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秋日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身向那畔行

身向那畔行

山月清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两情若是长久时,只求朝朝暮暮。为爱,叶月圆在家仇与相思之间徘徊。为爱,戚明石在国恨与挚爱之间辗转。她苦苦寻觅,向他而行,家仇昭雪。他披肝沥胆,向她而来,身陷囹圄。满目山河远,唯怜眼前人。斜风细雨,白鹭鳜鱼,共剪窗烛,话少年时。

主角:叶月圆,戚明石   更新:2023-01-02 22:18: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叶月圆,戚明石的其他类型小说《身向那畔行》,由网络作家“山月清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两情若是长久时,只求朝朝暮暮。为爱,叶月圆在家仇与相思之间徘徊。为爱,戚明石在国恨与挚爱之间辗转。她苦苦寻觅,向他而行,家仇昭雪。他披肝沥胆,向她而来,身陷囹圄。满目山河远,唯怜眼前人。斜风细雨,白鹭鳜鱼,共剪窗烛,话少年时。

《身向那畔行》精彩片段

寒食节刚过,吴兴的龙舟竞渡就拉开了序幕。

是日,天朗气清,吹面不寒杨柳风。

一大早,宋兆清就和戚明石来到了苕溪边上。江边的人已是三三两两,戚明石跟在宋兆清身后,与他保持着一尺左右的距离,又有两名陪从跟在戚明石身后。

走在稍许熙攘的人流中,沐浴着初升暖阳,陶醉在微风轻拂,河堤左边青草繁花,右边水岸龙头舴艋,宋兆清脸上洋溢着欢喜和期待。

自从被天子召唤,命其跟随宋兆清南下,戚明石的心一直是紧绷和疑惑的。

紧绷,是因为这位四皇子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他的身上;疑惑,是因为他不解,皇帝为何会选择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儿,让他来保护四皇子的安全。饶是如此,心弦却被这人间美景,感染的轻松不少。

江边的人越来越多了,戚明石看到高处布置了很多茶棚,间隔还架设了很多秋千。主仆四人索性找了个茶棚,一边休息,一边等待吴儿竞技。

“月圆,咱们选这儿可好?”

戚明石听到声音,纹丝不动,仅仅抬起目光,看到一行三人不急不缓的走过茶棚。离他最近的小女子身着藕粉色长裙,身披米白云纹斗篷,左手挎着一个小竹篮,右手指着右前方的一个石铺路面。她头饰精简,侧颜清新可人。

戚明石的目光,越过左边小女子,欲瞧一瞧右边那个小女子,两个身影几乎是一排,他只能看到一身青蓝色的简装,乌黑的秀发绾成巾帼髻,仅插了一根梅花木簪,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向前走着。她们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都行呀,你自己选,都依你。”右边小女子笑嘻嘻的回应。随即,三人就在离茶棚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河堤和茶棚、秋千之间,是一道坡坝,种满了繁花盛草,为了方便游人往返于茶棚与河堤之间,用石块铺设了很多过道,花花草草被分成了很多小块。

这两位小女子和丫鬟就选择了一个这样的过道,蹲下身来做着准备。

戚明石心里疑惑,这两个小女子何等身份,为何这位神情散朗,林下风致的小女子会征求这位衣着平平,名叫“月圆”的小女子呢?

他调整了下坐姿,微微转了头,接着看三个人。只见华衣女子和那丫鬟展开了一块粗布,平铺在过道上,接着摆放其他物品。月圆一直面朝江边,微微的点着头,似乎在享受着这旭日春风,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月圆,好了。”

“冬沛姐姐,你真好!”月圆举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转身坐在了粗布上。双手托着下巴,望着江面。

“姐姐,你看,咱们来的有点太早了,阿哥和冬白哥都还没有来,我都有点困了。哈呵……”月圆打了一个呵欠,就势倒在粗布上,睡了起来。

戚明石看呆了,这位小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席地而眠。没有一点女子应有的内敛和羞赧。

丫鬟掩着嘴偷偷地笑,给小姐指着,让她看倒下的月圆。冬沛立刻解开自己的披风,交给丫鬟,示意丫鬟给月圆盖在身上。

戚明石在心里微微一笑,回正身体,继续陪着宋兆清喝茶。

过了不久,只见远处河堤上人头攒动,一队队年轻儿郎,身姿矫健的向江边走来。

一阵阵年轻女子的呼喊声,在江边开始此起彼伏。待到每组成员,走到自己的龙船跟前,领队交代了几句,他们便分头行动。

两个人拿着红色丝绸系在龙头的脖子上面,一人拿着颜料挥舞点金,其他人敏捷地纷纷跳入船中,有的绕着船舷,拍打着检查;有的拿起船桨,用双手折折,或是在船底压一压;有的在船头布置好战鼓的位置,放置好鼓锤。

一番检查布置,龙舟俨然另一番景象。

宋兆清站起来,欲下至河堤近距离观看。

“宋四哥,今日人多眼杂、鱼目混珠,咱们还是就站在这里观赏吧?”这是他们在出来时就商量好的称呼。

“也好。”宋兆清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

站在坡坝上看这龙舟,与普通船只大不相同,龙船狭长、细窄,船头饰龙头,船尾饰龙尾。做工精细,色彩丰富,身形灵活,宛如巨龙,惟妙惟肖。

“月圆,月圆,醒醒,比赛快要开始了。”冬沛一边轻声呼唤,一边用手轻轻的推点着月圆。

月圆朦朦胧胧的坐起来,揉着眼睛,转过上半身看冬沛。

百转千回,戚明石这次看清了这张稚嫩的脸。肤如麦黍,眼如琉璃,眉如远山,笑如蜜糖。

如此与众不同的小女子。戚明石在心底如是评价。

这时,只见一位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走向江边的高台上,面向游人大声讲:“乡亲们,大家安静一会儿,我是吴兴商会的会长,是这次龙舟赛的举办方。我们的龙舟竞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本次竞赛以先夺芦标为胜,获得第一名者,彩头是白银五十两及粽子八个;第二名,可得白银三十两,粽子五个;第三名,奖励白银十两,粽子三个。鼓手准备上台,击鼓发号。”

竞渡组织者讲完这些,走下高台,与击鼓手相交而过。

竞赛就要开始了,队员们屏住呼吸,跪在舟板上,全神贯注的等待鼓锤敲响的那一刻。坡坝上的人也往河堤边摩肩擦踵。

"冬沛姐,我们往上面走。”月圆起身,拉着冬沛往茶棚处走。这一走,就站到了戚明石身旁不远处。

“预备!”鼓手拿起鼓锤,在那面高高架起的大鼓上击了起来。

三声鼓响,龙舟竞发。每条龙舟上的小鼓紧接着敲响了。吴兴儿郎个个手举浆落,奋力划拨江水,各艘龙舟如箭离弦。

随着桡鼓声的加快,龙舟如万马奔腾,又似吟龙啸虎,极速的向着目标挺进。

很快,龙舟就有了先后之分。

江边两岸,呐喊声、助威声,欢声雷动,群情激昂。

“阿哥、冬白哥,加油啊!”

“阿哥,胖哥哥,加油啊!”

月圆和冬沛一起呼喊着,丫鬟也在一旁高喊。

听着身旁的接连不断的呐喊助威音,戚明石也有一种想高呼的冲动。微微扭头看看另一边的宋兆清,他也举着手臂,在暗暗的喊着加油。

“快看,那艘龙舟要撞向前面那艘了!”


从茶棚边望向江面,明显可以看到暂时排名第二的龙舟,已经不是直行向前了。

这艘船的龙头,斜对着前面的龙舟,要是速度加快的话,势必会撞向暂列第一的那艘龙舟。

“姐姐,你看那个人,就是面向我们,正在给船上的其他人说话的那个。”月圆连说带指,“那个是不是县丞的儿子?”

