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轻点,别这么激动!”
“啊!要出来了!”
“什么虎狼之......是他?那老头要出来了?不可能吧!”
“千真万确。”
两天后,一条不知从何处放出的消息席卷而来,整个京师为之一震。
......
“那匠门祖师爷蒯老儿要重新出山了!”
“两百年来蒯门一脉荣耀已极。毕竟那皇帝老儿的家,紫禁城都是他祖上营造的啊!这蒯老早已退隐了,此次重出山门,难道有什么惊天之秘?”
“据说是陛下要亲自挑一批有技艺绝学之人,而蒯老只有两个推荐名额!”
“这么说蒯老的门,岂不是都要被踏破了?”
“那倒不敢,现在看门的是一个老嬷嬷,谁闯门就嫁给谁!”
“我花了十两银子才买通了人家,说是今天蒯老会去瑶池坊,我得去看看热闹!”
......
瑶池坊。
二楼落地窗旁。
常歇幽幽的醒来,鼻中阵阵香气丝丝缕缕的飘来,不由得心中一动。
“唯有美食和美梦不可辜负啊。”
他轻轻活动了下脖子,看了看身边,伺候一旁的两个绝艳的丫鬟。
微微一怔。
刚才自己是不是忘了提美色这回事了?
酒楼歇业了两日,早有人迫不及待的上楼,但是他们此刻都没有入座,而是愣愣的望着一处。
一位少年正懒懒地斜躺进一把宽大的木椅,脚搭在桌上。阳光在胸口上映出浅浅的方块光影。
“咱们不是约的第一批吗?”
“那是谁家公子吧,不过看他不带方巾,是个白身?”
有人困惑道。
这年头有点权势的谁家不是托关系进宫,当个羽林卫锦衣卫,不济也能捐个功名。
“奇怪!”
又有人发现了什么。
“你们快看那桌上的菜!颜色绯红,一片片散开,这炙凰尾咱在宫中这么多年,只在图上见过......”
“天香白冀要用六只海生鲍鱼取片,还要配上龙涎香做引子,极为难得。怎么会搭一碟炒空心菜和花生米吃?简直暴殄天物!”
“那菜再珍奇不过是死物,我看两名佳人才殊为可观啊!”有人低声咕哝。
“没错!佳人难再觅,只应天上有。”立刻有人拊掌应和。
众人循声望去,两个丫鬟画着淡妆,巧笑嫣然,皆是仙姿玉色,带着淡淡的微笑。
白身少年,极名贵的珍馐,绝色丫鬟......
构成了一幅匪夷所思的画面,吸引了更多人的议论。
正在这时,那少年伸了个懒腰。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两个丫鬟开始以一种很奇怪的角度扭曲,关节翻转,往他杯中倒酒。动作一气呵成,毫无迟滞、精准、到位。
他刚才在这睡着了?
丫鬟是......机关?
众人愣在了当场。
少年正是常歇,字云闲。
人如其名,能歇,就常歇。
他喜欢珍馐美酒名马佳人,喜欢享受。
他是后世天才的发明家,原因却只是因为他比较懒。
只要自己能解决的,绝不肯麻烦别人。只要行动讲清楚的,绝不肯多浪费一点力气解释。
更何况穿越到的这个世界,这个被后世称为明朝万历末年的年代,一切机械化、取代人力的东西都没有。
只能靠自己。
但他又最勤快。
对重要的事他会非常挑剔,从不轻易疏忽。就像他改良的那两个伺候在一旁的小女仆——人形自动倒酒装置,后世叫做机器人。前后出了三个版本,改了十六次。
其实这项发明并不新鲜,两千多年华夏的春秋时期就出现了。几百年后西方发明家菲隆才有类似设计。
汉朝平城之战也出现了‘人形跳舞装置’,陈平用它吓退了冒顿单于。
懒,岂非又是这个世界最先进的生产力?
看着震惊的人群,常歇脸上微微一红,叫过店小二,低声说了几句。
那小二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脸色也变了,激动地说:“少爷,可......”
