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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全文贵女重生后,全京城都在等她出手虐渣

辣椒只吃小米辣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网文大咖“辣椒只吃小米辣”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贵女重生后,全京城都在等她出手虐渣》,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穿越重生,流春周溪亭是文里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庄子里的奴才一大早就候在了门外,看到刻有陈府标志的马车,忙躬身上前请安问好,随后引着一行人进入田庄。庄子里的张管事一边引路,一边恭敬请示道:“不知二公子和姑娘准备先去哪里?花房和樱桃园都是收拾好的,旁边的马场也清扫干净了。”陈府的这座田庄非常大,除了种有瓜果粮食外,里面还建有一座马场,养了几十匹的骏马,供府里的老爷公子们前来消遣。陈昕言挽着......

主角:流春周溪亭   更新:2024-09-23 18: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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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流春周溪亭的现代都市小说《文章全文贵女重生后,全京城都在等她出手虐渣》,由网络作家“辣椒只吃小米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网文大咖“辣椒只吃小米辣”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贵女重生后,全京城都在等她出手虐渣》,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穿越重生,流春周溪亭是文里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庄子里的奴才一大早就候在了门外,看到刻有陈府标志的马车,忙躬身上前请安问好,随后引着一行人进入田庄。庄子里的张管事一边引路,一边恭敬请示道:“不知二公子和姑娘准备先去哪里?花房和樱桃园都是收拾好的,旁边的马场也清扫干净了。”陈府的这座田庄非常大,除了种有瓜果粮食外,里面还建有一座马场,养了几十匹的骏马,供府里的老爷公子们前来消遣。陈昕言挽着......

《文章全文贵女重生后,全京城都在等她出手虐渣》精彩片段


送走江钰后,江善小心翼翼地将木帆船收好,转眼就见流春笑吟吟地从外面进来,说方才收到了表姑娘的帖子,邀请她五日后一道去城外的庄子上玩。

江善还没反应过来呢,珍珠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高声问道:“你怎么只说表姑娘,那表公子去不去呀?”

流春扬唇一笑,说道:“自是要去的,姑娘到时记得打扮的漂亮些。”

随流春一道进来的红绡小意夸赞:“不用特意打扮,姑娘也是方桃譬李,人比花娇,就算找遍全府,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珍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她们姑娘好看,用得着她来这里说,哼,马屁精!

江善瞥了红绡一眼,淡淡说道:“没事你就先下去吧,我这里有流春和珍珠伺候。”

红绡脸色白了白,接着咬牙说道:“奴婢还有一事要向姑娘您汇报......是关于齐嬷嬷的......”

江善挑了下眼,齐嬷嬷自来到望舒院后,就被她打发去了后罩房,寻常有流春等人拦着,也近不到她跟前来,是以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个人来了。

原本准备起身的动作又坐了回去,不咸不淡问道:“她怎么了?”

红绡心里松了口气,缓缓说道:“奴婢前些日子总瞧见齐嬷嬷偷溜出去,跟上她后就看见她进了大姑娘的院子,奴婢猜测,她怕是已经被大姑娘收买了。”

原来是这事......

想来是齐嬷嬷知道在她这里讨不到好,转头去讨好她未来的女主子了。

江善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你有心了,日后齐嬷嬷那边你多盯着点,有什么事及时来报。”

红绡精神一震,忙答应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盯紧她,绝不会让她有机会给姑娘使坏。”

*

时间一转很快来到去庄子上的日子。

东边的天空布满金红的火烧云,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拖着旖旎的尾羽扫过天际。文阳侯府的马车在这时候出发了,马车先去了城门口,与陈府的马车碰头后,再一同往城外驶去。

摇摇晃晃大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庄子前停了下来。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此时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陈府的这座庄子里,不止种有各色珍奇花卉,还栽种着一大片的樱桃树。

拇指大的樱桃藏在绿叶丛中,半是青半是红,看得人口齿生津。

庄子里的奴才一大早就候在了门外,看到刻有陈府标志的马车,忙躬身上前请安问好,随后引着一行人进入田庄。

庄子里的张管事一边引路,一边恭敬请示道:“不知二公子和姑娘准备先去哪里?花房和樱桃园都是收拾好的,旁边的马场也清扫干净了。”

陈府的这座田庄非常大,除了种有瓜果粮食外,里面还建有一座马场,养了几十匹的骏马,供府里的老爷公子们前来消遣。

陈昕言挽着江善手臂,兴致勃勃提议道:“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先去骑马吧,等会儿天热起来,就不能骑了。”

江琼闻言就柔柔笑道:“我就说表妹怎么突然想起来庄子上玩儿,这是还心心念念着表哥养的好马呢,先说好我是不会骑马的,只能给你拍手叫好了。”

文阳侯府和陈府都是武将起家,府上的公子姑娘自小耳濡目染,骑马射箭不说精通,也是堪能上手。

不过江琼因为身体不好,被陈氏养得娇惯精细,比起骑马这类激烈运动,她更喜欢赏花赋诗。

马甲贵女重生后,全京城都在等她出手虐渣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佚名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小说《贵女重生后,全京城都在等她出手虐渣》是最近很多书迷都在追读的,小说以主人公佚名为主线。辣椒只吃小米辣作者大大更新很给力,这个大大更新速度还不错,贵女重生后,全京城都在等她出手虐渣目前已写1248016字,小说最新章节第585章 封后,小说状态连载中,喜欢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这本小说的宝宝们快来。

