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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支十二案

小茴香爱吃韭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繁华的蒂支市连续发生凶案,家仇国恨的年代,孤儿院出身的江月与军阀小少爷林辉,携手探案。一个是清纯白小花,一个是浪荡富家子,在一桩桩迷案面前,二人抽丝剥茧揭开真相。阴谋、暗杀、权力和欲望的游戏,赎罪、拯救、光明和意识的觉醒。江中月化为天上月,林中辉终成人间辉。一个血腥却激昂的年代,一段暧昧但遗憾的虐恋。你,准备好了吗?

主角:江月,林辉   更新:2023-01-03 16: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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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月,林辉的其他类型小说《蒂支十二案》,由网络作家“小茴香爱吃韭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繁华的蒂支市连续发生凶案,家仇国恨的年代,孤儿院出身的江月与军阀小少爷林辉,携手探案。一个是清纯白小花,一个是浪荡富家子,在一桩桩迷案面前,二人抽丝剥茧揭开真相。阴谋、暗杀、权力和欲望的游戏,赎罪、拯救、光明和意识的觉醒。江中月化为天上月,林中辉终成人间辉。一个血腥却激昂的年代,一段暧昧但遗憾的虐恋。你,准备好了吗?

《蒂支十二案》精彩片段

自女老师手中飞出的粉笔,划出一道优雅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角落里埋头昏睡的少女马尾上。

“江月!”伴随着尖细怒吼的女声,被砸中的少女条件反射地猛然站起,身体微微晃动,失焦的瞳孔渐转清明,缓缓地、有点结巴地应了一声,“到...到。”

教室里坐着的女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校服,交头接耳响起哄笑声。讲台上的历史老师,齐肩直发,身材干瘦却充满力量感。

此时她正扶着眼镜蹙眉教训:“江月同学,你周末是不睡觉的吗?今天才周一哎,你来教室是补觉来了?”

江月低着头,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关节,淡淡然没什么表情。这惹得女老师更加不快:“江月,你来说说,我这堂课都讲了什么?”

“讲的是...我们,中道帝国,中道帝国的分裂。”江月微微歪头。

“分裂成几部分?”

“四...啊不是,嗯,五部分。”江月不动声色接过同桌赵灵推过来的笔记。

女老师拿板擦拍了下讲台,惊得同桌一个激灵。

“哦,是分裂成…军阀支持下的四个政府,还有一片无政府的区域。”江月眨巴几下眼睛抬起头,发现女老师已经立于自己身侧。“老师...”

“哟,你同桌这笔记记得还不错啊!”女老师抽出江月手下的笔记本,大致翻了翻,又合上递回给赵灵,“赵灵,记到本上的很好,希望记到脑袋里的也如此。”

话毕,女老师转身欲走,又犹豫着回头敲了一下江月的桌子:“坐下吧,别睡了,好好听课。”

“嗯。”江月如释重负地坐下。

“同学们,我们学习历史课,从有人类以来的文明,逐渐发展到今天,其中有很多的经验和知识。读史明理,学史通达,希望你们每节课都能打起精神,珍惜学习的机会!”

女老师顿了下,撑在讲台上的双手缓缓握拳,“现如今,中道帝国不仅四分五裂,还遭受着西洋强国的夺掠...我们女孩子确实不是扛着兵器厮杀的主力军,但是我们要看清局势,明白责任。真到了战争全线爆发的时候,我们也有我们的战场。”

这一番话令教室里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这时,悠扬的下课铃声传来,打破了严肃的话题。

女老师调整好情绪,展颜一笑:“好啦,下节课我们再讲新纪元99年的‘停战协议’。现在,下课,去吃饭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老师看到我偷偷递给你笔记,要骂我了。”赵灵心有余悸地拍拍心脏,边慢悠悠收拾书包边小声说着。

“放心吧,你成绩好又聪明,老师不会为难你的。”江月安慰。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结束,学生们逐渐热闹起来,住校的学生飞速奔向餐厅,走读的学生三五成群七嘴八舌地聊着天,慢悠悠走向校门。

“你说我们历史课,不是应该学以前的历史吗?怎么最近老师总讲一些最近的事情呢?总讲些国家、政府什么的...”

“不清楚呀,不过老师讲得很好啊!我觉得有用。”

“有用吗?我们只是学生,知道又能怎么样。”

“知道总比不知道强吧?”

赵灵听到了同学们的聊天,颇为认同地点着头:“我也觉得听一听局势,挺好的。“

“对了,小月,你最近好像一直打不起精神来,上课要么睡觉,要么走神。你是怎么啦?”赵灵边说边凑近到江月耳边,“是不是,谈恋爱了?”

“哎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没有。”江月在赵灵腰上轻轻掐了一把,“我就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你快去吃饭吧,当心去晚了没有喽!”

赵灵嬉笑着跑去餐厅,江月则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发呆。学生们陆续都离开了,整个教学楼安静下来。

窗外,从中央绿地公园飘来似有似无的钟声,江月回过神,伸了个懒腰,关窗、背上小破包,慢悠悠沿着室外连廊往大门走去。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江月下意识侧身回头看去。夕阳斜斜地洒在来人的身上,健硕的身形、笔挺的制服,头上警帽徽章的反光亮如夜星,逆光中棱角分明的侧颜缓缓转回头,四目相对。

越来越近的距离,江月有些无所适从。她偏过头,僵硬地挪动两步,贴着墙壁,将连廊让出更大的空间,把自己躲进夕阳照不到的内侧。

可那人却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右手脱掉警帽,随意捏在手里,微微俯下身,盯着江月的脸颊:“请问,你是蒂支女校的学生…江月吗?”

惊讶于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江月疑惑:“你找我?你是?”

“呐!”那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警长证,“警视厅,林辉。你可以称呼我林、警、长。”

“警长?”江月眼睛在林辉的脸和他举着的警长证之间来回打量了三遍,“二十四岁?”

江月没想到,还有这么年轻的警长。

“那是。”林辉满意地收回警长证,脸上扬起得意,“我嘛,也是刚刚就任,对,一般警长都得等3、40岁才能升上去,我嘛,比较优秀,这刚...”

“您找我,有事吗?”

被打断的林辉,咳了一下:“呃,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有一桩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

“案件?”江月眨巴着眼睛,拇指不停摩挲着食指关节,“什么...案件?”

“命案。”


蒂支警视厅,某间询问室。

一张五寸照片递到江月面前,她坐直身子探头去看。

照片上是一个熟悉的温柔女性,长卷发,身材丰腴,手里捧着一束假花,脸上挂着温婉的笑。

“我认识,是陈老师,我们学校的手工课老师。她,她…”江月简单辨认了一下,语气肯定地说道,“发生什么了吗,警官?”

“嗯,别紧张。你只要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可以。”坐在桌对面的老警员颇为和蔼。

“好的。”

“你和她关系怎么样?”老警员随手拿过一旁的资料翻,随口问道。

江月瞥了眼一边拿着纸笔刷刷刷记录的小警员,又瞥了眼老警员手中约一指厚的资料,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关系,挺好,很好啊!”

“具体说说。”

“陈老师,是一个很温柔的老师,对学生很关心。”江月眼珠左右转了转,“我记得我还去陈老师家吃过饭的,陈老师对我很照顾。”

“很照顾?”

“嗯,就是,因为她待我太好,我有时候会把她当妈妈看待...因为我,是孤儿。”

“蒂支孤儿院的?”

“对。”

老警员放下资料,又摸出一张照片推到江月面前:“这个人,认识吗?”

照片上是一个伏案工作的削瘦身影,戴着眼镜,身穿老式长衫,像是个教书先生。但照片有些模糊,样貌并不清晰。

江月盯着看了一会儿,眉头皱起,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没事,再看看这张。”老警员说着,又递过去一张照片,是一张折起来的合影。

江月只看了一眼便确定地说道:“我认识,这两张是同一个人,陈老师的先生,姓李,也是位老师,在...蒂支书院。”

“这么确定?”老警员收回照片,将合影折回到同一平面之上。

“我在陈老师家见过这张照片,是陈老师的结婚照。”江月解释道,“所以一眼就认出来啦!”

“那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和他?”江月闻言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就是,打过几次照面,没什么了解的。”

“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他们,挺好的。”江月一副思考的样子,“陈老师厨艺特别好,蒂支孤儿院后山能打到很多山鸡野兔,陈老师做这些野味儿很好吃。老师说,她先生也很爱吃的,还经常跑去打野味儿带回家。我觉得,她们感情应该挺好。”

“野味儿?”

“是呀,您没吃过吗?”江月声音颇有些惊讶,“可能,孤儿院那边的人常打些野味儿吃,城里这边,我就不知道了。”

“你吃过陈濡沫做的吗?”老警员似乎对这个话题还颇有兴趣,追问道。

“吃过啊,吃过好多次。大多数是陈老师去孤儿院的时候做的,野味儿还是孩子们去打的。嗯...偶尔,我在陈老师家里吃过。”

“嗯。根据你的了解,你觉得陈濡沫和李英司与谁有过节,或者冲突,或者...”

“不可能,陈老师那么好的人。”江月打断了老警员的话,但随即感觉有些不妥,连忙道歉,“对不起,警官,不过陈老师肯定没得罪过谁,她是很好的人。”

“那李英司呢?”

“嗯…我不知道。”江月目光躲开,“反正陈老师是很温柔和善的。”

“好。关于他们你还了解些什么?”

“警官,您指的是?”

“社会关系,最近发生的事,还有你觉得不同寻常的。”老警员合上资料,微微后仰,整理着身穿上的制服。

“最近除了上课,我跟陈老师的接触也不太多。”江月眼珠左看右看,“听陈老师说,她先生去打野味儿的时候摔了一跤,要休养几天。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了。”

“好的。”老警员点了点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接着问道,“陈濡沫在学校中,也没有与人发生过矛盾吗?”

“我没有见过她与谁有过矛盾。陈老师一向是温柔善解人意的,从不对人黑脸。”

“他二人的家中,住的还有其他人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陈老师的双亲好像都不在了,至于李老师,我就不知道了。哦,对了,他们结婚时间不长,也没有小孩。”

“好,感谢配合。”老警员站起身点头示意,“江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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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跟在两个警员身后,出了询问室。林辉已经换下了警服,皮靴、西裤、绸缎衬衫,胳膊搭着一件长风衣,一身富少打扮。他正在不远处和两个警员聊着天,听到动静转头看来。老警员从小警员手里拿过记录的信息,走上前,恭敬地递给林辉,林辉只粗略地扫了一遍,便递回去:“交上去吧。”

一老一小两个警员离开后,林辉走到江月身旁,右手自然而娴熟地搭上江月的右肩:“刚好下班,我送你回去?蒂支孤儿院是吧?”

