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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别追了,替身把你还给白月光了畅销巨作》精彩片段
医院里四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岑溪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顾子风,似乎这样他就不会沉入水底,窒息身亡。
脚掌的血和袜子冻在了一起,一动就会扯着伤口疼,在温暖的房间中,冰雪缓缓融化,雪水冲淡了血原本的颜色,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
岑溪不好意思让护士姐姐帮自己脱袜子,自己弯下身,用两只回暖的手哆哆嗦嗦地移动着布料。
有些因为血液的黏性粘在了伤口上,岑溪撕着身体颤抖,手冻太久了,使不上力气。
他眨着纤长浓密的眼睫看向旁边似乎正在给谁发消息的顾子风,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宜一中同学群
岑溪看见了刺眼的名字。
——胥珂。
[胥珂]:“人找到没有?”
顾子风唇边不自觉勾着笑,眸光神采奕奕,手机打字飞快。
[顾子风]:“没事,找到了。”
过多的信息岑溪没再仔细看。
上面的每个字似乎都是在问他,但岑溪感受到了语言中间,他们以自己为桥梁,在昔日的同学们面前,明目张胆地传达着更细微的信息。
顾子风感受到炽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回头,看到岑溪一双水润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像关在笼子里的仓鼠,什么也不做,把自己窝在木屑棉纸里,缱绻期待地盯着他。
岑溪的脸上也有些冻伤,眼睑下方通红一片。
顾子风放下手机,温热的指腹碰了碰岑溪漂亮的眉眼,轻声问:“怎么了?”
“痛……”
岑溪颤了颤眼睫,指尖抓着红紫的脚踝下方褪到一半的袜子。
心也痛。
绵密的,扎着针,漏风的疼。
他希望冷风再吹大一点,让顾子风听到自己的心声。
可不可以不要和胥珂联系了。
岑溪敛下神情,恍惚地看着顾子风握住自己的脚踝放在座椅上,小心翼翼地剥着湿润的袜子,露出里面的伤。
跳墙被尖石头硌的那下挺严重的,乌青一片。
顾子风垂着眼,指腹轻轻按了一下,问:“疼吗?”
岑溪低声哽咽。
“疼。”
顾子风没有再乱动,等着医生上药查看。
岑溪半靠在医院不太能坐稳的座椅上,满足的回忆着顾子风刚刚认真为自己检查伤口的模样,他奢求不了太多了。
这样就可以了。
他轻阖上眼眸,焦躁的心情慢慢抚平。
在安静的之中,岑溪只能听到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过了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闻到淡淡的雪松香。
是安抚性信息素。
岑溪诧异地睁眼,看着泰然自若的顾子风。
除了发热期,在这四年里,顾子风从来没有给自己用过。
今天大闹一场,没想到,还会有被安抚的机会……
岑溪吸了吸鼻子,像个小兔子一样眼眶通红地看着自己Alpha,声音低低的,如同卑微的乞讨者。
“子风,你……可不可以不要抛下我。”
他在乞讨顾子风的爱,完完整整的爱。
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期盼高墙一般的海浪,不要掀翻他唯一渡海的小船。
“我只有你了……”岑溪垂下头,不敢再看顾子风的锐利的双眸。
这双眼睛如同鹰隼,总是可以把他的无助,脆弱,和低劣的占有欲一览无余。
这会有种被脱光衣服,赤裸站在顾子风的感觉,甚至于灵魂毫无隐私的展露。
半晌,顾子风倾身,阴影覆盖过来,他那双令岑溪所畏惧的眼眸仍旧望着人,狭长的,漆黑的,像永夜,深不可测。
却总是让岑溪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顾子风宛如教堂最虔诚的教徒,承诺道:“不会。”
他甚至抱住了岑溪瘦弱的身躯,用下巴轻轻抵着他柔软的发顶,再次重复:
“不会丢下你的,岑岑。”
岑溪身体僵住了,继而莞尔一笑。
他是争夺战中暂时抢到糖的小朋友,内心在兴高采烈,高昂地炫耀着,这是他抢到的糖果。
不过……是他抢到的。
如果糖本来就属于他该有多好。
人是贪心的,爬上一阶楼梯,还会继续往上爬,想着,高一点,再高一点。
岑溪微抿唇瓣,至少他现在是胜利方。
他带着缠人的尾音,凌霄花弯曲着藤蔓缠绕上高大挺拔的橡树,将木棉花挤开。
“家里以前的那些东西,我可以扔了吗?”