“是曲流方,就是他。最前面的是阿哥和胖哥哥的船,他想要撞他们,这可怎么办呢?”冬沛甚是焦急。

“我们静观其变。我相信阿哥和冬白哥的能力。”

那曲流方不知道给其他船员说了什么,他们更加奋力地摇桨了。两只龙舟的距离在逐渐缩小。

“怎么办,怎么办?”冬沛担心的开始在原地颤抖。

月圆左手抬起,搭在冬白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希望能安慰一二,右手伸过去紧紧握着冬沛的右手。

“冬沛姐姐,我们就算再担心,也不可能去水中帮助他们。再说,比赛有规则和违规惩罚,就算了是县丞的儿子,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乱来的。”

冬沛听完,安心不少。

戚明石听到,心惊不少。

他又悄悄地用目光斜视了一下,这个目测大约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子,能有如此冷静,能如此分析,实属不易,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咚”一声巨响,那艘船还是撞到了前面的龙舟上。

“咔嚓”紧接着舟身破损,船桨折断。龙舟上的人开始左右摇晃。

“一、二、三。”只见曲流方喊了三声,所有船员开始反向划桨,龙舟开始向后倒退。

江边观望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以为他们要调转船头,驶向目标,争夺第一。

“一、二、三。”那曲流方又喊起了口号。

“不会吧!”

“他这是又想去撞?”

“他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江岸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打抱不平。

曲流方的那只龙舟,正如大家猜测的那样,又毋庸置疑的撞向了那艘已经破烂的龙舟。

冬白、月半和其他船员还惊魂未定,又被撞了一下。龙舟右边的船员有几个没有稳住身体,便掉入了江水中。这其中就有冬白。

“月圆,怎么办?阿哥不善水性,我好担心他啊!”

“放心,我阿哥一定会去救助冬白哥的。”

话音未落,戚明石就看见一名船员跳入水中。原来那是月圆的阿哥。接着他看到的,却让他出离愤怒了。

那曲流方看月半跳入水中,便给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就见那几个人开始用船桨拍打水面。他们这是想干扰救人。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月半的水性,他早已潜入水中,从龙舟底部穿过去,向冬白游去。

这些船员基本都深谙水性,手里又有船桨,转眼间就从水中钻了出来,浮在水面上。他们怕曲流方又故技重施,打算观望一会儿再上船。

“月圆,你看到阿哥和胖哥了吗?”

“没有。”月圆语气凝重的说。

戚明石这会儿是既气愤又担心。要不是他身负保护四皇子宋兆清的重任,他早就冲下去教训那个什么曲流方了。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在离破损龙舟最近的江边,出现了水花,紧接着冒出了两颗脑袋。

其中一个年轻公子被推上了岸边,另一个则扭头向破损龙舟游去。

“月圆,阿哥上来了,可是胖哥哥又游走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呀?”

“继续参赛吧!”

“如果真如这位小女子所言,她阿哥倒是位果敢之人。”戚明石内心恢复平静,一边暗自钦佩,一边继续观望。

那月半游到那艘破损龙舟边上,冒出了头,给已经上船的船员悄悄说着什么,然后又钻入了水面。

曲流方的龙舟已经恢复正行方向,他只能看到这些船员围在一起,根本没有看到月半。龙舟前行的水声,更是掩盖了他们之间的低声谈话。

须臾,破损龙舟上面的船员几乎都跳入了水中,只剩下击鼓手和两名船员。他们入水之后,很快就不见踪影。

“哈哈哈哈,他们这是弃舟逃跑了。也好,咱们全力向前。”曲流方心花怒放,想着必是第一了,就再也不管身后那些和他相距甚远的龙舟了。

“快看,快看那艘破舟,它竟然自行向前急行。”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这是老天爷在帮助他们划桨吗?”

“太不可思议了!”

坡坝上看比赛的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艘破损龙舟,因为只承载了三个人,负荷很轻,所以在江面上行驶的非常快,犹如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它与暂列第一的龙舟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所有的龙舟离目标越来越近,眼看不足百米。

破损龙舟上的战鼓突然急切的击了起来。只见这龙舟势如破竹,急如利箭,瞬间就超过了曲流方的龙舟,驶向了芦标。

江岸上又是一阵呼嚎。

那曲流方有点发懵,不知道为何这艘破舟会势如闪电般超越过他们的龙舟。

陆陆续续有船员从破损龙舟的水域钻出水面,走上岸来。曲流方方知自己疏忽大意了。他心底明白此事已尘埃落定,但他依旧心有不甘。

他看着从水中游出来的一个个船员,面目狰狞。欲向这些船员走去,想要教训领头的月半,却被自己的船员拉住了。

月半和其他船员走向坡坝,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观看比赛的人群却没有散去,他们还在等着宣布结果呢。

最边缘的一间茶棚内,围着一圈布帘子,月半正和其他船员换着身上的湿衣服。

“月半,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咱们即准备了吸管、绳索等水下用具,还带了干衣服。还那曲流方心思歹毒,想拿第一,却终是没有得逞。”

“依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月半反问道。

“估计他会用他爹的权势,来威胁承办方吴兴商会。咱们是重在参与,结果如果均可。换好衣服就过去,看那家伙怎么闹腾。”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商会会长走上高台,大声高喊:“乡亲们,安静一下。我们即将公布今天的比赛结果。”▀̿ ̿


商会会长继续高喊:“商会经过协商决定,本次龙舟竞渡的第一名是陆冬白、叶月半组,第二名是曲流方、张三贵组,第三名是…”

“凭什么我们第二名?会长,你们是怎么协商的?”他抬着偏头,眼光充满恶意的斜看着商会会长。

“曲公子,比赛结果不是很明显么?陆冬白、叶月半的龙舟第一个到达目标的。”

“这艘龙舟是第一个到达终点的不假,可是龙舟上面连个人都没有,怎么能算数呢?”

“人家龙舟上不是还有三个人么。再说,比赛规则里也没有规定龙舟上必须有人啊!”会长回答道。

“如何证明是陆冬白他们让龙舟到达的终点的?”曲流方紧追不舍。

“就是,我还说龙舟是我们送到终点的。”张三贵随声附和。

“你们都稳稳地坐在龙舟上,而且只有叶月半和他们的队员从水底出来,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商会义正言辞。

“那也不能肯定是他们所为,你这样草率如何能服众?”曲流方继续胡搅蛮缠。

“也好,我再问问乡亲们如何说。”商会会长有点无奈,但是他相信大家伙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他对曲流方的人品也了解一二,纵着他是县丞和其夫人的心尖肉,整天为害乡里,鱼肉百姓。但是他想着今天的结果是众目睽睽,他曲流方又能奈何。

“乡亲们,大家说说今天这个第一名应该花落谁家?”商会会长大声问道。

“第一名是陆冬白。”一部分心怀正义的人呼喊着。

“第一名是曲流方。”一部分畏惧权势的人叫嚣着。

双方各不相让,彼此都用言语来重复表达自己的想法,整个江边如同一个菜市场一般吵杂。看到这样的局面,商会会长也有些不知所措了,面露窘色。

只见曲流方轻轻走到商会会长跟前,低声对威胁道:“会长,我劝你慎重考虑比赛结果,别因为这事影响了商会的前途和利益。”

离会长不远的叶月半看到这一切,对曲流方会说些什么心知肚明。他没有说什么,仅仅只对陆冬白点点头。

陆冬白会意,也走到商会会长身旁,对他说明来意。

“会长,我们参加这场比赛,只是为了与民同乐,胜负都是次要的。有些人想要这个第一名,给他又何妨。”

会长听到这话,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有些不确信。陆冬白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眼神。会长的心终于不再纠结了。

他抬起双臂,在空中拍动了几下,以此示意大家伙安静。要他在众人面前一改前面的结果,他还是有些难以为然。

准备了半天,会长才开口。“咱们的龙舟竞渡,重在参与,成绩次之。之前的排名稍有欠妥,现在我宣布,第一名是曲流方,陆冬白名列第二。”

商会会长走下台,准备分发奖品事宜。台下的明白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再言语,开始零零散散的散去。

