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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口碑小说《女扮男装后,王爷手把手教我如何撩他》是作者“柠青青”的精选作品之一,主人公苍羽唐绾绾身边发生的故事迎来尾声,想要一睹为快的广大网友快快上车:苍羽隐去自己女儿身十八年,是为了从苍家这个腐朽牢笼脱身,可不是为了一朝给公主当驸马,从一个牢笼跑进另外一个牢笼!何况这位高贵的圣宁公主貌比天仙,却天生克夫命,克死了准驸马无数,谁敢娶公主,谁就不知道明天怎么死!可她苍羽却被自己家人硬生生推进死地,顶着欺君罔上杀头的风险,搅和进重重阴谋、诡谲风云中。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公主”根本就不是公主!...
主角:苍羽唐绾绾 更新:2024-01-16 04: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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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苍羽唐绾绾的现代都市小说《女扮男装后,王爷手把手教我如何撩他》,由网络作家“柠青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高口碑小说《女扮男装后,王爷手把手教我如何撩他》是作者“柠青青”的精选作品之一,主人公苍羽唐绾绾身边发生的故事迎来尾声,想要一睹为快的广大网友快快上车:苍羽隐去自己女儿身十八年,是为了从苍家这个腐朽牢笼脱身,可不是为了一朝给公主当驸马,从一个牢笼跑进另外一个牢笼!何况这位高贵的圣宁公主貌比天仙,却天生克夫命,克死了准驸马无数,谁敢娶公主,谁就不知道明天怎么死!可她苍羽却被自己家人硬生生推进死地,顶着欺君罔上杀头的风险,搅和进重重阴谋、诡谲风云中。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公主”根本就不是公主!...
苍羽记得从萧无心给的资料里有提过一笔。
穆王乃是先皇所出的第一个皇子。
生他的是一位卑贱宫女出身的小小贵人,那贵人误服了原本下给先皇的毒物,早产而亡,留下这么个遗腹子。
先皇感念贵人替死,而穆王又从小因为毒物体弱不能生育,母家卑贱,早早就没了竞争皇位的资格,对他格外放纵。
因此养得穆王性情荒淫无忌,只知道吃酒玩乐,纵马街市,简直是为祸一方。
可即使是当今陛下和太后也都对他宽容无比,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不是干涉朝政的,都尽量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虽然不太知道这位穆王具体的荒淫事迹,但是现在他出现这一刻,她就知道穆王是别人给她设下陷阱里的一根毒箭。
就是不知道穆王知道不知道他自己被别人利用来对付她的了。
周围原本围观的人群发现是穆王,不少人都偷偷地溜走。
“原来是穆王殿下。”苍羽定了心神,对着穆王抱拳行礼。
穆王拿着扇子半遮了脸,唇角弯起诡异的弧度:“哎哟,本王可不担不起二公子这礼,毕竟你可是未来的驸马爷。”
苍羽心中咯噔一下,很有些异样——
这个穆王似乎对她充满了敌意,她却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他。
“穆王殿下,今日在下是去行宫参加太后的赏花宴,而公主殿下待字闺中的,哪来的驸马?”苍羽微笑道。
穆王盯着她半晌,那种毒蛇一般的眼神盯得苍羽浑身不舒服。
“哈哈,苍二公子何必谦虚,你这样的姿容出众,行侠仗义的名声响彻京城,还救了本王那妹妹,哪个女人能不喜欢救美的英雄?”
苍羽听着他那湿黏阴冷的声音,浑身起鸡皮疙瘩,暗道也不知道这个穆王是怎么回事,话里话外都是她当定了这个驸马。
她正想说什么,却听得穆王阴阳怪气地道:“不过你这英雄救美都救到本王的逃奴身上来了,莫非也是喜欢这种嫩生生的小丫头,本王那妹妹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苍羽怀里的女孩儿身上。
苍羽感觉怀里的女孩儿在穆王出现那一刻就浑身紧绷,被穆王一看,更几乎不可抑制地发抖,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挡在女孩面前:“定国公主殿下是云端上的贵人,那日是我不小心冲撞了殿下,殿下不怪罪就很好了。”
穆王泛青的眼珠子转出诡异的光:“啧啧,苍二公子何须狡辩,你既喜欢当英雄,今日又是本王那妹妹邀各位贵子参加赏花宴的好日子,本王当然要为你的好名声添砖加瓦,来人!”
他一声令下,竟不知哪来瞬间冲出来一群手握弓弩的侍卫,将苍羽一行人的马车围在中间。
苍羽目之所及,竟连旁边的房屋顶上也站了弓弩手。
她神色一冷,心中了然——
果然如此!如果这是苍定风设计的,那她这位大哥果然好算计,好手段!
她这个“苍家二公子”是因为其他原因折了,那么苍家还得往里驸马这个火坑里填人。
但是如果她折损在皇家的天潢贵胄手里,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太后都哪能抹不开脸问苍家要人。
而苍家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她这么个不值钱,又是罪臣后人所生的“二少爷”!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穆王殿下,在下不知到底如何得罪了您?”苍羽叹了口气,似无奈地询问,同时不动声色地拽紧了缰绳。
这位穆王殿下是个好勇斗狠,手段狠辣的混不吝人物,但苍定风怎么能指使得动他。
穆王唇角扯出阴森的弧度:“嘻嘻,本王这是在帮我的好妹妹考察夫婿人选,来啊,上!”
苍羽心中微动,敏锐地只在他话里听出了对定国公主的怨毒之恨。
但是她尚未及深思,穆王蓦地抬手,弓弩手们瞬间就朝着她所在方向齐齐放箭,竟然毫不顾忌这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好在苍羽早有准备,将两个小姑娘往车里一推,厉声道:“躲好了!”
随后她身形一翻,拽着缰绳将整个车子硬生生地打了个转,让结实的车厢承受弩箭,自己往车下一钻,险险避开了第一波弓弩箭雨!
这位穆王殿下竟是存了要杀她的心,而且蓄谋已久的样子,到底为什么?
苍羽心中闪过恼火,他奶奶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天潢贵胄真是不把人命当命!
她不过迟滞片刻,又有一波夺命弓弩与箭雨朝这着苍羽的马车射来。
马车里的两个小姑娘惊恐地哭叫了起来,而苍羽狼狈异常拼命躲闪的样子,取悦了穆王。
男人轻慢阴狠的笑声从外传来:“哈哈哈,苍二公子,你不是一心想当驸马吗,怎么不出来救美了啊,本王一箭一箭地把马车里的两个小东西插成刺猬给你玩?”
整条大街上的人都散开了来,没有人敢管皇家人的事,连巡城官差们都窝了起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只剩下箭雨嗖嗖、马车里女孩儿们恐惧的叫声和穆王畅快到狰狞的笑声。
这些畜生,竟将人当箭靶戏耍!
在车底苍羽被箭雨压得几乎不能动,她眼底厉光一闪,瞥见插在车厢上的那些弩箭。
她抬手就将那些箭拔了下来,叼了一根在嘴里,又一手猛扯上将车轮整个一拽,竟是把车轮硬拽在了手里。
她凝神屏气,待趁弓弩手们换弦之际,足尖一点,也不管马车如何,直接抄着车轮挡在自己身前抵挡弩箭,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着穆王弹出去。
穆王为非作歹多年,身边那些侍卫们自也不是吃素的,为首那人立刻察觉了不对,厉呵一声:“拦住他!”
冲向苍羽的侍卫们自然令那些弓弩手不得不停了手中的弩箭射击,免得伤着了自己人。
苍羽趁机朝着那些侍卫一甩手中抓到的弩箭。
她力气本就大,虽然不是专练暗器的,但是近距离之下,这一把天女散花撒出去的弩箭威力不小。
“啊——啊!”
伴随着利刃入肉的声音与惨叫声,冲在她面前的好几个侍卫瞬间中了弩箭倒地。
但立刻有人补上来,试图挡在穆王面前。
苍羽却不给他们机会,蓦地将自己手里的车轮朝前一砸,硬是在侍卫构成的人墙间砸出瞬间的防卫空隙。
随后她一个鹞子翻身,径自落在了穆王身后。
穆王脸上浮出震惊惶恐之色,慌张大叫:“抓住他!抓住他!”
苍羽却一把狠狠勒住了穆王的脖子,嘴里叼着的的弩箭箭头正好抵在穆王的颈部血管上。
顿时所有人都僵在了当场,穆王浑身僵直。
她吐出弩箭,改换手握箭矢几乎刺进穆王的脖子里。
她靠在浑身紧张的穆王耳边,笑得危险:“如何,穆王殿下,我这手擒贼先擒王,你可满意?可符合你考察妹婿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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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你竟敢挟持王爷,还不束手就擒!”为首的穆王侍卫头领怒叫。
但他们投鼠忌器,只死死盯着苍羽,并不敢轻举妄动。
苍羽不搭理他们,依然是笑嘻嘻的样子:“殿下,如何,小人可让你满意?”
穆王横行京城多年,他生性暴戾,却不是个傻子。
他选择苍羽下手,不过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个“苍家二少爷”在苍府也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玩死了,也就玩死了,不过像碾死一只蚂蚱般,又能狠狠打了定国公主那小贱人的脸。
他是不知道苍羽是会武的,但没有想到苍羽的身手竟能打败大内侍卫。
最要紧的是,他没有想到苍羽这么个玩意儿,竟敢反抗自己!
穆王乌青的眼底闪过戾气:“哼,姓苍的……你最好放开本王,否则本王定教你苍家全家吃……吃不了兜着走!”
他咬着牙,刚放狠话,脖子上的箭就入肉一分,痛得他浑身僵硬,狠话说得都不利落。
她忍不住暗自冷笑,这些天潢贵胄,多半是不经吓的银样蜡枪头,仗着自己身份横行霸道的混账!