书友评价

女主这样的性格其实很容易理解,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重生了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爹不疼娘不爱,除了一个同样不被重视的弟弟,其他人对她都满满的恶意,不开挂也没啥必东技能,更不是穿越而来的能拿什么来抗争呢?写得很好,起码让我天天追了。_(•̀ω•́ 」∠)_

作者大大小说构思新颖又真实,人物形象鲜明,文笔很好!按照自己设定好的大纲编写,不要因读者的喜好影响到你写作进程!加油!🌹🌹🌹

女主就是菟丝花,没有男主早翘辫子了

热门章节

第54章 中计

第55章 遇见

第56章 不请自来的人

第57章 报仇

第58章 怒气

作品试读


江善来到正院的时候,陈氏也刚开始用膳,听到丫鬟通传二姑娘来了,原本还在笑,转瞬就绷紧了脸。

丫鬟掀起门前的竹帘,江善弯腰进来,就看见陈氏坐在主位上,江琼陪在她旁边,桌子上摆满了菜肴,荤素汤品,糕点果子,一样不差。

陈氏放下筷子,冷着脸问道:“这个时间你不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江善没有立即回陈氏的话,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不紧不缓说道:“我知道夫人不欢迎我,我原也是不想来的,只是大厨房里的奴才一日比一日过分,我是不来也不行了。”

她挥了挥手,让珍珠将食盒里的东西端出来。

这些菜从大厨房拿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冷了,又经过望舒院到正院这一截路,原本油汪汪的肘子上凝了一层油脂,其他菜上也是白花花的一层。

陈氏不适地拧了下眉,连忙撇开了眼去。

江琼捻着绣帕摁在嘴边,细声说道:“咱们每日的份例是三荤两素一汤品,二妹如果不喜欢这些,可以让大厨房换其他的,或是使些银子点自己爱吃的。”

江善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府里金尊玉贵的大姑娘,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用她开口,大厨房的奴才也会想尽办法讨好她......

然而换到她身上......她嘴角含着半缕讥讽,轻轻一笑道:“大姑娘快喝口茶吧,说了这么些废话,该是要口渴了。”

江琼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顿时捏着绣帕的指尖僵住,病弱的小脸红了起来,水润的眸子里泛起点点雾气。

赫然是一副委屈又隐忍的可怜模样。

江善冷淡地看着她表演,很明白她心里是什么想法,她现在表现的越可怜,她在陈氏眼里才会越面目可憎。

果不其然,陈氏狠狠瞪了江善一眼,拉着江琼一阵安抚,见她情绪稳定下来,赶忙让嬷嬷领了她下去,这才看向不远处端着茶盏轻抿的二女儿,冷声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想和你拐弯抹角,也不知你哪来的那么多小心思。”

江善放下茶盏,轻声说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就是想有个自己的小厨房。”

“不行!”陈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府里没有这个规矩,除了老夫人的院子,其他地方都没有小厨房,你那处也一样。”

“那夫人就尝尝这些菜吧,您若能吃得下去,我便也不要小厨房。”江善从椅子上起来,就要把那盘冷掉的肘子端给陈氏。

“姑娘仔细伤了手,让奴婢来吧。”刘嬷嬷赶忙截住盘子,接着安抚说道:“大厨房的奴才得罪了姑娘,夫人自会替姑娘做主,只是这小厨房......府上自来是没有这个先例的,姑娘就不要为难夫人了。”

江善听了,漫不经心反问道:“做主?你们想怎么替我做主?”

刘嬷嬷愣了一下,她本就是顺口敷衍,只想着赶紧将人哄走,哪里是真想替她做主,瞧二姑娘现在的意思,是不给她个具体的答案,就不罢休了。

陈氏皱眉道:“大厨房的奴才要忙着一整府人的吃食,你嫌他们送的晚,日后让那边提前送你的便是。”

这一句话的语气充满了厌烦,不过是饭菜送得晚了些,至于大张旗鼓地闹到她跟前来,为了这点小事,就装腔作势,瞧着就一身小家子气。

江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隐有讥讽,“夫人不如先尝尝这些菜的味道,再来与我说是迟了的问题,还是大厨房的奴才故意为难我!”

陈氏自然不可能去尝那些菜,但她也不想在江善面前落了下风,就板着脸教训道:“京城的菜本就与南方不同,你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不闹得阖府不宁你就不舒坦是么?”

“是,京城的菜与江宁不同,但我不是傻子,吃不出好坏!”

江善毫不退让地直视陈氏,出言反驳道,“从五天前开始,大厨房给我准备的饭菜,不是咸得无法入口,就是生熟参半,这就是堂堂侯府的水平么,我看连街边的小摊都不如,至少人家咸淡适中!”

古有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个家族从膳食上就能看出其财力、人力、文化底蕴,若真叫外人知道侯府的厨子连咸淡都掌握不好,只会惹人笑话。

陈氏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了,紧皱着眉说道:“你在江宁吃惯了清淡的,吃不惯京城的味道也是正常,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大不了日后再给你请一个江宁的厨子,这你总算满意了吧。”

这语气实在说不上好,听来听去都是在说江善没事找事。

陈氏掌着侯府中馈,大厨房里的奴才都是她的亲信,她虽然没有吩咐他们刁难望舒院,但难免会有忠心的奴才自作主张......