“大家伙都先别走,我获得第一名,我要为大家吟诗一首。”曲流方说完,一跃上台,开始了他的得意之作。

“《龙舟竞渡》

彩旗夹岸鼓喧天,

赛舟竟技斗志强。

乱流齐进分胜负,

尤如利箭刚脱弦。”

他豪情万丈的吟诵完,得意洋洋的下了台。

坡坝茶棚边,宋兆清派出去的侍从杨帆已回,将江边发生的一切细细回禀。

“真是恬不知耻!”宋兆清气愤的说。他看着人潮退去,又言道:“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戚明石随着宋兆清转身离去,耳边传来一句“月圆,我们也走吧!咱们去看看婶儿和哥哥们,吃完饭再来游玩。”

距离岸边最远的茶棚处,陆冬白和其他队员正在品尝着得来的粽子,叶月半却提着茶壶给客人倒茶。

“婶儿,您和月半都坐下歇会,尝尝这粽子,真不赖。”陆冬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们快吃吧,得来的不容易。”叶母笑着回答。

“呦,这就吃上了。够不?不够把我这份也给你们。一个个八辈子没吃过的样子。”远处的曲流方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们不食嗟来之食。你呕心沥血得来的奖品,我们没那个福气享用。”陆冬白的话充满了鄙夷。

“姓陆的,少在这给我装腔作势,再对本公子言辞无理,信不信让你满地找牙?”

宋兆清正好也走到这间茶棚。他本来就心有怒火,又看这厮在这里撒泼,顿时忍不住呵斥:“你先试试,看是谁满地找牙!”

曲流方闻声扭头,看到衣着讲究,面容不怒自威的宋兆清,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胆气怼到:“你又是哪位?在我们吴兴撒野来了。”

宋兆清没有理他,只是用严厉的双眼盯着曲流方。

曲流方还以为他是心里胆怯,不敢说话,便又张狂了。

“没有两把刷子还在这儿显摆,哪儿来的哪儿去,不听劝的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兆清火冒三丈,往后退了退,站到戚明石身后。那曲流方见此,嚣张的大笑起来。

刹那之间,戚明石两步向前,迈至曲流方身体的左侧方,上身弯下,双臂围着曲流方的胸口处,一把抱起,将其抬起反身,面门朝下,直直的摔向地上。只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江边。

宋兆清赞许地看了戚明石一眼,微笑着说:“你我真是心有灵犀,我一个后退的动作,你便知我为何意。”

“宋四哥谬赞了。”戚明石微微低头,行了个拱手礼。

宋兆清抬了抬手,示意戚明石起身。尔后走向陆冬白,此时叶月半也在棚檐下看着这一切。

宋兆清与这两人互相行了一个见面礼,转身离去。戚明石和两位侍从,也跟着行礼,紧跟在宋兆清身后离开。

曲流方听到脚步声,吃力的羞愧的抬起头,看到这一伙人离去,他心知自己今日独木难支,忍痛起身。

他看着家的方向,却不敢走,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老远才转身对着宋兆清四人恶狠狠的喊道:“你们给老子等着!”

冬沛三人向这边走来,正好遇到灰头土脸、血迹斑斑的曲流方,有些疑惑的远远避开了。一见到哥哥们,就迫不及待的问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这叫坏人自有狠人磨,叫他嚣张。”叶月圆听完,甚是兴奋。陆冬沛也和丫鬟掩着嘴,偷偷地笑。

大家有说有笑地回家吃饭,还有下午的集会等着他们呢!


远处的青山在薄如纱幔的纤云中,隐耀变幻。茶棚往江面这边,江水悠悠,和风徐徐。茶棚的另一边,一望无际的山草野花,参差不齐,万紫千红。

陆冬沛和叶月圆吃完饭就漫步而来,丫鬟碧儿提着竹篮跟在后面。

看着随风摇曳的野花,她们的心被撩动了。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没有不喜欢花的。叶月圆弯起身子就开始采摘。

陆冬沛却没有动,她陶醉在这山花烂漫里,不由自主的吟诵出“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两句诗来。

“冬沛姐,你读的诗真好,我也想学学。不过快来采花啊!难得有这样的好时光。”

“是啊,你总是住在山里,虽然那里离家不远,但是也只能逢年过节才回来。我们摘花吧!一会儿再帮我编个花环,你那双小手,可是最巧的。”陆冬沛笑着说完,就跑到月圆身旁,弯腰采摘。

这一大片花草,吸引了众多肤白貌美的女孩子。她们笑语喧哗,你给我头上戴朵花,我给你头上扔根草。为了和自己的小伙伴较劲,她们在葳蕤的杂草间追逐嬉戏。

花容玉面相互衬托,笑语盈盈勾动心弦,惹得茶棚这一道的俊美青年频频抬头,有的甚至痴痴瞭望。

宋兆清用午饭时,正好听到那小二,眉飞色舞的说着下午江边会有多么热闹,顿时心动,匆匆吃完饭,就叫上戚明石又来到了江边。

此时,他们四人就坐在茶棚下休憩。看着这一寸寸狂心横波暗渡,宋兆清忍不住笑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哈哈哈哈,公子有如此雅兴,何不加入我们的诗友会,我们以文会友。敢问公子如何称呼?”一语未了,陆冬白和叶月半走进了茶棚。

“免贵姓宋,在家排行老四,人称宋四哥,这位是我表弟戚明石。”

“陆冬白,这位是我发小叶月半。”四人相互行礼。陆冬白又给大家介绍了宋兆清等人,便坐下讨论今日的游戏玩法。

“冬沛姐,这满满一篮子花草,我看差不多了,这太阳虽然温和,晒久了人也受不了,咱们去秋千架那里,乘凉编花环。”

“好呀,咱们找个离哥哥们近一点的秋千,还能顺便听两耳朵诗句呢。”

“嗯,就这么办。”月圆挽着冬沛的胳臂向这边轻轻的走来,她们可不愿打扰了哥哥们,哥哥们唠叨起来,能让人耳朵生茧。

叶月圆坐在秋千架上,小手麻利的选择不同色泽的花朵,配上些许绿草,将一端用柔韧的小草缚好,让碧儿捏着,双手手掌夹着花草向一个方向搓动,搓上两三下,拿起几根花草塞在这股花草的芯儿里,继续搓动。如此反复,转眼间就搓了长长的一条。

她起身接过碧儿手里的一端,在冬沛头上比划了一下,稍有调整,就用絮稍包裹着缚好的一端,继续缠绕。最后拿一根极细的草茎绑好收尾处,一个美丽的花环就展现在冬沛面前。

“啊!太美了,真是巧夺天工。”冬沛轻声说道。

月圆紧接着给自己和碧儿也编了一个花环。彼此都带在头上,喜笑颜开。

“月圆,你坐好了,我推你荡秋千。”

“嗯嗯。”月圆嘻嘻的笑着。

秋千慢慢的荡了起来。

清风从叶月圆的脸庞滑到耳边,从她的肌肤沁入心脾,让她顿时心旷神怡。

“冬沛姐姐,我想要飞的再高一点。”

仰面飞出,俯身向下的感觉,让她刺激万分,她并不满足,想要更猛烈一些。

“碧儿,你和冬沛姐姐一起。”

秋千猛地加大了摆动的幅度,让月圆心惊了一下。不过随即而来地的血脉喷张让她似乎癫狂。

“啊……我要飞起来了!哈哈哈哈,飞起来了。”

这一声狂啸顿时就传到了跟前的茶棚里。茶棚里的青年才俊正在玩着飞花令,那诗句正接的紧。这一声,吓得那位将要吟出下句的男子噤若寒蝉。

“无妨,无妨,咱们继续。这一定是我那顽皮的妹妹又在哪里撒疯呢。”月半慌忙解释。

戚明石怕自己一时起兴,沉浸于斗诗,将保护宋兆清的任务懈怠,就没有加入。听到这声,他不由自主的走出茶棚,看到了早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脸庞,干净清丽,笑靥如花;那双眼,清澈如水,晶莹剔透;那声音,脆如银铃,磬人心扉。