那些有胥珂痕迹的,提醒他是替身的所有东西。
顾子风大手轻抚着岑溪冻得青紫的手腕,轻柔地像触碰雀鸟的羽毛一般,害怕稍微一用力,这个生命就葬送在自己手里。
“可以,这个家是你的,东西也是你的,在家里,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岑溪试探着,成功又升上一阶楼梯,他低头,看向自己一路磕磕绊绊爬上来的路,骄傲地啄着自己的羽毛。
他挺好哄的。
像叛逆期闹离家出走的小孩,离家出走不是真正的目的,离家出走失败才是。
失败才证明着自己成功,被人在意的成功。
医生检查过全身的冻伤,还有腺体情况,开了药,让护士帮岑溪上药,顾子风则被叫了出去。
医院走廊外,空空荡荡的。
像他们这种半夜跑出去把自己冻进医院的患者并不多,所以穿行的患者寥寥无几。
医生看着眼前挺拔的Alpha,语重心长道:“才刚刚脱离发热期的Omega,如果没有被自己的Alpha很好地安抚,很容易被消极情绪左右,长此以往,会有心理疾病的。”
“他现在已经有了抑郁倾向了,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就像一只生活在破损鸟巢的幼鸟,他会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如履薄冰,从而把自己包裹起来,一动不动。”
顾子风觉得掌心刺痛,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掐破了手心。
他微微缩回了手,恢复平淡的模样。
走廊的光线昏暗,半缕蜿蜒落在顾子风坚硬的下颌线处,如黑夜的海平线,变幻莫测。
他问,“我能做什么?”
“陪伴,呵护,你的Omega需要你的关心,抽时间出来,陪他散散步,逛逛街,他或许都能开心好久。”
顾子风回头,隔着玻璃窗看见岑溪背对着他,在上药时疼的一抽一抽动的模样,瘦削的肩膀颤动着,无助地像羽翼未丰的雀鸟。
他收回目光,答了一句“好”。
医生又问道:“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顾子风想起躺在两个墓中间的那个小雪堆,绽放着一朵向日葵。
像太阳一样,张扬在雪中的太阳。
淡声道:“墓园。”
医生皱眉,大半夜跑去墓园找死。
他看向沉默的Alpha,低声说了句“胡闹!”
顾子风也觉得胡闹。
这像极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胡闹。
管家看见这一幕,吓了大跳,忙问:“顾先生,岑少爷这是怎么了?”
顾子风将人放在床上,扯了被子把岑溪盖住,吩咐道:“受了点伤,劳累把医药箱拿上来。”
“好好,马上。”
管家忙不迭将医药箱拿了上来。
上面备着各类的药,是岑溪习惯在家里备着的,有时有个小感冒,或者胃不舒服,吃点药就好了。
做菜切到手,摔倒,里面也有跌倒损伤药,能应急。
岑溪感觉已经没怎么流血了。
那种隐隐的痛感轻了许多。
顾子风将门关上,脱掉沾了血迹的衬衫,领带也多多少少蹭了点。
他皱眉将衣服丢到筐里,勉强穿了家居睡衣,才打开医药箱,拿出专门的药和棉签。
“脱了,我帮你看看是不是撕裂伤。”
顾子风站在床头,神色凛然,抿着薄唇,矜贵优雅,实在想不到他还会做这种降尊纡贵的事情。
床边多了几张染血的纸。
岑溪在床上挪了挪身子,紧张地拉住被子,低声道:“先生,没事,我自己来吧。”
顾子风身形微愣,半晌,把药放在规规整整地床头。
他看着扭捏的岑溪,眸色漆黑深沉,然后,薄薄的唇瓣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怎么,你哪里我没看过,现在却不行了,是要那个所谓95%来,才肯敞开你的腿吗?”