虽然这些奴才有错,但都是她身边的老人,又一直在为她做事,忠心耿耿,她岂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随意处罚他们。

私心里便有意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江善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夫人应该还记得,侯爷曾经说过,让我的一切用度都从前院走,正好今日将吃食这一块也分开吧......若夫人做不了主,我便只能去叨扰侯爷了,反正我是不怕丢人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里多少含着些威胁。

陈氏目光一凝,看向江善的眼神带上了冷意。

但她心里却明白,这事最好不要闹到侯爷跟前。

不管怎么说,江善也是侯府的主子,身上流着侯府的血脉,若让侯爷知道她被府里的奴才作践,指不定会怪罪她掌家不善。

这绝不是陈氏想看到的画面。

但她也不想答应江善的条件,她心里飞快转动,思索着有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江善见她迟迟做不出决定,准备再添一把火:“我的要求很简单,要不给我设立小厨房,要不重罚大厨房的奴才,夫人只知宽和待人,却不知奴大欺主,如果一味姑息,却不多加管束,早晚纵得他们无法无天。”

陈氏掌家数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在她心底里,大厨房的奴才尚且称不上一个‘错’字。

刘嬷嬷见夫人为难,便走上前低声说道:“奴婢私下里瞧着,二姑娘这性子多少有些执拗......侯爷忙着前朝的事已经是焦头烂额,不好再拿内院的事去打搅他......”

陈氏呼吸一顿,刘嬷嬷接着劝道:“正好齐嬷嬷也来了府上,日后二姑娘就交托给她,夫人也好紧着大姑娘这边,替大姑娘调养好身子才是为今之重。”

“......你说的对。”陈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她看向江善,目光中没有一丝温情,“我可以让你设立小厨房,厨子你是去大厨房里挑也好,去外面买也罢,都不再与我想干。”

说着说着她就平静下来,“只一件事,你不许再故意去惹阿琼不快。只要你不去招惹阿琼,你的事我也不管了。”

江琼的婚期定在半年后,她打娘胎出来,就体弱多病,加上养得精细,又历来娇惯着,也就养成她这敏感多思的性子。

虽然陈氏瞧着没有不妥,却也明白做婆母的,就没有不希望儿媳妇身体健康,性子开朗大气的。

趁着还有半年的时间,陈氏是有意给江琼养养身子,再仔细地给她掰掰性子。

若是江善隔三差五就去她跟前冷言讽刺一番,别说调养身子了,不被气的卧床不起就是好的了。

陈氏对江琼还真是一片真心,江善勾了勾嘴角,含着一抹苍白的笑:“夫人舐犊情深,着实让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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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口气,快速调整脸上情绪,缓缓道:“你落水受寒,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事情, 你心里不爽快,也不能拿你大姐的丫鬟出气,更别说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你还想不想做人了!”

训斥、教导、关切都不缺,既有因江善随意打杀奴婢的不喜,也有为她损害自己名声的担忧,与往日只会冷声怒斥的陈氏大相径庭。

说到她落水受寒,陈氏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她这个女儿后半辈子算是毁了,纵使对她常有不喜,此时也难免生出两分怜惜之意。

“我已经给你请了回春堂最好的大夫,日后就由他给你调养身子,这次的事确实与阿琼无关,只是一场意外.....”

怜惜归怜惜,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陈氏甫一出现,江琼就委屈地扑到了她怀中,听见她这话,立马抬起小脸,双眸含泪说道:“知道二妹要和表哥定亲,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害她......我连最喜欢的玉佩都送给她了......”

“我知道,我知道,快别哭了,莫伤了身子。”陈氏摸摸她的脸安抚,又对江善道:“那枚玉佩是你大姐最喜欢,我寻常都难看到一眼,她既然把这枚玉佩送给你,你该知道她心里有多重视你的。”

说到这儿,她轻轻叹息一声,“若说真有谁错,也是你那丫鬟疏忽大意......你若是怪我打了她,也不该来下阿琼的面子......”

听出陈氏话中对江琼的信任,江善知道不论她说什么,她都能给江琼找出借口来,顿时便没了解释的欲望。

她冷着眼闭口不言,陈氏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心底升腾起一抹怒气,不知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压了下去,“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是你有错在先,你给阿琼道声歉,这事就算过了。”

这话一出,江善和江琼的脸色都不对劲了。

江善眨了眨眼,陈氏似乎并不打算惩罚她,对这件事也透着重拿轻放的意思。

相比起江善的惊讶,江琼心里不断涌上惊慌,好像自从二妹落水之后,母亲对她的态度就有所改变了......

早知如此,她......