他有点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却如鎏金熔浆,流进他的心田,在他的心头凝固。

原来,这就是叶月半的妹妹,叶月圆。

“让一让,快让一让,我不想撞了大家,让一让。”

远处传来的女子呼喊声,让戚明石回过神来,也让正玩的尽兴的月圆警觉。

“姐姐、碧儿,赶紧让我停下来,小心一会儿相撞。”冬沛也怕出事,赶紧和碧儿伸手,想去抓住那秋千绳,越是心急,越是抓不住,两人一脸的焦急。

戚明石疾步向前,等那秋千下落到合适的高度,敏捷地抬起右腿,蹬在坐板的侧面,同时伸出双手,稳稳的抓住月圆的双臂,把她抬了下来,随即又松开了双手。

月圆看着这张英俊的脸,莞尔一笑,低头行了一礼,答谢道:“多谢搭手相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戚明石也俯身回了一礼。

这时,远处那个一路奔跑的小姑娘,在她们几人跟前停下来,双手扶着膝盖,弯腰大口喘着气,还不时的回头瞧一瞧。

“刚才是你在呼喊吗?谁在追你?”月圆问她。

“嗯,我娘,她要打我。”她抬起头,看着眼前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回答道。

叶月圆在她抬头回答时,也看到了这位小姑娘的样貌,和自己差不多。灰头土脸,衣着破旧,她伫立了一瞬,走到小姑娘身旁。

“我想帮助你逃过你娘的追打,你信我吗?”

小姑娘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叶月圆弯腰拉起小姑娘手,一边走一边问她叫什么名字,冬沛和碧儿也跟着。戚明石自知不便,留在原处,没有回茶棚,他想看看这小月圆如何解救这个小姑娘。


她们又来到了早上休息的地方,月圆从竹篮里拿出刚才脱下的夹袄,递给苏桃儿。

“桃儿,你穿上这衣服,跪在这块草地的边沿,双手把竹篮举起来,低头装作做错事情被惩罚的样子。我们三人围着你,冬沛姐姐和碧儿佯装编花环,我故意训斥你。这样应该可以扰乱视线,蒙混过关。”

大家都点头赞同。

这时,路边又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妇人。一边左右张望,一边骂骂咧咧。

“苏桃儿,你个死丫头片子,还不赶快滚出来,你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要你回那个家,老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打你,让你长长记性,看还敢不敢偷家里的钱。给老娘赶紧滚出来。”

她在泼妇一般的叫骂,也没看到苏桃儿的影子。她东张西望好几圈,只觉得眼前编花环的这几个人有可能藏匿。她不再叫骂,想上前看看,又被冬沛的华服吓退。她心知,只有有钱人家的姑娘,才能穿起这么昂贵华丽的衣服。

“我看,姐姐就得让你这么跪着,你才老实。一天天看姐姐脾气好,你就偷奸耍滑,啥事情都让碧儿干,下个月的月俸,让姐姐给你减半,你要再不识好歹,我就让姐姐把你发卖了。”

这一句句训斥,一步步的打消了中年妇人的怀疑。她心有不甘,甩了一句“老娘在家里等着你”,便离开了。

看着中年妇人离去,月圆拉起苏桃儿,带着她向阿娘的茶棚走去。

戚明石不自觉的笑了笑,也回到了茶棚。

却说这曲流方,一路忍着疼痛,逢人便用衣袖挡着脸面,绕了一个大圈,垂着酸痛的双臂,在午饭过后许久,才回到了县丞府邸。

中午用膳时,没看到她那宝贝儿子,县丞夫人就开始担心。这会听到门房小厮大喊“少爷回来了”,就三步并作二步的从房里出来。

“我儿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她定睛一看,立马心痛难抑,声音颤抖的问道:“我儿怎么伤成这样?是谁干的?还有哪里疼?还不赶紧去找大夫。”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赶紧跑了出去。

“娘,我被人欺负了,我的脸都丢光了,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见到了对他百依百顺的娘亲,曲流方顿时觉得有了底气,恶狠狠的发誓。

曲夫人听了儿子这话,转悲为恨。“哪个狗东西瞎了眼,敢欺负我儿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方儿,告诉为娘,是谁欺负你了?只要他在咱们吴兴县,决计不让他好过。”

“娘,他们不是咱们这里的。你去给父亲说说,让他派几个侍卫给我,我自己找他们去。”

曲夫人有点犹豫,她心知这样不合规矩,也怕丈夫不答应,没有一口应允儿子的请求。

“娘,行不行?求求娘了。啊,好疼啊!”说着就跪到了地上。他这一声哀求,一出苦肉计,让曲夫人即刻允诺了。

大夫来了。在给曲流方检查医治的时候,曲县丞也从县衙回来了。

“大人,公子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涂上活血化瘀的膏药,静养几天便可痊愈。”

曲县丞谢过大夫,安排人去送,转身进屋去看儿子。

他年过不惑,才有了这个儿子,夫妻二人视如掌上明珠。虽然他没有夫人那样百依百顺,但是儿子的请求,他十有八九都会同意。

他看到儿子鼻青脸肿,一脸气愤,甚是揪心。

听儿子说了事情的缘由,沉思了片刻,问道:“这几个男子衣着如何?口音呢?”

“打头的那个,衣服讲究,其他三人普通装扮。口音是京城那边的。”

曲县丞捋着胡子,心想:莫不是宫里的人,普通人哪有如此身手的侍从。可是,没听说宫里的人出来啊!

“老爷,你可得帮帮方儿啊,你看被人家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给他派几个侍卫,保护着他。”曲夫人没敢说报仇的事。

曲县丞回过神来,没听明白夫人在说什么。

曲夫人以为丈夫不答应,委身坐在矮凳上,垂首顿足,哭腔立即出场。“我命好苦啊,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也不派人保护,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曲县丞现在听明白了,也想到假如派侍卫,儿子很可能会去报复,再惹麻烦。他得先确定对方的身份,才能做这个决定。

“我的夫人啊,好了,你听我说。这事情又不急于一时,先让方儿在家养伤,家里守卫森严,你有何不放心的。”

“小草,进来,伺候夫人回房休息。”

曲夫人听了这些话,想想也是,就在小草的搀扶下出了儿子的卧房。

曲县丞跟着出来,派小厮叫来师爷,吩咐师爷暗地里打听,是否有宫里的人出来了。

叶月圆带着苏桃儿,一行四人来到了阿母的茶棚,她让苏桃儿洗了把脸,坐着休息,随手给她倒了杯茶水。

苏桃儿也确实口渴了,她大口的喝完了一杯水,缓了一下,便起身感谢叶月圆的救助之情。月圆赶紧谦让,不愿居功。

叶母招呼完顾客,见过了冬沛,缓步走了过来,关切地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苏桃儿:“伯母,我叫苏桃儿。家在县城三公里外的三里村。”

叶母:“我看你和我家月圆差不多一般大?”

苏桃儿:“伯母,我今年十二岁,出生在三月。”

叶母:“真是有缘,和月圆同岁,她是腊月生辰。这是冬沛,她比你稍大一些。”

月圆看到母亲和苏桃儿交谈,便走到炉边提起水壶,给冬沛和碧儿各倒了一杯茶,接着照顾其他顾客了。

叶母又问:“你说月圆帮了你,是遇到啥难事了?”

