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云卿缓缓睁开双眼,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阿飘
嗯,还是一只必须跟着余泗的阿飘。
“啧,这可真是令人不爽啊。”云卿看着眼前的状况,冷漠又无语的想着。
云卿又随便飘坐着,一手撑着下巴暗暗的想着:也不知道她是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到底是刨了余泗家祖坟呢,还是抢了他老婆,不然怎么死了都还不能离开他,还倒是真是应了他那句死了都是他的鬼。
一想起余泗说的这句话,云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咦,还真是令人……啊不,是令鬼恶寒。”
云卿漫无目的的跟在余泗身后,说实在的,一开始看的余泗的时候,云卿都差点没认出来他。毕竟,这和她以往看的人实在是天差地别。
虽然云卿最恨的人就是他,但不得不承认余泗确实生了副勾人的好相貌。
被囚禁的三年里,余泗在云卿印象中总是矜贵优雅的,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冷酷俊美的脸庞惹的无数京城贵女芳心暗许。
而如今余泗依旧穿着一件黑色西服,只是他以往那冷酷矜贵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原本俊美的脸庞如今却是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眼里布满红血丝,胡渣从下巴冒出头,狼狈又颓然,连之前高大强壮的身形都变得佝偻又单薄。
余泗呆愣的跪坐在地板上,他的面前摆着的正是云卿和云屹安的照片,看着看着,余泗便不禁红了眼眶,喉咙发出压抑的呜咽声,眼泪从指缝中溢出,他的脊梁骨彻彻底底的折弯了下去。
没人能想到那个不可一世,权势滔天的余四爷会变成今天这个人不人鬼不鬼样子,那个骄傲又疯狂的人在今天似乎是彻底的崩溃了,傲骨被打碎,生机被抽离,唯余空荡和死寂。
像是被囚于孤岛的囚徒,只有死伤。
“唉。”云卿幽幽的叹了口气,似妥协般的坐到余泗身边,安慰似的陪着他。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她知道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她成了鬼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余泗已经不能再碰到她了,他也不可能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
总之,无论怎么样,她已经是一个不在的人了。
所以哪怕她想安慰他也毫无意义。
况且,她生前就从来与余泗不和,余泗一心想要得到她,为此不惜把她关在黎园,关了她整整三年,没日没夜的占有她,折了她满身傲骨,逼她臣服。而她对他更是三番五次的下杀手,秉着能弄死就弄死,弄不死也要恶心死他的态度和他相互折磨了三年。
而如今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全然毫无意义罢了。
想着想着,云卿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看到就是眼前这个景象:余泗看起来依旧很憔悴,但相比前几日已经好了许多,他冷漠的站在阴冷昏暗的地牢里,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干干净净的穿在余泗身上,胡渣早已清理干净,身子笔直修长。
他俊美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那双黑沉沉的凤眸恍若汪洋大海,掀不起半分波。
除了变得清瘦的脸以外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就好似云卿的死给他带来的伤害已经过去了般,当然,如果忽略掉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更像了。
虽然这个人早已不人不鬼了,就连衣物都肮脏的看不出模样,但云卿还是认出了她——林微,那个杀了她,爱余泗到疯魔的女人。
云卿打着哈欠,边趴边飘着伏在余泗身上,时不时的伸出手恶趣味般的揉弄他的头发,尽管她压根就碰不到。
云卿大概也是被这种手总是穿过余泗头发的结果搞丧气了,终于把目光分给了地上躺着的女人。
习惯大概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在云卿还没有意识的时候,它就开始悄无声息的生长,以至于向来冷漠的云卿也能做出趴着死对头的背上揉别人头发的幼稚举动了。
地上的女人狼狈的趴在脏污的地板上,白色的衣裙破败的不成样子,上面沾满了污垢和褐色的血,早已看不出原来干净洁白的样子了。
恐怖的脸上布满新旧交替的刀痕,原本的干净漂亮的容颜被毁的一干二净,乌黑亮丽的头发如今变得糟乱又毛躁。
林微原本纤细的手指也扭曲的不成形状,指甲盖从指甲上飞起,红褐色的鲜血和灰尘混在一起沾满了她的手。
十指连心,其痛苦程度可见一斑。
林微用手肘用力的向余泗攀爬过去,满眼惊惧又哀求的看着他,张着嘴想说话却只能含糊不清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声音。
云卿这时才发现,原来林微的腿早就被打断了,连舌头都残忍的连根拔起了,嘴里糊满了鲜血,嘴唇早已干的起皮皲裂。
然后云卿就发现这林微的牙齿都被打掉了,而且还不是掉的一两颗,而是一颗一颗的被敲掉了。
“嘶”,云卿倒吸一口凉气,不忍直视,她简直不敢想象林微究竟经历了什么被搞成了这样。
还没等云卿探究完,就看着余泗一脚踩上她的脸死死的在地上摩擦,原本就狰狞的伤口顷刻就撕裂开来。
鲜血从伤口汩汩的流出,女人拼命的挣扎,死命的扭动着身体,灰扑扑的白裙更是脏的不成样子,扭曲骇人的手指在空中不断的挥舞着,嘴里发出难以忍受的“啊啊啊”声。
那骇人肮脏的模样仿佛是地底下恶心又挠人的蛆,肮脏且不可直视。
在女人的手即将要碰到他的那一刻,余泗终于嫌恶的松开了她。
可没等她松半口气,余泗又一脚狠狠的踹上了林微,林微的身体狠狠砸在了身后的泥墙上。
“呃啊!”