岑溪没有反驳,似乎是觉得没有什么反驳的必要。
他低垂着眼眸,避开顾子风高高在上审视的目光。
床边的手机振动响起,打破了两人的表面的平静。
岑溪弯身,捡起离自己不远的手机,把电话递了过去,轻声道:“先生,你的电话。”
顾子风脸色冷沉地接过。
是江昀声,应该是公司的事情。
他点击接听,顺手推门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岑溪一个人了。
岑溪扭动脑袋,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原来一个人心在深渊时,连阳光都觉得是冷的。
花园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生机勃勃,而岑溪的房间里却只有孤寂。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检查。
没有伤口……不是因为那个。
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结合上次发热期发生的事情,岑溪青灰的脸庞显出一丝希望。
但似乎想到什么事情,他的神情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对于一个不被疼爱的Omega,就算是真的,又有什么用呢?
厨师给两个人做了晚饭。
岑溪安静地坐在座椅上,喝着清淡的汤,他的脸色仍旧苍白。
换上宽大的睡衣后,就更显瘦骨伶仃,一举一动间,都可以看见衣领下凹陷的颈窝,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像一朵需要人小心翼翼供养的花,不管是浇灌过多,还是推出去多晒两次太阳,似乎就会枯萎。
这一点和胥珂不太一样。
毕竟胥珂身体健康,在哪里都能散发他清冷的月光。
顾子风用公筷夹了块排骨放在岑溪的碗里,冷声道:“吃了。”
排骨炖了很久,轻轻一咬就能脱骨,肉质鲜美,瘦肉也不会塞牙。
岑溪戳了两下,并不想吃。
顾子风抬眸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自己的Omega,跟着我,连口饱饭都吃不起,瘦得跟皮包骨有得一拼。”
皮包骨?
岑溪伸手捻了捻自己手臂上的肉,没多少肉,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他低头将肉吞入喉咙中,肉挺香的。
岑溪迟钝地嚼着,以前吃到好吃的,内心都会升起一种满足感,但好像,现在不会了……
冬夜的风呼呼地吹,它吹不下来在秋天就已经掉完的叶子,只能疯狂地往行人的衣服里灌,像土匪一样,把人最后一点温暖也要抢走。
岑溪裹紧身上的厚重的棉服,风将他的脸吹得通红,耳朵和鼻尖都蔓延上粉意。
淡黄色在冬天,是娇艳的颜色,将岑溪衬得明艳动人。
但是他的表情极为失落,眼眶还红红的,让热烈的色彩黯淡无光,浮上一层薄纱般朦胧的悲伤。
路灯照下的灯光被微黄,像阳光的颜色。
岑溪吸吸鼻子,像个球一样走进药店。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小苍兰,和雪松如风沙般纠缠。
岑溪突然想起来以前读过的一首诗。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岑溪就像是凌霄花,只能依靠着顾子风而活,四年了,顾子风嫌他缠绕得太紧了,不要他了也是应该的。
橡树和木棉同样热烈耀眼,优秀高傲。
岑溪不能同胥珂比。
他看过胥珂在灯光下跳舞的视频,蹁跹若蝶,灿烂惹眼,如同木棉一般,独立自主,和顾子风站在一起,比他般配多了。
想着,岑溪整个人更蔫了。
药店的店员是个小Omega,他看见蔫了吧唧的岑溪,站起身问道:“先生,需要什么?”
岑溪抬眸,目光落到Omega身上,很乖的一个大男孩,眼神清澈单纯。
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
岑溪想到自己就是在这个年纪被顾子风迷住,一股脑儿进了顾家的大门。
等到自己二十多岁了,才发现自己是个替身。
多可笑啊。
最好的年纪就浪费在顾子风身上了,但是,他还是喜欢顾子风怎么办啊……
想着,岑溪开始掉眼泪,泪水簌簌地落进衣服里,雾气蒸得他眼前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店员一见他哭了,抬起隔板,慌忙走出来询问:“先生,你怎么了?”
岑溪细碎柔软黑发下的腺体若隐若现,被咬得又红又肿。
店员抬了个凳子,让岑溪坐下,检查过他青紫的腺体,加上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自然想到另一方面,忙道:“先生,您是遇到不法分子了吗,需要我给你报警吗?”