苏桃儿有点惭愧,顿了一会儿回答:“我母亲走的早,父亲又续了一房。后娘对我总是冷言冷语,只要父亲外出干活,她就不给我吃饭,还威胁我,要是敢给父亲说的话,就打我。后来实在是饿,我就给父亲说了,结果父亲说,一定是我不听话,后娘才不给我吃的。”

“没有办法,我就隔三差五的去偷吃的,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就想着从后娘那里偷点钱,趁着过节人多,去贩卖点小玩意儿,挣点钱买吃的,没想到被她发现了,就追着我到了这里。”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叶母幽幽的叹了口气,问桃儿。

“我都想好了,家是回不去了,回去一定要挨打。我索性住到县城的庙里,明天就去采买小玩意儿。”苏桃儿有些激动的说。

“这样吧,你跟月圆回家里吧,她平时也不在家,你来了,刚好给我做个伴儿。”

“伯母,不用了,不能再麻烦您和月圆了。”

“阿母说的对,你就去吧。我阿哥也不住家,家里就父母两人。”月圆也走过来邀请。

苏桃儿看盛情难却,就同意了。


曲流方涂了药膏,睡了一觉醒来,就看到母亲和丫鬟在一旁守着,床边矮凳上放着好几盘冒着热气的饭食。

他坐起来,转了转身,端起饭碗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他实在是太饿了。

曲夫人看着儿子大快朵颐,高兴的笑容满面。

刚搁下饭碗,他就问母亲:“娘,父亲同意给我侍卫了吗?”

“你爹说这事不迟,他得先打听一下对方的来路。”

“有什么可打听的,无外乎就是哪个州县的,来咱们这里游玩,还能是皇子不成。”

“可不敢乱说,你放心,娘既然答应你,就一定帮你办到。快休息吧,别让为娘担心了。”曲夫人说完就离开了。

师爷办完事前来回禀,跟着曲县丞一起来了书房。

“大人,下官通过各方渠道打听,都没有宫里来人的消息,大人可安心了。不过还有一事,州府寄来文书,让各县组织春猎,为江山社稷筛选有用之才。”师爷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曲大人。

听了师爷的回复,曲县丞真是心安了不少。他接过书信,拆开查看,确实如师爷所述,只是详细的写清楚了诸如人数限制和筛选标准等内容。

“安排下去,贴榜公告。登记造册,择日比赛。”曲县丞吩咐道,师爷得令离开。

苏桃儿跟着月圆来到她家里,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两间两进的青瓦土坯房。前面两间是个茶铺,摆放着几套破旧的桌椅。

从入户门正径直而入,有一扇小门,用一块布帘遮挡着。小门旁边墙上,靠着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茶壶和茶具。跟前放着一张稍高一点的桌子,方便临时搁置茶水和结账。再远一点,摆着几口大缸和火炉。

月圆带着她经过小门,来到后院。后面这两间房子被分成独立的三个小间,入口处放着几个矮凳,算作日常招呼熟人的场所。两进之间的天井,一边是火房,一边是茅房。

虽然地方小,不过布置的井井有条,苏桃儿心想。

月圆带她来到了靠近后院的小房间。

“桃儿,这是我的房间,你就先住在这里。我阿哥平日都住在冬沛姐姐家,我也只是过节才回来,你就安心住下。”

“月圆,那你平日住哪里?”

“我呀,和师父住山里。嘻嘻。”

厚重的关门声,接着小门“吱呀”一声,“老婆子,我回来了。”

叶月圆拉着桃儿往出走,“我带你去见阿爹。”

“爹,爹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这是桃儿,今天刚认识的朋友。”

“都准备走了,又被衙役叫去,安排事情。”叶父在回答的时候,看了看桃儿这个小姑娘,瘦弱矮小,衣服破旧,明显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便尽量随和的说:“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你伯母。”

“嗯,多谢伯父。”苏桃儿点点头。

忙碌了一天,都早早睡下。这边叶父问了一下苏桃儿的事情,就和老伴儿说起了春猎这事,商量着要不要儿子参加。

“老头儿,咱们要看娃儿的意思,他要想去就让他去。”

这间房子里,苏桃儿有点睡不着,她因为今天的际遇,有些兴奋,又耐不住一个人静躺数羊的寂寞,便和月圆聊起了天。

“月圆,我听伯父提到衙役,伯父这是在县衙里面当差?”

“没有当差,爹爹只是在县衙里面帮忙喂马。”

“那伯父的腿怎么会,怎么会走路不便?”苏桃儿今天看到伯父走路一瘸一拐,多有不便,就有点好奇的继续问。

“爹爹当年在边陲当兵,有一次敌军突然来犯,爹爹他们都毫无准备,只能奋力拼杀,被敌军一箭射中了腿,不过万幸的是保住了性命。朝廷顾念这些伤残的士兵,就让他们都回乡休养,还让县丞给安排合适的伙计。也是因此,爹爹才能去县衙喂马。”

她们又说到了苏桃儿的打算,想着第二天各自都有安排,就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早市上。人流熙熙攘攘,尘烟随人飘荡。

宋兆清一行四人用过早饭,在街上游走,随即看到有更多人急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跑。他拉住一个询问了缘由,才知道是县衙早上贴了新榜,大家都抢着去看。

他给戚明石示意了一个眼神,也跟着人流往县衙方向走。

远远地看到一堆人,围在一张公告前,宋兆清就不走了,找了一家铺子坐下来。其中的一名侍从会意,点了一下头就跑去看公告,不一会就回来了。

宋兆清得知是关于春猎的事情,心里开始有些痒痒,他想去参加,想看一看自己这个皇天贵胄,和普通人家的儿郎相比,有什么区别。

他抬头看着戚明石,问道:“要去吗?”

“不太想去。”戚明石怎么会不想去,正是年少轻狂、血气方刚的年纪,以武会友,求之不得啊!只是,他深知这次出来的使命,为求安稳,他只能作罢。

“可是,宋四哥想去,而且要去。”宋兆清笑嘻嘻的说道。

“那表弟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戚明石回以微笑。

“昨天遇到的冬白、月半两位公子,感觉也非池中之物,叫上他们吧,图个热闹。”宋兆清说完,就安排杨帆杨航两人去打听这两个人,同时也约好了接头地点。

戚明石想起了这两位公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宋四哥的看法。之后,他又想起了月半的妹妹,月圆。

曲流方晨起,丫鬟谨小慎微的给他擦拭着脸,可还是感到疼痛万分,一脚踢倒了水盆,把丫鬟骂了出去。自己对着铜镜,看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比昨天还要见不得人,用手一摸生疼,他又气的牙痒痒。

虽然一时半会出不了门,但求父亲安排护卫的事情不能拖延。有了人手,可以先派人先把人找出来,再监视起来,就万事俱备。

他心里想着,就出来给母亲请安。曲夫人看着儿子这么懂事孝顺,又觉得儿子乖巧了不少。请安之后,曲流方旧事重提,她也没想到的,儿子是打着请安的幌子来要人的。

正说着,曲大人进来了。知道两人所谈何事,想到昨天师爷的调查结果,也架不住夫人的闹腾,就给儿子派了十个护卫,叮嘱他不要惹是生非。

曲流方当然满口答应,至于十个人怎么用,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正午时分,宋兆清和戚明石来到县城里面最大的茂盛酒楼,此地正是他和手下约定好的地方。两人一边品尝着当地的美食,一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杨帆杨航二人一起走了进来,向宋兆清抱拳示意后,一并坐在了方桌的最外面。

戚明石给他们递了两杯茶水,让他们先解解渴,再依次回禀。

杨帆先喝完茶水,立即说道:“他们二人在县城里面小有名气,我们随便找了几个人一问,就问到了。那个陆冬白,是位员外的长子。那个叶月半,家里情况比较差,父亲在县衙帮忙喂马,母亲在家里开了一间小茶坊。”

“不过有意思的是,叶月半一直都没有住在自己家里,而是住在陆员外家。”杨航接过话茬继续说,“我听一位年轻公子说,陆冬白、叶月半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一起读书,一起在外面诗酒年华。我也问清楚了陆员外家怎么走。”

“这样倒是方便了,我们吃完饭直接去陆员外家。快吃吧,你们两个。”宋兆清的语气略带命令。

饭毕,一行四人顺路买了两样礼品,径直来到了陆员外家的府邸正门处。

戚明石走向前:“这位小哥,我们是贵府公子陆冬白的朋友,宋四哥和戚明石,前来拜访,麻烦通传一声。”

那小厮看着来人与少东家年纪相仿,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不敢怠慢,赶紧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就看到陆冬白和叶月半二人出门相迎。

“宋四哥和明石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多多包涵,快请,快请。”冬白、月半二人揖首相迎。

“冒昧打扰,还望见谅。”宋兆清回礼,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杨帆这时走上前,递上携带的礼物。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宋四哥说道。

“宋四哥您能来寒舍,深感荣幸,还让您破费,实属不该。”

一行人来到正厅。

“大家快请坐。”陆冬白随即吩咐嬷嬷奉茶。

众人落座,清茶备好,陆冬白一边礼让,一边问道:“宋四哥拨冗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哦,今晨得知,贵县欲举办春猎比赛,我和明石想见识一番,又苦于人生地不熟,冒昧前来,邀请两位一同参加,帮衬我们一二,不知两位可否有空?”