但苍羽脸上还是一副亲热的模样:“哎呀,王爷,你可千万别恼呀,刚才你笑得多开心,说明你对我的表现是很满意的呀,是不是,是不是?”
苍羽这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们都是哥俩好的样子,简直让穆王气得想吐血。
可是他的脖子上还顶着一根随时能要他命的弩箭,还有苍羽拿捏着他肩膀的手,看似很轻,但其实对方五指都要捏断他的骨头了,让他痛得想要尖叫。
“你……你……你放手!该死的……王八蛋!混球!”
苍羽一脸不解:“啊,殿下,你说什么?”
说话间,她指尖在穆王的软穴上猛地一捏。
穆王瞬间痛得浑身颤抖,冷汗出了一身,脸色铁青,却连尖叫都叫不出声儿,只嘴唇一个劲地颤抖。
苍羽一脸不好意思地道:“王爷,就算我这个未来妹婿太让您满意了,您也别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呀。”
一边的穆王侍卫们算是开了眼了,这是第一次看见比自家主子都不要脸,都能睁眼说瞎话的人物。
“你这是想让苍国公府满门吃罪吗,快放开王爷!”为首的侍卫看着自家主子又怒又惊又痛地死死盯着自己,眼珠子都要抽经了,他头皮一麻,再次出声威胁苍羽。
谁知苍羽却眼珠子一亮,问:“让苍国公府满门遭殃,怎么个遭殃法,赶紧说说。”
苍羽那副兴致勃勃,就差打个酒邀请他们唠嗑聊天一起的模样,让穆王侍卫们的脸瞬间露出滑稽的表情。
穆王侍卫们&穆王:“……。”
为什么面前这美貌少年完全听不懂人话,或者说完全没有正常人的反应?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苍羽还真蛮期待苍家满门倒霉的。
“你……你……你……。”为首的侍卫气得不知要说什么,只暗中示意那些弩手找好位置,看能不能放冷箭,把自家王爷救出来。
但是苍羽如今站的位置很是刁钻,背后就是墙壁,那些弩箭手哪里敢冒着射伤穆王的危险暗算苍羽。
正是僵持间,忽然一道尖利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是在作甚!”
众人齐齐向声音来源看去。
但见一名太监模样的中年男子,横眉冷目地骑在骏马上睥睨众人。
而他身后全是皇城司的察子,或者说亲事官,还有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卫军。
瞅着皇城司的人出现了,原本躲在一边的巡逻衙役也赶紧悄悄地冒了出来。
“赵公公,你们可来了,这贼子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挟持穆王!”穆王侍卫一见对方,如见了救星一般,厉声指责苍羽。
穆王瞥见赵构,抑郁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杀意,随后又想起自己还是别人刀下的鱼肉,索性不开口了。
苍羽则在皇城司的卫军附近看见了名月朝她打手势,她这才真松了口气。
她拖延时间那么久,果然拖到了名月想法子通报了皇城司。
皇城司几乎都可以算是定国公主的,就冲着她驸马候选人身份这点,他们就不会允许穆王下了公主的脸面。
何况如果她没有猜错,穆王和定国公主之间必有过节。
果然,赵构没理会那穆王侍卫,细长的眼里闪过冰冷的光,扫了一遍现场,最后目光落在了苍羽身上。
“苍家二公子,咱家记得你是要去城郊行宫参加太后的赏花宴罢,为何这个时辰还在这里。”
一干穆王侍卫见他不搭理自己,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赵构身后那群批甲握剑、肃冷阴森的卫军后,呐呐闭嘴。
苍羽依然死扣着穆王的肩膀软穴,却松开了抵在穆王脖子的弩箭。
她整个人半靠在穆王身上,笑嘻嘻地跟赵构打招呼:“赵公公,又见面了,您老最近身子可安好?”
赵构:“……。”
苍家这位“少爷”可真是会自来熟。
……
而众人都有些呆滞,这位赵公公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阴森狠辣的活阎罗。
达官贵族哪个不对皇城司的这位勾当皇城司主公事——赵勾当官大人退避三舍,就怕被他拿了小辫子,活活拔下一层皮儿。
苍家这小子竟敢与这位活阎罗一副老熟人般的样子打招呼?
赵构可不是个爱给人脸的,他冷厉地再次开口:“咱家在问你为何在此,竟敢怠慢太后的宴席不成?”
苍羽却仿佛全无察觉对方冷酷的态度,她叹了口气,揽住穆王的姿势越发亲密,仿佛与穆王真是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
“小人这不是路上遇到了穆王吗,穆王极是心疼定国公主这个妹妹,要帮公主殿下试试我的身手,所以才搞出这般阵仗,是有些耽误了时辰。”
穆王错愕,简直要被苍羽的话气死,他张口就要反驳:“你这不要脸的……哎哟!”
她没等穆王说完话,胳膊一勒穆王脖子,一副无奈的样子:“哎呀,穆王不要这么激动,在下知道你很是喜欢我这个妹婿候选人——身手高超,俊美无双,才高八斗,为人谦逊又和蔼可亲,咱们一见如故,才耽搁了太后赏花宴的时辰。”
“但我料想天家和太后都感念穆王你这般爱护自家大妹子,肯定不会怪罪你的,你说是不是?”
穆王被她勒得两眼翻白,又被按着软穴,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只能“呼哧、呼哧”地喘大气。
看着苍羽那笑得灿烂无比,一副跟穆王拜把子兄弟模样,赵构眼皮子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呆皇城司那么久,什么人没见过?
但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众人的表情像开了调色铺子,难以形容——厚颜无耻啊!
尤其是穆王的侍卫们,几乎想要朝苍羽喷口水——谁他娘的跟你这一见如故,臭不要脸!
赵构实在懒得看苍羽那恶意满满的笑脸,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对着穆王一行人抱拳:“王爷,若是无事,就先放苍家二公子赴宴罢,太后那边迟了,是要问罪的。”
他话里竟是全当刚才完全没有发生过凶残的打斗,而苍羽也没有劫持过穆王一般。
穆王此刻还能怎么样?
他还被人死勒住脖子呢,别说要说话了,想喘气,只能拼命比手势表示——好好好!赶紧把这厮拖走!
苍羽见状,一脸黯然地贴着穆王耳边感慨:“唉,王爷,你这么中意欣赏在下,在下也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你这知己啊,但太后的赏花宴要紧,下回咱们下馆子吃酒去,你请客!”
那模样简直能把人活活气死,死人又气活。
赵构看着苍羽亲亲热热搂住面色如土的穆王,低笑出声。
这位“小爷”还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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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无心见状, 眼底寒光一闪就要出手拦截暗器。
却忽见苍羽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足尖点地,一个鹞子翻身,竟夺了一名武师身上的刀,头也不回地往身后旋出一道凌厉光圈来。
只听得“叮!叮!叮!”几声响动,那些寒光四射的暗器瞬间被打飞。
肃无心甚至留意到,那些暗器被击飞的方向是半空,而不是围观的人群。
可见苍羽对付这群渣渣,当真是没有用尽全力。
但……
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那些飞散的暗器虽然大部分被苍羽硬生生地击飞到了人群外,但还有几枚反弹散向了不远处驰而来的华丽香车。
那是一辆比唐绾绾的马车更华丽的八匹骏马所拉的香车,周围还有身着玄衣铁甲的宫卫随行。
若是寻常袭击,宫卫们自然是可以挡住的,但是这一次那些暗器毫无章法地乱弹,他们发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一步。
“有刺客!”为首的甲卫最先发现,陡然暴喝,手上长剑就卷向那些暗器。
奈何即使打落好些,但是仍然有两枚极为刁钻的角度弹在地上又猛地刺进了拉着马车的骏马腹中。
骏马吃痛,猛地抬起前脚嘶鸣,然后扯着马车脱离了宫卫们疯狂地向前方冲去,连车夫都颠下了马。
车轮“砰”地一声狠狠撞上了一处石台,整个车身大震,然而掉了个轮子都不能阻挡骏马飞奔的速度。
长街前端就是拥挤在一块的人群,众人反应过来之后都尖叫着要四散而去。
惊慌失措之下,好些看热闹的人都被推挤倒地,顿时惨叫声四起,哪里又能及时散开。
眼看马车就要冲入人群,死伤无数。
忽而一道月白的纤瘦身影猛地从半空跃起,直冲马车冲去。
在跳上马车后,她陡然旋身一把扯住了缰绳,狠狠一拉,竟以一人之力将发疯了一般的烈马狠狠拉个趔趄。
但如此一来,马车去势被阻,整个就往一边狠狠砸去,车中人影晃荡,眼看着就要摔飞出去,不死也重伤。
苍羽眼见来不及破车救人,她一咬牙,径自翻身而下。
随后,她直接身体一伏,屈膝马步,竟是猛地用单肩顶住了倾斜的马车,硬生生地将整个马车车厢给顶了起来。
马车摇晃了好一会,居然被她一手扯缰绳,一肩狠顶地稳在了冲入闪避不及的人群前方。
而这一系列事情发生也不过在眨眼之间。
众人就看见那个单薄瘦弱的青年竟这般稳住了局势。
这是何等震撼的场面——
力拔山兮气盖世!
众人惊恐之后,便是震惊与欢呼。
“这后生好生了得!”
“哇——项羽大王在世!”
“啪啪啪啪!”
接连两次出手救人的苍羽获得了整条街民众发自内心的欢呼。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着她这么出风头的。
唐绾绾震惊之后,满眼的鄙夷:“果然是乡下粗野小子,一身蛮力。”
想到自己竟然差点嫁给这种东西,她就恨不能这个世上从未曾存在过苍羽这个人!
