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因为竹修的刺杀,更是因为这殿中的其余十一人,在看到自己遇险的时候,竟无一人来帮忙!
包括银阙在内,他们大多冷眼旁观。
虽知道,这是原主做下的孽,可洛云舒的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的难受。
疼痛和狼狈,让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直至她站起身来,银阙才走上前,取了身上的帕子,绑住了洛云舒手臂的伤口上端:“我可怜的小云儿,叫太医来。”
“不必!”
洛云舒推开银阙,也摘下了已经沾满了自己血液的那方帕子还给银阙。
伤口不浅,但也不深,匕首上没有毒,总不至于一时半刻就要了她的性命。
反而让洛云舒觉得,疼痛使她清醒。
若是换做从前,发生这样的事情,福德海是万不能让旁人都退下,只留一个侍卫在此守着洛云舒的。
但此刻……虽然洛云舒什么也没说,福德海都感觉到她的身上威压重重。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凝结成冰,让福德海根本不敢违抗洛云舒的命令,只好挥退其他侍卫,只留一人束缚竹修。
竹修被那个侍卫牢牢地把控在手里,他大约也知道洛云舒的性子,所以并不挣扎,只是眼带愤怒地盯着洛云舒。
洛云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裾,然后缓缓地走向了竹修。
其实竹修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精致又隽锈。
洛云舒伸出染了鲜血的手,轻轻地抚了抚竹修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颊:“疼吗?”
分明是关切之语,可从她的口中说出,却叫人不寒而栗。
“呸!妖妃!”
竹修知道事情败露,越发对洛云舒恶语相加:“可恨我没能给国公府报仇,我对不住我爹爹。但国公府上下一百多条性命,都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妖妃,你不得好死!”
洛云舒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原来你是罗国公府的人。”
三年前,洛云舒大手一挥,灭了罗国公府上下一百三十二条人命,也让她从那之后就在朝堂之上立下了威严。
可以说,洛云舒是踩着罗国公府那一百多条性命,才坐稳了垂帘听政之位的。
看着洛云舒拿着匕首走向了自己,竹修却哈哈大笑:“妖妃,你给我个痛快吧!让我好去九泉之下见我爹爹,告诉他儿子已经尽力了!”
然而洛云舒也只是挥动了一下手中匕首,只在竹修的右手臂上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看着血液顺流而出,洛云舒丢下了匕首,也任凭自己右臂的鲜血滴落在地:“如此,我们二人就扯平了。”
她回头,对福德海吩咐:“将他逐出京中,永世不得再入京。”
“什么?!”
别说是福德海了,就是这平月宫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福德海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云舒:“娘娘,他可是刺杀您的人啊!”
洛云舒用沾染着血的手指,揉了揉额头:“你这两日总是驳我的决定,你是打算做我的主了不成?”
“奴才不敢!”
福德海额上冷汗乍起。
洛云舒瞪了他一眼:“去吧。我还有话,要和他们说。记得我说的话,若竹修死了,我唯你是问。”
福德海其实不敢在留洛云舒一人在此,但也不敢反抗洛云舒的命令,只能带着侍卫和竹修下去。
“娘娘……”
之前讨好她的朗庭看到洛云舒的右臂已经流了一地鲜血,他眼带心疼地上前:“还是叫太医来吧,或者让咱们给娘娘包扎一下也好。”
“别碰我!”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碰到洛云舒,便被洛云舒一记冰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洛云舒嗤笑一声:“行了,别装了。在这里的人,大概没有不希望我死的吧?否则也不会在刚才你们每一个人都无动于衷地看着竹修来杀我,我是不是该庆幸,你们没有帮他?否则我今日,便是死定了!”
她的话,像是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让朗庭羞愧地低了头,也让平月宫中安静地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洛云舒反而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不顾伤口地拿起酒杯,将杯中好酒一饮而尽:“可惜了这样的好酒。我本想以体面的方式,结束在平月宫的一切。如今看来,是最狼狈的方式呢!”
她抬眸,环视低着头的众人:“你们可以走了。我放你们出宫,放你们所有人自由。日后,你们不再是我的面首,去过你们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这番话,仿佛平地一声雷,炸得所有人都不可置信了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眼带震惊和恐惧。
原主的心狠手辣,让他们根本就觉得这是洛云舒在戏耍他们。
洛云舒抬起疼痛的右手,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任凭血液滴落进酒杯里,她斜斜地靠在了椅背上:“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若不走之人,就要陪着本宫在这一辈子了。你们可想好,也许本宫明儿就改了主意了。要走的人,今日尽可走了。本宫不会追杀你们,只要你们出去别乱说话,就能安稳度日。”
前面的话,自然是吓唬他们。
但已经有人的身体突然动了动。
其中一人二话不说,跪在了洛云舒的跟前儿,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贵妃娘娘!”
然后他站起身,几乎是冲出了正殿,就要往后头收拾东西离开。
洛云舒笑了笑,将杯中染了鲜血的酒再度一饮而尽,然后挥手:“要走的人都走吧,这样的机会,可不会再有一次咯!”
说罢,她又要给自己倒酒。
可这一次,她倒酒的手,却被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她抬眸,就看到了银丝面具下那双带着不悦的瞳眸。
银阙的语气,似乎也生了不快:“你还受着伤,不能再喝酒了。我给你叫太医来。”
“走开!”
洛云舒甩了甩手,却没能将银阙的手甩脱,反而牵扯到了手臂的伤口,疼得洛云舒龇牙咧嘴了一番。
银阙二话不说,用另一只手夺了洛云舒手中的酒杯,语气似带几分无奈:“原来你今日要同我们说的,就是这些?小云儿,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