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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业

发表时间: 2023-02-22

第一章

初春的寒风凛冽,吹在脸上有些生疼,站在大楼下,放眼望去都是冷冰冰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心里百感交集,谈不上多悲伤,毕竟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失业这种事,对于现在这种经济寒冬的大环境来说,也变成了家常便饭,更多的只是茫然和惶恐。看着在大楼里穿行的行色匆匆的人群,他们是不是会好奇这人是不是傻的,这么大冷天的,站在这吹冷风?不,他们不好奇,现在的人不是事情上到自己身上了,谁会多关注别人为啥站那里吹冷风这种事,压根懒得好奇吧。其实心里茫然和惶恐的不是财务那边什么时候能结到工资,毕竟全公司的人工资都拖欠了那么久了,各种原因主动离职的也好,被“优化人事结构”的也好,还没听说谁拿到了工资,更别说离职补偿之类的了。姚擎苍心里也清楚,其实这也不是老板不干人事,作为公司的高级主管,他也清楚,老板挂着个老板的名义,实际上只是表面光鲜而已,公司已经是负债累累,连员工的社保都已经停缴了好几个月,听说房子车子已经都卖了,现在租个房子在住着。他久久在这踟蹰,不是他没处可去,他有家,家里有老婆孩子,而这恰恰是他惶恐和焦虑的原因,他不知道如何跟妻儿开口,不愿妻儿跟他一起承受这生活的苦难,然而,他没有办法。所以,他在冷风里徘徊了那么久,冻得耳朵生疼,冻得手脚像冰块一样,却还是没下定决心要回家。要不,还是晚一点再回去吧,或者在这吃完饭再回?大楼的一层很大,除了很大的大堂和门禁系统之外,另外一半是食堂,供应整栋大楼的早中晚餐,用餐接受预充值的餐卡支付,也接受电子扫码支付,不过餐卡已经交还给公司,而且就算餐卡还在,卡里面也没钱了,因为预充值都是固定500元起充的,对他来说,没必要把这么大一笔钱压在这里,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的手机支付里没钱了,兜里倒还有有几百块钱现金,就用现金买单吧,虽然此前从来没有用过现金买单,也不知道能否能现金买单,不过想来这么点小事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透过食堂窗口看到金属盒里热气腾腾的各种菜式,忽然觉得肚子更饿了。

“师傅,给我打份饭!”

“好咧!刷卡还是扫码?”

“能现金买单吗?”

穿着一身厨师装扮的工作人员闻言诧异的抬眼看过来,仿佛在诧异这年头还有坚持现金买单的,不过回答得倒是利索。

“不好意思,我们规定不能现金买单的。您看您这边是刷卡还是扫码?微信和支付宝都可以的,电子银行卡支付也可以。”

姚擎苍心里一阵无奈,却也不欲多说,说了声对不起不要了,就转身离开了食堂排队的队列。

出了食堂门口,长长的吐了气,伸手往口袋里一掏,却掏了个空,才想起来已经戒烟了,心里不禁一阵无奈,果然,还是贫穷叫人自律啊。

对自己说,算了,还是回去吧,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不回去又能去哪呢?

经过大堂时,不经意看着了大堂门口的展示架,这里常常有一排展示架,各种各样的广告在这里展示,时常更换,让姚擎苍停下脚步的是其中一则广告,其实这则广告在这展示有好一阵子了,毕竟像这样连续广告几个月的可不多,它身边的其它展示位广告可是换了好几轮了。

这张广告纸的左上角是一个金黄色的话筒,“唱想未来,由你谱写”八个龙飞凤舞的艺术字,下面则是细则。

仔细的看了这则广告,姚擎苍心里不禁滋生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妄念,是不是,我,可以尝试一下?

这年头,要赚钱,就出名,出名了来钱可快了。

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现在流行的各大网络平台上为了出名干什么的都有,有在法律与道德边缘玩擦边玩得炉火纯青的,有搞极限运动把生命葬送的,有立各种奇葩人设的,有资本捧的小鲜肉,也有自己就是资本也还下场来搏的,无它,都是为了出名而已。为什么要出名?换句话说,就是流量,就是搞钱。

姚擎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我来我也行”这种妄念的,其实他唱歌只能算是KTV麦霸水平,也许是在他的认知范围里,确实找不到其它好办法了吧。

夜色渐浓,不过还好姚擎苍还有台小破车,虽然老旧了些,但在这冷寂的寒夜里,发动机水温上来后,暖气一开,车里就暖起来了。

上班的地方到家里大概四十分钟车程,六个车道的柏油马路,路上车也不多,在这种路况下开车很容易脑子放空,开着开着脑子里就想事情去了。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有些微走神的姚擎苍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斜眼一撇中控台支架上的手机,是老父亲打来的。

电话接通了,老父亲洪亮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擎苍啊,晚上能不能到姚家来一趟啊?”

“怎么了,爸?”