江月惊得如同一只小兔般跳了一步,逃出林辉的臂弯,僵硬地笑了笑:“不,不用了。”

“顺路嘛!”林辉眼里闪过笑意,大步走向门外“走吧,天快黑了。送完你,还得去喝酒呢!”

江月刚想拒绝,却又把话咽了回去。虽然这林辉花花公子的做派,让人不适,但江月还有一肚子的疑问得问这个家伙,只得咬牙跟了上去。

后排不知何时堆满了纸箱,江月无奈地在林辉得逞的笑容中,钻进副驾。汽车一路鸣笛,自闹市往东,开向远郊的孤儿院。车外的热闹逐渐远去,最后安静的只剩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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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辉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奏,一路上除了时不时瞟两眼江月,没什么其他过分的举动。江月轻咳了下,开口问道:“林警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前天和昨天都有手工课,但都是代课老师上的,陈老师她怎么了?”

“她死了啊。跟她丈夫一起死在家里的。”

“什么?!陈老师?”江月骤然抓住林辉的胳膊,汽车稍微摇晃了一下,江月却未察觉。

“反应这么大,老邢没和你说吗?”林辉轻踩刹车,降低了车速,回答着。却见江月依旧愣愣地抓着自己胳膊,满脸惊愕,眼中似乎还含着泪。林辉无奈将车停在路边。

刹车的惯性让江月回过神,她忙缩回手,眼睛一眨,豆大的泪滚落下来。林辉忙不迭地从口袋翻找出一块手帕,递给江月:“呀呀,别哭呀。让人看见,以为我欺负你呢。别哭啊,别哭,乖。”

“我没有。”江月推开手帕,抬手用手背轻拭去眼泪,“我没事。”

“我以为老邢和你说了。”

“那会儿我没敢问...”江月脑子一片混乱,“老师怎么会...”

“别害怕啊,没事没事。”林辉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跟陈老师挺好哈。”

“她是,我最尊敬的老师,她怎么会...”江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可能。”

“哎哟哟,那真是可惜,你别难过啊。”林辉想了想,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这个也许呢,死亡是一种解脱,或者...”

“什么意思?”江月盯着林辉的眼睛。

“意思是...”林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这个,也没…啊…”

“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江月说着,眼里又蓄满了泪,见林辉还有些犹豫,便抬手拉住林辉的衣袖,上半身凑近一些,“林警长,林哥哥,到底怎么回事?陈老师,她..”

这一声哥哥让林辉格外受用,他看女孩又要掉下泪来,赶忙说道:“嘶,你可别哭。,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这案子估计也快结案了。”

“嗯。”江月带着委屈的哭腔嗯了一声,眼巴巴盯着林辉。

“根据检验呢,二人死于中毒。家中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社会关系也没发现仇敌。死亡现场看,两人倒在餐桌上,桌上的汤是含有毒素的,看起来应该是误食了某种食物导致中毒。不过,目前也还在排查。”

话说完,林辉见江月脸上表情依旧悲伤且复杂,接着补充说道:“像食物中毒呢,以前也发生过的,不稀奇,你别太伤心。”

江月松开拉着林辉衣袖的手,下意识地躲开林辉摸头的动作,抽了一下鼻子,点点头:“我知道不稀奇,就是,陈老师,她…可惜…”

“哎,是很可惜呀,听你一说,就知道是个好老师啊…”林辉发动汽车,一路上不停说着可惜,半刻钟便到了蒂支孤儿院的墙院大门。

“到了!”林辉停车熄火,踏出驾驶座,准备绅士地去给江月开门。

“谢谢。”江月说着,却是没给林辉展示的机会,自顾自推开车门跨了出去,但没走两步,身体便摇晃着歪倒向一侧。

“江月!”林辉反应极快,飞冲过去。


熟悉却冰冷的声音在耳畔一遍遍回响:“小月,小月,小月”

“陈老师?”江月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团团白色迷雾。

“小月,要不要尝尝老师做的炖肉啊?”迷雾中,陈老师一身家居服包裹着丰腴的身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肉块,款步走来,“是你最爱吃的——兔肉。尝尝啊,尝尝啊。”

“陈,陈老师...我,我...”江月望着陈老师越来越近的脸,和脸上越来越僵硬地笑容,没来由地头皮发麻,说话也发抖起来,“我不想吃。”

“不吃?!”那张熟悉的脸猛地凑近,脸上的肉不停地抽动、扭曲起来。

江月紧张地连连后退,害怕却无法发出声音,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向后转,不去看那具逐渐变形的“陈老师”。然而转身的一瞬间,一具已经半白骨化的腐尸,一手里拎着一只飙血的野兔,以极快的速度冲着江月的面门奔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和江月的身体撞个粉碎。

“老师!”一声尖叫划破清晨,江月从床上弹坐起来,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大口喘息。

左右看看,是自己熟悉的小房间,江月松了口气,喃喃道:“陈老师...”

她无助地蜷缩成一团,手臂环上修长的小腿,指尖传来不熟悉的触感,是一件搭在被子上的风衣。

江月盯着林辉风衣愣了一下,随即仔细查看了10平米房间的每个角落,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放下心来。

刚呼出一口气,传来哐哐两声叩门声,接着一个男性的声音传来:“我进来啦!”

来人又是林辉,虽然江月身上还穿着白天的校服套装,但她还是条件反射的把被子拉倒脖子的位置:“你,你...”

“哦,我听见你喊了,这不是担心你出事才闯进来。”林辉见状,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你没事吧,做噩梦了?”

“我没事。”江月看看自己衣着完好,有点尴尬地放下被子,扭动身子做到床边开始穿鞋,“你,不会一直在门外吧?”

“怎么可能?”林辉摇头笑着,顺势往旁边书架一靠,宽广的肩膀打落了一本书,好在掉落的半途中又被林辉抓住,放回原处,“昨天,你一下车就晕倒了,我把你抱到孤儿院里,那的医生号了脉说没什么事儿,就受了惊吓。”

“抱?”

“对呀!”林辉注意到江月的小表情,口吻玩味,“然后呢,院长和我说,你住在一里地外湖边的矮屋,这么窄的路,汽车也开不过来。我就一路‘抱’着你,把你‘抱’回来的。”

江月没说话,低头擦着鞋上的尘土,好似没听到。

“然后呢,我从你包里找到钥匙开门,又把你‘抱’到床上...”

“哎呀,好了。”江月忍不住打断,“你什么时候走的?干嘛一大早又来?”

“哈,”林辉狡黠一笑,“把该办的事儿办了,我就走了呀。”

“你!”

“我,我说的是,喂你喝药。”林辉瞅着江月憋红的小脸,抬手指了指桌案,赶忙找补,“一大早回来找你呢,是因为我把衣服落你这了。”

江月瞥了眼桌案上残留着药渣的空碗,松了口气,拎起床上的风衣递到林辉手上:“还你。”

“你得谢谢我呀!”林辉跟着江月走至门前。

“你出不出来?!”江月抓起门上挂着的破书包,哗啦啦的手串脆响让江月的声音稍稍柔和下来,她抚摸着手串,“你快出来吧,我要锁门了。”

“你要走了?起床你连脸都不洗的?”林辉慢悠悠出来。

“要你管。”江月锁好门,转身大步走开。

“哟,这健步如飞的,恢复得挺好啊。”林辉跟在后边,说个不停,“看来,我喂的药就是效果好啊!”

见江月不理他,林辉快走两步到她前面,转身倒着走,和江月面对着面,歪头坏笑:“哎,江月,你猜猜,我是怎么喂你药的?嗯?嗯?”

看着林辉嘟起的嘴巴,江月一阵气恼加无语,不过她没什么心情和江辉拌嘴,翻了个白眼留下一句“无聊”便朝孤儿院跑去。

“喂!咋那么不识逗呢?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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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孤儿院,江月和早起打太极的院长打了个招呼,径直跑向厨房。

“张妈妈,我来晚了。”江月踏进宽敞的厨房,挽起袖管边喊着张妈妈。

“哎呀,月儿啊,你昨天晕倒了,可吓坏我了,怎么没多睡会儿呀?”

“我没事,张妈妈,这个我来择,您坐着看着粥吧,歇会儿。”说着拨了拨包上的手串,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随即便蹲下拿起韭菜,笑道,“张妈妈,昨天辛苦您照顾我啦!”

张妈妈扶着灶台边站起身来,走到熬粥的铁锅旁边的高凳边坐下来:“哎呀,不辛苦,可惜我一把老骨头了,越来越不中用啦。你每天走那么远的路去上学,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啊!”

“您放心吧,我没事的!您呀,可别什么都操心了,看见活儿就去干,可不得把您累着。”

边聊着,边洗、切、炒,很快,早餐便做好了。端着两大盘韭菜炒鸡蛋送到餐厅的长桌上,江月发现林辉竟还没走,坐在长餐凳的一头,惬意地盘着不知道从哪里揪来的野花。

见江月来了,林辉笑着问:“早饭好啦?咱们吃什么?”

江月又好气又好笑,对院子和楼上喊,“院长!孩子们!来吃饭啦!快来坐下好!”

顿了顿,江月又对林辉说:“你也想吃饭啊?想吃,就去帮忙端菜端饭。”

“行~走~”

一大锅粥交到林辉手上,沉甸甸地,锅把手还有些烫手。

“什么呀?喔...?!这,这么重?”林辉夸张地抱怨一声。

“白长那么大个子。”江月也端着一锅粥,鄙夷道,“拿好了,这可是孩子们的早饭哦!”

再回到餐厅,原本宽敞的房间坐满了孩子,大的有十来岁,小的只有两三岁,每个人捧着大小不一的碗,齐齐看过来。林辉望着这一群穿着暗淡陈旧衣服的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富少出身的他自小成长环境十分优越,即便是经历过战争,也不曾吃过苦,说是锦衣玉食也不为过。他哪里见过这么多孤儿,更不知道手里这锅被自己嫌弃的沉重的粥就是孩子们的早饭。林辉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放下大锅,便退到餐厅门口,靠在门框上,沉默地看着一碗一碗给孩子们盛粥的江月。

两大锅粥,分给二十几个孩子,每人分到的其实也就半碗,两大盘韭菜炒鸡蛋每人两筷子也就没剩下什么了。

江月端着两碗粥走过来,粥多的一碗递给林辉:“菜没有了,喝点粥吧。”

林辉没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知道你吃不惯,勉强喝点吧,别饿肚子。”

“我喝这碗。”林辉说着,抢过量少的一碗,快速喝了一口,“嘶,呼呼呼!”

“你小心烫,哈。”江月看着他,眼神温柔,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

监督着孩子们清洗自己的餐具,林辉用胳膊肘撞了撞江月的肩膀:“你小时候,就是这么长大的?”