江琼闭了闭眼,抛开心底繁杂的思绪,专心应对眼前的境况。

“我不用二妹道歉......我知道二妹不喜欢我,我也不往你跟前凑,就怕惹了你不愉......只是冬橘自小就在我跟前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身子一歪,悲伤地伏在碧桃肩上,眼角微红泛着水光,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很快打湿碧桃肩上的衣服。

陈氏看了眼江琼苍白的小脸,忍着心软将目光投向江善,似是在等待她的答复。

江善撇开眼,冷漠回道:“我不记得侯府有主子给奴婢道歉的先例,并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江琼的心思,她知道,陈氏也并不是毫无察觉。

陈氏说她有错在先,更多是指她强闯绛云院,而江琼让她给冬橘道歉,则是想坐实冬橘的无辜。

冬橘都无辜了,她这个背后的主子,岂不是更无辜。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江善冷漠决然的语气,江琼泣不成声的哭泣,让陈氏一个头两个大,按照她以往的性情,现在已经压着二女儿去道歉。

然而,留意到她脸上尚未消散的苍白和疲惫,想要命令她去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叹息道:“冬橘突生恶疾,赏她一副薄棺,再给她娘老子支二十两银子去,至于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外传。”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阳光明媚,转眼间就有风雨欲来的模样。

乍起的狂风吹得树枝左摇右晃,树叶卷着尘土漫天飞扬,黑压压的云层翻滚,一时间电光飞闪,雷声轰鸣。

东次间内,江善面朝窗户坐在榻上,旁边的炕几上摆着几个竹篮,里面装满了各色的花瓣,炕几下散乱地放着五六个瓷瓶。

近日闲来无事,又正是夏日百花盛开之时,便让丫鬟收集了些花瓣回来,准备自己制胭脂。

风吹起她耳边秀发,她身子往后避了避,起身将半开的窗户关上。

屋子里转瞬就暗了下来,正想让流春点只蜡烛进来,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流春先一步进来了。

“姑娘,夫人那边送人来了,说是给您请的教养嬷嬷,姓齐。”

江善脑中立即闪过一位年约四十,面容严肃的妇人,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知道,这人虽是陈氏请回来的,实则却是睿王世子的人。

只是人已经请了回来,她现在再想拒绝也是不能了的,扯过一旁的绣帕擦拭指尖,一边皱着眉吩咐道:“将人带进来吧。”

流春点头应是,退出去叫人去了。

没过一会儿,一位穿着深棕色衣裳的妇人跟在流春身后进来了。

她穿戴工整简单,衣裳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头上别了一只精巧的银簪,手腕上套着一枚赤金镯,一步一动规整距步,裙角纹丝不动,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她目光垂下,姿态标准的跪下行了个大礼:“奴婢见过二姑娘,姑娘大安。”

江善手臂支在炕几上,撑着下巴不动声色地打量下面的人。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齐嬷嬷跪伏在地上,身形岿然不动,眼睛里亦是平静的毫无波澜。

江善无趣地收回目光,微抬了下手腕。

流春见状,上前搀扶齐嬷嬷起身。

从地上起来后,齐嬷嬷微抬起了一点点头,看到榻上毫无仪态坐着的人,语气不卑不亢劝诫:

“夫人请了奴婢来,是教导姑娘规矩礼仪的,古有言:坐以经立之容,监不差而足不跌,视平衡日经坐,微俯视尊者之膝日共坐,仰首视不出寻常之日肃坐,废首低肘日卑坐。还请姑娘端正坐姿。”

江善低头看了眼自己,起身换了个标准的坐姿,而后歪头问齐嬷嬷道:“嬷嬷看我这样如何?”

齐嬷嬷眼底里闪过一抹惊讶,她知道面前的小姑娘刚从南方回来,且自小没人教导,原以为是愚钝粗鲁之人,没想到对方只根据她的一段话,就准确地照做出来,且一丝一毫不差。

“二姑娘之前是学过?”她好奇问道。

江善眼神恍惚了一下,接着说道:“嬷嬷就当我学过吧,我便于嬷嬷说句实话,我素日散漫惯了,是不耐学这些东西的,让嬷嬷来教我实在是屈才了......”

齐嬷嬷略皱起眉,又听得上面的人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两个法子,一,劳烦嬷嬷跑一趟,我这里有二十两银子,算是嬷嬷今日的辛苦费;二,嬷嬷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只要别在我耳边念叨什么规矩仪态的话,寻常也请不要往我跟前来。”

江善的态度表现得很明确了,要么选择离开,要么像菩萨一样在院里供着。

齐嬷嬷听着这些话,脸色突的严肃下来,严声回道:“二姑娘这话,可有禀告过侯爷和夫人?奴婢是夫人请回来的教养嬷嬷,姑娘若未禀明长辈,便私自做主,此乃大不孝之罪,还望姑娘三思。”

这话里警告、威胁、劝诫都齐全了,该说果然是经年的老嬷嬷么,声音听着不大,却是直切要害。

既然她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好了,反正她这院子里,多一个眼线不多,少一个眼线不少。

但再想借势管了她这个院子,那也是不能了的。

江善将跪着的双腿伸直,背靠在正红的引枕上,轻笑着说道:“嬷嬷说得有理,那你便留下来吧,只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规矩我不需谁来教,嬷嬷虽是夫人请回来的,到底主仆有别,没有我的吩咐,还请嬷嬷不要到正房来。”

齐嬷嬷皱眉道:“我应夫人的请求,是来教导姑娘......”