她忽然冷冷看了眼一边的武师头子。
武师头子暗算苍羽一击不中,脸色阴沉,此刻接得唐绾绾的眼神,他眼珠子一转又摸出了几把飞镖。
同时,他朝着其他几个反应过来的武师家丁们又使了眼色。
现在那蛮力小子正不得分身,此时不收拾他让郡主高兴,更待何时?!
随后,他猛地朝着苍羽又甩出飞镖,提着刀子就朝苍羽扑了过去。
名月跟着苍羽游走江湖好些年,自然一直盯着唐绾绾一群人。
眼见他们要趁着小姐分身无暇狠下杀手,顿时忍不住尖叫起来:“公子,小心!”
苍羽背脊一凛,正要动作,但肃无心已然飞身而出,腰上软剑也迎着那些飞镖甩出一道银光。
他原是不想如此露面的,但是眼下情形,他不得不出手了!
“住手!”肃无心冷喝一声,他一出手,就拦住了那些武师和家丁们的攻势。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拦本郡……萧世子?”唐绾绾看着收拾苍羽的计划接二连三失败、气得正要骂人,却在看见肃无心的脸后愣住了。
听着这个称呼,那些武师和家丁哪里还敢造次。
肃无心,或者说萧无心也有些无奈地转头看了眼苍羽,见苍羽也扭头怔然地看着他。
他暗自叹了一声,转回脸看向唐绾绾,抱拳正色道:“郡主,请给在下一个面子,此事作罢了可好?”
若是不作罢,一会大家都要大祸临头。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眼角冰凉的余光隐约瞥向苍羽的方向。
兰陵萧家,乃是与苍家齐名的百年簪缨世家,如今宫中太后正是姓萧,也是萧无心的姑母。
面对萧家世子,唐绾绾这个郡主也要让几分的,她捏着衣袖,咬着唇角,恨恨地瞥向苍羽:“世子爷怎么和那种粗鄙无赖混在一起……。”
“让开!让开!何人在此喧哗无状,惊扰贵人!”
唐绾绾话音未落就被策马追上来的宫卫们厉声打断。
民众们都被驱散开来,玄衣甲卫们冲了过来,车夫也惊魂未定地跑过来查看车子的状况。
唐绾绾心高气傲,但也不是真蠢,她也一眼就瞥见了那撞得快散架的马车是宫制马车,而卫士们分明都是宫卫。
这是宫中的车驾!
而能在京城闹市集上动用宫卫,乘坐宫制马车来往无忌的,除了那一位殿下,还有谁!
她瞬间脸色也跟着变了变,整个人都忐忑起来。
“殿下可有事?”那为首的宫卫一眼看见纹丝不动顶着车架的苍羽,眼底闪过惊讶,但随后立刻靠近马车,紧张询问。
马车里探出一张苍白无须脂粉气浓烈的男人脸,分明是个太监。
那中年太监脸上虽然有些被惊吓后的苍白,却冷冷地道:“作死吗!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惊了驾!”
一干宫卫等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定国殿下恕罪!”
而苍羽在听到那这些对话的瞬间,顿时整个人都僵了。
“定国”二字如雷贯耳……
难不成她今儿那么“走运”?不会吧!
她可真他娘的一点都不想“英雄救美”!
苍羽心中骂了句粗话,却不得不低下头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太监掀开帘子站了起来,却还是一眼看见了扎着马步,稳稳妥妥顶着车架的苍羽。
他站在车驾上看着苍羽,眼中瞬间也闪过惊愕,随后森冷的目光扫向周围:“何人竟敢袭击定国公主殿下的车驾?!”
民众们面面相觑,自然不敢作声,谁知道这些天潢贵胄会不会一言不合就砍人脑袋。
那太监一眼就瞥见了唐绾绾和萧无心,却完全没有打算下马车行礼的意思,目光阴沉地在他们身上游移。
唐绾绾等人被那太监凉腻如毒蛇的目光扫过,只觉得背脊发凉,声音一下子卡在喉咙。
这个行刺的帽子实在扣得太大!
而他们都认出这个中年太监的身份,乃皇城司主事——皇城司勾当官赵公公,一品大太监。
中年太监冷笑了起来:“呵呵,没有人说话,那就都皇城司走一遭罢!”
与大理寺的大牢不同,皇城司专司刺探侦缉达官贵人秘事,无诏可先将人下狱。
那是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大理寺的牢房还有走出来的一天,皇城司的大牢仿佛没有见过几个人能全须全尾的走出来。
众人顿时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一道谦卑的声音此时却忽然响起:“回公公,绾绾郡主并非故意指示手下乱使暗器伤人,是草民得罪了郡主,但郡主曾是草民的未婚妻,草民让郡主恼火也是草民的罪过,请殿下恕罪。”
这一番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赵公公。
他低头眯起眼阴沉沉地打量了一下还蹲在那里稳稳支着车架的年轻人。
但见苍羽稳如磐石,神色隐忍而谦逊,随后他又把目光落在了唐绾绾的身上。
苍羽这一番话说得相当真诚,没有一点假话,却恰到好处地把责任大部分都扔在唐绾绾的脑袋上。
唐绾绾瞬间急了起来,嚷着:“你……住口,谁与你这之贱种有婚约,竟敢毁本郡主清白的名声!”
萧无心闻言,虽然心中惊讶,却忍不住暗自冷笑,这女人还真是抓不住重点,纠结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事儿,少不得要吃苦头!
这位赵公公当皇城司的主事这些年,审讯侦缉过的人没有千儿也有八百,大部分还都是达官贵人。
他扫一眼唐绾绾那恨不得除苍羽而后快的表情,又看了看现场情形就能知道苍羽这话八九不离十。
赵公公刚想说话,便感觉身后一动,他立刻退开来,躬身把手伸了过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款步而出,扶着赵公公的手臂站在了车驾上。
苍羽低着头,眼角余不动声色地光瞥向车驾上方。
她暗自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妨瞅瞅这位定国公主殿下是什么模样。
只见站出来的女子一袭雪白的锦袍,袍子上遍绣云纹之外竟然没有别的装饰。
而且这位尊贵无比的殿下头上还戴着一顶精致的垂纱斗笠,遮住了全部的面容。
但,没有人能忽略她。
那一道白影款步而出之后,仿似有无尽的风雪从她的一袭白衣之中卷出。
分明七月炽热的天,在场所有人却似忽闯入了一片雪天寒地,皆齐齐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白衣胜雪的人影似雪神一般高高立着,圣洁而淡漠地俯视众生,让人一眼看了膝头发软,不少民众不由自主地都“噗通”跪了下来。
只是那‘雪神’仿佛不曾看见屈身替她顶着车架的苍羽和跪了一地的人,又或者是早习惯了万众俯首。
“处置了。”轻云斗笠下只冷淡地飘出三个字。
她话音刚落,黑衣甲卫蓦地站起来了几个人,闪电一般持着剑飞身而去。
只听得“嗤嗤——!”数声破空。
方才唐绾绾身后那些家丁和武师便瞬间僵在当场,喉管处多了一道猩红血痕。
不过片刻,那些武师和家丁喉间血色喷溅,瞬间全都软倒在地化作尸体,只一双空洞的眼看向半空,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围民众们倒抽一口凉气,噤若寒蝉。
恶形恶状伤人的宁王府恶犬们当场死了,大快人心。
但前一刻还嚣张霸道的生命就在这一声轻飘飘的处置了里瞬间消失,却也足够令人……胆寒。
唐绾绾和一直躲在她身后的贵女们早已吓得呆如木鸡。
“罚。”那站在高处的冰冷雪影又淡淡地飘出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唐绾绾就觉得那面纱后的人影似乎看向了自己的方向,她顿时吓得几乎站不住:“你你你……敢。”
苍羽瞅着,几乎忍不住想要嗤笑出声,唐绾绾这蠢货啊,还真是看不清楚形势……
而下一刻,一条冷厉残忍的鞭影朝着她卷了过来,让唐绾绾知道什么叫“敢!”。
“啪!”极重的鞭声瞬间响在唐绾绾的肩膀上,皮肉撕裂的剧痛让唐绾绾惨叫了一声,两眼一翻晕倒在她身后的丫鬟身上。
随后又是一道鞭影朝着萧无心甩去。
萧无心指尖动了动,整个人却没有动作,竟硬生生地站在那里受了一鞭子,肩膀上立刻多了深深血痕。
他不惊不怒,垂下头,抱拳道:“殿下受惊,是臣等的不是。”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而苍羽也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皇权的不容亵渎,真正的——天潢贵胄。
唐绾绾等人在那冰冷的雪影面前,仿佛不过跳梁小丑。
矜贵的皇女,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站在那里,鲜血与人命,不过都是她华美白靴下的尘埃。
苍羽依然维持那个屈膝肩顶马车的姿态,也清楚地看见那一根沾血的千年寒铁钢鞭,阴森森地垂落在自己鼻尖上。
而鞭子的另外一端则是握在了那站在自己肩膀上车驾,却仿佛立雪峰云端之上高贵白影手里。
献血一点点顺着鞭子滴落在她的面前。
苍羽垂着睫羽,暗自嘀咕——
帮凶让宫卫处置,皇女高贵的手和昂贵的寒铁钢鞭则是处置罪魁祸首的。
唐绾绾被打得皮开肉绽,连萧无心这个半路参合的倒霉蛋都没躲过,接下来她这个庶民不知道是不是有资格让公主抽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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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高贵皇女的鞭子不屑落在她身上,由赵公公或者宫卫们来赏赐她一鞭子?