“对啊。一天两顿饭,都吃了太饱的,不饿就很不错啦。”

“为什么让他们自己洗碗?”林辉疑惑问道,“你看那个孩子,还那么小。”

“哎,这孤儿院,院长周老先生都快80岁了,又要做饭又要打扫的张妈妈今年也60了,白医生呢,他也有60几了,腿脚还不好。负责采买的无为叔倒是壮年,不过他每天天不亮就得去城里做工,天黑了才背着粮食啊蔬菜啊赶回来。像那些被领养的,还有长大后离开的孩子,都没再回来过...”

“这…”

“而我呢,正常来说,我这会儿啊,得去上学了。”江月摊摊手,“你说,这碗谁来洗呢?林大少爷?”

“呃...这日子,挺,挺辛苦啊。”林辉五指做梳理了理发型,“话说回来,你今天不用去上学吗?”

听到这话,江月咬了咬嘴唇,抬头眼睛水盈盈地望着林辉:“我想麻烦你件事,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陈老师。”

林辉没做声,状若为难地蹙着眉,食指挠着眉峰,好像在做心里挣扎一样。

“吃人嘴短,”江月见状补充到,“你才刚喝了我的粥。”

“你的粥那么难喝,我根本就不...”感觉路过的孩子们抬头看过来,林辉及时闭了嘴,“好吧,带你去。”

“谢谢!”江月郑重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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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朝汽车停靠的路边走去,林辉走在前面,高大宽阔的背影让跟在后边的江月心神稍安。突然,低沉的声音传来:“江月。”

江月抬起头,正对上林辉转过来的一双精致而明亮眸子,她轻轻嗯了一声,停下脚步,等着林辉接下来的话。

“我怀疑你,有问题。”

江月瞬间呆住,心脏几乎漏拍,短短几秒时间,脑袋里把和林辉在同一画面的记忆通通过了一遍,蹙眉:“你说什么?”

“我说,”林辉一字一顿,“我怀疑你,有、问、题!”


“我,哪里有问题?”考虑到自己在这个林辉面前没有什么破绽,江月镇定而又冷漠地反问。

“你要是没什么问题,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人领养你呀?”林辉嘿嘿一笑,转过身去接着走,“是不是身体不好呀?有什么病呀?说出来,没准我可以帮你找医生嘛!”

“你才有病。”忽上忽下的心境令江月想打死眼前这人,她默默跟在后面。

“哟,看来不是身体不好,是性格不好,没人喜欢你吧?”

“真无聊!”

“那到底因为什么呀?你看你长得也挺...可爱的。怎么没有被领养呀?”

“我小时候身体确实不好,寒冬腊月,无为叔在雪地里发现我的,我当时几乎都冻死了,白医生和张妈妈不分昼夜地悉心照顾我,院长给我买很多药和营养品,花了好多钱,这才捡回一条命。所以我到现在都很怕冷,但比起怕冷,我更怕和院长他们分开,他们就是我的家人,我干嘛还要让别人领养我。”

前头的林辉许久没说话,但好像充满肯定地点了点头。

来到了汽车旁,江月径直走到副驾门边,却发现,这次汽车的副驾居然放了纸箱,她疑惑地抬头看向车对面的林辉,林辉一偏头示意她坐在后排。

这家伙,转性了?江月揣着疑惑,拉开后排的门坐了进去。下一秒,后排另一侧的车门打开了...

“小六,回警视厅。”

江月坐在汽车后排,小巧的身躯仅占了整个后排靠右的四分之一,而且空间还在不断压缩…另一边,林辉作势在观察前方路况,实则不停地往中间靠,导致左边空得能再坐下一两个人。每当胳膊或腿碰到江月时,还装模作样地咳咳两声。

江月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下了,瞅准机会,就在林辉又要往自己这边挪动的时候,腾地起身,右腿跨过林辉的腿,身体转了180度,脸颊对着林辉,四目相对。被江月的头发滑过喉结,林辉身体绷直,心神荡漾,一阵酥麻。但只是一瞬间,江月又接着把左腿也跨了过去,身体又转了180度,灵巧而优美地坐在了林辉的另一侧。座位空间瞬间扩大一倍。

“你喜欢那边,你就坐那边吧。”

江月淡然的声音,让驾驶座的小六警员没憋住笑:“哈噗…对,对不起老大,我是嗓子不太舒服。”

林辉还维持着身体绷直、吞咽口水的动作,他明目张胆地偷看一眼江月,没好气地冲小六警员吼了句:“开你的车。”

这一路,便在林辉时不时掩面偷笑,和江月时刻抱胸谨慎提防的氛围中抵达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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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老师的遗体前站了许久,直到停尸房的冷气让江月止不住打了个哆嗦。林辉有些呆不住了,把手里抱着的风衣抖开披在江月单薄的身上:“好啦,时间快到了,本来就是违规带你来的,可别呆太久了。”

江月点点头,乖巧地跟在林辉身后离开,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白布覆盖的身体。泪水模糊的双眼竟看到白布下的身子好像动了动,江月顿感呼吸不畅,手攥成拳头,一口气跑出去十几米。

冲过林辉身侧时,林辉大喊一声跟上来摁住江月:“喂!怎么了?”

江月原地喘着气,气息逐渐平缓,陈老师身体冰冷僵硬,已经死去多时,这一点她极为确定。那么刚刚看到的恐怖一幕,只能是自己的幻觉了。稳了稳心神,江月抬起头:“老师她,真的是,食物中毒吗?”

“这个...”林辉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百分百确定的语气道,“应该是的,从各个角度来看,我们目前都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情况。估计再排查几天就会结案了。”

“他们吃了什么?”

“现场的餐桌上有炖兔肉,初步检测是有毒的。”

“哦。”江月淡淡回了一声,“我该回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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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尽办法终于摆脱了林辉,江月沿着江边小路慢慢蒂支女校方向走去。这是一条水面宽阔、水流湍急的大江,江面窄处有几十米,最宽处超过200米,当地的人们称它为【南玉江】。三座大桥连接着南北两岸的人家,自西向东依次为【西郊大桥】、【中央大桥】和【东大桥】。

中央大桥历史历史久远,位于城市的中心位置,南岸靠西是东海军阀都尉指挥府,靠东是【中央绿地公园】,北岸靠西是商业区,靠东是政府公建区,因此桥面最宽也最坚固,八辆汽车并排行驶上去也绰绰有余。西郊大桥也有些年头了,此桥的南岸为富户、别墅区,北岸也多住的是些富裕人家,因此西郊大桥有着不输中央大桥的豪华。东大桥则是新修建不久的,主要是方便南岸蒂支女校和北岸蒂支书院的学生老师们上学,因此东大桥修建的十分简陋。

为了尽快回学校,江月出来警视厅的停尸房,径直穿过小巷来到江边,然后便直接一路向东,准备从东大桥抵达蒂支女校。这段距离不算近,大概有十五里路的样子。不过这对每天早上走二十里去上学,下午又走20里返回孤儿院的江月来说,毫无压力。

去往东大桥的路上,人流稀少,江月身上还披着林辉的长风衣,那衣服裹在江月的身上,背影看去好似一条几乎拖地的长裙。一路上,江月脑子不停地回忆着陈老师的事件。她想起了自己往洋葱里面注射的毒药,开始怀疑陈老师做兔肉时使用了洋葱。但她很快摇摇头:不可能,陈老师她从不吃那个,而且以前炖肉她也从来不会放洋葱的...但万一这次,她就是放了呢?

哎,事情过去三天了,肯定是没法知道当天炖的兔肉里有没有放洋葱了。江月头疼起来,难道真的是我毒害了陈老师...可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对了,警视厅的案件资料里有可能记录有现场情况吧,就是不知道记录有没有详细到记下兔肉里放没放洋葱。可我怎么能看到,警视厅的案件记录啊...

轰隆隆的雷声打断了江月的思路,她抬起头望着天空:陈老师,你真的是被我害死了吗?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想害你,我只是想杀了那个人渣。我观察了好久,你从来不会吃洋葱,我才会选择在那里面下毒的...

乌云越聚越浓,风卷起尘土,空气里已经有潮湿的味道。江月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准备迎接雨水的犀利,耳边已经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身上却没落上一点雨滴,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头顶是一把透明的伞。

“你怎么又来了?”江月以为是林辉,垂下头问道。

“终于找到你了,小月,怎么听说你昨天,晕倒了?”

江月转过身:“田禾哥?是你啊!”

“不是我还是谁啊?”

田禾是孤儿院院长的外孙,院长女儿和院长关系不好,自嫁给了一个小富户后几乎没再去探望过父亲,但田禾这个外孙倒是常跑去孤儿院玩。田禾生得极为秀气,皮肤很白,江月小时候最喜欢粘着好看的田禾哥哥。如今二人已经长大,江月愈加矜持,倒是没有原来亲近了;不过田禾还是像亲哥哥一样待她极好,无微不至,虽然在蒂支书院上学格外忙碌,但还是一得空就往孤儿院跑。

二人找了个亭子,面对着江面坐下开始聊天。

田禾絮絮叨叨的讲述自己这半天的遭遇。书院今日休息,田禾一早便出发去了孤儿院,不过抵达时江月已经出发去看陈老师。从院长口中知道了江月晕倒的事情,田禾担心不已。又听说早上,江月跟着一个穿警服的人坐车离开了,立马折返,往蒂支警视厅赶来,没想到路上正好遇到了江月。

“你看,上次你的雨伞坏了,你淋了雨都感冒了。我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你买的新雨伞哦!”田禾说着把透明的雨伞递过来,“店家说这个样式,女孩子都喜欢。小月,你觉得怎么样?”

“好看,谢谢哥。”江月笑了笑,接过伞握在手里,视线又转回了江面。

“你不喜欢吗?”

“没有,就是心情不好。”

“是不是因为昨天晕倒了,还不舒服呢?你得照顾好自己呀!”田禾边说边准备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江月时,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哎?你身上这衣服是...”

而此时此刻,二人的身后十米,沿江马路路边的一棵柳树下,一辆黑色的汽车静静停着。车边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神色不悦地盯着亭中的身影。

傲娇的林辉,撇撇嘴就想开车离开。打开车门,停了一下,又把门摔上,林辉暗道:呵,小爷我来都来了。

随手理了理身上的制服,林辉大踏步往亭中走去。


“你走得倒快,我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回来你就不见了?”林辉踏上亭子的台阶,随手把伞放在台阶边,接着走到江月和田禾的对面,背对着他们眺望江面。

江月望着他的背影,脑袋忽然精光一闪,心中默默开始打起算盘:或许,我可以好好利用他的身份...没准能够通过他,接触到这个案子的一些记录。所以,先把他搞定…就算吃点小亏,被这个花花公子占点小便宜,也无妨。

打定主意,江月坐直身子,左右轻微活动了下脖子准备开始表演。她先是按住了想要站起身的田禾,无声地解释一句:“没事,我们认识。”

随后站起身,把林辉的风衣从身上取下来捧在手里,走到林辉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林警长,我不是故意穿走你的衣服的,我就是看到陈老师,我很难过...”