江善抬手制止住她下面的话,一字一顿说道:“嬷嬷应该明白,我并不需要你来教,比起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更应该去大姑娘院里走动走动,将来不定是一丝情分呢。”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却让齐嬷嬷心口狠狠地一跳,难不成二姑娘知道她是世子的人?

不,不可能,她是通过兵部郎中柯大人的夫人推荐给文阳侯夫人的,文阳侯夫人都不清楚她背后的人,二姑娘怎么会知道?

如此一想,她便镇定下来,面露不解地问道:“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善简单道:“你认为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又对流春说道:“带齐嬷嬷下去安置。”

齐嬷嬷还想说话,流春半请半拉地把她扶了出去。

在院子里偷偷观望的丫鬟,很快就发现齐嬷嬷被流春拉了出来,生拉硬拽地带去了后罩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人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跑出了院子。

珍珠提着膳食回来,就看见满院无所事事的丫鬟,呵斥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做事!”

丫鬟们立马作鸟兽状散开。

珍珠抬手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叫进的声音,提着食盒进去了。

跨过门槛,绕过屏风,珍珠就瞧见她家姑娘闭目靠在榻上,垂在身旁的指尖因为掐过花瓣,染上些红色的花汁。

珍珠将食盒放在桌上,食盒是三层的,最上面是一道火腿炖肘子,中间放着一碟鸡油卷儿和炸鹌鹑,最下面是一碗野鸡崽子汤和一碟糖蒸酥酪。

江善睁开眼睛,瞥到桌上油汪汪的饭菜,顿时失了大半胃口。

真不是她矫情,也不是她不识好歹,实在是本就天热,食欲不振,大厨房那边准备的饭菜还全是重油重盐的。

若是味道尚可便不说了,偏生这味道亦是一言难尽,吃着总有一股挥不去的肉腥味,要不就是咸得入不了口。

她本想退一步,既然荤菜吃不了,就让大厨房准备些素菜,可惜不是半生不熟就是没有一点味道。

如此这般,她岂能不明白自己是被人针对了。

不管他们是自作主张,还是仗了谁的势,今天她是不准备轻易揭过了。

珍珠见姑娘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厨房的陈大管事说,这是庄子里新献上来的野物,特意紧着姑娘这里的......”

这话说得是好听,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还得让你念着他的好,上辈子她不是没吃过这些暗亏,却因为初来乍到不敢声张,这一次......

“将这些都收起来,我们去正院。”江善面无表情从榻上起来,指了指桌子上的吃食。


因为刚才提起了文阳侯的缘故,周溪亭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某些不好的记忆,原本想要游览业云寺的心思瞬间去了大半。

两人随着人流去寺里上了香,又在附近转了转,用过寺里的素斋之后,就从山上下来准备回去了。

她们下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早了些,车夫还没过来,左右无事便找了间茶楼歇脚,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车夫这才缓缓而来。

夕阳仿佛是一只倦鸟,一点点收起它火红的羽翼,而失去羽翼遮蔽的天空,也由滚烫烧红的颜色转变为瑰丽的紫色,直至最后一点光亮消失。

明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每日朝阳升起,夕阳落下,周而复始,周溪亭还是不由得生出一丝沧海桑田的荒凉之感。

她的手伸出船舱,想要抓住最后一缕天光,可等握紧手心,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刘婆子看见钱嬷嬷从船下上来,连忙上前问好,“老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里也有我们伺候着,你是不必操心的。”

钱嬷嬷扫了眼紧闭的房门,故意拔高了声音说道:“胡咧什么呢,咱们这些做奴才的,那是操不完的心,这主子要是乖顺还好,就怕是那些面软心黑的,就知道一味地给咱们添麻烦呢。”

流春听得眉眼一竖,就要出去找钱嬷嬷理论,周溪亭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对着她摇了摇头。

“姑娘,她们怎么敢这么说您!”流春咬了咬牙。

这话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里的主子除了周溪亭还能有谁?

周溪亭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只对着流春安抚的笑了笑,示意她别和外面的人一般见识。

这些奴才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要说她们品格低劣,却又能从她们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出背后之人的态度。

若不是背后的主子露了这些苗头,她们又岂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与其和她们置气,倒不如视若不见来得痛快。

周溪亭能够想得开,流春却是不行的,她气哼哼地一把关上窗户,声音大的外面说话的人都听见了。

刘婆子看了眼那边,撇撇嘴说道:“钱姐姐是没见着,今儿个那位直接带了个小丫鬟就跑出去了,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钱嬷嬷眼底里浮起淡淡的轻视,“你也不看看她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家,能懂什么规矩?只希望她回京后,别眼皮子浅的给侯府惹事,这就阿弥陀佛了。”

刘婆子听了,就笑着说道:“这很是不必担心,大姑娘许了睿王世子,宫里又有娘娘撑腰,谁敢来触咱们侯府的霉头!”