苍羽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冷幽默暗暗地弯了下唇角。
但她背脊肌肉微微发紧,做好了钢鞭撕裂肌肉的准备
垂在自己面前的森寒的鞭子轻轻一动,忽不见了踪影。
赵公公却忽然点着她的肩跳了下来,那动作比猫还轻,分明是深藏不露的内家高手。
随后,苍羽感觉自己鼻尖儿一痒,一股子极清极冷的幽香便顺着雪白华贵的衣角抖动传来。
真真儿的浸人心脾!
分明冰冷的味道,却莫名地让苍羽整个人恍惚了一下,竟觉得那香气顺着鼻尖勾进了她心底。
接着她还没回过神,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又是一沉,这位雪神一般的皇女殿下也踏着她的肩下了车。
不像赵公公那么轻轻一点,而是稳稳当当地踏着,靴底贴着她的肩膀,证明这位殿下也许不会武。
这算不上肢体接触,却又算是的接触让苍羽肌肉有点僵。
她琢磨着这奇怪的感觉。
还有就是……
嗯,雪神似的公主殿下,脚丫子好像有太大点!
按着这脚丫子的量,怕是身量比寻常女子高一个头都不止,赶上男人了……
她不动声色地抬起桃花目,悄悄瞥向那果然异常高挑的雪影。
恰好有风掠过,除了卷起雪影垂落身后的乌发,也卷起了对方的面上轻纱,露出了帽下一角。
苍羽只觉得那一角下那人的肌肤可真白,白得要透明一般,让她想起了冰种翡翠。
然后是那冰翡翠上用细细的工笔,染了世间最好的墨一点点勾出一双眼的精致轮廓,睫羽长长如鸦翅在那玉肌冰骨上烙印下莫测的影。
细长的眼尾上挑,该是带着媚的,偏那人的眼珠点了深深的墨,冰冷的、淡漠的看着前方,云卷云舒,仿佛什么都不在其间,让人心悸。
虽然因为对方下半张脸被面纱遮着,没有能看见全貌,可苍羽却觉得只那一双眼就足够担得起绝色二字。
又高、又美、却又冷、又残酷、又严苛还高高在上的神女,怪不得偌大京城没人敢娶啊!
“殿下,属下已经让人进宫报信,一会会有新马车来接您回宫,且委屈殿下先在飞云阁小憩一回。”赵公公毕恭毕敬地对着自己的主子说。
随后,苍羽便看见那一袭雪白的袍子轻轻掠过地面往飞云阁去了。
雪白华贵的袍子上溅了几点地面上的血液,倒映出一种残忍冰冷的艳丽。
那冰冷雪白又充满压迫感的人影消失之后,苍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或者说整个街道仿佛人人都松了口气。
玄衣宫卫们见主子走了,便开始收拾街上的残局。
苍羽不动声色地左右瞅瞅,这是没有人鸟她了么?
或者说,她逃过一劫?
萧无心向她走了过来,却又停住了脚步。
因为一名玄衣甲卫忽然站在了苍羽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正是刚才宫卫之首。
苍羽默不作声,却忽见他一抬手就将整个沉重的车架掀开了来。
她揉了揉肩膀,恭敬地站了起来:“多谢大人。”
蹲久了,还真有点小腿发麻。
那宫卫之首戴着半张铁甲雕虎纹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目光锐利如刀地上下打量了她一回:“你是苍家的小子?”
苍羽不奇怪他能知道,毕竟刚才自己嚷了一回自己和唐绾绾的婚事,她回道:“是。”
“呵,好大的力气,念在你护驾有功的份上,这次免了你的罚。”那宫卫头领目光古怪地又看了她一眼,转身也进了飞云阁。
……
“你怎么样?!”萧无心终于走了过来,拉住苍羽,他眼底的担忧毫不掩饰。
她毫无形象地扭了扭腰肢,笑了笑:“老兄,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萧无心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肩膀上见血的伤口,摇摇头:“没事,皮肉伤而已。”
苍羽凑上前看了看他的伤口:“还好,比唐绾绾的伤轻多了,看样子这位殿下严苛,倒是出手赏罚分明。”
而且一瞬间就判断出是非轻重。
萧无心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讥诮:“莫非我还要感谢她打我打得轻不成?”
苍羽叹了口气:“实在抱歉,都是我掺和进这破事,才连累你,走走,我带你治伤去。”
害得萧无心这样倒霉,是她的罪过。
可她实在看唐绾绾不顺眼。
萧无心拉住她的手臂:“外头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家中产业有医馆,一同去罢。”
苍羽眼珠子微转,有些感慨:“是了,我都忘了,你是萧家世子爷,还是你家医馆好些。”
寻常医馆怎么能比得上世家产业。
萧无心挠挠头,有些无奈和尴尬:“我……瞒着我的身份,其实是因为游历不便……。”
苍羽轻笑了起来,大马金刀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我彼此,彼此。”
她不也是瞒了身份么?
但萧无心和她不一样,他身份贵重,出去化名也是为了防止宵小盯上,更不愿意有那喜欢攀附关系的借机上位。
不过有些话嘛,你知我知就好,何必捅破窗户纸。
萧无心却定定地看着她,正色道:“从此之后,你我兄弟间再无隐瞒。”
苍羽只笑着拉他走人:“好了,好了,知道嘞,快走,我可不想一会子宁王府的人来把我拖走。”
她不许无法应承之诺。
譬如她是女儿身,就必须瞒住他。
飞云阁顶层的窗户望出去便可将整个京城的风光景致尽收眼底,许多人都期盼能上来一坐。
但也只有真正的贵人们有机会上来一坐,譬如此刻包了整层楼的嫡皇女。
雪白的人影静静坐在窗边,清风撩起她周身柔软的纱,她垂眸地看着街道上,将萧无心和苍羽两人拉拉扯扯离开的样子收在眼底。
赵公公自然也看见了,阴阳怪气地嗤笑:“这小崽子瘦得跟竹竿一般,倒是力气惊人,手上还有点功夫。”
宫卫首领也道:“看来苍家奉上的驸马名册里那个苍羽应该就是他了。”
“玉家最后的血脉么?”她微微眯起了狭长精致的眸子,眼底闪过阴翳冰凉的光。
赵公公道:“说来奇怪,萧家那位世子爷竟然看起来和他很要好,我记得这苍羽应该被放逐到乡下许多年了。”
定国殿下没有说什么,幽沉的眸光地看向远方,来迎接的新马车已经近了。
她淡漠地起身:“回宫。”
……
萧家名下的医馆里,内堂已经被清空。
老大夫熟练给萧无心包扎:“世子,您这伤不深,别见水,别大动作,上药结痂也就是几日功夫。”
苍羽意味深长一笑:“不能做大动作,看来你府邸里的侍妾美人们要寂寞难捱了。”
萧无心打发走了老大夫,无奈道:“少说些荤话,等你真成了驸马,才叫难捱。”
苍羽托着下巴,忽想起那一抹冰冷如雪的香调,忽然懒洋洋地笑:“美人在骨不在皮,不必看全貌也知这位定国殿下美貌非常,当驸马也未必难捱。”
萧无心见状,蹙眉道:“别色迷心窍,你可知道定国这个封号不是随便可以册封的,唐圣宁并不仅仅是一个公主而已。”
苍羽笑嘻嘻凑过来替他将衣衫披上:“我这种乡下人,哪里知道许多,不然也不会找你出来打探消息了,世子爷!”
萧家世子,怎么都能知道比寻常江湖莽夫多。
萧无心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来:“其实此事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秘密。”
公主闺名唤圣宁,原是嫡皇后生下的双胞胎之一,但几年后一场席卷京城的瘟疫让嫡皇子和皇后都去世了。
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在先皇和当年的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手心里长大。
公主笄之日,先帝还将皇城司掌权勾当官——赵构给放在公主身边贴身伺候,奉公主为主。
萧无心道:“这意味着公主拥有的权力非同一般,皇城司为她所有,虽然看着皇城司还是赵构发号施令,但当今陛下极宠这个妹妹……。”
“也就是说谁娶了定国殿下,谁就能平白得了皇城司这一大助力。”苍羽若有所思。
这事和她原先听到的只说公主暴虐、喜怒无常的表面消息可不一样。
萧无心轻笑了一声:“哪这般容易,你以为那些准驸马们是怎么死的?”
看着萧无心眼底那讥讽的寒光,苍羽挑了下眉:“愿闻其详。”
……
未央宫位于宫中偏西一隅,殿堂精致华美,守卫森然。
它的主人此刻正领着人款步进了殿内。
“殿下受惊了,您身上这是……。”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高阶宫女领着小太监上前伺候,她陡然看见自家主子袍子上一点猩红,顿时脸色变了变。
“不碍事。”唐圣宁淡漠地道,径自往内室而去。
赵公公在一边朝着那嬷嬷道:“李姑姑,殿下袍子上染了点脏东西罢了,伺候殿下净身解乏,然后换身衣衫就是了。”
“水早已备下,我这就去准备。”李姑姑颔首,领着小太监往外走,又小心地将内殿的大门关上。
赵公公和那名宫卫首领则往室内而去。
进了内殿,正见着那高挑冰冷的雪影立在一面精致的西洋镜前,背对着他们,伸手取下头上的锥帽和面纱。
赵公公立刻上前接过那锥帽和面纱,又熟练地替她松开腰带,伺候她取下脏污的外袍。
而高大的宫卫首领仿佛也没有因为公主更衣要离开的意思,静静地持剑立在一边看着。
随着衣袍一件件落下,高贵的皇女径自松了衣襟,随手取下,露出白皙如雪的肩膀,还有……平坦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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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萧氏冷冷地看了眼屠管家。
屠管家立刻明白了,他不信制不了这泼皮子弟!
他厉声叱道:“羽哥儿,莫要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就以为可以恣意妄为,立刻去寻……。”
“寻府中高手护院来是吧?”