“真是凑巧,我和冬白刚才正在谈论此事,想到了四哥和明石,又想着你们闲云野鹤,不知哪里去寻。没想到你们就来府上了。”月半笑容满面的答道。

“哈哈哈哈”,四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真是不谋而合,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日期定了,你们就来找我们,我们住在茂盛酒楼。”宋四哥说。

“听说府里来了几位青年才俊,老夫也想出来瞅瞅,凑凑热闹,希望别惹的你们厌烦才好。”陆员外和颜悦色的走了进来。

“这位是家父。”陆冬白紧忙起身介绍。

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下揖行礼。“世伯安好,叨扰了。”宋兆清道。

“快都坐下吧,不用如此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才好。”陆员外轻拍双手,示意大家坐下。

“世伯真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我等甚是羡慕月半兄弟,也想得到您的关爱和照拂。”宋兆清微笑着说。

“哈哈哈哈,月半这小子,我甚是喜爱。想当初这小子几句话,就让我改弦更张,决定选他来我家,和犬子一起读书学艺。”

“我等晚辈甚是好奇,不知世伯可否透露一二?”宋兆清是真的想知晓这其中的故事。

陆员外看了看月半,见他稍有赧颜,就笑呵呵的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可与外人道。”

陆员外便开始讲述这段陈年往事。

那一年,冬儿刚刚六岁,我们举家搬迁到吴兴县城。在这之前,有一个孩子陪着冬儿一起读书,但是到了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又和新请的夫子不熟,他就每天惹事生非,调皮捣蛋,不好好读书。

我就琢磨着,给他重新找一个孩子伴读。我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亲戚朋友帮忙引荐,就只能选用招募的方式。

为了能有更多的孩子前来,我设置了奖励,只要能来参加便给予些许铜钱。

考试那天,来了大约三四十个孩子,整个院子坐的满满当当。

我心想着,要找启蒙过的孩子,这样能和冬儿的学习进度相一致。我考了他们背诵《三字经》的部分片段,还让默写《千家诗》中的几首。

在孩子们默写的期间,我转悠着观察他们。当看到其中一个孩子,正襟危坐,写的字一板一眼,有模有样。也记得他背诵的也不错,我甚是满意。

我担心有些父母,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屈居于别人家里,就又选了两个孩子。让他们出门去找父母进来,协商陪读事宜。

就在我准备让其他孩子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小月半“呼”的一下站起来,大声的说道:“我要是能读书,一定比他们强。”

我走到他跟前,看见他面前的纸上,一个字也没写,笑着摇了摇头。我想告诉他,他没有启蒙过,又怕他伤心。就反而问他:“你父母会同意你来我家陪读吗?”

你们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很肯定的说:“我会。”

看到我一脸不解的样子,他又说:“我会同意自己来您家伴读。”

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我让他出门去找父母,想看看他父母会怎么说。

当我看到叶父和叶母,他们说的话更让我震惊。

叶父对我说:“如果月半想来您家陪读,我们会尊重孩子的想法。”叶母也看着我点点头。不过她还是问道:“是只有白天来您家读书,还是居住在您家里?”

“都可以。”我回答到,叶母脸上担心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

我怕小孩子心意难测,一会一个样子,又选了两个孩子。没想到的是,不到半个月,那两个孩子因故就不来了。一个月之后,小月半就常住我家了。

说来也巧,虽然他未曾启蒙,但是和冬儿在读书学习上,可谓互帮互助,几乎没有看到他们两人吵架打闹的。直到现在,他们互为知己,真是让我深感欣慰。

在座的几人听完,都面露惊讶之色。

“哈哈哈哈,所以说,缘分,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陆员外说的是意味悠长。

“这真可以成为一段奇谈佳话。”宋兆清说。

他看外面天色微暗,时间已经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世伯,今天来主要是邀请两位兄弟参加春猎赛的,事已谈妥,就不再打扰了。”

“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闯荡闯荡,这是有其他事情要办吗?世伯还想留你们吃个晚饭呢?”

宋兆清委婉的拒绝,四人起身揖礼,离开了陆家。


苏桃儿一大早起来,收拾完毕,就来给叶母告别。

叶母看她一个小姑娘,很不放心,便关心的问:“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月圆陪着你一起?”

“不用伯母,我一个人可以。我今天只是先去打听好地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伯母,您有什么不着急的事情,就先放着,等我回来了帮您做。”

叶母看着这个乖巧的女孩离开,欣慰的笑了。有她陪着,也能一解儿女平日都不在身边的思念之苦。

不一会儿,月圆也提着一个小包袱,从后面房间走了出来。

“这就要走了?”叶母问女儿。

“娘,我也想在家里多陪陪你,可是我越早学成,不是就可以越早归来吗?我去了也可以继续说服师父,让他和我一起下山。”

“说的也是,你虽然和师父在一起,但想让他这个人平日照顾你,估计比登天还难。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别让娘担心。

“娘,你和爹爹也是,要照顾好自己,每天也不要过于操劳,茶坊要是顾不过来,就只卖茶具吧,就我现在这个臭手艺,也勉强能糊口吧?还有桃儿,她毕竟刚来咱们家,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母听着女儿说着这么贴心的话,微笑着点点头。起身准备去找老伴儿,骑马送女儿去山里。这时才想起,老伴一大早就出门了。

“哎呀,糟糕!你爹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县里面要举行一个什么比赛,要用马,这几天得把马儿都伺候好了。这下你怎么去啊?要不去找你阿哥?借用陆员外家的马去送你?”

“娘,不用担心啦,大不了先不去了,待在家里陪你,我也想看看这个什么比赛,把那个臭老头,一个人扔到山里晾着去。哈哈哈哈。”

“你呀,对你师父没大没小的,小心你师父知道了罚你。”叶母一根指头指着女儿的额头,批评她。

母女二人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在茶坊里忙碌起来。

午饭时分,曲夫人和曲流方一起吃着午饭。

“娘,父亲近日在忙什么事情,竟然中午都没有时间回家吃饭?”

“听说上面让每个县城举办什么比赛,选拔人才,以备不时之需。”

“那父亲安排下去就行了,还用他自己忙里忙外的?”

正说着,曲大人进门了。他本来就饥肠辘辘,又听到儿子说的话,有点生气。

“赶紧盛碗饭过来,我不忙里忙外指望你去给我忙啊!本就是县丞应该干的事情,你推给手下的,他们能办的了吗?最后还不是我收拾烂摊子。”

“就像这次举办春猎比赛,县衙里面的马匹不够,还不得我这个县丞厚着脸皮去借马,你让师爷或者其他人去,人家能借你才怪?早知道就限制报名人数,这么放开了,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么。”

“爹,县里要办春猎比赛,我要去,我要去!”曲流方听到这事,立即站起来对父亲说。

“你去,我也想让你去,你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再说。”

曲流方知道他的脸是个什么样子,那心底的复仇之火又“呼”的冒了出来,在心底肆虐。

曲大人看着儿子不说话,就安慰道:“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到时候上报名单,爹一定会给你留一个名额的。”

说完就急匆匆的吃起了饭,下午还得抽时间去陆员外家里借几匹马呢。

陆冬沛用完午饭后,在自家花园消了消食,小憩了一会起来,找了本《名家名篇诗集》,准备去月圆家,一是送书,一是道别。

经过大堂侧门,听到里面笑语喧哗,就好奇的驻足偷听。直到宋兆清四人远去,她才和丫鬟出门。

刚走出正门,就看见曲县丞从轿子上下来,往正门走。冬沛欲抬手拿衣袖挡一下脸,却还是被曲县丞看了个正着。

“陆千金,这是要出门啊!我来找您父亲有点事。”

陆冬沛屈身行礼,随即而去。

曲县丞让门卫小厮前去通传,便站在门外边等边想:这陆家千金长的真是国色天香,要是能和方儿珠联璧合,那也是很不错的。

曲县丞不知,这心思要是让陆冬沛知道,能一口吐到他脸上。

一进陆府,曲陆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曲大人便说明了来意。

“咱们县里举行春猎比赛,作为县里的一员,我本就应当尽一份绵薄之力,就是不知道曲大人想借多少匹马呢?”

