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当正午,正赶上苍云阁放饭的时辰,赵芫瑾混迹在小厮堆里悲愤地扒着饭,遥想这一上午的“劳动成果”,心下颇有些凉凉。
忙活折腾了大半天,赵芫瑾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又是自告奋勇帮忙搬货,又是勤勤恳恳扫洒浆洗,累死累活一句有用的没听着!
她赵家少主何曾如此这般纡尊降贵过!
也不知这风月山庄的居民们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无论怎的旁敲侧击,这群人都表现的一副在此生活怡然自得,其乐融融的样子。
如若不是被莫名其妙被掳了过来,只怕是真的要相信,这儿只是一处普普通通与世隔绝的山庄罢了。
如此看来,这帮下人也只是单纯的居民而已,只是知晓一些庄子里经营生意的皮毛,试探再三,她们也没有说出什么旁的秘密身份,神情也不似有假,定是平日里无法触及深层隐晦的内容。
思忖至此,赵芫瑾草草抹了嘴巴,丢下饭碗就一溜儿烟跑出了饭厅。
“王堇你不再添一碗了啊?”一个“同僚”冲着她背影的真挚挽留,被遥遥抛在了脑后。
赵芫瑾蹲在苍云阁后的一块顽石上,嘴里叼着一根随手折下的狗尾巴草。
思来想去,自从抵达风月山庄,多日来这庄子前前后后、林林总总都是去看了瞧了的,要说这唯一有所疏漏的地方,便是那处千机阁。
上次虽然是去了的,但被先那个什么鬼面男莫名袭击,后来又被陈玊萧抱走了,根本没给她机会细看。
如此这般蓄意阻拦,加之那地方确实是没有机会深入内里、仔细探查的,说不定玄机就藏匿于此!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再探千机阁,倘若能寻见之前那个鬼面男就再好不过了,没准一切的迷惑就都迎刃而解了呢。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赵芫瑾穿越层层密林,几经周折,再次在千机阁前站定。
二探此地,断然不能像之前一般潦草了事,说不定有什么机关密道就在哪个不起眼的小旮旯里头。
赵芫瑾放慢脚步在外院里头摸索,东翻西找,破败腐朽的院落并无异常。
使出轻功飞上房檐,高处眺望,才看出此地曾发生过一起剧烈的激斗,这也是对上次此地为何会有那么多断裂的尺椽片瓦的合理解释。
别处建造巧夺天工,此处却不加修缮,如此一来,那这千机阁更是疑点重重,不得不探。
穿越曲折游廊,一座庞大的院中假山突兀而出。
沿着石子甬路,赵芫瑾在山石堆砌而成的假山群里穿行着,并不断地打量身旁这些奇形怪状的顽石,想要寻得些蛛丝马迹。
蓦然,赵芫瑾发现了一块巨石的有些许诡状异形,于是便围绕在这块大石前后两侧面细细查看。
这块石头第一眼看过去就透露着一丝奇怪诡异,却也无法说出其中玄机,只得伸手前去抚弄其上纹理,欲穷缘由。
果不其然,在赵芫瑾一番悉心探测后,不难发现,这块巨石实乃有心之人所为,运用两块色泽及质地极为相似的山石合并而成。
合成技艺虽是巧夺天工,可几经摸索之后,还是让她找出了两石衔接处的细微缝隙。
显而易见,这是一座石门。
赵芫瑾神经骤然紧绷起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石面及身侧可疑之处寻找机关按钮,不出意外在这四周的必定会有所发现!
赵芫瑾正撅着东寻西觅毫无防备之际,却被豁然打开的石门吓得一激灵,还没待她回神,一阵烟雾飞袭,她就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之中似看到一张陌生的鬼影假面,朝她逐步逼近……
苍云阁内殿中檀香缭绕,烛影闪动。
“谁!”