苍羽挑眉,一脸好奇地打断他:“不知道屠管家是不是打算在祠堂里开个擂台场,咱们在这里打一场,好让睡久了无聊的老祖宗们一起看个热闹?”
她说话百无禁忌,但其他人却是多少信着祖宗鬼神的,否则不会把祠堂当个圣地。
苍羽话音一落,恰好又有一阵冷风陡然吹过,祠堂内烛火摇晃,上百灵位晃出阴森的光影。
哪怕是苍客挺都觉得背后有点凉,见萧氏僵在那里,便知道她也有顾忌的。
这里毕竟是祠堂,真被面前这小子掀了,家族长老那里他都不好过。
苍客挺蹙眉试图打圆场道:“贤侄,你在街上惹出了祸事,若是不罚你,不但不能对家中交代,也不能对宁王府交代。”
“哦,敢问你们交代不了与我何干?”苍羽又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苍客挺下意识道:“你……你是苍家子弟,不可让家族蒙羞。”
苍羽笑了起来,一脸这算什么大事的表情,摆摆手:“哦,那你们可以不把我当苍家子弟,我不介意的。”
“你……。”苍客挺呆住了,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虽然没有像长房和二房那样有官职,只掌管家族中的生意,但也实在没有和苍羽这样油盐不进的愣子打过交代。
苍家子女,不管男女,不论旁支还是嫡庶引以为傲的就是世家子弟的身份,可是这个苍羽……却可以轻易地说出放弃自己的身份的话。
可见他于苍家是无所有求的。
不过,就算有所求,苍家也不能给他什么,他这样说话,仿佛……也是理所当然了。
苍客挺瞥了眼萧氏,见她脸上不显,但眼底都是阴沉和怒火。
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敢这么顶撞这位国公夫人了,这回可真真没落一点面子。
他心中冷笑一声,啧啧,他这位继嫂啊,一惯把脸面看得极重,长房多了个刺头,这下有意思了。
萧氏垂下眼,眼底森寒的光微闪,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叫人把眼前的少年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喂狗。
可是,她知道,不能,至少暂时不能。
偏偏打杀不得,骂也无用。
气氛就这么僵在当场。
此时,一道中年低沉的男音忽地响了起来:“怎么回事?”
众人齐齐回头,正见着一道高挑的人影走了进来。
但见来人面白无须,锦袍玉带,却形容威严,不正是国公府的正经主子——宁国公苍客松,又是谁。
“国公爷。”屠管家立刻领着一群下人恭敬行礼。
萧氏也站了起来,对着他竟是盈盈一拜到底:“国公爷,您总算回来了,妾身实在管教不得羽哥儿,让老爷失望了。”
她说话时,脸上的戾气全消,只苍白着脸,一双美目里含着点泪光,仿佛含尽了无奈,一副后母难为的样子。
苍客松见状,看都不看苍羽一眼,立刻上前扶起了萧氏:“夫人快起。”
苍羽在一边看着,暗道难怪都说宁国公和国公夫人情深意长。
掌控国公府多年,压得几个妾侍抬不得头,威风凛凛国公夫人这般柔情小意的样子,难怪她这个便宜爹沾了就脱手不得。
苍客松安抚了自己的夫人,依然一眼不看苍羽,仿佛她是空气一般,只冷冷地看向屠管家:“如何在祠堂里这般喧哗无状?”
屠管家一肚子气没地出,但他好歹也是当了多年世族管家的,倒是没有大声嚷嚷,只上前附在苍客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苍客松听得眉心拧出一道缝,随后看向自己的三弟,淡淡道:“老三,辛苦你在这里了。”
苍客挺闻言,就知道自家大哥这是要自己处理“家丑”了。
他便也笑着道:“不曾辛苦,既然兄长回来了,我那边还有些琐碎,便先走一步。”
打发走了苍客挺,苍客松也没有再让人拿什么家法,只对着萧氏和她身边的领头大嬷嬷道:“扶着夫人回去好好歇着,莫要让她气伤了身子。”
萧二娘原就是极聪明的女人,也不纠缠,只做虚弱的样子点点头。
苍客松这才转身向祠堂外款步而去,直到经过苍羽身边,才面无表情地道:“逆子,跟我走!”
苍羽眼底闪过冷光,脸上依然谦逊温和模样:“是,国公爷。”
在场有心人都听出来苍羽甚至没有叫一声国公爷父亲,人人心思各异。
苍羽跟着苍客松到了他前院的书房,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父亲的书房。
书房并没有太多的布置装饰,古朴、雅致,倒是颇合乎百年世家的风范。
只一幅高山流水图看着颇为精致,也不似名家手笔,也没有落款却挂在书房正中。
跟在苍客松身边的常随送了茶水之后,很有眼色地将大门关上,把空间留给这对形同陌路的‘父子’。
“一回京就惹事生非,是以为用这种方式便可以不入皇家驸马候选名册么?”苍客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冷冷地问。
苍羽倒是没有想到苍客松会这般单刀直入,毕竟按着京中贵人们的尿性,连威胁人都要拐几个弯的。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笑嘻嘻地夸道:“国公爷到底是国公爷,果然一眼就看穿了事儿的本质。”
苍客松依然不看自己这个‘儿子’一眼,淡漠地道:“你不必做出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来,名字已报了上去,没有更改的余地,你安分守己,于己于人都好。”
面前该被称作父亲的男人并没有发火,但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衬着他冷淡的样子让苍羽心底莫名地憋了一口气。
她脸上谦逊的笑渐渐变得讽刺起来:“是,于你们苍家是有好处,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自己若是因参选驸马死了,让你们金贵的苍家子避过一劫,若是侥幸活着娶了公主,也不过是让你们苍家换取更多立足朝堂的本钱!
苍客松此时才正眼扫了苍羽一眼:“回来不过几日,倒是消息颇为灵通,是萧家世子与你说的?”
苍羽冷嗤一声:“我不打听清楚,难不成要等被诸位卖了还数钱么?”
苍客松也不以为苍羽的顶撞而生气,只依然冷淡地道:“萧家世子有没有告诉你,入了名册的候选驸马若是在甄选期间恣意妄为,放浪不羁,便是不敬上意?”
苍羽一顿,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苍客松抿了一口茶水,复又道:“不敬上意者本人,轻则下狱数年,重则流放,不光家中被训斥,甚至伺候的人都一并处罚。”
苍羽眼底渐渐起了火气:“国公爷到底想说什么!”
苍客松撂下茶水,神色淡漠:“你不想做苍家子,也依然名在族谱,如同你身边的那些伺候的奶娘和下人,就算卖身契不在苍家,但依然被视为苍家仆,凭你的手腕,出事后能让他们躲过皇权下的雷霆之怒?”
苍羽背着手,捏紧了拳,手背上青筋毕露,嗤笑道:“堂堂国公爷这是在威胁我么?”
苍客松似有些不耐,沉着脸叱道:“你的出身和血脉注定了你行事更要比别人小心,行差踏错更容易招惹祸事,长到这般年纪,还不懂么?”
看着面前男人一副教训自己的口吻,苍羽忍无可忍蓦地一拳捶在桌面上:“不要提我的出身和血脉,若是它让你羞耻,也同样让我难以忍受,我娘从不欠苍家什么……。”
她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强自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抱拳道:“但,还是要多谢国公爷教诲,日后我会审慎行事。”
说罢,她也不管苍客松什么表情,转身就往门外走。
这里的空气和这个她该称为父亲的男人,简直让她不能忍受在这里多呆一刻!
苍客松看着拂袖而去的苍羽清冷孤傲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他转头看向一边的高山流水图,神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
苍羽沉着脸回到自己院落,几乎恨不能一脚把院里的树木都踹倒,她一拳狠狠地砸在树上,直把树砸得晃了几晃。
气死她了,居然用奶娘他们的安危来威胁她!
果然是能做出能让平妻和发妻一起进门,甚至让平妻先有孕,置发妻于不顾,在发妻死后马上把孩子扔出门的男人!
名月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也是难受:“公子……。”
苍羽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没事。”
名月回来的路上就听苍羽说了一切,咬着牙道:“这家里果然没有一个好人!”
苍羽缓缓睁开眼,漂亮的桃花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不就想要让我尚公主吗,好,那我就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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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月一怔,忍不住急了起来:“小姐……你别怄气啊!”
这种会犯欺君之罪的事儿怎么能怄气。
苍羽坐在镜前,慢条斯理地揉了揉自己有点发红的手背:“若我安安分分参选,公主殿下看不上我,那也不是我的错了不是?”
名月瞬间会意,安了心,她就说她家小姐不是冲动的人呢,
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对了,小姐,咱们要不要送消息出去,让我娘和武叔他们先离开庄子避一避?”