林辉依旧背对着她,好像没什么反应。见此情景,田禾起身要走过来,却是被江月以眼神制止。江月抬头看了眼林辉的后脑勺,眼珠一转,又去拉他的衣袖,这次没有很快放开,而是轻轻拉着左右摇摆,好似在撒娇一般,便摇便带点哭腔地说:“你别生我气嘛,林哥哥,衣服还给你嘛!”

林辉很受用地转回身来,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在看到江月单薄的身形时,又挂上一抹不悦:“我哪里说要你还衣服了,赶紧穿上,下雨你不冷啊?”

“可是,林哥哥你穿的也很少,你的衣服还是...”

“你看我这体格像是会怕冷的样子吗?”林辉不由分说,拿过风衣又披到江月身上,“你呢,自小怕冷,可别给你冻坏了。”

一旁的田禾听到这句,震惊而疑惑地盯着二人。心里疑惑,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熟识的。如果真如外祖父所说,二人是昨日才认识,那小月自小怕冷,他是怎么知道的?思及此,田禾变得多了一点戒备和警惕。

“嗯。”江月听了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微微一动:这家伙,竟记住了自己的话。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校。”说着,林辉右手攀上江月的右肩,轻轻拥着她往车停靠的地方走去。路过伞边,轻轻用腿一勾,手一抬,左手便将巨大的黑伞罩在了二人头顶,潇洒进入雨幕,徒留呆滞的田禾在亭中。

直到林辉将江月绅士地扶入副驾,田禾才反应过来,见江月没有拿上自己送的伞,连忙匆匆拿上伞,快速跑到车前,赶在林辉拉开车门的时候张口:“呃,警长,您能也送一下我吗?我是蒂支书院的...”

“不好意思,车上没地儿。”林辉动作没有停滞,上车、启动。

“啊?不是还有后排...”田禾一边喊一边指向后排,但在看到后排座位上堆满的纸箱时,仿佛一下被堵上了嘴。

嘀-嘀-,两声短促的汽车笛声响起,田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汽车便加速离去。空气里,江月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田禾哥,谢谢你,我先走啦!”

田禾追了两步便放弃了,雨打湿了他整齐的短发,灰色的长衫洒满了斑斑驳驳的雨点。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和不爽,田禾看了看手中没送出去的伞,习惯性地用指关节推一推因奔跑而滑落的眼镜,摇了摇头。

车上,林辉先开口了:“那位也是你的好哥哥?”

“田禾哥是院长的外孙,我们一起长大,还挺熟悉的。”江月坦然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一直把他当大哥,就像亲人一样。”

“兄妹,那你们天天在一块喽?怎么早上没见到他?”

“田禾上学的蒂支书院是寄宿制的呀,就算书院休息,他大部分时候也是住在自己家里呀!只是偶尔会去孤儿院啦。”

林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到了要上东大桥的转角,他忽然蹙了蹙眉,随即选择掉头。正观赏着窗外雨景的江月回过头:“怎么又往回走了?”

“反正快到中午了,为了报答你请我吃早饭,小爷我决定带你去吃个午饭。下午,你再去上学吧!”

“你都没有问我的意见,就决定了...”

“嗯,那...”

“不过,英雄所见略同!”江月忽然一笑,“我肚子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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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往中心城区的商业坊,途中,林辉把车临时停在一家杂货店门前,让江月挑一把雨伞。江月左看右看,最后选了一把和林辉那把大黑伞极为相似的小黑伞,小了一圈,江月一个人用刚刚好。紧接着,二人来到颇有名气的仙客酒楼。

正值晌午,食客络绎不绝,仙客酒楼外还聚着一些等位的人,三五成群地聊着天。这阵仗之下,江月前一秒还在盘算多久才能吃上饭,下一秒就被店员亲切地招呼进门。当然了,是因着林辉的面子。

两人在精致的雅间相对而坐下,很快,一桌精致的美味佳肴呈了上来:金盏琉璃杯、玉碟象牙筷,熠熠生辉,让人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

“吃吧,你不是饿了吗?”林辉优雅地接过店员端来的热毛巾,擦擦双手,“放心吃,就算我报答你给我的早餐。”

江月咽了咽口水,她原本不饿的,现在肚子竟然咕咕叫了起来。猛地抬头,江月问道:“林辉,明天早上,你还要不要去孤儿院喝粥?”

“啊?”

美美地饱餐一顿,江月放下筷子,慢悠悠揉着自己的肚子,往后一靠,舒服地倚在餐椅上。说是餐椅,其实叫沙发更为合适,柔软的皮革包裹着不知名的填充物,让人感觉仿佛坐在一团云朵之上。

江月好久没吃过这么饱了,记得上次这般无所顾忌地开怀大吃还是陈老师带大家去野营的时候。陈老师...

想到陈老师,江月舒展的表情又冻上了一层霜。她偷看了下还在优雅用餐的林辉,心里计算着“借助这个男子的身份去查陈老师案件的资料”这件事情的可行程度。回想到昨天问自己话的老邢和小六两个警员对他恭敬的态度,江月觉得,机会还是很大的。于是,敲定了主意:就,从他入手吧!

“吃饱了?”林辉察觉到江月审视的目光,抬头问道。

“嗯。”江月点点头,目光回到桌面上,看着剩了大半的美味佳肴,颇有些可惜,“林警长,我...可以打包吗?”

“当然,只要你喜欢,再多点几个带走也可以啊。”

“真的啊?那我点了啊,我想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林辉思忖了一下,看看腕表的时间:“记得你说孤儿院一天吃两顿饭,这会儿12:30,他们应该还没开饭吧?”

“没有,一般三四点钟才吃饭嘞。”

“那正好,我来吧,你别管了。喂,小二!”,林辉抬手唤来店员,“统统打包,再把你们店里的特色菜都打包一份。哦对,还有十桶米饭,也打包。过会儿我让人来取。”

店员先是露出惊讶之色,后面逐渐露出喜色,连连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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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林辉把江月送回到蒂支女校,江月撑着林辉买给她的小黑伞在校门口踌躇半天,又跑回林辉面前:“林辉,我能常去警视厅找你吗?”

“找我?那可不行。”林辉故意停顿了好久才接着说,“警视厅离那么远,我怎么放心你一个跑来跑去的?再说了,那有啥好玩的,你要是想...我可以带你去些好玩的地方。”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小爷我也很忙的,警视厅事情很多的。等我有时间再来找你啊,快去上课吧!”

“哦...那你说话算话,有时间...要来哦。”

“一定的。”林辉说着,抛给江月一个小玩意,微笑地钻进汽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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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午休时间还剩半个小时,大多数同学正趴在桌子上午休,周遭安静得很。江月单托着腮,手里把玩着林辉临走时抛给她的小兔子玩偶。玩偶只有半个拇指的大小,身体有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沉香木的,大大的脑袋,肥肥的身体,耳朵下垂,尾巴则是毛茸茸的棉线球,很是可爱。

江月看着这个呆萌的兔子,倒是没再被陈老师的事情困扰。把玩了会儿,江月本想把它丢进书桌里,可在手摸向书桌里的时候,改了主意。她从课桌里摸出手工课剩下的红绳,从小兔子玩偶耳朵和身体分隔开的小洞中穿了过去。接着,江月开始拧啊拧、编啊编,终于在上课之前鼓捣成一条项链,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低头看看胸前的小兔玩偶,江月轻喃:“我们俩,谁才是蠢兔子啊?”


“啊?你说什么呢,小月?”身边的赵灵迷迷糊糊地转过头,脸上毛衣的压痕清晰可见。

“哦,没什么。”江月忙把小兔玩偶塞进衣服中,“你快醒醒神吧,快要上课了。”

“哦…”说着,赵灵晃了晃好似有千斤重的脑袋,又倒头睡了过去。

江月有些疑惑:这灵儿是怎么了,她课前准备一向积极,从不似今天这般,之前的午休时间,她多半都不会睡觉,即便偶尔午睡也都是浅浅的,睡半个钟头就足够了...今儿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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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支东大桥上,一辆黑色军用轿车缓行而过。

车上的林辉单手扶着方向盘,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同一个女孩的身影。他一边回忆着女孩,一边梳理着这两天的种种线索。

先是,夕阳下初见的江月。

那女孩虽然躲在连廊下的阴影里,但身上还是落满了一旁五彩玻璃窗折射的光斑,有种梦幻而神秘的美丽,竟是比那天灿烂的夕阳更加耀目。一瞬间,在林辉的眼中仿佛世界只剩她是彩色的、鲜活的。

紧接着,从询问笔录上发现她在极为隐秘地引导询问方向,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林辉望着一旁低着头,乖巧得仿佛一只小兔子般的江月,心中升起丝丝疑惑。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小六警员,见他一副“放心,我懂”的表情,抱起角落堆着的空纸箱跑了出去,林辉这才满意地转身走向江月。

而后,是坐在副驾的江月。

从林辉的视角望去,车窗外江面的波光粼粼仿佛成为了江月的背景布。她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几次短暂的目光相对,林辉从她眼里看到了复杂和意味不明,这让林辉更加难掩对江月探寻的欲望。

虽然一副纨绔的做派,但其实林辉是个非常优秀的警长,敏锐的直觉、刨根问底的执着,都是他不为人知的内在。尤其是,在江月得知陈老师去世的消息时,她震惊、迷茫、恐惧的神色全都落在了林辉眼中。内心直觉疯涌,林辉更加坚定了要把江月彻头彻尾了解一番的决心。

接着,是晃悠着晕倒的江月。

好在林辉身手矫健,抢在江月即将倒的一瞬间接住了她,为了护着她,右手臂被地面的沙石摩擦出不小的一片伤痕。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口,林辉打横抱起林月冲进孤儿院的大门,高声喊人。好在白医生查看一番,拿了点安神药,并无大碍。

因为孤儿院的唯一壮年无为叔还没回来,林辉义不容辞地把江月抱回她的小屋。

关于喂药,不拘小节的他含住一口药凑近江月的唇,想直接以口渡入。但面对江月纯净的睡颜,林辉忽然停滞了动作,盯着她红润的唇瓣,耳根迅速染上粉红,喉结滚动,竟是将药直接给咽了下去。

此时,门外传来手串碰撞的脆响和急匆匆的脚步声,林辉尴尬地咳嗽一声,接着将药碗递给了焦急推门闯进来的张妈妈,自己默默退出了房间。

胳膊上的痛感传来,夜风习习中感觉格外清晰。

林辉遂驾车回家上药,但没躺多久便又爬了起来,他终是无法克制探寻江月秘密的欲望,换上警服来到警视厅再次翻阅了江月的讯问笔录。

没多时,他用红笔画出两句话:“孤儿院那边的人常打些野味儿吃”和“他们感情应该挺好”。接着,随便拉上一个警视厅值班警员,披着月色又赶往江月的小屋。

到达小屋时,张妈妈还守在江月床边,她拿着江月的破书包好像在缝补着什么,烛火将张妈妈苍老的身形映照在窗户上。

林辉渐渐看出了神,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的祖母,自己生病时,祖母便是如此守在自己身旁。为了不徒增伤感,林辉回到车中等候,直到天蒙蒙亮,才见张妈妈边一边嘴中喊着“给孩子们做饭要来不及了”,一边脚步飞快地离开,手串的脆响声却没再响起。

见张妈妈已经走远,林辉吩咐小六警员把车开去孤儿院门口,自己则是往江月的小屋走去,可行至一半就听到了江月的尖叫...