“如果可以,我可以为您拨打Omega保护协会的电话的。”
店员说得义正辞严。
他们都是Omega,处于社会的劣势,加上稀少,所以要互相帮助。
岑溪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摇头道:“我没事,我就是难过……”
店员眼睛大大的,“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说哦。”
药店里空调吹着热气,岑溪感觉身体慢慢回暖。
他抹掉脸颊上的泪水,肩膀哭得还在微微颤抖。
连一个外人,都比自己的Alpha要关心自己。
岑溪心情略微复杂。
继而寒意涌上心头。
他声线嘶哑道:“我想要抑制剂……最好的那种。”
要好多好多抑制剂,代替顾子风。
店员大脑宕机了两秒,但还是起身照做。
药店的抑制剂都是一般品牌,对大多数有一定的作用,并没有大医院专门对症下药配制的好。
临到要付钱的时候,岑溪摸着空荡荡的包,才想起来自己没带手机。
身上只有五块钱的纸币。
岑溪面露尴尬,只能摇头道:“不用了,谢谢,我明天再来吧……”
店员瞥见岑溪潋滟红润的眼眶,有些于心不忍,他从货架上拿出一盒药,道:“Omega也要学会自我保护,你需要这个吗?”
岑溪看见药名,接过,翻了下说明书,继而失落道:“这个也不需要,谢谢。”
店员温声道:“这个不要钱,我帮你付。”
岑溪眸光闪烁一瞬,浓重的哀伤涌上来。
他拒绝道:“我的身体用不上,谢谢你……”
岑溪蹒跚学步地走进药店,又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他和顾子风四年了,没有……
从来没有过安全措施,但就是没有。
岑溪不知不觉,又找到了个唾弃自己的理由。
他不知疲倦,漫漫无目的地前行着。
脚底结痂的伤口渗出丝丝的血来,岑溪觉得袜子有些湿润,或许是因为太冷了,把疼痛都封冻了。
岑溪突然发现自己的交友圈竟然匮乏到如此程度了,想要寻求一个人安慰都没有。
他想,自己没遇到顾子风前,都是在谁那里哭诉的……
公交站旁拐角处有一家花店,在黑夜中亮着温暖的光,岑溪看见摆在门口的花。
大多数已经枯败了,精神不济地垂着头。
唯独有三朵向日葵,看上去稍微有点精神气。
岑溪想起了爸爸妈妈。
他以前难过的时候,就是扑在爸爸妈妈怀里哭的。
妈妈会揉着他的头,对他说“阿岑不要哭……爸爸妈妈都在,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惜,爸爸妈妈食言了。
岑溪僵着身子捡起那三朵向日葵,看向即将打烊的店家,怯生生地问:“打折,三块可以吗?”
板子上写的特价五块,但他还要留两块钱坐公交。
店家是个小姑娘Beta,看着岑溪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一软,“可以。”
岑溪从兜里拿出皱巴巴的五块钱,请求道:“补我两块,谢谢。”
小姑娘一愣,人还挺好的,给三朵向日葵做了个简易的包装。
向日葵橙黄的花瓣柔软地散开,在路灯下颜色极为明亮,根本不像要枯萎的模样。
“我们的阿岑要像向日葵一样,积极向上,阳光地活着,像个小太阳……”
岑溪鼻腔一酸,连忙别过头去,生怕别人看见了笑话。
正好最后一班公交车来了,岑溪踏上车子,往箱子里面投了才换来的两块钱。
这两块钱崭新的,在他手里还没有捂热。
自己的那五块钱皱巴巴的,像一团废纸,换了人小姑娘三朵向日葵和崭新的两块钱,岑溪觉得自己坏透了。
不值得的……
岑溪紧握着向日葵,泪水肆意地流下。
车窗外景色疯狂后退,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下来,争先恐后的想要覆盖住什么,但是总有太阳出来的时候,总有雪化掉的时候。
车子到达目的地,岑溪从后面下车。
司机通过后视镜,一直奇怪地紧盯着岑溪,看人情绪低落,最后在车子开走前,大声安慰道:“小伙子,没事昂……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大哥还挺豪爽仗义的。
岑溪对着缓缓开动的公交车招手,勉强挤出微笑做了个拜拜。
看,一个路人给与的温暖都比顾子风那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要动听得多。
岑溪浑浑噩噩地踱步走进墓园。
他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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