赵芫瑾高喝一声,猛地睁眼从榻上坐起来,汗流浃背。
她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床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边拍打前胸,一边喘着粗气。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也未免太真实了。
不是梦,她是被人迷晕过去的。
赵芫瑾揉着眉心侧目,终于发现了撑在身侧的男人。
只见陈玊萧手执一只白玉瓷碗,里面的褐色汤药还冒着袅袅热气。
“本座虽是想亲自侍候瑾瑾用药的,可这还没尝一尝,瑾瑾就叫苦不愿喝了?”
男人用汤匙搅着汤药垂眸低笑道。
“你才怕苦!”
赵芫瑾下意识就怼了回去,一把抢过来那药碗嘟着嘴皱眉一饮而尽,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被人吃得死死的。
一股暖流自胸前流窜而过,随后向四肢蔓延开来。
梦魇初醒,一碗热汤下肚,刚刚的不适消减了不少。
“瑾瑾,本座未曾想到才短短几日,你就对这庄子产生了莫大的感情,居然会过劳晕倒在后院水井旁,这倒是本座疏忽了。”
“咳……本官既然寄人篱下,虽是不情不愿,但健全之人定然是不会做出那种白吃白喝的荒唐事……”
赵芫瑾转眸颇有些心虚地讪讪,不愿直视陈玊萧那双含笑的双目。
明明是在千机阁的假山里头失去意识的,怎的会变成水井旁?
倘若不是眼前这厮故意扯谎,便是这庄子里还有别的无法窥见的势力。
不过看样子这姓陈的好像并不知道她跑到千机阁的事情,将错就错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哦?原来如此。”
陈玊萧望着少女红润的面颊,笑意浓烈。
“那是自然。”
赵芫瑾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敢问咱们赵大人,打算何日三探千机阁呢?本座愿意陪同前往。”
“你!”赵芫瑾心下一惊,原来这厮刚刚就是在诈她,既然现在被戳穿了,她也毫发无损,索性就把想知道的一口气全问了,管他说不说呢。
“姓陈的,你少卖关子了!我早已窥知一二,那处破阁楼断然不是如表面般平和!你究竟意欲何为?我赵家是断然不会接你这种心怀不轨、来路不明之人!”
“瑾瑾……本座既是要做你的人,你早晚都将知晓的事,又何必急于一时?”
陈玊萧故作叹息,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说不出的魅惑。
“说出来倒也没什么,我师傅的尸身保存在那处,那曾是他的院落。”
原来如此,那此举确实是有些冒犯了,赵芫瑾没想到真相如此,瞬间有些不知所措道:“对不住啊……”
“无妨,本就打算时机成熟带你见见他老人家的。”
什么时机成熟,这男人在故弄玄虚什么?
“……那、那本官何时才能回皇城?算算日子,押送粮草的那帮官员已经快回朝了,我若是母亲知晓此事……”
“婆母大人不会怪罪的。”陈玊萧面上飞笑,爽朗开口。
“你!”
臭不要脸!这男人给点好脸色就灿烂!
“时机一到,本座自会亲自送瑾瑾回朝,永结连理之好。”
“……”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待到她赵芫瑾扬眉吐气之际,定是他陈玊萧飞来横祸之时!
“瑾瑾,本座恍惚间好像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嗯?”
陈玊萧幽幽开口。
“咳咳咳……没有!你肯定听错了!”
赵芫瑾正一番咬牙切齿,猛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连连摆手耍赖。
“若是瑾瑾日后想要报复,本座也是绝无怨言的。”
男人笑意更甚,为赵芫瑾披上了外衫。
“本官绝非小肚鸡肠之人!”
面对这种肚里蛔虫级对手,赵芫瑾只觉眼前一黑,前路坎坷。
“那当真是谢谢大人了。”
“不…客气!”赵芫瑾气得微微颤抖,心下偷偷给眼前的臭男人扎小人。
跟这样的男人说话讲理,当真是折大寿啊……
她不生气,她不生气,她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