“都说陆员外是位大善人,今日看来,传言非虚。您家里良田千顷,商铺无数,我欲借良驹三十匹,想来这对陆员外您不足九牛一毛啊!”

这个老匹夫,真是恬不知耻,脸皮这么厚。想借这么多,门都没有。

陆员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笑呵呵的说道:“曲大人啊,您真是抬举我了,家里虽有些家底,可是对外开销也大啊。您看,咱们县城里面这么多商户,您也得给其他人留下为国献力的机会嘛。”

“这样吧,我借给县里良马十匹,分文不收。您看可以吧?”

“员外啊,其他商户怎么能和您比呢?他们哪里有您仁善呢?您看还能再多给几匹吗?”曲大人是知道其他商户的抠门吝啬的,所以他只能不依不挠。

“大人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这十匹,我还得东拼西凑的,您就别再为难老夫了。”

曲大人看多说无用,就起身拜别,“那就有劳员外了,我再去其他商户那里坐坐。”

曲大人走后,陆冬白和叶月半走了出来,月半问道:“伯父真的要借十匹良马给那个曲奇?”

陆员外无奈的点头,“他都厚着脸皮开口了,还能空手而归。”

“只怕啊,十匹良驹,等还回来,‘良’就没了,只剩下驹了。”月半说道。

“能回来都算是好的了,我本想着,这借出去了,就如同拿肉包子打狗。不过,你们四人去了,倒是可以选择咱们家的马。”

既然陆员外都想的这么开了,冬白、月半二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县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县丞曲奇是个吝啬鬼,所有的好处都往自己家里捞,大家都敢怒而不敢言,因为民不与官斗,因为曲奇,好歹是个芝麻官。


陆冬沛一到月圆家,就拉着月圆来到茶坊无人处的一角,轻声地对她说:“你猜我刚出家门时,看到谁了么?”

月圆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冬沛。

“我看到昨天那位,就是把你从秋千架上抬下来的公子,还有其他三人,一起来我家了。他们说马上要举办春猎比赛了,特意来我家邀请阿哥和胖哥哥的。”

“要我说,你就先别去山上了,在家里多住几天,咱们一起去观看比赛,比赛结束了再去山上,可好?”陆冬沛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月圆的衣袖,摇晃着。

“唉,我是想去也去不了了。父亲今天早早的就出门了,原来是为了春猎比赛做准备。爹爹无暇送我,我总不能飞去山里吧。”

陆冬沛听完这话,顿时眉开眼笑。

“太好了,你又能陪我了。”

“这下,你满意了。”月圆调皮的说。

冬沛点点头,突然脸色慢慢沉下来,厌恶之情爬上脸庞。

“月圆,给你说件让我感觉非常恶心的事情。我刚才出门,就看到那个曲大人,就是那个可恶的曲流方的父亲,从轿子里面出来,径直往我家走。我没有及时遮住脸,让他看了个正着。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月圆捂着嘴大笑,努力的压低声音说,“他这是在给儿子相媳妇呢!”

“我宁肯一辈子不嫁,也看不上他那个儿子。”冬沛的脸气鼓鼓的,“你简直太坏了,臭妹妹,看姐姐收拾你。”

冬沛说着,就握起双拳,佯装要打月圆。

茶坊里坐着三三两两的茶客,他们还没跑开,就安静了下来。

冬沛坐下来,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那本诗集,递给了月圆。

“这本书你先抽空看着,哪里不明白,可以先问你师父,如果他不告诉你,等你回来,我再给你说说,就算我不知道的,也可以去问哥哥们。要不是你三年前,跟着你那怪师傅去山里,这些诗句早都读得滚瓜烂熟了。”

月园拿起这本厚厚的诗集,右手轻轻的抚过书的封面,然后把书抱在怀里,内心激动万分。

“沛姐姐,太谢谢你了。”

晚饭时间将至,冬沛不便久坐,就回家了。

月圆看着眼前的书,想到了那一年。

那一年,阿哥月半去了陆员外家读书,月圆先是盼望着阿哥,盼回了阿哥,就能听到阿哥口中,读的那些听不明白的诗句,讲的那些引人入胜的故事。慢慢的,她的盼望不再是阿哥,而是能像阿哥一样去读书。

她只觉得过了好久,好久,阿哥带着一位哥哥和姐姐来到他们家玩儿,她才再次有了玩伴。

在一次次的玩耍中,她跟着冬沛姐姐认识了一些字,读到了《三字经》,当她渴望继续徜徉在书籍的海洋中时,她却遇到了他的师父,鬼使神差的决定跟着师父上山学艺,竟然将读书这件事情搁浅了。每一次回家,见到阿哥,他都会提醒她,可是一上山,就又将这事抛在脑后。

直到昨天,冬沛姐姐信手拈来诗句的情景让她震撼。原来她已经和姐姐,在读书这件事上,相聚甚远。她又想到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决定重拾书本。

春猎比赛定在两日之后。

曲大人命人用篱笆在南山脚下圈出来一块空地。 为了防止有人为了多捕猎物,又不熟悉地形,走入深山而陷入危险之中。他可不想闹出什么事故,影响自己头上的乌纱帽。

比赛这日,真是一个好日子。晴空万里,白云野鹤,山如眉黛,原草离离。

栅栏外已经站满了人,参赛的青年才俊陆陆续续的牵着昨天已经选好的马匹走进了赛场。他们身着狩猎衫,手缚织锦护臂,肩背弯弓,背贴箭筒,一个个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

月圆看到了阿哥、冬白哥,还有昨天帮助自己的那位公子,依次从自己面前走过,她举起右手,握着小拳头,一晃一晃的,嘴里还默喊着“加油”。

这几个人也看着月圆和她旁边的冬沛,点头微笑走过。

再一次见到月圆,再一次看到她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戚明石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这初升的旭日,暖暖的;又像这微微的春风,甜甜的。

所有的选手们到达猎场,按照护卫的指引,站成一行,等待着一声令下。

曲大人走上前来,一脸喜悦的大声喊到:“吾皇仁孝,国富民强,但陛下深知居安思危,故在全国组织春猎,为国家选能任贤。汝等青年,都应奋勇而争,一为报效皇恩,二为成就自己。”

“猎物我已命人放入围场之中,猎物数量为十只,得手即可携带猎物返回,以返回此地的先后顺序排名。现在,我宣布,比赛开始!”

曲大人说毕,参赛者在一瞬间就踩上马蹬,一跃上马,挥舞马鞭,向着那山头,奔腾而去。空中顿时尘土飞扬,呛得曲大人赶紧跑到边上。

马儿一进入山坡,宋兆清对陆冬白、叶月半说道:“我们两人只是来凑个热闹,也无法求个名次,你们两个可不一样,一定要竭尽全力才好,快快行动吧!”彼此抱手作别。

送走了他们两个,他又对戚明石说:“今天不用顾虑我的安危,也请放手一试,我想看看你的实力,更想证明我的眼力。”

“好!”戚明石亦抱手,调转马头,奔向山坡深处。

围栏外的平民都在等待着,有些三五成群的唠着家常,有些低头激烈的竞猜着谁能夺冠,有些空望着山坡,焦急的等待。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

“快看啊,快看,有人出来了。”听到呼声,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山坡,风儿似乎也被这种热烈感染,使劲的狂舞起来。

“又出来了一个。”人们这时看到的,是两匹几乎是首尾相接的马儿,向围栏奔跑过来。

马儿越走越近,“是叶月半和陆冬白!”