苍羽听到自己奶娘等亲近之人的名字,肃冷得面容也柔和了下来。
她沉吟了一会,从抽屉里取了一张纸出来,提笔写了几行字,塞进一只食指大小小竹筒里交给名月。
“过两日,你着人去一趟青玉镖局,把消息送出去。”
既然苍客松已经用奶娘他们的性命威胁她,那么首先就要保证芸嬷嬷他们的安全,能将他们送得越远越好。
“是。”名月小心地将小收好。
苍羽抬手将自己头上的檀木发簪取下,一头如瀑青丝垂落下来。
镜中清秀俊美的少年面孔瞬间多了几分柔美,却愈发衬得那双美目里光芒似细碎冰棱。
她忽然想起今日那香车上冰魂雪魄一般的皇女殿下,着实让她印象深刻。
苍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容,低低轻嗤:“你们这些贵人好好唱你们的大戏,且容我这小小配角脱身才好。”
……
于是从第二日开始,整个国公府都发现刚回府邸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二少爷忽然变得安分沉静。
虽然众人都诧异于他这般没规矩却似没有受到惩罚,但看着他老老实实地呆在府邸里学着各种礼仪,众人纵然心思各异,却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毕竟,谁也不想这关节上,他惹出事儿来,连累整个国公府。
如此这般过了七八日平静的日子,苍羽又大摇大摆地以买书的名义领着名月出门去了。
屠管家立刻悄悄着人跟着,后脚就把消息送到了主母萧氏萧二娘这里。
萧二娘闻言,只吩咐了人把消息送到了苍客松处,便平静地按下不表了。
苍羽领着名月一路往飞云阁而去,沿途逛着各种小摊,倒是不亦乐乎。
名月眼角余光扫过身后不远处,悄声在苍羽身后道:“有尾巴,不止一路人马。”
她自幼跟在武师傅身边,武艺修为虽然不如苍羽,却也不差。
苍羽一晃手中折扇,神神在地摇了摇:“不必理会,喜欢跟着就跟着罢。”
跟着自己的人除了国公府的,大约还有一些人知道她是驸马候选人,特地上来探消息的。
说罢,她便径自上了飞云阁。
仍然如之前那般,报了萧无心的名讳,就有茶博士领着她一路上了三楼的临窗包间。
不过这次,已经有人率先等在了里面。
看着窗前高大的背影,苍羽打发了茶博士,悄悄往他身后走去,而对方仿佛一无所觉般依然凝视窗外。
她忽然抬手用扇子一敲他的肩:“兄长来得可够早的,这般依窗而望,可是见了哪家姑娘移不开眼?”
萧无心捏着她的扇子一扯,反手过来敲她脑门,嗤道:“油嘴滑舌,枉我担心那些跟着你的人不怀好意。”
苍羽脑袋一歪,避开来,反手拿回扇子刷地一声打开,大喇喇地在凳子上坐下:“本来我踏进京城就没感受到有几个人有好意,虱子多了不愁!”
萧无心见状,也在她面前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我呢,你觉得我对你是好意还是恶意?”
苍羽拿着扇子遮了自己半张脸,斜眼睨他:“兄长如果肯帮我避祸,自然是京城里唯一对我好的人。”
萧无心见面前少年扇后一双漂亮的笑眼弯弯,睫羽纤长,一副小狐狸狡黠又似带了讨好的模样,心头莫名一悸。
他轻咳一声,低头喝茶:“你啊,都告诉你捣乱、自毁名声的路子走不通……。”
苍羽“唰”地一声收了扇子,一脸疑惑:“谁说我要捣乱了,我请兄长助我一臂之力,是打算轻你帮我查查都有哪些人跟我抢公主殿下。”
萧无心一愣,含在嘴里一口茶“噗嗤”一声喷了出来:“咳咳咳……。”
苍羽早有准备,身子一偏,躲开那会喷自己一脸的茶水,又给萧无心递上帕子:“哎呀,兄长怎么这般不禁吓!”
看着笑眯眯的苍羽,萧无心一边咳嗽,一边忍不住摇头:“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这小子到底又打什么鬼主意!”
从他认得苍羽那日开始,就知道这少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否则哪能小小年纪就干出邀他一起把水匪窝子都捅了的事儿。
苍羽殷勤地给萧无心递上茶水:“兄长,我这不是那日在你这里接受教导,才想开的嘛。”
萧无心瞪了她一眼:“少来,我还不知道你?!”
苍羽托腮,叹了一口气:“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可不想因为自己行事不端给家中惹来麻烦,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萧无心并非愚笨之人,这下子明白了:“你这是被我姑姑警告了罢?”
出格的大动作苍羽不会做,也不能做,但是弄点小动作惹贵人们不喜,他们手指一松,就会把苍羽漏过去了。
他沉吟了一会:“说来,这次名单上的驸马候选人也有十来人,你的确也未必就会能选上。”
苍羽点头如捣蒜:“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总要知道这次候选人都是谁,有些什么长处,好评估下我自己是不是能选上。”
她自己是搞不来准确的候选人情报,但是萧无心一定可以。
萧无心看着苍羽期待的眼神,迟疑了一会,到底没有拒绝:“好。”
苍羽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兄长最讲义气!”
萧无心看着少年白玉一般的面庞,也笑叹:“我是萧家世子,萧家主母说来还是我的姑姑,你可真敢信我。”
苍羽抬手一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她是你姑姑,但我是你义弟,结拜时兄长可是说过有难同当的,我若真那么倒霉要娶公主,兄长不得跟我一起娶公主了么,我可是为了兄长好!”
萧无心:“……。”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
萧无心站在窗口,目送着苍羽离开的背影,原本爽惬的目光渐渐深沉。
一道蓝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恭敬地问:“世子,您真打算帮着苍家二少么,只怕会开罪苍家?”
自从那日萧无心挡着唐绾绾出手对付苍羽后,京城许多人都留意到萧无心与苍家二少爷走得极近,都在探查消息。
萧无心轻嗤了一声,神色有些莫测:“苍羽在苍家人眼中死了无所谓,活着也无所谓,但我这位义弟人一惯机灵,于我要查的事情大有助益,我自然要站在他这边。”
那蓝影抱拳道:“是,世子。”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上头有消息传来。”
说罢,他低声在萧无心耳边说了几句。
萧无心闻言,微微挑眉,眼中精光一闪:“走。”
………………
出了飞云阁,苍羽又领着名月去附近的书铺子溜达。
捡着个避人处,名月有些担忧地皱着秀眉问苍羽:“公子,你与萧公子也有些年没有见面了,就这么信他?”
萧无心毕竟是世家贵公子,与苍府那位继主母的关系是实打实的。
苍羽一边挑着书,一边淡淡道:“他人不错,但我在这世上全心信任的人也只有你和奶娘、武叔三人。”
名月不明所以:“那萧世子……。”
苍羽指尖摩挲着手里有些泛黄的书页,漫不经心地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信任,建立在有所求上,我于他有所求,他于我也未必无所求,这就叫结盟。”
她在进京找上萧无心之前,武叔就已经帮她查到了萧无心的真实身份是萧家世子,所以她找上萧无心其实是有的放矢。
而萧无心知道她是苍家参选驸马的候选人之后,却还这么干脆答应帮她,自然不会只因为她是他的“义弟”。
毕竟萧无心当初瞒着真实身份拉着她结拜,就能看得出他虽性情爽惬,却是一个极为警惕又不愿给自己招惹麻烦的人。
虽然她不知道萧无心为什么会答应不遗余力地帮她,可她相信,不久之后总会知道的。
……
待到了夕阳西下她这这才拿了几本淘换来的旧书,带着名月慢悠悠回府。
见她回来,立刻有小厮又一溜烟地跑去屠管家那报信了。
苍羽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路往自己偏僻的院子里去了。
她自然也没有看见身后不远处,盯着她看的那道阴沉森寒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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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后人?”
苍羽似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儿,弯了眼笑:“这世上哪里还来玉氏嫡出后人,本少爷姓苍。”
苍羽的口气浑不在意到冷漠。
蒙面男子看着她的目光便讥诮里带了冷:“玉夫人唯一的儿子,竟这般没种么?”
苍羽一直全身戒备地暗中打量着时为首之人。
但见他蒙了面,瞳色幽如子夜,冰冷深邃,眼如水勾墨画,精致细长的眼尾上挑,丹砂绘了一朵腥红的曼陀罗纹,妖异森冷地开放在他雪色肌肤上。
愈发地显得对方气势压迫逼人,似佛经里暗夜诡魅噬人的修罗,让人不敢直视。
苍羽被他的目光一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底却莫名其妙地闪过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怪异感。
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双眼?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忽然背了手笑嘻嘻地道:“我有没有种,小哥哥要不要亲自试试?”
说罢,她还故意挺了挺自己的下身。
轻佻的、带着调戏的话语和颇有点猥琐的动作让蒙面男子的目光一沉,杀气闪现。
他身后飘荡似鬼魅的黑色影子如有感应,默不作声地裹挟着凌厉的杀气就向苍羽冲过去。
苍羽见状,冷笑一声:“呵呵,来罢!”
说罢,她双手起了八卦掌的架势。
双方就要动手接上那一刻,苍羽忽然气沉丹田猛地尖利着嗓子呼啸起来:“不得了啦,府里进采花贼了,臭不要脸的采花贼,偷肚兜啦!”
此间,她气声尖利,如鹤啸九天,气势如虹。
几道黑影脚下一窒,差点狼狈地摔下房檐,待反应过来,立刻裹挟着无边杀气朝着苍羽亮出剑光。
“无耻之徒!”
苍羽也不迎战,一边灵巧地躲开对方的攻击,一边继续尖啸:“哎呀,谁的裤衩被偷了!”
说着她猛地一甩手里的软鞭,卷向隔壁院子的晾衣绳。
苍羽的院子本来就只跟下人房差一堵墙,院子里的瞬间无数裤衩子、肚兜、衣服全都卷了上来,劈头盖脸地朝着那几道黑影。
那几道黑影功夫极高,自然不会被伤着,但是这漫天的大裤衩子、裹脚布等等“暗器”当真让他们气得手忙脚乱。
而整个国公府院子也都被苍羽惊动,一盏盏的灯与火把都亮了起来。
“有贼!进采花贼了!”
“抓贼了!”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蓦地抬手:“退!”
其余鬼魅一般的黑影立刻瞬间收缩,直退到了黑衣人身后。
苍羽有些狼狈地站在自己院子里,抬头看他,戏谑地道:“小哥哥,这就要走了?”