林微尖叫出声,扭曲的手忍不住的附在了被踹的地方,想蜷缩起身子却又因为被废了双腿不得不停下动作。
林微已经不记得自己来这里究竟多久了,她只知道自己刚开始来的时候只觉得愤恨不甘,还会咒骂。
后来她被打的太疼了,委屈又愤怒的她口不择言的说出云卿来刺激余泗,却没想到余泗这个疯子更加疯狂的虐待她。
现在林微已经被虐待怕了,只能祈求余泗什么时候觉得报复够了就放过她,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再也不敢了。
“他们都是疯子……”
林微可悲又崩溃的想着。
云卿冷漠又畅快看着林微狼狈不堪的样子,只觉得天道好轮回,总算是把林微这个祸害给轮死了。
云卿心里舒服了,大仇终于得报了,不得不说,余泗这动作还挺迅速的,解决的挺快啊。
云卿看着余泗,总算觉得这货勉强也算看的过眼了。
余泗冷漠的看了眼林微,转身离开了地牢,一步步走进了他和云卿身前的卧室,里面依旧放着云卿的遗照。
自始至终余泗什么话都没说,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他最爱的人死了,而他留在世间的也不过就这么副壳子了。
余泗伸出怜惜的抚摸着照片上笑颜如花的女人,不禁潸然泪下。
“都死了……卿卿……我给你报仇了,伤害你的人都死了。”
余泗将云卿的遗照抱在怀里,呆呆看着墙壁。
黑暗将余泗笼罩,再也不会有个小姑娘愿意抱他,带他回家了……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余泗终于醒了,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卿卿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伤害你的人都死了,但还缺了一个我,我很快就要来找你了,卿卿……”
“卿卿,我爱你,求你……别恨我,求你……拜托了,别恨我啊,卿卿。”
听着余泗卑微又可怜的话,云卿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卿叹了口气,妥协般的飘到余泗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随即,余泗又从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余泗手一扬,打火机便落在了地上,大火熊熊燃烧着……
云卿看着这一切瞳孔一缩,这时她才发现偌大梨园早已没了人,此时干净的地板上不知何时被人铺上了油。
光亮的地板仿佛是浸泡在水里一样,原本不显眼的地方此刻却扎的云卿眼睛生疼的厉害,连心都要跟着抽搐一般。
显然,余泗想寻死。
云卿不可置信的看着余泗,尖声喊叫着:“你……疯了吗!快停下啊!你不要命啦!余泗!!”
听不到云卿声音的余泗依旧呆滞的躺在床上,珍惜的抱着照片,目光缱绻又死寂。
云卿呆呆的看着余泗,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滑落,她从未想过余泗居然会做的这地步,她本以为她只是余泗生命的过客,没想到却成了他心尖上的利刃,成了斩断他余生的刀,成了害他性命的刽子手。
烈火不断的焚烧着,整个梨园都陷于烈火之中,地牢里林微尖锐尖叫声从喉咙里挤出来,然后又被热浪冲的变形,衬的这空旷的梨园仿佛有厉鬼横生一般……
洁白的梨花被烈火烧的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连同云卿三年的回忆和痕迹一并化为乌有。
云卿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如何吞噬着余泗,可余泗不哭反笑,仿佛他不是去寻死,而是去赴一场久违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