刘婆子口中的大姑娘,说得正是江琼,她年前就与睿王世子顾明祯定亲,婚期差不多就在半年后。

江琼在身份曝光后,还能以文阳侯府大姑娘的身份留在侯府,一来是文阳侯夫妇的怜爱不舍,二来也有这门的亲事的功劳。

至于婆子口里的娘娘,说得就是宫中的容妃娘娘,也就是文阳侯夫人陈氏的嫡亲姐姐。

钱嬷嬷也跟着笑起来,半眯着眼说道:“既然二姑娘喜欢出去玩儿,那咱们就再停两日,也好让她玩个尽兴。”

刘婆子笑着附和,心里却在琢磨钱嬷嬷的意思。

关上窗户也阻拦不了外面断断续续传进来的的说话声,流春气鼓鼓地坐在矮凳上,一瞬不瞬地瞪着门外。

周溪亭垂下眉眼,似乎笑了一下,笑意如薄雾般浮于表面,并没有直达眼底。

前世她规规矩矩地待在船上,她们笑话她小家子气,今生她出去了,又成了不懂规矩,看来只要人是错的,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整艘船都是被文阳侯府包下来的,钱嬷嬷要再多留两日,船老大自然是无不答应。

周溪亭知道了这件事后,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来传消息的刘婆子狠狠地失落了一下。

之前不是还急得恨不得飞去京城么,怎么现在这么沉得住气了?要不是她亲眼看着人上船的,还以为这是换了一个人呢。

既然不着急离开,周溪亭便准备带着流春去永嘉府转转。

永嘉府因背靠一条从京城流向南边的大河,成了京城和南边商人来往的中转站,城外的码头日夜不歇,商贾云集于此,连带着商埠、酒家、客栈、钱庄、布行等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相比起城外的码头的热闹,内城就要规整清净许多,一条宽敞的石板路,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商铺,火红的旌旗插在铺子前面,打眼望去,整整齐齐的旌旗随风舞动,很是有一番气势,这是城外没有的。

周溪亭这次出来呢,主要就是为了置办两身衣裳。

她现在穿的还是往年的旧衣,领口和袖子都洗的有些泛白,衣角处绣的桃花也失了原本的颜色,变得暗淡起来。

按理来说,周府作为江宁数一数二的富商,府上姑娘不应当过得这般拮据的,只是周老爷极其重男轻女,对女儿一直秉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对她自然不会有多余的关心。

至于周夫人,她知道周溪亭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难免对她多有忽视,经常还需身边奴婢提醒,才能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是以在周溪亭得知自己不是周府的姑娘后,她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偏偏回到侯府后,发现父母兄长待夺走她人生的江琼呵护有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岂能不怨!

她在周府被忽视,被冷待,被人看不起,江琼却如珠如宝的娇养长大,她不是神仙,做不到心如止水。

落到前世那般地步,固然有她自己钻了牛角尖,不肯放过自己的问题,但他们也不是全然无辜,他们无条件的偏心,就是一把看不见摸不着的利剑,直直插入她心口。

她花了一辈子才想明白,想不开,就不想,得不到,就不要,人生短短几十载,为难自己,何必呢?

所以这辈子再想让她将他们当做亲人对待,那也是不能了的!


她眼神扫过四周丫鬟,众人立即俯身应是。

江琼哭声一顿,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指尖嵌入肉中,她却恍若未觉。

陈氏的变化,流春感觉到了,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酸酸涨涨又带着一丝怅然,她忍不住想,若是上一辈她也能这样就好了......

可惜往事不可追,她很快清醒过来,目光沉静着说:“我想和夫人要几个人。”

陈氏目光一转,投向了不远处的陈婆子等人,嫌弃道:“不过是几个粗使婆子,你要她们做什么?”

感受到落在身上打量的目光,陈婆子赶忙敛眉肃目,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张的等待着上面人的宣判。

几个粗使婆子,陈氏并不看在眼中,只是这几人她想留给江琼出气......

流春注意到她的动作,抿唇说道:“除了我自己带来的丫鬟,也就这几人还算听话,流春已经被你打了,这几人你还想从我身边调走么?”

这话里不免带上了些可怜的意味,却正好挠到陈氏冒出来的那点慈母心肠上,她心里叹息一声,温和说道:“也罢,这几人你要使唤,就调去你的院子,另外你院里的其他丫鬟,我也会将卖身契给你,日后她们就是你的人了。”

这话一说出,陈氏心里的那点愧疚立马消散大半,原本还有些不虞的心情,也开始阴转多云。

至于阿琼那里,她后面再多补贴她些便是了。

没人知道陈氏这一番作为,只是为了想消除心里突然冒出来的丝丝愧疚,只看她面上对流春温柔包容,便觉得她是要开始重视二姑娘了。

流春带来的丫鬟婆子自是欢欣鼓舞乐于见之,绛云院的丫鬟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各个都有些惊慌之色。

只有流春心里清楚,愧疚得来的疼爱,并不能长久。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送上门来的好处,岂有退回去的道理,她大方笑道:“多谢夫人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尽管有陈氏封口,但流春带着人气势汹汹去了绛云院后,随后江琼身边的大丫鬟就传出病逝的消息,下面的人难免生出些无端的猜测。

