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个夜晚，我烧掉了所有记忆；有那么一个清晨，我扔掉了所有昨天......”
张伟在厨房里埋着头，脑子里嘀咕着不久前在知乎某文章里看到的一句话——逛知识区的内容，是他此前30年人生中，无聊时最主要的消遣方式。
张伟拿出两个透明玻璃碗，装上半满的速食燕麦，再从冰箱里取出两盒脱脂水牛奶，倒入碗中开始搅拌。
昨晚是个不眠夜，张伟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边，听着另一边的长发女子抽泣了整晚，一阵一阵的，直到清晨她才逐渐消停。
此时，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女子被厨房里的动静给惊醒了，木质餐具敲击在玻璃杯上的微小声响被她衰弱的神经放大了好几倍。
女子扶着额头挣扎起身，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条薄被单。
张伟双手端着两个碗从厨房里走出来，“醒了？先喝点水吧”，然后用鼻尖指了指沙发旁茶几上的水杯。
“谢了。”女子抓起水杯一饮而尽。一夜哭泣后，她双眼通红，脸上嵌满了深深的泪痕。
张伟把右掌上的玻璃碗放在女子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到一旁，开始自顾自吃起早餐来。
“你也吃点儿吧，补充点儿能量，现在饿晕了，可去不了医院。”张伟见女子没有反应，便说。
话刚说完，女子突然抬头，略带惊讶地盯着张伟，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就要往中间挤了。
“诶诶，不是，我...你...我说错什么了吗...”张伟看见女子这般反应，连忙说道。
女子双手捂住了眼睛，然后把整个脸埋在被单里，从被单中传出了模糊的哭腔：“呜呜呜...我突然想到了，我医院里的朋友们...呜呜呜”
“啊......原来你在医院工作啊，抱歉抱歉......”张伟一脸窘迫，心中暗骂自己这张嘴。
“呃......那个，霏霏啊，我听你昨天...”
“哇啊啊啊~~~~！”
一听到“昨天”二字，女子彻底放声哭了起来，窝在沙发上的身体佝偻得更加厉害，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幼猫。
“啊，这......”
张伟神情紧张地僵在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声，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位人类女性，而是一只丧尸。反正，以他目前遇到两者的数量来看，交流过的人类女性数量仅略多于见过的丧尸数。
又哭了一会儿，女子长叹了几口气，还是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一把端起面前的玻璃碗开始大快朵颐。
张伟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窘迫的表情从刚才就挂在他的脸上，一直没变。
“你是真欠。”长发女子趁着咀嚼吞咽的空档冲着张伟抱怨，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啊...对不起，对不起...”张伟连连赔不是。
“咕咕...你还是闭嘴比较好...咕咕...”长发女子贪婪地饮着牛奶麦片，依旧没什么好气。
张伟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嘴，但看了看桌上的麦片，又放下手，默默拿起了早餐，细嚼慢咽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总之，这方寸的客厅比昨晚有生气多了。
女子先一步吃完，放好碗勺，问道：“卫生间在哪。”
张伟拿着勺子，指向了厕所的方向，依旧不敢说话。
女子起身，微微点着头，似乎对张伟保持安静的行为表示肯定。
“我叫苏雨霏，苏州的苏，‘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雨霏。你呢？”苏雨霏语气冷淡地说道。
“噢，我叫张伟，字最普通的那个张伟...”
“好的张伟，都怪你，现在一说到我的小名，我就会回忆起昨天的景象...所以，今后不管你叫我什么，都不许叫我霏霏，懂了吗？”雨霏低头看着张伟，板着脸，严肃地说。
张伟连忙点点头，只像一位做错事的小朋友。
说罢，雨霏转身走进卫生间，随后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此时，张伟才敢略微喘口气，开始大口嚼起燕麦来，三两下快速解决了战斗。然后收拾起了茶几，洗净餐具重新坐回沙发上。
随着一阵开门的声响，雨霏拨弄着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雨霏尽力洗掉了自己脸上的妆，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她沾水的脸上，即使素颜也显得格外好看。
“你有发夹，或是发圈之类的东西吗？”
“呃...一次性的扎带可以吗，我有很多装电脑剩的。”
“是那种只能往一边拉，越收越紧的带子？”
张伟点头。
“呃...也行，借用一下吧，谢谢。”
张伟回卧室取了一捆白色扎带拿给雨霏，雨霏取了两根，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原本憔悴的面孔终于变得精神起来。
“嗯，不错，谢了。”雨霏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说道。
“不用的，呃......我还是得提昨天，感谢你在我开门的时候救了我。”张伟郑重道。
雨霏的眼神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害，你不也在电梯救了我，没事的。虽然我刚才很生气，但总体上，我还是很感激昨天能遇到你。”
张伟的眼神亮了一下，受尽网络上各种男女段子的熏陶，他一直保留着“女生都十分蛮不讲理”的刻板印象，没想到眼前这个女生竟意外的很好交流。
“那现在...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张伟突然认真起来，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昨天一整晚。
“呃......”雨霏表现得有点无措，逐渐被空洞占据的瞳孔展示着她现在的迷茫。
“我换一个问题，你现在还有活下去的欲望吗？......”张伟望着雨霏的空洞的眼睛，等待着回答。
雨霏皱着眉，双瞳像一台放映机，迷茫、哀伤、不甘、无奈......各种情绪轮回播放了一遍，就这样沉思了许久，开口说道：
“其实，我现在也不太清楚...”雨霏顿了顿，接着说：“但我仔细想了想，如果再遇到昨天那样的情况，我应该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命......所以，我觉得应该有吧，我还是想要活下去。”说完，雨霏自己也肯定地、微微点头。
“那你呢？”雨霏反问。
张伟微微一笑，嘴角流露出一点自信，说道：“我不仅想要活下去，而且已经有了一个活下去的计划。”
雨霏双目一亮，赶紧追问。
“我的计划，其实就是一个字——‘苟’！”
雨霏疑惑。
“我们就苟在公寓7天，耗死外面那群丧尸！我就不信，僵尸再硬，能硬得过物理学，能硬得过能量守恒定律！”张伟充满自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