“去吧。”常歇摆了摆手。
店小二只好点头称是。
转身对着众人说:“我们少爷说,酒楼换了东家,以后还要麻烦大家照顾生意。今天重新开张消费全部对折。另外每桌送两个小菜。”
一阵掌声和叫好声海浪般卷来。
有好事者抓着店小二逗趣:“小哥,送的什么啊?”
店小二眉梢一挑:“天香白冀、炙凰尾。”
一阵哗然!
点评菜式的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顿时感到脸上无光,赶紧抢道:“肯定弄错了吧?咱可在御膳房做过领班,那菜这么难得......”
“这位客官,咱这是什么地方?”
那小二翻了个白眼,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菜送了上来。
居然真的是这两道!
还是每桌一份!
白面中年人忽然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
脸刷的红了。
甚至有些想死!
常歇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前一天晚上忙完酒楼装饰,早上来看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好只是打了个盹的功夫,菜还是温的。
一口鲍鱼,一口花生米,一口空心菜。
并非他不会品味。那些珍奇的菜式和时令鲜蔬,在他眼中,并无高下之分。
大概就像小葱拌豆腐一样,没有本质区别。
能在这座声名遐迩的酒楼吃饭的人本就非富即贵。有几个有眼力的食客过去敬酒搭话,有请教倒酒机器人的,有询问菜做法的。
“这个主要是木质机械臂操控的。”
“什么是机械臂?就是一种...就当做是可以控制距离的智能钳子把。”
“那菜做法,小时候在我们家阁子的书里见过。”
这引起众人无限好奇的少年微笑着一一应对。
三年以来,他除了研究发明,拥有了那可能藏着天下最多旁门书籍、精巧物事的阁子、一处永远孕育出神奇的农场、几份赚钱的产业,甚至还拥有了一座青楼。
他表示很满意。
但他也清楚,如果按照历史的走向,自己正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时代。
再有两年时间,那北方铁骑就要崛起,在那场史上极其有名的萨尔浒战役,明朝的精锐火器营尽遭重创。
成为历史的转折。
之后的故事很熟悉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也正是从这个时代开始,西方科技突飞猛进,华夏却逐渐被赶超,一落千丈,丧权辱国。这是文人精神最雅的时代,也是危机最深的时代。
自此投笔从戎,毕一生绝学,守护国土?
前方华夏,外族禁行!
算了吧。
他可没有什么救世的想法......
历史洪流,不是一个人就能阻挡的。
更何况挽天倾,扶大厦于既倒的“功高震主”之辈,结局一般都很惨。
他对自毁长城的崇祯皇帝可没多少信心。
上辈子内卷太严重了。现在只想平平安安,混个日子,赚点钱。能做点好事更好,大难来临之前带领族人逃往海外,多带点典籍和这个时代前沿的科技发明。
为华夏文明保留一些火种。
也免得后世和高丽国打糊涂官司。
不过......他现在苦恼的是——
没有正当的条件和理由研究发明。
这个朝代如果要做发明,限制太多,首先最好是匠户。
其次没有正当途径,造船都是违法的。
航海图志和堪舆图基本都保存在官方机构手中。
靠父亲的荫官,继续在国子监读书,只能获得一些闲职。
校阅进锦衣卫这样的机构,又太过危险。
除非能混进工部虞衡清吏司这样的部门,对于收集书籍和先进的发明物都是大便利。
说不定还能制造一些尖端武器,为明亡争取一些时间。
但是那种部门要走取仕之路......
这具身体的原主字都不识多少,更别说考秀才了。自己从头学,又太晚了!
“学渣毁二生啊。”
常歇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科举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考八股文的。
正思索间,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常歇皱了皱眉,望向窗外,只见酒楼跑堂和一个穿着茧绸的胖子正在争执着什么。
这跑堂平时也稳重得很,今日怎会如此不懂事,在酒楼门前如此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