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军阀混战,战争依然将朱家坎平静的生活打破,天刚蒙蒙亮,太姥爷便听到呜呜呜的声音,便穿好衣服出门查看,眼见着墨绿色的钢铁外壳的战车从南往北穿行而来。
太姥爷家门前正是一条东西方向的街道,此刻那战车正冒着烟,后面跟着背枪的士兵,由南向北横穿街道向北而去。
太姥爷来不及思索,紧忙关紧院门,战争时期,还是关好自己家的门,家人健康比啥都行啊,可转念一想,刚才的情形不就是萨满法师说的东西路南北走车吗,那由南向北,横穿马路的情景再次映射在了太姥爷眼中,心道该是走的时候了。
战车和军队来的也快,走的也快,也只有土地上战车压过的痕迹和倒下的庄稼茬能证明他们确实来过,在战车经过的道路上两侧的人家此刻有的妇女在嚎啕大哭,后知后觉的咒骂着“臭当兵的,把我家的鸡都顺走了,真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啊”,这样的年月,临近的人家免不了要遭兵灾。
一整天的时间太姥爷都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晚些时候买了肉,买了菜,买了孩子爱吃的糖果,回到家中。叫来太姥姥,吩咐要做一些好菜,并将早晨的情形告诉了太姥姥,深情的看着太姥姥说道“我走的时候到了,以后这个家主要靠你了,照顾孩子,两个孩子也长大了,让他们多帮你干活,这么些年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怕我们夫妻不睦,子嗣不幸,今天我看到了东西道路上南北方向走的车,我知道我要走了,舍不得你们,更希望你们能好”
“别,别说这些……”太姥姥哽咽道,一个女人要独自面对生活,这里面的艰辛是任何人体会不到的
“这几年家中攒的银钱你都放好,房子那边胡老板按月交房租,我走时也让他帮帮忙关照一下,还有那二十多亩土地,种不了你们就租出去,父亲和娘走的早,我又一事无成,你辛苦了”太姥爷愧疚的说道
太姥姥连忙擦去眼泪道“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这就去做饭”
“明早就走,走的晚了怕是要连累你们母子”
“好…好…我等你回来”太姥姥哽咽道
太姥爷是在家人都熟睡了后半夜走的,他早已知道胡老板就是火狐狸派来保护朱家的,也算是放心了许多。
太姥爷站在漆黑的道路上,黑暗中依稀可以辨出那战车压出的痕迹,太姥爷再次看了一眼家,太熟悉了,熟悉到闭上眼睛他也知道每个角落是怎么样的,然而也看着这个家从兴盛走向败落,驻足良久,太姥爷收回目光,看了看北方,坚定的转过身朝南方走了去,就走吧,走了我这个家终归有个盼头,虽然走了,但好在总有归期…
翌日清晨,太姥姥睁睁的看着南方,其实昨晚的她也没睡,她知道他走了,知道他走时,摸了摸她额头,又给孩子盖了被,她知道原因,她也期待未来…
太姥爷就这样走着,漆黑的天地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走着走着看到路边蹲着一个人,太姥爷顿感奇异不禁好奇的问到“你是谁,这大晚上的出来”
那人看了看太姥爷“我是鬼,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太姥爷心想着自己就是和鬼打交道的命,便壮着胆子道“那你和我一块儿走吧,我要往南方走”
“行,那就一块走吧,对了,你也是鬼吗”鬼随口问道
“走吧,边走边告诉你”太姥爷说道
“行,那你说吧”鬼说道
“我是人,只不过阴气盛,上辈子就是主要干的事儿就是接引超度亡魂,你就跟我走吧,说不定我能让你落叶归根呢”
“那你不怕我和你一起,你气运降低啊”鬼又问道
“萨满法师说我这辈子气运一直往下去的,你说我还怕啥,我也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做啥”太姥爷平静的说道
“你年纪轻轻咋成的鬼呀”太姥爷反问道
“和一群家乡人来这边做买卖,碰到胡子了,截了我们的本钱,我气不过想带着他们一起反抗,可谁成想他们太怂了,我就被杀鸡儆猴了”
“那你老家哪里的,要是去到那边,你看看家人,也好安心上路,去地府报道”
“老家在徽州,黑多县,家中还有个老母亲,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鬼怅然的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咱俩路上作伴,我总得叫你点啥吧”
“你就叫我小五吧,在家时他们都这样叫,你贵姓啊”鬼说完又问道
