,将格维德拦在玄冥关,直到其他关卡派军支援过来。
然而格维德却没有看明澈,他的眼里从来就只有强者,眼里没有弱者的席位。感受着藏匿在虚空之中的气息,格维德轻笑:“你不拦我,是为了什么呢?玄冥关还是灵?”
藏匿着的古道没有出声,仍然处于原地,看着魔族军队兵临城下,看着他们整装待发,看着玄冥关的士兵和守将兵荒马乱,他不由得轻叹:“卡尔维亚,安静的太久了,往后几十年,这世道还要再变上一变。”眼神转而落在玄冥关内一个小姑娘身上,“既然空明已经扛下了因果,那么青空剑背后的责任就是你来抗了,也罢也罢,就当卖空明一个人情,送你离开吧。”
格维德感受到古道的离开,心中诧异:“他居然不拦我?”同时,格维德也感受到了玄冥关内的一道气息,随着古道离开而离开。当然心中疑惑归疑惑,哪怕古道要拦他,也只能拦下他一人,下面的十万魔族军队就没人可以拦住了,格维德留了个心眼,指挥魔族军队的进攻。
“来了。”明澈听到城下的战鼓声响起,还有向着玄冥关飞来的格维德,他选择将护卫队的指挥权交给赶回来的明义,自己则是提着剑去拦格维德。
且不提第一次面对魔族大军的明义,以及他在这般场景中掌握了指挥大权的慌张,单说格维德本无意参与攻城,在他看来玄冥关根本无法拦住魔族大军。两千年没有面对过魔族军队的人族,对战每次训练完都如同修罗场归来的魔族军队,攻城战的结果毫无悬疑,格维德只想前往平城看看刀老是不是真的重伤,顺便考虑要不要给刀老补上一刀。
偏偏有人不懂事,不去尝试一下拦住魔族军队,而试图拦住格维德,这个人就是明澈。
格维德轻易就躲开了明澈的剑招,轻蔑地看了明澈一眼:“习剑者,居然会想到偷袭别人,面对长辈也不懂得先行礼,你这样的人居然也可以当上玄冥关城主,看来人族真的气数已尽。”
“在战场上,只有生存和守护可以称之为正义,没有礼仪要讲究。”明澈口中说着,手上剑招也没有停过,趁着先机不断出招,每一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杀招,这一来,竟是不抱着生还的念头!
格维德看着明澈的剑招,让了数回合之后,欺身上前,再躲了几招之后,选择主动出击,气势凛然的几招之后,硬是将明澈密不透风的攻击逼出了破绽,格维德就抓着这个破绽,使一股巧劲,将明澈的剑夺了下来。
“就你这样的,也配称之为剑?”格维德看着被他夺下来的剑,剑倒是不错,但是明澈的剑招在他看来却是不够高明的,“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不妨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剑。”
言罢,格维德弯腰做了一个收剑的姿势,剑格就轻抵着腰侧,还没有出招,明澈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势,收剑时犹如猛虎蓄势,格维德的出剑就像是饿狼扑食,向着明澈挥出的那一剑,带动了四周的混沌力量,一道剑气,只见黑白两道混沌力量缠绕其上,来势既快又凶,被杀气锁定的明澈感觉像是面对着滔天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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