府里一时间众说纷纭,当然他们不敢敞在明面上,私底下各种猜测满天飞,这也就导致望舒院在府里的待遇节节攀升。

府上的奴才突然反应过来,二姑娘再不受宠,也是府上的主子,打死一两个奴才就是动动嘴的事情,他们付出的却是命。

这下谁还敢看不起望舒院啊,相比起大姑娘的温柔善良,不按常理出牌的二姑娘才是他们得小心捧着的主儿。

府上奴才态度的变化,流春察觉到了,却没心情搭理他们,她现在全副心神都在手上的红木匣子里。

匣子里装着的是陈氏使人送来的卖身契,包括望舒院各处的丫鬟婆子,以及后面小厨房里的奴婢。

她略皱着眉,一边在脑子里回忆,一边手上不停挑挑拣拣,很快手边的炕几上摆出了三沓不同厚度的卖身契。

左边的奴婢是她可以暂时信任的,中间的这一沓奴婢,前世一直默默无闻,没有明显偏向,右边的则是明显偏向江琼的。

这里面肯定还有江琼或者陈氏的人,不过能挑出大部分她已经满意了,叫来红绡让她将右边这沓卖身契的奴婢,一个不落地退回正院。


陈昕言眉间闪过一抹懊恼,却又很快说道:“不关琼表姐你的事,要怪也怪我,没想到留个丫鬟等着善表姐......”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寄期望于善表姐福运深厚,能够安然无事,不然她这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马车很快回到文阳侯府,陈叙言从前头那辆马车上下来,快步来到第二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把江善抱了下来。

陈昕言已经焦急地敲响侯府侧门,很快门内的奴才打开门,正准备笑脸请安,就被她一把推开,一行人脚步匆匆地去了内院。

守门的奴才看到被陈叙言抱着的,毫无声息的二姑娘,脸色猛然一变,没忍住重重地吸了口冷气。

落后一步的江琼扫了眼这人,细声吩咐道:“二妹方才在庄子上迷路,不小心落了水,你快去通知母亲。”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但也在周围奴才能听清的范围内,众人还来不及冒出什么想法,就听她继续说道:“我先去二妹的院子,你刚才下水救人把衣裳打湿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她这话是对着身旁浑身湿漉的冬橘说的,说完就让碧桃扶着她去了望舒院。

*

“大夫,我这女儿没事吧?”

陈氏面色微白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抬头往里间看,手上端着的茶水变凉了也没察觉,直到看见里间的纱帘被人掀开,眉须皆白的大夫从里面出来,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焦急地询问道。

她确实不喜欢这个总和她对着干的女儿,但初一听到她落水昏迷的消息,她心底没有一丝高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刺痛。

老大夫摇摇头,陈氏等人立马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夫人先不必担心,府上姑娘于性命无忧,只是......老夫替这位姑娘把脉,发觉她脉沉而虚,明显是气血不足之象,血不达四末,体内必有虚症,这几日又恰是她月信前夕,此次落水受了太多寒气,日后只怕与子嗣有碍......”

“什么?”

陈氏身子一晃,堪堪扶住旁边的高几才站稳。

女子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就是传宗接代,一个无法生育的女子,哪府会愿意娶她?

她闭了闭眼,心里涌上些许苦涩,她是不愿她嫁去陈府,却也从没想过会因为这种方式......

是的,在陈氏心里,文阳侯府和陈府的亲事,已经算是告吹了。

陈昕言听见这话,赶忙焦急问道:“大夫,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治好表姐?不拘多少银子都行。”

老大夫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府上姑娘应是自小就有体寒之症,寒气在体内聚集日久,已经深入肌理,不是寻常几月就能调养好的。”

他这话说得隐晦,却也将意思表达了出来,她的寒症能够调养,但需得费上数年或者数十年的时间。

见对面几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老大夫目光微虚地转开,心里安慰自己,他也没说错,这位姑娘确实有体寒之症,只是没他说得这么严重罢了。

他也不想欺骗她们的,但谁让那人给的太多了呢。

陈氏无力地撑着高几坐下,语气消沉道:“......我知道了,还请大夫为小女开药吧。”

月明星稀,微凉的夏风吹得窗户簌簌作响,里间垂下的轻纱被风吹得泛起波浪,床头点着的烛光左右摇晃了两下,房间里也跟着忽明忽暗。


流春扶着流春去了旁边的竹廊上坐下,叮嘱她先在这里等一会,她去看看有没有庄子上的人在附近。

流春点点头,目送流春离开,而后百无聊赖地倚在栏杆上,看着外面被阳光晒得泛起微光的桂花树。

蝉鸣声阵阵不绝,盖住了身后浅浅的脚步声,等她发现背后好像有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只纤纤玉手猛地捂住她的口鼻,随着一股异香袭来,她来不及挣扎就身子一软,栽倒在栏杆上不省人事。

*

花圃旁边的一处房间中,江琼虚弱地靠在榻上,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眉心淡淡蹙着,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捻着绣帕掩唇轻咳,眸中水光点点,娇喘吁吁,一副不胜微风的病弱姿态。

陈昕言端了杯温水坐在她旁边,一脸关切问道:“表姐你好些了么,要不要喝口水润润嗓子?”

江琼难受地摇了摇头,抿着泛白的唇弱弱道:“让表妹担心了,我这身子自来不争气,我都习惯了......”

