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刚刚调任市里,在市里的教育部门担任领导。我也不知道什么官,但能回市里最好的,市政府离家近,我妈也不会因为我爸一走就是一个月起步而生气了。为了祝贺他,我回了一趟家里。
家里还是老样子,在我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就开始后悔回家了。中式的沙发隔得我屁股疼,老爸坐在我旁边给我讲述国家层面的政治问题,我很想听懂,可实在是无能为力。
家里规矩多,一向是食不言,更别说看手机了。其实不看手机倒是个简单的事,我处于断网状态,身上拿个老人机。不说话也是能办到的,至少在他们面前。可今天我妈妈难得开口了,“远儿。”我嚼着油麦菜,抬起头看向她,“莹红昨天生了个儿子,你知道吗?”我摇摇头,她的意思我也猜出了七八分了。
“你莹红姐姐考上研之后结的婚,算来也是四五年了。”她转头看向我爸,“是不是啊?老林。”
“你说几年就几年,我哪记得这事呢?”
“老林,我给你说,咱俩结婚时你才23呢?都夫妻这么多年了,我家里那点事你就搁不下来?”我爸和我妈是上世纪80年代结的婚,自由恋爱。本来我妈有娃娃亲,那家男的又和我舅舅关系好,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爸和我舅舅关系就不好,其中是不是有别的事,我也不清楚。
老林低头不语,自顾自地吃饭,我妈叫他这样也知不能再愉快的聊天了。
“远儿?你刘阿姨儿子下个月也要结婚了。”我妈继续暗示,我决定和她打太极,“胡彬确实长得帅啊,我以为结婚至少应该在两年前。”
“他和你同岁,现在结婚刚刚好。”
“对象哪儿人?”我深知此时一定要找到她喜欢的话题。
“也是谷城的,阳康县的。”
“叫啥名啊?”
“我知道姓赵。”我妈还要说啥,我爸咳了一声,我妈也收到信号,知道被我绕里边了。喝了一口水,找回了话题,“你一人住,和我们也说不了多少话,你谈了对象了没?”果然还是躲不过,“没有。”我回答道。
“啊?”我妈应该预料到我会这么说,把饭放到桌子上,继续说:“远儿啊,你今年都二十五岁了,明年你也要毕业了,再说现在在本科就结婚也不是啥新鲜事了,我和你爸爸也不是啥古板的人,只要你喜欢,我们是绝对支持的。”
“确实没有。”我强调道。看着我真诚的脸,我妈的脸变得惊恐起来了,“我听说现在同性恋比例越来越大了……”我一听事情不对,立马打断她“我有谈过对象。”听我这么一说,俩人几乎同时抬头,我妈脸上大写着两个字“人呢?”
“但是吧,现在的女孩子不谈,脾气都太大,合不来也就分了。”
“女孩子呢,有点脾气正常,你要惯着一点。”我妈继续说道:“谈恋爱呢?不是做油泼辣子,而是要温水煮青蛙,急不得,火打不得,你要顺着人家孩子的心情。”
“嗯,我吃好了,还有点事,我得走了。”我现在只想逃。
“妈妈不是催你结婚,主要是你也大了,连个对象也没有,这不是个事。”
“嗯,缘分到了就有了,您也说了,这事急不得。”我趁出门之际说道。
“缘分是自己找的。”我妈喊道。
二十五岁,我身边越来越多的人走向婚姻殿堂,我有时候也会羡慕,但更多的是理智,我不想因为一个人呆在一座城,为了一个家,变得鸡毛蒜皮。我不在乎这个城市的夜晚是否会有一盏灯为我而亮,属于我的人生应当是放纵不羁的,是永远年轻的。
我本来是想着直接回家的,但路过文化街,便将车开到西泠书社那儿。
店里的装潢很有书卷气息,我很喜欢这里,刚进门就有一种迫不及待去阅读的感觉。店里没有吧台,刚进门有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上有个二维码,二维码下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不讲价。”我左转,看到书架统一靠右,侧边挨着墙壁,书架上没有一本书是被透明塑料包裹着的。书桌统一靠左,长边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人还挺多,有个小姑娘选择将帘子放了下来。
我朝着里面走了一下,在书架中间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寿司店取餐窗口的东西,黑色的帘子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走近一看,壁口便贴着各种标价好的饮品和水果,边上有水彩写着:“按动按钮即可点餐,请您于五分钟后取餐,请勿大声说话。”我掀开帘子,一个二十多的女孩偷来不满的目光,示意我看旁边,我微微一笑,小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找一下林然小姐。”
“姐姐出门了。”她用近乎无情的语气说道。
“请问她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
“好,她来了之后麻烦你转告一下,就说一位姓方的她的朋友在这儿等她。”
女孩听完我的话,并没有回答,我也识趣地放下了帘子,继续参观书店。朝更深处走几步,我发现了一个木质楼梯,在沿着楼梯上行,欣赏着诸多的名人名言,有些也看不懂,毕竟英语水平不高。
二楼真的美极了,那不是书店,而是书的公园。随处可见的绿植,随意摆放的书架,随性而置的凳子。书桌有单人,有两人的,有三人的,亦有四五人可坐的,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总之一切都杂乱无章,但总的看来又那么合理,那么令人愉快。读者很用心,有站着的,有坐着的,人挺多,但空间大,不显拥挤。我随手拿了一本书,是莫言的《晚熟的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我再合上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林然没有来找我。我拿起书到楼下,找到窗口,掀起帘子,小姑娘依旧没有好脸色。
“你好,林然小姐还没回来吗?”
“没有。”
“那你有纸吗?我给她写个电话号码。”听我这么说,她脸上浮现了惊讶之色,“你不会给她发微信吗?”
“抱歉,我没用微信。”听我这样说,小姑娘更加惊讶了,但还是找了纸笔,我在标签上流利地写下电话号码,交给她,诚恳地说道:“麻烦你了。”
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书的价格,48.5我在兜里找了一下,零钱只有45,便将一张一百放在了里面。一转身看到一位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士边走边看我,果然这个世界不能没有电子支付啊。
访故友不遇,实在是一件扫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