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眸中森凉如水。
苍羽觉得一瞬间,他一身诡魅冰冷的气势仿佛幻化为无数飞刀利刃,将她千刀万剐地凌迟。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形,她知道那是绝顶高手身上气可化形带来如有实质的压迫感。
随后她又硬挺直了腰肢定在原地,仰着头看他,惹得黑衣人忽危险地轻笑了一声:“呵,苍羽,你很好,这笔账,本座记下了。”
苍羽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见他们身形一闪,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仿佛从未曾出现过。
苍羽愣了愣,暗道——好轻功。
等到确认那些陌生而危险的气息都消失之后,她随手取了件袍子披上,此时来巡查的家丁也到了院子。
许是因为她大闹祠堂却没有被罚,那些护院这回倒是客气。
“请问二少爷可曾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苍羽背着手打了个哈欠:“并不曾,隔壁闹腾得很,还扔了我一院子的衣服,到底怎么回事?”
那些护院见她一副形容凌乱的惫懒样子,也知是问不出什么的,便敷衍了两句,便草草地走了。
名月立刻出来把院门关上。
等回到了自己房间里,苍羽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名月揭开了她掩在身上的袍子,心疼地看着她身上那些划破的伤痕:“小姐,你身上这些伤……。”
苍羽抬手挡了她的话,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不过是几道浅的皮外伤罢,以后就算无人处也叫我公子罢,免得隔墙有耳。”
那些人武艺修为极高,好在并没有对她下杀手的意思,只是想要教训她,否则她也不能全身而退。
名月警醒地颔首:“不知那些黑衣人方才听到多少咱们的谈话……。”
苍羽微微蹙眉:“我五感一向敏锐,而且这次他们也似乎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气息的样子,所以应该没有听到多少。”
名月眼底担忧神色不减:“也就是说他们这次刻意寻上门的吗,张口就是玉家后人,只怕这些人动机不纯。”
寻常人哪里敢明目张胆地提朝廷谋逆罪犯。
苍羽冷笑一声:“管他们呢,既然决定踏入公主选夫这摊浑水,不,是踏入京城这日,我就知道定会有牛鬼蛇神上台唱大戏!”
还是那句老话,虱子多了不愁,以不变应万变。
……
窗外喧嚣依旧,苍羽侧耳听了听,估摸着府里想必是要闹腾到半夜。
她扯了扯衣衫,打了个哈欠:“名月,咱们睡觉去。”
于是乎,把阖府上下折腾得人心惶惶的罪魁祸首吹灯拔蜡睡大觉,徒留整个国公府鸡飞狗跳。
………………
夜色深沉,守备森严的禁宫中忽然掠过几道黑色的影子。
无人注意时,那些黑影便消无声息地没入了未央宫中。
一道高挑劲瘦的黑色人影径自在主殿内寝的梳妆镜前坐下,摘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冰冷苍白却精致得夺人心魄的面孔来。
不是“定国公主”唐圣宁又是谁?
只是此刻他眼角那妖异的纹路映衬着腥红嘴唇,并那一身黑衣,显得他整个人气息森冷幽暗如地狱修罗。
与他白日一身雪白长袍的圣洁高冷气息截然不同,全不像同一个人。
“殿下,苍羽那小畜生无理若此,当真该杀!”另外一名黑衣人亦一边走进来,一边杀气腾腾地解着脸上的帕子。
他风眠自从当上禁军副统领和殿下身边暗卫首领之后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被人污蔑成采花贼也就算了,还被人劈头盖脸地糊了一头女人裤衩子、肚兜、裹脚布!
紧跟他身后的黑衣人也很是愤怒:“正是,那混账还敢对殿下做出挺胯那种恶心的动作,搞不好是个好男色的兔儿爷!”
风眠阻止自己副手不及,顿时脸色有点发绿地叱道:“云醒,住口!”
云醒这才想起自家殿下因男生女貌,一张几乎可以称之为倾国倾城的面容让他少年时即使身着男装外出,也曾被不长眼的男子调戏侮辱,甚至差点被强行掳走。
从此,唐圣宁最是憎恨兔儿爷之流,更忌讳别人在自己眼前提这些龌龊之事。
今儿他竟在殿下面前犯了忌讳,云醒立刻噤若寒蝉,只单膝跪下,却不敢出声。
“殿下……。”风眠有些忐忑地看向面上波澜不惊的唐圣宁。
他是见识过当年那些得罪殿下不长眼的无耻之徒在殿下手里落个什么下场的。
唐圣宁却没有如他们所想的勃然大怒,只神色莫测地道:“苍羽,如果当真是个好色之徒,倒也不错。”
风眠和云醒两人脸色齐齐露出震惊之色,他们是眼瞎了,还是出现幻听了?
殿下,竟然会说出这种……诡异的话?
唐圣宁微微眯了下修长如狐的美眸,眼角的妖异曼陀罗纹愈发显得他笑容森凉诡魅:“本宫记得,七日后太后会为本宫举办赏花宴,邀请所有的驸马候选人觐见?”
“是,太后的帖子已经下到了各家达官贵人府邸里。”风眠道。
唐圣宁微微勾了下唇角,取了帕子慢慢地擦拭掉自己眼角上的纹路:“让苍羽坐得离本宫近点,本宫倒想看看他能‘多好色’。”
云醒和风眠两个人只觉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这……这……自家殿下这是……
“发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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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发情了,你全家都发情!”一把拂尘毫不客气地狠狠敲上云醒的脑门。
云醒蹲在地上,抱着脑门,龇牙咧嘴:“赵公公……您轻点!”
赵构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日一大早起来轮值,他就听到这两个小子嚼舌根。
翘着兰花指戳他的脑门:“你个小兔崽子,敢私下这般编排主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云醒一边躲一边嘀咕:“这不是因为昨晚殿下太反常嘛,咱们这才议论两句,不是发情,难道是发春……。”
“砰!”
这次轮到站在一边的风眠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闭嘴,让你小子多读点书,你用的什么词,发春……殿下那事儿那能叫发春么!”
赵构见云醒抱着屁股那狼狈样,才点头冷哼:“就是!不学无术的兔崽子!”
风眠抱着胸一副感慨的样子:“殿下那最多叫春心荡漾!”
赵构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也抬起一脚狠狠地踹风眠腰上:“你也给咱家闭嘴,兔崽子,你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货,让殿下听见,不扒了你的皮!”
赵构气得不行,他昨晚在皇城司值夜理事,没陪着殿下出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谁知一大早刚进未央宫就听见这几个臭小子在背地议主。
看着赵构骂骂咧咧地追着抽云醒和风眠,一边的李姑姑赶紧让人上前拦下赵构。
“公公不要恼怒,他们两个读书少些,习武长久,您也不是不知道,先听听他们说说昨晚的事儿罢。”
赵构冷哼:“再让咱家听见你们不着调地编排主子,咱家先剥了你们的皮!”
云醒和风眠虽是唐圣宁身边的得力暗卫正副首领,但论资格老,谁也老不过打小就伺候保护唐圣宁的赵构。
见两人点头如捣蒜,赵构这才没好气地收了拂尘。
李姑姑拉了赵构在花园里小亭上坐下,又让宫女取了茶和点心来,让风眠和云醒两人把做完的事儿细说了一遍。
她看着赵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道:“算算殿下也这些年岁了,还没见对谁动过意,昨晚殿下被苍家二少爷这般冒犯,却做了这样的安排,难免让人多想……。”
“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是,殿下这样的安排自有他的深意?”赵构摇摇头,眼角皱出不悦的纹路。
李姑姑一愣:“公公……。”
赵构起了身,淡淡地道:“行了,这事儿就按照殿下的吩咐去做。”
他顿了顿,唇角浮出一个冰冷的笑:“也许,殿下这次是真心想要选‘驸马’了,这可是好事呢。”
………………
“行宫赏花宴?”
苍羽看着自己面前托盘里那张精致华美的帖子。
陆姑姑微笑着道:“没错,这是太后娘娘给诸位候选人家下的帖子,主要是借着赏花宴让公主见一见各家郎君们的风姿。”
苍羽指尖摩挲过帖子上烫金的纹路,心里也有些好笑。
这跟猪倌看看各家公猪口蹄和膘,挑选种猪实在没什么区别。
一想起那雪神一般清冷的高挑女子就是那挑选给自己配种的“母猪+猪倌”,她就忍不住想笑。
陆姑姑看着苍羽眼底的笑意,心中忍不住称奇。
大约没有哪家公子接到定国公主帖子还能笑得出来的,这难免让人猜想,苍羽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陆姑姑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苍羽,一边道:“夫人已经吩咐了人给二少爷准备了赏花宴的衣衫行头,还望少爷这几日暂时不要出门。”
这位二少爷几乎就是个乡下长大、又混不吝的泼皮小子,这次夫人传了苍羽来,不屑见他,但却叮嘱了自己看看苍羽是个什么反应。
苍羽一惯五感敏锐,自然察觉了陆姑姑的目光,她只做不知,笑着拱了拱手:“有劳夫人了,不过……。”
“不过什么,短短几日而已,你还要出门惹事生非吗?”一道低沉的男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陆姑姑立刻上前福了福,先示意人上茶,随后恭敬地道:“国公爷安泰,夫人身子有些不适,在内屋里歇着,奴婢这就去通传。”
苍客松点点头,待得陆姑姑退下后,他随后径自在花厅上首坐下。
苍羽一见苍客松,原本眼底一点笑都变得冰冷:“在父亲眼底,大概就没有我不惹事生非的时候。”
“你……。”苍客松见状,蹙起眉想要叱责几句。”
苍羽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径自直起了身,对着苍客松道:“我不在这里碍着您的眼了,先行告退。”
只是临出门前,身后却传来苍客松冰冷的声音:“孽子,站住!”