随后便是脸红、气鼓鼓的江月。

在发现江月听到自己“抱了她”便有些“娇羞的愤怒”后,林辉便对逗弄江月上了瘾。从江月的小屋到孤儿院,一路上林辉不停地找机会逗弄江月,乐此不疲。

直至踏进孤儿院的大门,目送江月跑去厨房,林辉开始四处闲逛,碰到三两个早起在嬉闹的孩子,便闲聊似的套话,得知孤儿院的孩子们确实时不时去山野抓野鸡、野兔,采野蘑菇。

若有所思地踱步到饭厅,刚坐下便见江月托着两大盘韭菜炒蛋走进来,下一刻,自己这个冤大头就跟着去端菜端饭了。

粥锅很重,端起来的时候,受伤的右臂有些吃痛。林辉没成想,自己随口的小抱怨换来这没良心的小白兔毫不留情的嫌弃和嘲讽,只能无奈地摇着头。

只一个早上的时间,林辉就对孤儿院、对孩子,对她,都似蜘蛛搭网一样搭起了错综复杂的羁绊,有发自内心的触动和怜悯,有对自己的影子般的熟悉感,也有一些萌动流淌的情愫。

或许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端着两碗粥走来的少女吧!林辉,这个24岁的大龄未婚男,默默夺过量少的那一碗,猛地喝了一大口,即便是烫到了,也努力咽了下去。边喝粥,边听江月讲着她和孤儿院的故事。

紧接着,就是那个眼里含泪恳求自己的江月。

说真的,林辉对自己内心的怀疑感到有些惭愧。不过,与生俱来的直觉还是让他作出了试探。他背对着江月说出那句“我怀疑你,有、问、题!”身后的寂静仿佛压在身上的巨石,江月沉默的越久,林辉的眼眸越深沉...直到江月冷漠镇定的反问,林辉终于得以喘息,随便岔开了话题。虽然没有试探出准确的答案,不过,这该死的压抑的气氛终于过去了。

再接着,是那个大胆的江月。

故意在车上靠近她逗弄她,没成想把小白兔惹急了,一个突然的跨坐姿势,惊得林辉僵硬在原地,氤氲的粉红又爬满了耳根。不过,下一秒江月便立刻抽身而去,跑去另一边躲得远远的。

林辉呆愣一会,前排小六警员的嗤笑声,令林辉开始反思自己对小白兔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小白兔不是平时应酬时揽入怀中的舞女,也不是那些久经情场的女人喜欢一些若有似无的小动作。江月这个会咬人的小白兔,是得小心对待的。因此,林辉决心收起自己的小动作,毕竟自己比这小白兔年长七岁,不能一副轻佻的样子吓到她,需得成熟稳重才行。

再往后,是受了惊的江月。

林辉惊讶于江月狂奔的速度,自己这个一米九的汉子,竟是要用九成的实力才能追上一米六她,把受惊的小白兔按在手心。赶忙帮她掩好披在她身上的、自己的风衣,林辉心中疑惑:我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间给她披上的?

接下来,是有着别的好哥哥的江月。

观察到天色阴晴不定,林辉只不过是回不远处地警视厅取自己的雨伞,却没想这短短十几分钟,小白兔居然自己跑了。开车追到她人时,竟是看到她和一个同龄的男孩子并肩坐在江边亭中。

本想愤然离去,不过,还是冲上去宣泄自己的不满。

在这乱世,这种文弱书生能做些什么呢,他保护不了你的,无知的小白兔。但江月拉着他的袖口摇晃来、摇晃去,很快便把林辉的心摇晃地晕乎乎的。好吧,看在你诚恳又可怜的小模样,送你回去吧。

车行一半,隐约听到江月肚子的咕咕声,林辉觉得下一秒江月就会不好意思地低头啊或者脸红啊什么的,却没想到江月好像丝毫没察觉一样...林辉的笑容刚舒展了一半,却转成了蹙眉,原来,她都习惯于肚子饥饿的感觉了,肚子叫也仿佛是寻常事了。

停车,掉头,林辉决定带她去饱餐一顿。

路过一家杂货店,林辉忽然想起那个叫田禾的男孩送伞给江月的画面,他急停下车,喊江月下去逛逛。

看着小白兔一脸兴奋地在各式雨伞前左挑挑右看看,林辉颇为惬意,也随意地看看货架上的小物件,忽然眼睛一亮,一个造型可爱的垂耳兔木玩偶落入视线。趁江月还在仔细挑选雨伞,林辉迅速买下这个半截拇指大的小玩偶,揣入口袋。

接下来,就是饱餐一顿后肚子鼓鼓、憨态可掬的江月。

吃饭途中,林辉就不自觉地想到了早上孩子们的身影,因此在江月开口想要打包的时候,毫不犹豫顺遂本心,加了许多特色菜进去,索性都带给孩子们尝尝。以后再有时间,多给孤儿院送些粮食,或者挑几个机灵的孩子,把他们介绍给靠谱的童工老板...奇怪,我一个警视厅的警长,怎么开始关心起孤儿院了.....

最后,是后视镜里逐渐变成小蚂蚁的江月。

把江月送到蒂支女校门口,林辉本想把小玩偶送给她,奈何良久都不知道以何姿态送出手。就在以为,这玩偶要继续待在自己微微出汗的掌心时,那个撑着小黑伞的小白兔又跑了回来,而且还说想常常去找自己。

拜托,那不就是小白兔主动入虎口吗?不过,这下林辉有机会把玩偶送了出去,以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

驾车离开的时候,目力极好的林辉看到,后视镜里逐渐变小的江月,眼神中的恳切和纯净中逐渐染上一层不知名的深沉。

林辉苦笑,小白兔果然没看上去那么简单和单纯。她刚刚说想去找我,去...警视厅找我,她...其实是想去警视厅吗?有趣.....


思考结束,车也刚好抵达警视厅停车场。林辉刚踏出驾驶座,小六警员立马飞速奔来:“老大,老大,有情况!”

“别急,什么事,慢慢说。”林辉边大踏步往主厅走,边整理警服和警帽,“跟去我办公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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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处】?”林辉躺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疑惑道,“东海军阀,他们带走案宗做什么?”

“听说,是因为【执法队】上报了昨晚的事情。”

“政府那边的执法队?怎么还有他们的事儿?昨晚怎么了?”

“哦,警长您昨晚没在。是这样。”老邢上前迈一步,声音压低,“昨晚宵禁之后,执法队在李英司和陈濡沫的洋房附近发现了夜行人,数量不明,身份也不知。执法队上报给军阀之后,左都尉那边怀疑…是那群人,所以,军机处也插手了。”

“呵!”林辉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军机处,他们有本事就去抓人呗。”

“您也知道,军机处一直在找那些人,有一点风吹草动的,他们都得来看看。”

“没那么简单,所有的资料都带走显得小题大做了。”

“您是说,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警员老邢想了想,“要不然问一下您父...呃,问一下大都尉?”

“好了,你先回去。唉,老邢,张厅长是不是应该今天回来?”

“是,已经回来了,在他办公室,也正为这事着急呢。”

“嗯。”林辉摆摆手,老邢退了出去。

林辉心道:问我爸?他老人家现如今跟个光杆司令似的,怎么会知道军机处的事儿...再说了,我也不想去找他...算了,先去找张厅长商量下吧...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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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且有点破旧的茶台,两个制服笔挺的男子相对而坐。

年长些的是警视厅厅长张瑾荟,他坐在靠窗的一侧,暖阳洒在背上,好似让他整个人发着光,但因背对阳光,脸庞笼着一层朦胧的灰黑,再加上有些凌乱的胡茬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他笑盈盈地倒了杯茶,推给对面的人。

对面坐着的正是林辉,他虚扶了下茶杯,迎着午后刺目的阳光对上张厅长的眼睛,语气颇为敬重:“张厅长,月余未见,您泡的茶还是这么香。”

“你小子啊,还是这么鬼机灵。”

“厅长,这次集训时间怎么这么久,以往不就是一两周的时间吗?”

“别提了,我早年是官府幕僚,这两年管着警视厅,操劳一辈子,最后还是差点把命搭进去。”张厅长顿了顿,故作轻松地接着说,“嗨,就是这次吧,遇上了一场小规模战役,命大,这才活着回来了。”

“什么?!”林辉拍案而起,“哪个国家的?怎么又打了?不是签了五年的停战协议吗?这才刚到第三年。那些割地、租界、赔款、甚至...我们给的还少吗?”

“哎,这无关给的多少。咱们打不过,人家就会来欺负。”张厅长也扶着茶台站起身,走到林辉身后墙壁上贴着的巨幅世界地图,抬手示意,“蒂支市在内陆,他们渗透的慢。小子,你若是去沿海的村落和城市看一看,就知道那狗屁协议早就是废纸一摞了。他们啊,实在太过强大了...”

林辉转过身,盯着那副自己送给张厅长的地图,蹙眉无言。

很快,张厅长调整了情绪,拿过烟杆点上一支烟:“好啦,这些国之大事我们也无能为力。说说你来找我是为何事吧!”

林辉也知多说无用,按下心头怒意,转而询问起关于军机处插手陈濡沫和李英司命案之事。

“我知道这件事,你也不用觉得愤愤不平的。最近军机处的手到处伸,军机处的那个小妖精新官上任。且不用理会她。”

“可是...”

张厅长摆手打断,咳嗽两声,放下烟杆,食指和拇指揉着山根:“听老邢汇报说,这案子初步判定是误食毒菇野味中毒死的。你再确认下,没有其他疑点,咱们就结案吧。军机处想折腾,由他们去吧。”

林辉还想说些什么,见张厅长面露疲态,只得道了声“厅长好好休养几天”便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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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案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因张瑾荟息事宁人的态度,林辉也不好直接拿回案宗,案子就这么搁置拖延着。执法队宵禁后的巡查倒是越来越声势浩大,听说又发现了几次夜行人的踪迹,执法队和军机处如同嗅到肉香的老鼠,亢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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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蒂支女校门口,林辉百无聊赖地斜靠在自己的轿车上,手上把玩着一朵小野花,他已经脱去了警服,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俊朗的五官、健硕的身材还有拉风的小轿车吸引了踏着下课铃声陆续出来的女校学生们。她们三两成对地,时不时偷偷打量林辉,又时不时咬耳朵说着悄悄话,有些女孩互相推推搡搡之间还红了脸颊

林辉颇为受用,故作帅气地五指做梳理了理发型,目光望向蒂支女校门口的方向,稍显焦急。

终于,在蒂支女校的学生们快要尽数离开的时候,一个单薄的影子由远及近出了校门。林辉长舒一口气,丢了手里的野花,三两步跑了过去:“嘿!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林警长?”江月愣愣地回头看向跑来的身影。

“我送你回去,顺便跟你说说陈老师案件的情况。”

“好。”江月乖巧地跟在林辉后面朝轿车走去。

林辉边走边说:“陈老师的案件颇有点奇怪,你虽是个学生,不过,我也不瞒你了。军机处你知道吧?”