“我叫朱泰来,父亲给我取名字意思是否极泰来,可谁成想这命运…”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走了好远,眼看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小五紧忙向太姥爷说道“朱大哥,前面有个山梁,叫金鸡岭,这金鸡岭对人来说没什么宜阳,但专门攻击路过的鬼魂,琢眼吃脑,凶猛厉害,作为鬼我过不去,而且公鸡打鸣后,我就得藏起来,要不然就是魂飞魄散,今天见到你就是想有个人的话因该能带我过去,朱大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带我过去,只要你带我过去,我回到了家,今生今世一定追随你”
“你不要这么说,咱们想想办法”,太姥爷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该怎么办,忽然想到身上褡裢里有个牛皮水壶,便拿了出来说道“我把盖子打开,你能不能钻到里面去,等过了金鸡岭,再把你放出来”
小五说“朱大哥,我能钻进去,过了金鸡岭估计天也亮了,等天黑了再把我放出来吧”
“好”说罢,太姥爷打开了牛皮水壶,只见小五化作一道烟,进了牛皮水壶,太姥爷按上水壶塞儿,便迎着鱼肚白走上了金鸡岭。
这金鸡岭两侧的山峰比直,真就像雄鸡张开了两个翅膀,中间是一条小路,犹如鸡背,而正前方一道山岭耸立,真的就是公鸡扬起的脖子和鸡头,太姥爷此刻正行走在鸡背的最后端,还有一段好走的小路就要翻越这扬起的鸡脖子和鸡头岭。
太姥爷走着走着就发现旁边有一些孤魂野鬼也在朝金鸡岭的鸡头岭走去,正走着一阵山风出来,太姥爷倒是不以为然,可零星的孤魂野鬼躲避不及,顿时身体上像着了火似的,烧的他们哀嚎不断,其他孤魂野鬼看了更是加快赶路,太姥爷摸了摸褡裢里的牛皮水壶,也加快了步伐,朝着鸡头岭大步走去。
眼看着太姥爷和剩下的孤魂野鬼走到了鸡头岭下准备翻越山岭时,ou ou ou…雄鸡打鸣的声音响彻整个金鸡岭,受两侧山峰的阻挡回音,雄鸡报晓的声音更显味道,斜地里忽然飞来一只雄鸡,锐利的鸡嘴如钢铁一般将身旁一个孤魂野鬼的眼睛啄下,疼的那只孤魂野鬼捂着眼睛,在地上边打滚边哀嚎,众孤魂野鬼来不及细想便看到野地里飞来众多雄鸡,只见雄鸡嘴如尖刀,爪似金钩,将一众孤魂野鬼啄瞎了眼,抓破了了身体,众多孤魂野鬼倒像是过年时杀的鸡一般,在地上扑腾,毫无还手之力。
太姥爷见此情形一方面躲避着飞扑的雄鸡,一方面快步朝着鸡头岭跑去,这时一只雄鸡朝太姥爷扑来,太姥爷一挥手便将雄鸡打到旁边,幸存的几个孤魂野鬼,见到此情此景便想跟着太姥爷,可雄鸡确实不少,一路上又扑倒了几只孤魂野鬼。
太姥爷躲避了几只雄鸡的飞扑,又打走的几只雄鸡,便爬到了鸡头岭的最高处,还没来得及观察下岭的道路,一抬头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只见一只大鹰,不,应该是是一只大鸡,约有一人多高,站立在鸡头岭上,一双深井般的眼睛直盯着太姥爷和幸存的为数不多的孤魂野鬼,黄色的鸡嘴像是铜铁浇筑一般,锋利且散发着金属的光彩,金黄色的鸡脚粗壮又充满力量,爪部像是金钩一般牢牢地抓进了土地里,鸡冠子像火一样醒目,五彩斑斓的羽毛散发着流光,单单站在那里就吓得太姥爷和剩余的孤魂野鬼大气都不敢喘,太姥爷看着雄鸡收回神,心里想道要不是像人一样大,还真是一只漂亮的大公鸡。
雄鸡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众人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姥爷和剩下的孤魂野鬼,当看到太姥爷时,目光中不禁有些惊讶,熟悉,可很快可能一瞬间都不到又将这种惊讶和熟悉隐藏,这时雄鸡竟然说话了“此处为金鸡岭,是你们去酆都的必经之路,带五谷杂粮的便将五谷杂粮留下来,没带的便留在这金鸡岭吧”
只见剩下的零星孤魂野鬼中,有三个鬼魂站出来拿出五谷杂粮放到了雄鸡脚下,便低着头弓着腰蹑手蹑脚的朝着下岭的方向走了。
剩余的孤魂野鬼还没来得及懊恼没带五谷杂粮,雄鸡便张开翅膀扇了一下,只见剩余的孤魂野鬼便被扇下了鸡头岭,被众多雄鸡分食,哀嚎声不断。可唯独太姥爷在雄鸡翅膀的扇动下没有挪动分毫,现在山顶上只剩下了一人高的雄鸡和太姥爷,太姥爷便先开口“我是人,不是鬼,我要翻越这金鸡岭,去南方”
雄鸡反问道“人都是白天走这金鸡岭,只有鬼魂才晚上走,你为什么晚上走这里啊?”
太姥爷壮着胆子说道“从家出来云游,正好晚上走到了这里,你能不能放我过去啊”
雄鸡听后笑着道“当然能,你知道你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