说着就一下接着一下咳嗽起来,陈昕言赶忙把茶盏放到一旁,走上前轻拍她背部,替她缓解咳嗽的难受。

过了好半响,喉咙里的痒意终于退了下去,她微闭着眼靠在榻边,脸上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点点潮红,倒是比刚才多了些生气。

陈昕言放下手退回旁边,目光里充满担忧:“表姐寻常用的什么药?不如多换个大夫看看。”

江琼睁开眼睛,细声解释道:“回春堂的大夫和太医都请过不少,只说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需得细细精养着。”

文阳侯府隔三差五请太医的事情,陈昕言也是有所耳闻,转念想到如今和正常人无异的流春,开口道:

“琼表姐有没有想过也去南边调养身子呢,或者让姑母将给善表姐看病的大夫请入京城,也替你瞧瞧?”

哪里有什么大夫......

江琼眼神闪了闪,垂眸柔声说道:“母亲不放心我一人去南边,且我现下用着刘太医开的八珍汤,感觉身体已经好上许多。”

陈昕言动了动嘴角,虽然她去文阳侯府的时间不多,也很轻易的感受到,姑母对两位表姐的态度差异......

在面对琼表姐时,是温声细语,生怕声音大了一点都会吓到她......而对着善表姐,就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冷漠,眼神流转俱是无波无澜......

不像是对待亲生女儿,倒像是面对仇人之女一样......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娘之前得了一株四百年的野山参,我回去要来给表姐你。”

大昱境内人参不少,但上了年份的却不多,并不像话本里写得那般,动辄就是千年的人参。

上了年份的人参一经出现,就会被各大勋贵世家迅速购入,寻常很难在市面上看到有两百年以上的人参。

江琼身为侯府的姑娘,又深受陈氏看重,人参鹿茸等珍品她院子里并不少,十两银子一盏的血燕也是每日用着的。

听见她这话,就柔声拒绝道:“多谢表妹费心,只是我一介小辈,哪好肖想长辈的东西,若让母亲知道了,定是要恼了我的。”

姑母才不会呢......

陈昕言心里闪过这句话,接着想起还没过来的流春,略皱了下眉说道:“光顾着和表姐说话,都忘了找丫鬟去看看善表姐了,也不知道她换好了衣裳没。 ”


刚将手边的卖身契收好,江钰一脸紧张地从外面进来,嘴上关心道:“二姐,你没事吧,我一回来就听说你和大姐吵架了?”

“我没事,倒是你......”江善招手让他在旁边坐下,“我听人说你这几日没去书院,整日都在庄子上?”

她目光投向他,几日不见,人瘦了也黑了,精神倒是比以往要好,眼神炯炯有神,咧着嘴讨好笑着。

“反正去了书院我也听不懂,倒不如去庄子上待着,以往在书中看到,百姓种地劳累辛苦,亲身经历后,才知书中描写不足十分之一。”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里更加坚定要为百姓减轻负重。

“不都说纸上谈兵要不得么,就是这么个道理。”

江善点点头,看了他眼说道:“......不过我都知道的消息,夫人和大人肯定也已经知道,你既然决定心里有了决定,不妨和他们开诚公布,天天躲在庄子上也不是办法。”

江钰笑容微敛,语气低落下来:“父亲和母亲肯定特别生气,我不敢去见他们......”

他似乎已经看见,母亲会多么暴怒地呵斥他不务正业,还有父亲平静中又充满失望的眼神。

“你怕他们会阻拦你?”她轻声问道,见他低着头不说话,摇头说道:“你觉得大人会不知道你的行踪么?”

江钰抬起眼,眼底激动忐忑交加。

江善道:“夫人想你科举入仕,但大人应该明白你在读书上的天赋,他既然没让人将你绑回来,就是默许你现在的道路......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以咱们府上的能力,也不是不能替你捐个官......”

相比起将他绑回书院,文阳侯或许更想他明白且坚定自己的内心,内心坚定的人,才能不怕失败,越挫越勇。

江钰怔愣住了,半响才恍惚说道:“你说的对,我应该和父亲说一说的,别人看不起我,我却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消化好内心驳杂的情绪,他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走马灯,说道:“这是我这几日闲暇时做的,留给你无事时把玩......还有,谢谢你二姐,回头我就去找父亲。”

最后这句话他有些难为情,本是来安慰二姐的,到头来却让她安慰了。

走马灯选用的柳曲木,上雕精致莲花纹,中间扇面绘姿态各异的花卉蝴蝶,下面的托架上还镶了细碎的宝石,里面一盏拇指大的蜡烛,想来应是可以点燃的。

柱架上一榫一卯严丝密缝,轻易看不出来,这般小巧又精致的玩件,江善可舍不得拿来作灯用。

“多谢三弟,你的手艺我是没话说的。”江善称赞道。

江钰露出一个笑容,转瞬不知想到什么,郑重问道:“二姐你别转移话题,你怎么又和大姐对上了,没受伤吧?”

知道躲不过去,就捡了几句说给他听,江钰手掌拍在桌上,气鼓鼓说道:“肯定是大姐,她就见不得别人比她好......那样以下犯上的奴婢,打死也是活该!”

冬橘死不足惜,江善回来后还是做了两日噩梦,不是因为害怕,只因为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她手上消失。

不过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选择。

不想在这事上过多纠缠,两人转开话题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直到外面金乌西坠,再不回去就太过了,江钰从榻上起来,提出告辞。

江善将他送到门口,正准备叮嘱两句,就听到院门处传来响动,紧接着一位面容严肃的嬷嬷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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