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于谦有三大……。
哦不对,这于谦是后世耳熟能详的忠臣,说其为大明续命二百年也一点不为过,朱祁镛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见到了于大佬了。
“于大人?”
朱祁镛下意识喊道。
于谦双手稽首,神色毅然不动,声音如常道:“世子还是称下官为巡抚好一些!下官官职低微,人微言轻,不足担这一声‘大人’。”
在明初,大人都是对位高权重官员的称呼,能够称得上一声大人的,要么是官职高权力大,要么是下面人阿谀奉承。
而于谦,根本不在乎这样的奉承。
朱祁镛此时也缓过来神,点头‘哦’了一声,下一秒又抬头问道:“于巡抚为什么撞我?”
“是世子殿下突然奔来。”
于谦面色铁青,已经有些不愿意搭理朱祁镛。
朱祁镛又‘哦’了一声,刚一低头又抬头问道:“那你来干啥?”
“奉陛下旨意,前来陪同湘王殿下。”
话音刚落,胖子朱瞻墡便从后面急匆匆的赶来。
“哎呀!于大人!”
“没想到是于大人来陪着咱们爷俩,折煞折煞了,于大人吃了没啊?要不要喝点下午茶?哎呀瞧我这脑子,于大人快坐,快请坐!来人啊,上茶啊!瞧不见来客了?”
朱瞻墡又惊又喜,连忙上前稽首行礼,又对着于谦嘘寒问暖。
模样不像是个王爷,倒像是个谄媚的宦官。
朱祁镛颇为嫌弃。
这便宜老爹难怪历史上能活七十多岁!
……
于谦表现的有些不冷不淡的,朱瞻墡问什么,于谦就答什么。
朱祁镛坐在一旁,听着两人不咸不淡的话颇为无趣,眼珠子一转就想着出门去找找乐子。这到了北京城,不得先买个十七八套宅子放着?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放着过过瘾也是不错的。
朱祁镛正要起身,却见于谦噌的一下站起来,走来拦住了朱祁镛。
并且声音严厉的道:“你要去哪!?”
朱祁镛愣住,几乎是下意识的道:“干你屁事?”
“世子,你忘了你是为何进京?”
于谦脸色涨红,伸手抓住朱祁镛的手腕,声音滚滚如雷声一般。
不等朱祁镛开口,于谦便一手指着南方。
脸色通红,眉宇紧凑,张口怒斥:“南方几百万百姓等着朝廷的救灾,世子如此事不关己,难道这江山社稷当真就跟世子无关?”
…
朱祁镛沉默了一下。
眼神有些怪异的看着于谦。
“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祁镛反问。
这老于不地道啊。
上来就给人挖坑,这坑要是啪叽往里跳,湘王一脉怕是就没什么活路了。
于谦咬牙,大逆不道的话他说不出来,只能想点法子让湘王世子自己吐出来,可眼下看来,湘王世子是个十足的纨绔,油盐不进,实在是难以应付。
思来想去,于谦只能想着用激将法。
“世子莫非是怕了?”
“怕?我为何要怕?我不说自有我的道理,难道我有法子,就要当着全天下的面说出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等事情有了结果,于巡抚自然会知晓。”
朱祁镛微微拱手,随后做出送客的手势。
于谦气的人都不好了。
一张脸涨得血压快爆开了,旁边朱瞻墡好言相劝。
“不可理喻!”
于谦甩袖离开。
“欸,于大人……别……别走啊……!”
…
“小混蛋,你知不知道于谦是陛下的宠臣!巡抚河南山西,就是为了将来拜相做准备,你这样得罪他,你是不是嫌你爹我死的不够快?”
朱瞻墡转身咬牙切齿的质问道。
没等朱祁镛开口,朱瞻墡又脸色一变:“完了,要是于谦向你皇伯说你是为了进京而夸下海口,咱爷俩就彻底交代在这京师了!”
眼看着朱瞻墡的冷汗就在额头聚集,朱祁镛叹了口气。
“你还叹气?你个不孝子!”
朱瞻墡气的脱鞋就要打。
为了方便打人,他连靴子都不穿,常年就穿着布鞋。
“哎,于谦是个好官。”
“但是太好了!昔日他在太宗面前直言太宗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可见他内里并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若是将救灾之法告诉于他,怕是立马就要风风火火的大张旗鼓起来。”
朱瞻墡愣住。
握着鞋高举的手也僵在半空。
“这……。”
朱祁镛淡定的坐着喝茶,目光深邃道:“也不是说大张旗鼓不好,只是一场蝗灾下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发国难财。”
“浙地、江西、荆襄等地的粮商都在等着朝廷的动作,朝廷一动,他们就动,要么抬高价格,要么压着粮食不放出来。”
听到这话,朱瞻墡顿时深恶痛绝。
放下手里的鞋子,坐在椅子上以手擂桌,茶案‘砰砰’作响,茶盏里的茶水撒了许多,并且咬牙道:“那就都杀了!”
“太祖挥刀斩了天下五成的商户,致使天下太平……。”
朱祁镛看白痴一样看着朱瞻墡,反问道:“陛下打辽东一仗就是开放互市,那一战让陛下龙体欠安到如今,若是斩了商人,那互市还开不开了?不开了,那打这一仗又是为了什么?”
“为啥你就不会思考问题呢?总想着喊打喊杀的呢?”
朱瞻墡顿时有一种被祖父朱棣教训的错觉。
朱棣在位时,也时常这么教训他。
“是……。”朱瞻墡下意识认错。
“是你姥姥个腿!”
不对啊!
老子才是爹啊!
朱瞻墡气的抬手就要揍。
“你说,于谦为什么不在河南,反而进京了呢?”
朱祁镛开口问道。
朱瞻墡的手再次僵在半空。
怵杵的看了眼儿子,见他完全不怕,又唉声一叹,缓缓收手坐回椅子上:“还能是啥原因,肯定是蝗灾严重到需要朝廷开库了。这蝗灾算是至正年到现在最严重的蝗灾了,千里赤地,寸草不生啊。”
朱祁镛摇了摇头:“恐怕不止。”
“你说,要是你是皇帝……。”
“胡说!”朱瞻墡怒斥一声,伸手要去捂着朱祁镛的嘴巴。
但朱祁镛灵巧的躲开,依旧自言道:“的话,是什么情况会让封疆大吏回京待命呢?”
“依我看,要么是因为这个封疆大吏干的不好,叫回来申饬几句,传达下核心思想。”
朱瞻墡额间冷汗不断的淌出来。
他盯着自己这个儿子,只觉得十足的陌生。
“要么……。”
朱祁镛自顾自的说着。
“要么,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近,为了维护朝纲,不得不立马将某些事情安顿好……。”
朱祁镛眼前一亮。
双手一拍。
“爹,机会来了!”
‘嘎’的一声,朱瞻墡双眼一翻白,一百九十多斤的身体就这么‘噗通’一声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