“我有一点了解,怎么了?”江月疑惑。

不待林辉回答,一个声音打断二人。

“小月,小月~”自远处跑回来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喊着江月,“还好你还没走。”

“哎?你怎么又回来了?”江月惊讶地迎向来人。

“哎呀,你的作业本,前几天我领回咱们班的手工作业本,你当时没在,我就暂时把你的放在我包里了,结果这周都忘记给你了。刚走在回去路上才想起来,还好你没走呢。”来人边喘着气,边从包里翻找出江月的作业本递过来,同时注意到了江月身后等待的英俊男子,嘿嘿笑着,“嘿嘿,好啦,我先走了,周末愉快!约会愉快!哈哈哈哈。”

“没有啦...”江月无奈刚想要反驳两句,奈何女孩已经跑远,只能高声回一句,“周末愉快!”

回过头,江月解释一句:“我们班的手工课代表。”

“嗯,看得出来。”林辉点头。

“你接着说,陈老师,和军机处能有什么关联?”江月抱着作业本和林辉并排走着。

“这几天,执法队在陈老师的洋房附近发现有神秘的夜行人出没,这事儿引起了军机处的兴趣,他们去警视厅带走了此案全部案宗。”

“案宗被带走了?”江月一顿,“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我也很疑惑,如果只是因为夜行人偶然出没,不应该动作这么快带走所有案宗。我怀疑,也许是陈老师或李老师和他们要找的...有什么关系;但也可能只是,草木皆兵吧。现在很难判断。”林辉边说边绅士地为林月拉开副驾驶的门,“所以,我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

“你的怀疑有道理,不过,他们要找的,是什么?”江月熟稔地俯身坐进副驾,脑袋还在思索,“是,关于神秘的夜行人吗?”

“惭愧,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但他们肯定是想从中获取一些军事情报秘密之类的,军机处就是干这行儿的。”林辉说着坐到了驾驶座上,准备发动汽车,“你还能想起什么有线索吗?或者还有什么和陈老师夫妇相关的东西?”

“相关的...哎,这个!”江月正要把抱在怀里的作业本放进书包,忽然眼前一亮,把作业本递给林辉,“这就是手工课作业本啊,陈老师留的作业、手工课的授课笔记,都在里面。”

“哦?我看看。”林辉停下启动汽车的动作,接过作业本。

封面是蓝白色花纹纸,上方印刷着“作业本”三个艺术字体的大字,右下角两行的小字,第一行写着“手工课,授课老师:陈濡沫”,第二行写着“学生:江月”,后面还跟着一个弯弯的月牙图案。

林辉接着一页页翻开内容,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虽字迹不怎么好看,但辨认起来一点也不困难。再加上还有江月画的细致图示,作业本的内容颇为丰富和生动,从前到后依次记录着:造纸术的步骤、印刷术的步骤、兵器的种类及发展、冶铁技术、火药的成分及提纯、纺织机原理、滑轮的使用、常用机械零件的组装、力学实验装备等等。

本来因为认真而笨拙的字迹和繁复而可爱的手绘图而泛起淡淡笑意的林辉,在看到“常用机械零件的组装以及力学实验装备”这两部分的时候,表情忽转震惊。

见林辉的注意力停留在这几页,且纸张被来回翻动了几次,江月疑惑凑过来:“怎么了?”

“啊,你们手工课教的还挺多、挺广泛的啊。”林辉迅速合上书,“记的挺认真,继续加油!”

“是啊,陈老师很厉害的,她教的确实很广泛,手工课不就应该学这些吗?”江月眨巴着眼睛。

“嗯,也是。”林辉笑着,用作业本敲了一下江月的脑袋,然后把本子递到她面前,“坐好,我们出发。”

接过林辉递回来的作业本,江月本也想翻开看看,却在犹豫几秒后把它端端正正放回了包里。

窗外夕阳的光晕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江月却是不安分地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在知道了夜行人以及案宗被军机处带走的事情,她似乎变得十分焦躁和不安。

“林警长,你说…”江月忽然盯着林辉的眼睛,“今天晚上,夜行人还会不会去?”

林辉听了,踩住刹车。待车停稳,他转头也盯着江月,眼睛闪着光:“你的意思是…”


一轮满月挂在天边,天色将黑未黑,宵禁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街头巷尾行人寥寥,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往家中赶。

江月揉着吃得滚圆的肚子跟在林辉身后,小脸板着,脑袋不知在琢磨着什么,吨地一下撞在林辉的后背上。

“你在干嘛?江同学!”林辉吃痛地回过头。

“我...”江月揉着自己的脑袋,“你突然停下来干嘛啊?”

“咱们到啦。”林辉一指斜对面的高门阔府,示意江月躲在他身后。

“蒂支执法队?”江月好奇地从林辉的臂弯下钻出个脑袋,“我们来这干嘛?门开啦,有人出...”

林辉捂住江月的嘴,两人一起退后一步躲入小巷的阴影中。执法队大门吱呀打开,一队队的执法队员鱼贯而出,在门前列队、报数、分组,随后有条不紊地朝不同方向小跑离去。林辉眼睛快速扫过离开的人群,鼻中发出一丝不屑地哼声。

一炷香后,门前只剩下站岗的两个小队员。

江月挣开林辉的手,小声抱怨:“我知道要小声,我们来这做什么,不应该去陈老师的洋房等着吗?”

“不急,去的早了,咱俩就成螳螂了。”林辉低声回答,依旧盯着执法队大门。

“螳螂,哦,那你给我换这身衣服,还有这个包,做什么啊?”江月嘟囔着,“还把我的包给扔了...”

“你那包也叫包啊,大洞小洞缝缝补补,我看着都难受。”

“那是我小时候自己做的,就为上学准备的。还有,还有...”

“你的校服呢,蓝白色,还有反光条,不适合咱们今天的行动。至于书包,”林辉转过身,看了看抬头看她的江月,随后弯下身,从江月身后扯出书包上坠着的两个带子,帮她扣在身前肋骨的位置。少女胸前微隆的起伏忽然变得明显起来,林辉别开视线,“这个书包轻巧,晃动起来没有声音,像这样把绑带扣紧后,一点也不会影响你奔跑跳跃,比你那一走路就叮哩隆咚响的,还时刻担心会不会散架的小破包可实用多了。”

“那你也不能随便扔别人东西...”

话未落音,随着叮咚的轻响,林辉自内侧贴身口袋取出一串手串:“本来想先替你保管,呐,你自己装好吧,小心点。”

江月脸上露出意外的喜色,她赶忙双手捧着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新书包夹层,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嗯,谢谢你,林警长。”

“哟,这就不生气了?”林辉噙着笑,帮江月重新扣好书包绑带,“我又是给你买衣服买包,又是请你吃饭的,你还板着个脸。”

“没有,我,我以为你...”江月有些尴尬地脸红起来。

“你可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

“不如...”林辉嘴唇微张,耳朵微动,忽然贴近江月,食指只见侧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随后转回身去观察执法队门口的情况。

江月先上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执法队又有人出来了。

这次出来的人似乎与前面的稍有不同,制服更整齐、配枪也不再是普通老旧的款式。林辉摸摸自己腰间的手枪,暗道:这些家伙还挺有钱,用跟小爷我一样的配枪。

这群二三十人的队伍列队后,自大门出来一个肥胖的男子,五短身材,啤酒肚被皮带束得绷成两个泳圈缠在腰上,精致的制服在他身上有些被糟蹋了的意思。

林辉见到此人,眼睛一眯:梁厚智,执法队大队长。

“这头猪亲自带队出来了,有意思…”见列好的队伍整齐出发,林辉拉了拉江月,“跟上他们,你走我身后。”

“你说,什么猪?什么?”江月小声呢喃着跟着林辉。

-------------------------------------

陈老师的洋房位于蒂支书院和蒂支政府之间的洋房区,属于蒂支市较为富裕的一片居住区。这片区域大部分的房子是从中道帝国时期留存下来的中式庭院,此外,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十处西式洋房建筑,是十几年来,一些外国富商,或是国外归来的富户新建的住所。陈老师的洋房便是其中之一,听闻是陈濡沫的某个远方亲戚留给她的遗产。

林辉和江月躲在不远处某座无人庭院里的月台,坐在矮墙上,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将二人身影进一步遮挡。林辉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围街头巷尾或站岗或埋伏的执法队队员,确定自己提前“踩得这个点儿”的确是个绝佳的观察位置,心中颇为满意,见江月小心翼翼捏着他衣角的动作,打趣道:“你这个陈老师还挺有钱的,住的房子不错的。”

“房子是不错;不过,那房子里面的摆设还挺简陋的,陈老师是个勤俭的人。”

“那倒是,接到报案那天,我还惊讶这么好的洋房里面居然朴素得就...”看到江月脸色又有点悲伤,林辉及时转了话题,“咳,小家伙,守了这么久,不困吗?”

“啊,现在几点了。”

林辉看看手腕的表:“马上半夜12点了。”

“呀!”江月忽然轻呼。

“怎么了?”林辉警惕起来。

“今天,周五晚上,我和田大哥说好,去孤儿院,给孩子们做蛋糕的。”

“哎,没事。”林辉撇撇嘴,又放松下来,“今天做不成,明天后天,我陪你做呗。”

江月刚要再说什么,远处传来钟声,是中央绿地公园那个钟塔的报时。十二声响毕,江月刚要说话,却被林辉按住了肩膀。两人俯下身子,悄悄往树冠深处挪了挪。江月似乎也察觉到一些异样的气氛,缩起脖子,和林辉一样屏住呼吸。

夜空下的房屋顶,晃过几个模糊的黑影。江月发现了其中一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林辉,用口型无声地说着:“真的来啦!?”

林辉则淡然地点了下头,提起精神更细致地观察起周围。旁边巷子里,多出几个人影,不知是从哪个屋顶跳下来的。远处的屋顶上还有几个偶尔探头出来的身影。林辉相信,还有隐藏更深的...