苍羽自是不理会的,但苍客松带来的人却拦住了她。
她面无表情,也不回头:“父亲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好一会,苍客松微沉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万事不要自作主张,老老实实地,莫要招惹是非……。”
他顿了顿:“依照你的出身,驸马未必是你。”
苍羽听着他那话,竟似听出了点回护的意味。
她却有点想笑,她这父亲几时会想过护着她了,这话里只怕嫌她惹事的意味更多。
苍羽冷冷地弯了唇角:“是,我这种罪臣之女所生的之子,怎么会入得了高贵皇室之眼。”
说罢,她抬手看似轻轻一推,就把挡在她面前的两个小厮直接推了个跟斗。
“哎哟!”
苍羽径自拂袖而去,半分面子也不打算给苍客松留。
看着苍羽清瘦单薄的背影,苍客松脸上似闪过一丝恼火与压抑之色。
……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赏花宴这日。
萧二娘早已着人送来一整套极为精致的衣衫,蜀锦长袍,白玉镶宝的腰带,青竹为纹,低调奢华。
她甚至派了一个梳头嬷嬷过来,极尽作为一个继母的职责。
苍羽穿戴一新,再束上了青玉冠,踏出门时,但见少年面如冠玉,目若寒星,唇如含朱,眉间胜雪。
府邸里的婢女媳妇几乎都移不开眼,年纪小的女孩子在苍羽一双桃花目轻扫下都忍不住红了脸。
府邸里的几个少爷不论嫡庶,都承接了不错的相貌。
但没人比得上这人人都嫌粗鄙,泼皮无赖的二少爷这般好相貌。
“哼,哗众取宠。”苍定风远远地站在回廊高处,看着苍羽在仆妇们窃窃私语里上了马后车,轻蔑地嗤了一句。
他忽然转头看向跟着自己的长随庆明:“安排得怎么样了?”
庆明恭敬地道:“一切都按照世子爷的吩咐准备妥当了。
“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苍定风冷笑一声。
……
“公子,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名月打量了下宽敞的马车,有些不安地道。
马车打造得极为舒适奢华,几乎能容三人并卧,苍羽就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喝茶。
她笑了笑:“不安也没有用,这行宫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也得闯一闯。”
临出门前,如果她没有记错,仿佛她那位大哥是远远地站在门廊上目送她出门的。
隔了大老远,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眼底的恶意。
不过,她挺好奇的,他忍了那么久,到底想出什么法子对付自己?
毕竟若是她这个献给皇家的“祭品”有个三长两短,要被拿去顶缸的搞不好就是他的亲弟弟——三少爷苍明雨,甚至说不定还会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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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水勾墨描的精致到惑人的眉眼原本是裹着冰冰的一层霜,现在那些冰霜棱角都融在冷泉水里了,靡丽非凡。
只剩下水光潋滟的眉眼,瞧——
那洗过的葡萄一样的黑眸,白嫩嫩豆腐一样的脸蛋,红艳水嫩得像……像山里染了露水的红莓子似的嘴唇!
此刻“仙芝娃娃”直勾勾地盯着她,甚至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嘿嘿……
“嗯……再看,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苍羽忍不住抱着他蹭了蹭,笑得嚣张又邪恶。
“仙芝娃娃”抱起来又凉又韧,抱着当真是舒服极了,她感觉自己身上那烧得难受毒火都散了不少。
这一定就是自己所有欲念毒火的解药,只要吃了“他”,就像吃了仙丹一般,可以解红尘欲念万般苦厄。
苍羽打小就自由自在惯了的人,从来就不是个会忍耐自己念头的人,何况这会儿,她——正“饿”着呢!
说时迟,那时快,她也不管自己头发还被揪着,直接双臂一张,固定住面前“仙芝娃娃”,然后瞅准对方那红润润的莓子嘴就啃了上去。
他甚至松了扯开她发髻的手指,任由怀里的“少年”对自己为所欲为。
他此生二十余年来,冷心冷情,谋算深虑,从来不屑儿女情长。
何况,少年时某些不愉快的经历让他更觉人和人之间的情事是肮脏而龌龊的。
但此刻,身上“少年”小兽一般毫无章法的舔舐啃食,却仿佛有什么奇诡的滋味,透过她柔嫩的唇一点点渗入他的理智,勾起他心底陌生的情绪。
……
苍羽啃着啃着,愈发地放肆起来,往她抓到的“雪芝娃娃”的脸颊和敏感的脖颈咬去。
“雪芝娃娃”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又怯,结结巴巴:“混账,放……放开……本宫。”
“我啃……一口,不疼的……”苍羽心不在焉地哄着,骗着怀里的人,顺便大力箍得他死紧。
“你这……这个……!”
……
云醒已经巡视完了外院,正好风眠也取了点心茶水回来。
“殿下,我们回来了。”他们习惯性地敲门。
但是门内并无人响应。
“殿下?”
又是片刻之后,房间内依然无人回应。
“殿下是不去沐浴了?”云醒猜测。
风眠略一顿,知道自家殿下爱洁,便伸手试探地推了下门。
门便打开了,房间里果然并没有人,随后两人便看见地面上碎裂的屏风石。
风眠和云醒两人瞬间戒备起来,却忽听得房间后面发出奇怪的声响。
他们互看一眼,便齐齐往后院而去。
随后,便听到了奇怪的低吟。
“唔……。”
风眠慢慢地抽出腰间的软剑,云醒也将飞镖扣在手心,两人一路穿过房间,地上都是飞溅的屏风碎石。
只有两片垂地隔水帘晃晃荡荡地挡在浴池与房内。
风眠眼底寒光一闪,手中软剑一抖,游龙惊凤一般地卷碎那隔水帘。
只听得——“嘶啦”几声,浴池内的景象全部都展露在了两人眼前。
“殿下!”
风眠和云醒两人瞬间止住了要冲进去的脚步,齐齐倒抽一口气,呆滞地看着浴池里“缠绵”的那一幕。
自家主子衣衫半退…
他们只觉得仿佛上天劈了一道巨大的响雷,瞬间炸碎了他们的三观,轰得他们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见——鬼——了!
“殿殿殿……我我我……喔喔喔……那那那……呜呜!”云醒差点尖叫出声,却被反应最快的风眠一把捂住了嘴。
然而,他们的闯入还是惊动了池水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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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羽脑子里满是浆糊,满是——“仙芝娃娃”这道美味佳肴。
但被轻薄得够呛的唐圣宁却被云醒的半道尖叫声惊回了神智。
他迷离的眼眸瞬间清亮了起来,闪过羞恼,他抬手就一把狠狠去推苍羽,却发现……他不用内力,居然推不动这看似瘦弱单薄的“少年”。
而且对方叼着他肩膀不肯松口,就像狐狸叼着肉,死不肯松口。
唐圣宁涨红了脸:“……。”
他竟忘了这不要脸的野狐狸,一身蛮力!
唐圣宁眼底寒光崩裂,抬手指尖灌注了内力,双手穿过苍羽的腋下,捏住她的肩胛骨处的痛穴向后一扯。
那“少年”吃痛,这下子终于松了口,却还是不甘心地想要伸手去够他。
唐圣宁眼底杀意和羞色交替,直接把对方往池水里一扔,拢了衣衫跃出水池。
“殿……殿下……。”风眠看着自家主子衣衫不整,眼底含冰的模样直朝自己逼来,吓得有口不能言。
只看着自家殿下径自穿过他和僵直的云醒之间进了房间。
“还不进来伺候本宫更衣,呆在那里等死么?”
唐圣宁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风眠如梦初醒,随后狠狠拍了云醒脑袋一巴掌,压低了声音:“你赶紧给老子回神!”
说罢,他马上追着唐圣宁的脚步回房间。
云醒疼得“嘶”地低叫一声,随后立刻揉着后脑也跟着风眠往房间里走。
临走前,他神色异样复杂地偷看了眼水池里的人——即使苍羽这家伙现在就被殿下碎尸万段,也挡不住他的敬佩之情。
居然敢轻薄殿下……
“殿下……更衣。”房间里,风眠立刻又重新取了干净衣袍过来,伺候唐圣宁换上。
他瞥了一眼自家殿下那张被啃得红肿水润的薄唇,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自家主子现在脸色阴沉得可以结冰了,周身仿佛笼在冰雪之中,他觉得自己靠近一点都得被冻成雪人。
他决定还是不要贸然作死。
于是风眠和云醒,就这么沉默着,在一屋子的寒气里伺候着唐圣宁擦干了头发,重新换了衣衫。
风眠奉上茶水,恭着腰肢半天,却没有人接,发现自家殿下竟然在……发呆。
他又被震了一下,自家杀伐果决的殿下什么时候会发呆啊!
难道是因为他们撞破了奸情……啊……呸呸呸……是撞破了被苍羽轻薄,所以不高兴?
云醒不敢说话,只偷偷摸摸踢了风眠一脚。
风眠只好硬着头皮出声:“殿下……请用茶。”
唐圣宁这才伸手接过了茶水,面无表情地喝了起来。
风眠见状,眼角余光又瞥了眼水池的方向,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殿下,这……这个苍……池子里那人要不要处理掉?”
他一说“苍”字,就见自家殿下脸色跟雪崩了一样难看,如有实质的杀气仿佛迎面扑来,下一刻就要夺他小命。
吓得风眠赶紧换了个说法,不敢触自家殿下的逆鳞。
当然,这个“处理”自然是悄无声息地做让苍羽消失在人间。
毕竟,以往不长眼冒犯殿下的人,都是这么处理的。
就算殿下原本打算利用苍羽“玉家后人”的身份做点什么,此刻应该也不再重要了……吧?
唐圣宁手上的茶盏一顿,长长睫羽颤了一下,精致的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空气仿佛都凝滞,好一会,他才冷冷开口:“去……。”
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在普通人耳朵里可以说不打耳,但在楼里这一屋子的内家高手耳朵里却已经足够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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