“是阿哥和冬白哥!”月圆高兴的跳跃着。

“是阿哥和胖哥哥!”冬沛抓着月圆的衣袖呼喊着。

“看,又出来了二个人。”人群中有人呼喊。

“谁认识这二个人啊?他们好像不是咱们这儿的人。”

月圆和冬沛也看到了,是那个熟悉的面孔。她想去呼唤他们,可是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不停的挥挥手,希望他能看到。

突然,一声高亢的鹰唳,穿透云层,传入了人们耳际。听到的人们都一惊,往天上看去,一只苍鹰在天际自由盘旋,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的一举一动。

先到的四人已经停在了出发点,他们听到声音,也都抬头看着苍鹰。

“要不试试,让它成为第十一。”宋兆清鼓动道。

四人也都心照不宣,有这个想法。四人即刻拉起马缰,骑着马儿在空地上选择合适的位置,拉弓比试着合适的角度。

“嗖,嗖,嗖”角弓在风中鸣响了三次,都落空了,只剩下戚明石手里的最后一支箭了。

那苍鹰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向远处飞去。只见戚明石右手握弓,左手抓起马缰,向那只苍鹰追去。

离围栏大约还有三尺多的距离,就见戚明石猛地紧拉缰绳,直到自己胸前,双腿更是紧紧的夹住马的腰部。他大喝一声“驾”,那马儿似乎知晓主人的意图,奋力一跃,跨过了围栏,奔腾向前,

戚明石一直盯着那鹰,双手默默的做着准备。他松开缰绳,左手执弓,右手搭箭,身体后倾,等待着那一刻。

那苍鹰直行了许久,转身回旋,就在这一瞬间,戚明石的背几乎贴近马背,他全力将弓拉满,即刻松手,没有一丝犹豫。

风声呼啸,依然遮不住离箭之弦的回弹之声;风力强劲,依旧挡不住刺云之弦的破石之力。

天空中,再也没有那只苍鹰的睥睨。它拖着箭,重重的没入草丛之中。


围观的人群,刚才都还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待看到这一幕,顿时沸腾了。

宋兆清三人,包括后面出来的参赛者,看到这一出弯弓射鹰,都目瞪口呆,打心底里佩服起来。

大家都在谈论着这场一箭猎鹰的精彩,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人群后面几个人的鬼鬼祟祟。

“沛姐姐,他真的好厉害啊!我也好想学骑马啊!”月圆也是热血澎湃,激动万分。

“是啊!他今天可谓英姿飒爽,正如那首诗所言,有将军风范。”冬沛说完,便吟诵起来。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沛姐姐,如今我更是后悔,当初没有挤时间读书。现在感觉和你差的太远了。”

“月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只要你现在拾起书本,一点都不迟。再说,有舍才有得,虽然这几年,你没有好好读书,但是你学到了手艺啊!我也很羡慕的。”

听了冬沛姐姐说的话,月圆心安不少。

所有的参赛者都回到了出发点。曲大人走向大家,笑容可掬。

“今天的比赛,简直是太完美了。尤其是这两位外地儿郎,技艺精湛,我县儿郎当以此为榜样,精进骑射,再创辉煌。”

“大家现在可以回县衙归还马匹,回家休息,等待近几日的放榜了。”

众多参赛者牵着马儿,陆续离开,百姓也纷纷散去。

当月半走到月圆跟前,她笑眯眯的叫他。“阿哥,阿哥,晚上回家啊!我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月半了解妹妹,她这个人精主意正的很,很少找他。

“一件很小,但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命令你必须回来!”月圆微笑着对哥哥勾勾手指,故意说道。

“得令!”月半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回去的,他和妹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对这个可爱的妹妹,他觉得怎么疼爱都不够。

月圆喜滋滋回到家,看见母亲,就开始讲今天赛场上的事情。

她一边讲述,一边扮演。那动作,灵气活现。一转头,看见桃儿坐在母亲身边,吓了一跳,顿时说不上话来。

母亲和苏桃儿看到她这个样子,立马笑的前俯后仰。

“桃儿,你悄无声息的坐在那里吓唬我干嘛?”月圆有些气恼的问。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是你自己演的太投入了,这会儿还怪我,哈哈哈。”桃儿反驳。

月圆无话可说,倒了杯茶喝起来,决定先不理这两个取笑自己的人。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苏桃儿最近早出晚归,就关切的问:“桃儿,你最近拿的那些小玩意儿卖的怎么样?”

“还不错,每天拿的基本都卖完了。主要是我不敢去那两条最繁华的街道,我怕遇到村里面的人,回去告诉我后娘,把她召来就不好了。”

“嗯嗯,小心驶得万年船。”月圆表示赞同。

曲府,几个护卫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回禀少爷,找到你说的那个人了。”

“哦,他在哪里?”曲流方开心的问。

“在今天的赛场上。”一个护卫回答。

“他去赛场上干什么?他又不是我们县城的人。”曲流方有些疑惑。

“小的打听过了,他们和陆冬白是一起的。”

“哼,又是这小子。他们今天在赛场上怎么样啊?”

几个护卫有点迟疑,没敢说话。这时,一个有些木讷的护卫兴冲冲的说:“少爷,他们可厉害了。其中一个一箭就射下了一只鹰。”

“给我掌嘴!”曲流方听了这话,火冒三丈。

“啪,啪。”那木讷护卫捂着自己的两张脸,不知道少爷为何打他。

“你们继续盯着这个人,等我好的差不多了,再一雪前耻。”曲流方表情阴冷,右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叶月半归还完马,就回到了家里,他想多点时间陪妹妹。一进门,就看到陌生的苏桃儿。

月圆赶紧拉着哥哥的手,给他说起那天救桃儿的事情。

苏桃儿觉得,继续待在茶坊有些尴尬,就起身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月半听完关于苏桃儿的事情,语重心长的对月圆说:“妹妹,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今后可不能如此轻易的相信别人了。”

“就像那曲流方,之前也只是不学无术,可现在呢?开始为非作歹了。”

“那你和冬白哥也不是就轻易的相信那个人了?”

“哪个人?”

“就是今天一箭射鹰的那个人。”

“他呀,我和你冬白哥和他不怎么熟啊!我们和他身边的那位宋四哥比较熟,不过这个人的武艺了得。龙舟赛那天,一把就把曲流方举起,摔在地上。”

“啊?这么厉害,那曲流方呢?”

“哈哈哈,妹儿,你是没看到曲流方那个窘态。”月半便绘声绘色的,给妹妹讲起当天的那个场面。

“真是解气,原来那天是他出的手呀。”月圆想起了那天曲流方那个落魄样。“阿哥,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知道呀!不过,你问人家名字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就告诉我嘛。”月圆开始撒娇。

“你那天就回家来了,都不告诉我,还是冬沛告诉我的。我也不告诉你。”月半故意气妹妹。

“真的不说吗?你可别后悔啊!”月圆又故弄玄虚。

“不说。”月半很肯定的答道。

“好咧,娘,娘。”

“别叫了,快别叫了,真是被你拿捏的死死。”

听到阿哥说这话,月圆顿时笑的弯下了腰。

“他叫戚明石,是那个宋四哥的表弟,这些是宋四哥的说辞,我表示不相信。这位宋四哥都没有坦白他的真实姓名,想必是故意隐瞒。”

“你打听人家,想必你和他认识?”

“那天在江边茶棚附近见过一面。”

“反正哥哥觉得他们应该身份不低,建议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别给自己身上惹上麻烦。”

“放心吧阿哥,我就是问问他的名字,并没有想怎么样?”

“哥哥明白,月圆也慢慢长大了。”月半意味深长的说笑。

“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兄妹俩继续聊着,直到叶父进门,月圆叫出桃儿,一家人开心的用过晚饭。

一宿无话。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