突然,旁边巷子里的人影似乎是惊动了站岗的执法队员,于是乎十几个人追着两个影子沿着巷子跑远。不多时巷子里剩余躲着的两三个身影也靠近了洋房,但他们好像是想打开洋房的窗户进入,但也很快被发现了,然后又是十几个人追着两三个人影朝另一个方向跑远。

林辉扭头看一眼旁边的江月,她目不转睛的只盯着洋房的方向,林辉心想这小白兔倒是沉得住气。远处屋顶的三个身影也靠近了洋房,他们似乎有些身手,轻易地躲开埋伏在外的执法队员,自阳台潜入洋房。但没一会儿,洋房里传来打斗的声响,执法队在洋房内也埋伏了人。于是乎,洋房的门被从里面猛地推开,又是十几个人追着三个人影跑向远方。追在人群最后的一人身材肥胖,被两个跟班簇拥保护着,速度有些拉胯,他努力追在最后面,嘴里咒骂:“都给老子追,那小子受伤了,给我抓住他!”。

“看样子他们又失败了。”林辉摇摇头,“你体力可以吗?要不要跟一跟最后跑的三个人?”

“嘘,”江月却是目光灼灼依旧盯着洋房,一字一顿“洋房里,还有一个人。”

“不会啊,阳台翻进去的三个都被追着跑出来了。”林辉有些诧异。

“我说的不是那三人,你记不记得,第二群去开窗户的人影有几个,被追走的又有几人?”

“三、四个吧。”

“开窗的是四个,但被追着跑走的只有三人。”江月口吻十分确定,“虽然当时场面混乱,但我觉得那个人八成是躲进了洋房。”

“那人进去后,按兵不动。最后的三人进去,惊动埋伏,跑出来的也是三人,所以...”

“所以,洋房里,大概率还有一人。”

林辉倒吸一口气,心里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小白兔来。他必须承认,这个细节他根本没有关注。如果江月观察的没错,那么今夜的夜行人计划是极为缜密的,那最后留在洋房的人,必定是今夜的夜行人中最敏捷的一个。换句话说,也危险系数最高的一个。

看着江月跃跃欲试的样子,林辉提议:“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洋房里看看。”

“那不行,我也要去。”江月腾地站起来,深表抗议。

“里面情况很危险的。”

“林警长可别小看我。”江月说着拉紧身上的背包绑带,轻轻踏上一旁的树冠,三两个跳跃,接着抱着树干几下就落到了地面上。整个动作,虽没那么行云流水,但绝不笨拙,颇为熟练。林辉惊得下巴差点就从月台掉到一层地面上去。

这个小白兔,是个有点功夫的野兔啊。

二人蹑手蹑脚来到洋房窗前,窗户底部插销附近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圆洞,大小刚刚好伸进手打开插销。林辉更是吃惊,不禁给江月竖了个大拇指:厉害了,小野兔。

江月正伸手努力去打开插销,一个不明物件从屋内某处丢向窗户。身后的林辉察觉不对,忙抬手上前。

哗啦!窗户碎裂的声音如惊雷响在林辉的耳边。


林辉一阵耳鸣,晃晃脑袋,哗啦啦掉落了一地的碎玻璃,所幸,被护在身下江月只是稍稍受惊,没受到波及。

一道黑衣身影自屋内冲出来,矫健地翻过大窗跑向远处。

江月吃惊地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身影,林辉怒意翻涌,拉着江月便追了上去。他能判断出,那个身影是个瘦弱的女性,居然被个小女子从眼皮底下逃走,林大少爷是忍不了的。

-------------------------------------

江月起先被拉拽着,后来林辉放手去追,江月跟在林辉后面跑,渐渐拉开一段距离。跑在前面的林辉追着那个身影,一路跑过东大桥,跑过蒂支女校,穿过一小片密林,追到了蒂支市东南郊区的皇家墓园之中。

墓园位于蒂支市的东南边界边儿上,方圆十余里,四周都是密林。墓园中地形起伏,环境蜿蜒复杂,小沙丘、小沼泽、枯树、灌木丛众多,当然数量最多的就是一座座或豪华或破败的坟墓,大大小小,数以千计。在墓园的土路上七拐八拐,从未来过墓园的林辉不出意外地追丢了。

大口喘息着,头顶乌鸦盘旋怪叫。林辉气恼的锤了一下旁边的枯树,那树干便哗啦啦地散了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是江月?!林辉忙往回跑,跑了没二里地,便看到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江月,他终于松了口气。

“我摔倒了。”江月看到跑回来的林辉,委屈巴巴地,“疼。”

林辉松了口气,走过来扶起江月,帮她一起拍打身上的泥土,“还以为你个小兔子很能跑呢,怎么不似你上树下树的时候了?受没受伤?”

“那,那我体力也是有限的嘛...你跑那么快”江月抱怨着,躲着林辉拍打的动作,“你轻点,我胳膊有点疼。”

林辉手上动作轻柔了不少,他注意到江月是不是瞟向一侧的墓地的某处,便也顺着望去,除了一座座坟墓别无其他。于是林辉语气温柔:“是不是害怕了?”

似乎是为了配合林辉的问话的氛围,夜空盘旋的乌鸦再次发出怪叫,远处密林中似是有野兽的低吼。江月缩了缩脖子:“不怕。”

林辉笑江月嘴硬,忽然发现江月的身体一僵,他抬头看向江月的脸,江月正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的身后。

“是什么?”江月的表情让林辉的神经也不由紧绷起来。

“鬼...鬼...”江月的话堵在喉咙。

林辉咬牙飞速转身,将江月护在身后。转过来的他眼球中映射出一团团妖艳的绿色和蓝色的火焰。

“鬼...鬼火?”江月的话终于完整地吐了出来。

林辉蹙眉:“你见过这玩意?”

“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多...”江月语气恢复了些平静,“其实,它们颜色还挺,挺美的...”

“美?”林辉忍不住大叫一声,“你管这叫美?”

和那十几团鬼火对峙了半刻钟,林辉惊诧地发现,四周都出现了蓝色、绿色的鬼火,甚至有几簇火焰闪着赤红色的光,甚是诡异。

一团团鬼火缓慢地飘浮,似乎一点一点向着两人包围过来。林辉有些头皮发麻:“江同学啊,我可是无神论者,不过我没上过什么学,你快,你们有没有什么科学课、生物课什么的,你来解释解释,这鬼火怎么还,还,飘过来了。”

“嗯,好像,好像,化学课有说过,说鬼火是腐败的尸体中,露出的骨头和,和,空气中的那什么,生成一种物质...嗯,反正就是一种燃点很低的物质。对,尤其是在夏天,温度高,很容易自燃,在晚上看起来就是鬼火的样子。通常,通常...”

“通常什么?”

“通常是绿色,少数是蓝色...”江月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那几个红色的呢?”

“我,我不知道。”

-------------------------------------

啊~~~夜空下两个影子拉着手狂奔。

“江月,你这学白上了啊!”

“林辉,你个大男人鬼火也怕。你带我往哪跑啊?”

“当然是原路返回啊!”

“你傻了吧,来时候的路在后边!”

“啊?”林辉减缓了速度,不自信起来,“我感觉,感觉是这个方向啊!”

“我们来的时候,背对月亮来的;回去,应该面朝月亮跑啊。”江月喘着气,“你抬头看看,前面有月亮吗?”

林辉抬头看了看,夜色如绸缎,确实没有月亮。随即,二人调转方向,绕开鬼火,大致朝着往反方向跑去。林辉下意识抬头看看,脚步又放缓了:“江月大聪明啊,这半边也没月亮啊?!”

江月抬抬头,瞬间也有些难以置信。随即二人又不甘心地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了几圈:整片夜空,全然不见月亮的踪影,甚至连星星也全部消失,夜幕仿佛浓稠的墨,似要将世界化为黑雾。

两个手拉手的影子,不敢跑向更加未知的密林,好像因被一群“鬼火猫”戏耍而受了惊的“小耗子”,在墓园中左窜一窜、右绕一绕,蒂支墓园里回荡着嗷嗷的喊叫声。

-------------------------------------

终于,酝酿了许久的天空落下雨滴,很快淅淅沥沥的雨驱散了鬼火,也浇醒了受惊的“小耗子”。

墓园中的某两棵挨近的灌木,中间空隙里坐着湿淋淋的一男一女。女的神色疲惫,男的吸着鼻子,有些呆滞。

林辉望向头顶支起来挡雨的大衣:“好好的大氅...”

“用来挡雨还挺好用的。”江月接话。

林辉扭过头:“所以,刚刚看不见月亮是因为阴天,乌云...”

“不然呢。”江月叹息一声,抬起自己的胳膊,“嘶,胳膊好痛。”

“是不是伤口沾水了。我看看。”林辉帮江月挽起袖子,观察着伤势,随即拿过江月的新书包,“还好这个包是防水的,你的校服借我用用。”

“那他作什...哎哎哎?”江月没拦住林辉撕扯校服的动作,哎哎叫了两声。

“帮你包扎起来!”林辉手上动作不停,撕下几块布条迅速缠上江月的小臂,“你们校服的料子挺适合用来包扎的。”

“那你也别撕领口啊,撕袖子也行嘛...”

包扎好伤口,林辉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成功升起一个小火堆,二人烤着火闲聊。

“要是能烤个野兔,或者野鸡吃就好了。”江月盯着火堆喃喃。

“晚上吃那么多,又饿了?”

“你不饿吗,跟着你傻跑了那么久!”

“什么叫跟着我傻跑啊,那鬼火凑上来可是你先跑的,”林辉不服气地辩解,“你还拉着我的手跑,把我手都捏疼了。”

“我没有!”

“你没有,那是谁拉我手的,鬼啊?”

沉默良久,江月补充道:“我没想拉。”“口是心非,小爷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你是不是早就想占我便宜了?”林辉发现江月脸色一沉并不打算搭理他,又努力找补回来,“开开玩笑啦,我不是怕你害怕嘛!”

“等雨停月亮出来,我们就回去。”

“行,听江同学的。”

-------------------------------------

东方霞光万丈,林辉眉头皱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绚丽的朝霞。靠在他肩头熟睡的江月也被微微惊动,但仅仅身体又往林辉怀里钻了钻便接着沉沉睡去。

林辉身体有些僵硬,他轻轻挪动身体,用手扶着江月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算是成功解救出自己的上半身。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天亮了,更重要的是,终于找到方向了...

许久后,江月才悠悠转醒,她撑起上半身,清晨的微风吹乱她本就凌乱的发丝。她从未觉得,清晨的朝霞如此瑰丽。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好长,二人原路返回,行过幽静的蒂支皇家墓园、翠绿小密林、空空荡荡的蒂支女校、东大桥。在桥尾的位置挥手道别,林辉往西回蒂支警视厅,江月往东回蒂支孤儿院。

分开走出不远,江月便遇到了沿江边走来的田禾,林辉听到田禾破声的呼喊,也转过头,看到了田禾拥抱江月的一幕。24岁的林辉,心里颇为烦躁。扭头赌气般地快步离开。

-------------------------------------

蒂支警视厅,张厅长的办公室里。警员老刑浑身不自在地坐在张厅长对面,战战兢兢接过厅长递的茶,捧在手里也不敢轻易入口。

“尝尝吧,香得很。”

“谢厅长。”

“听说你和小六子,都跟林辉走得很近啊?”

老邢把送到嘴边茶杯赶忙拿下来,咽了口唾液:“啊,那个,林警长是有些琐事总吩咐我们去做,我们就,配合,尽力配合。”

“嗯,林贤侄呢不是外人,你们听他吩咐,办事呢认真些。”张厅长转着手中的茶杯,脸上表情难以捉摸,“要是有什么不懂得,随时来问我,林警长毕竟年轻,经验不足。”

老邢眼珠一转,连忙应道:“我明白,小的明白。”

-------------------------------------

整个白天,林辉除去了趟蛋糕店,剩下的就是跑遍了蒂支市的大小图书馆、藏书室、书店,终于搞明白了鬼火的原理。回警视厅的路上,他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踏着夕阳余晖,林辉迈进警视厅的大门,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来找林警长,我有要事,真的,你们放我进去吧!”“滚滚滚,警视厅是你想进就进的?”“你们!”

林辉见那要硬闯警视厅的身影有些熟悉,便厉声喝道:“谁在那闹事?”

一个身着灰色长衫戴眼镜的少年闻声转头,见到林辉,他浮上一丝期待,推了推脱落的眼镜,声音雀跃:“哎,林警长,是我,是我!”


林辉一阵耳鸣,晃晃脑袋,哗啦啦掉落了一地的碎玻璃,所幸,被护在身下江月只是稍稍受惊,没受到波及。

一道黑衣身影自屋内冲出来,矫健地翻过大窗跑向远处。

江月吃惊地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身影,林辉怒意翻涌,拉着江月便追了上去。他能判断出,那个身影是个瘦弱的女性,居然被个小女子从眼皮底下逃走,林大少爷是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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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起先被拉拽着,后来林辉放手去追,江月跟在林辉后面跑,渐渐拉开一段距离。跑在前面的林辉追着那个身影,一路跑过东大桥,跑过蒂支女校,穿过一小片密林,追到了蒂支市东南郊区的皇家墓园之中。

墓园位于蒂支市的东南边界边儿上,方圆十余里,四周都是密林。墓园中地形起伏,环境蜿蜒复杂,小沙丘、小沼泽、枯树、灌木丛众多,当然数量最多的就是一座座或豪华或破败的坟墓,大大小小,数以千计。在墓园的土路上七拐八拐,从未来过墓园的林辉不出意外地追丢了。

大口喘息着,头顶乌鸦盘旋怪叫。林辉气恼的锤了一下旁边的枯树,那树干便哗啦啦地散了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是江月?!林辉忙往回跑,跑了没二里地,便看到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江月,他终于松了口气。

“我摔倒了。”江月看到跑回来的林辉,委屈巴巴地,“疼。”

林辉松了口气,走过来扶起江月,帮她一起拍打身上的泥土,“还以为你个小兔子很能跑呢,怎么不似你上树下树的时候了?受没受伤?”

“那,那我体力也是有限的嘛...你跑那么快”江月抱怨着,躲着林辉拍打的动作,“你轻点,我胳膊有点疼。”

林辉手上动作轻柔了不少,他注意到江月是不是瞟向一侧的墓地的某处,便也顺着望去,除了一座座坟墓别无其他。于是林辉语气温柔:“是不是害怕了?”

似乎是为了配合林辉的问话的氛围,夜空盘旋的乌鸦再次发出怪叫,远处密林中似是有野兽的低吼。江月缩了缩脖子:“不怕。”

林辉笑江月嘴硬,忽然发现江月的身体一僵,他抬头看向江月的脸,江月正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的身后。

“是什么?”江月的表情让林辉的神经也不由紧绷起来。

“鬼...鬼...”江月的话堵在喉咙。

林辉咬牙飞速转身,将江月护在身后。转过来的他眼球中映射出一团团妖艳的绿色和蓝色的火焰。

“鬼...鬼火?”江月的话终于完整地吐了出来。

林辉蹙眉:“你见过这玩意?”

“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多...”江月语气恢复了些平静,“其实,它们颜色还挺,挺美的...”

“美?”林辉忍不住大叫一声,“你管这叫美?”

和那十几团鬼火对峙了半刻钟,林辉惊诧地发现,四周都出现了蓝色、绿色的鬼火,甚至有几簇火焰闪着赤红色的光,甚是诡异。

一团团鬼火缓慢地飘浮,似乎一点一点向着两人包围过来。林辉有些头皮发麻:“江同学啊,我可是无神论者,不过我没上过什么学,你快,你们有没有什么科学课、生物课什么的,你来解释解释,这鬼火怎么还,还,飘过来了。”

“嗯,好像,好像,化学课有说过,说鬼火是腐败的尸体中,露出的骨头和,和,空气中的那什么,生成一种物质...嗯,反正就是一种燃点很低的物质。对,尤其是在夏天,温度高,很容易自燃,在晚上看起来就是鬼火的样子。通常,通常...”

“通常什么?”

“通常是绿色,少数是蓝色...”江月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那几个红色的呢?”

“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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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夜空下两个影子拉着手狂奔。

“江月,你这学白上了啊!”

“林辉,你个大男人鬼火也怕。你带我往哪跑啊?”

“当然是原路返回啊!”

“你傻了吧,来时候的路在后边!”

“啊?”林辉减缓了速度,不自信起来,“我感觉,感觉是这个方向啊!”

“我们来的时候,背对月亮来的;回去,应该面朝月亮跑啊。”江月喘着气,“你抬头看看,前面有月亮吗?”

林辉抬头看了看,夜色如绸缎,确实没有月亮。随即,二人调转方向,绕开鬼火,大致朝着往反方向跑去。林辉下意识抬头看看,脚步又放缓了:“江月大聪明啊,这半边也没月亮啊?!”

江月抬抬头,瞬间也有些难以置信。随即二人又不甘心地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了几圈:整片夜空,全然不见月亮的踪影,甚至连星星也全部消失,夜幕仿佛浓稠的墨,似要将世界化为黑雾。

两个手拉手的影子,不敢跑向更加未知的密林,好像因被一群“鬼火猫”戏耍而受了惊的“小耗子”,在墓园中左窜一窜、右绕一绕,蒂支墓园里回荡着嗷嗷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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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酝酿了许久的天空落下雨滴,很快淅淅沥沥的雨驱散了鬼火,也浇醒了受惊的“小耗子”。

墓园中的某两棵挨近的灌木,中间空隙里坐着湿淋淋的一男一女。女的神色疲惫,男的吸着鼻子,有些呆滞。

林辉望向头顶支起来挡雨的大衣:“好好的大氅...”

“用来挡雨还挺好用的。”江月接话。

林辉扭过头:“所以,刚刚看不见月亮是因为阴天,乌云...”

“不然呢。”江月叹息一声,抬起自己的胳膊,“嘶,胳膊好痛。”

“是不是伤口沾水了。我看看。”林辉帮江月挽起袖子,观察着伤势,随即拿过江月的新书包,“还好这个包是防水的,你的校服借我用用。”

“那他作什...哎哎哎?”江月没拦住林辉撕扯校服的动作,哎哎叫了两声。

“帮你包扎起来!”林辉手上动作不停,撕下几块布条迅速缠上江月的小臂,“你们校服的料子挺适合用来包扎的。”

“那你也别撕领口啊,撕袖子也行嘛...”

包扎好伤口,林辉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成功升起一个小火堆,二人烤着火闲聊。

“要是能烤个野兔,或者野鸡吃就好了。”江月盯着火堆喃喃。

“晚上吃那么多,又饿了?”

“你不饿吗,跟着你傻跑了那么久!”

“什么叫跟着我傻跑啊,那鬼火凑上来可是你先跑的,”林辉不服气地辩解,“你还拉着我的手跑,把我手都捏疼了。”

“我没有!”

“你没有,那是谁拉我手的,鬼啊?”

沉默良久,江月补充道:“我没想拉。”“口是心非,小爷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你是不是早就想占我便宜了?”林辉发现江月脸色一沉并不打算搭理他,又努力找补回来,“开开玩笑啦,我不是怕你害怕嘛!”

“等雨停月亮出来,我们就回去。”

“行,听江同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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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霞光万丈,林辉眉头皱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绚丽的朝霞。靠在他肩头熟睡的江月也被微微惊动,但仅仅身体又往林辉怀里钻了钻便接着沉沉睡去。

林辉身体有些僵硬,他轻轻挪动身体,用手扶着江月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算是成功解救出自己的上半身。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天亮了,更重要的是,终于找到方向了...

许久后,江月才悠悠转醒,她撑起上半身,清晨的微风吹乱她本就凌乱的发丝。她从未觉得,清晨的朝霞如此瑰丽。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好长,二人原路返回,行过幽静的蒂支皇家墓园、翠绿小密林、空空荡荡的蒂支女校、东大桥。在桥尾的位置挥手道别,林辉往西回蒂支警视厅,江月往东回蒂支孤儿院。

分开走出不远,江月便遇到了沿江边走来的田禾,林辉听到田禾破声的呼喊,也转过头,看到了田禾拥抱江月的一幕。24岁的林辉,心里颇为烦躁。扭头赌气般地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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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支警视厅,张厅长的办公室里。警员老刑浑身不自在地坐在张厅长对面,战战兢兢接过厅长递的茶,捧在手里也不敢轻易入口。

“尝尝吧,香得很。”

“谢厅长。”

“听说你和小六子,都跟林辉走得很近啊?”

老邢把送到嘴边茶杯赶忙拿下来,咽了口唾液:“啊,那个,林警长是有些琐事总吩咐我们去做,我们就,配合,尽力配合。”

“嗯,林贤侄呢不是外人,你们听他吩咐,办事呢认真些。”张厅长转着手中的茶杯,脸上表情难以捉摸,“要是有什么不懂得,随时来问我,林警长毕竟年轻,经验不足。”

老邢眼珠一转,连忙应道:“我明白,小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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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白天,林辉除去了趟蛋糕店,剩下的就是跑遍了蒂支市的大小图书馆、藏书室、书店,终于搞明白了鬼火的原理。回警视厅的路上,他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踏着夕阳余晖,林辉迈进警视厅的大门,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来找林警长,我有要事,真的,你们放我进去吧!”“滚滚滚,警视厅是你想进就进的?”“你们!”

林辉见那要硬闯警视厅的身影有些熟悉,便厉声喝道:“谁在那闹事?”

一个身着灰色长衫戴眼镜的少年闻声转头,见到林辉,他浮上一丝期待,推了推脱落的眼镜,声音雀跃:“哎,林警长,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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