“昨天买的猪饲料还放在你车尾箱里,你辛苦下帮我送来一趟吧,家里的猪马上没饲料吃了。”

姚擎苍才想起来这么回事,应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父亲住在农村老家,就在上班和家路上的中途,也算是顺路,折去老家一趟,来回也就是多了十里路而已。

老父亲不肯住进县城他的家里,说是住不惯,每天帮忙接送孙子,来回得走上十里地,做顿饭给孙儿吃,然后带孙子玩一阵,等姚擎苍下班了开车送他回去,今天说是家中的邻里谁家有事需要帮忙,给孙儿弄了饭吃了,放个电视给孙子看着,让他乖乖在家里等爸爸妈妈下班,就自己坐公交回去了。

“滴—滴—”汽车仪表盘的提示灯亮了,提示要加油了,算了下续航还足够去老家一趟,明天再加吧。

农村的路当然没有城际主干道那么宽,但也是柏油路面的双车道路,因为弯道多,而且路旁总是时不时的窜出不知哪家养的家禽家畜,这样的路行车,当然只能开远光,如果是不熟悉路况的司机来,估计会被那些阿猫阿狗一双双诡异反光的眼睛吓着。姚擎苍老家这边,每家每户总喜欢养几只猫狗,反正农村里吃剩的饭菜也不会浪费就是了。

“吱—”一声急促而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汽车戛然停住,由动至静的惯性把姚擎苍甩得猛然往前一蹿,还好上车就系安全带的好习惯让他没有被甩出去,雨刮器疯了一般的以最快的频率刮着,汽车仪表盘上双闪灯、ESP等一系列的黄色标志一顿爆闪,甩了甩头,深吸了口气,用力的搓了搓两颊,姚擎苍下了车来,定睛一看,原来路中间被汽车大灯灯光正对着照射着的那里一动不动的居然是一只肥硕的兔子。

之前听村里人说过,上山的兔子不要赶,兔子的后腿发达,上山跑得快,追也追不上,下山兔子好抓,因为兔子前肢和后肢的发达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兔子下山时,你去追它,往往它自己就摔了一个跟头,而最好抓的兔子还是被电筒正面照着的兔子,那简直是被照妖镜定住了一般,只要被照住了,再去抓它简直是手拿把掐。

念及此处,姚擎苍不禁心中一动。

虚张着双手,调整全身肌肉,作出一副随时能发力扑出的姿势,踮着脚尖,蹑手蹑脚靠近那只在汽车大灯下一动不动的肥兔。

“嘿!”

伴随着一声大喝,姚擎苍动如脱兔的一扑。

当然,扑了个空。

自嘲的笑了笑,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知易行难,很多事情,本不是知道原理就能做到的。

感觉手上有些湿湿的感觉,上得车来,在车内阅读灯下一看,却发现手上是鲜红的液体痕迹,靠近鼻头一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心里一阵疑问,这鬼兔子上哪搞一身血啊,难不成这兔子还有黄鼠狼的基因不成,偷鸡?偷鸡不成溅一身血?这种事情无法追根究底,姚擎苍也就是心头一瞬间有些疑惑,旋即放弃想这个问题。还是赶紧去老头子那吧,不过话说回来,最近这些阿猫阿狗往路上蹿的频率也太高了吧?不会地震的预兆还是什么鬼吧?记得初中地理课本上就描述过,地震之前,会有动物的异常躁动,蚂蚁搬家之类的,旋即哂然一笑,想什么呢,市博物馆展馆里几千年的历史里都从来没有过本地区地震的历史记录,这里可是全国的中部地区。以前十分钟能走完的这段车程,现在怕不是要开半个小时了。那些家禽家畜姚擎苍可不敢碰,一千块一只的肉泥状的鸡就问你怕不怕,算了,慢点就慢点吧,心里安慰自己,再慢也就那么点距离了,总比走路快。

父亲所在的老家,其实整个村民组就十四户人而已,之前当然不止这么点人,因为这个小村落被京广铁路线和武广高铁线及京港澳高速公路在地形上被夹成了一个三角形,各个路口都有限高不得通行的那种。在这几条道路成型的时间里,慢慢的人口都迁出去了,留下的全是些老孺和小孩,年轻人没一个呆在老家的,统统出去混生活了。

这也可见得这是个多贫穷落后的小村落,而且是那种一眼望得到头的贫穷,不会有意外改变的贫穷。

在听到外面哪里哪里有哪个老板把当地的土地都征收了,补了每户多少钱的时候,有村民就开玩笑说,各种征地反正也不会征收到咱们这来,关心那么多干嘛,除非谁能先把国家的铁路、公路改个道先。

以前当地老一辈的人物,尤其是那些老红军还经常给首长写信汇报过这个情况,请求政府重视并改善当地交通问题,随着那老一辈的人物一个一个离世,问题还是没得到解决,然后村民们发现,改变自己搬出去比让政府改变交通问题,解决落后面貌要容易得多,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爸,我回来了!”

“来了啊,吃饭了没?”

“吃过了。”

小小的撒了个习惯性会撒的谎。

“你先把车熄火咯,帮我把你尾箱的猪饲料搬下来放到楼梯间的米缸旁边咯,一定要竖起放,莫横倒啊。”

父亲边说着边对着他说的米缸方向比划着。

“哎!人老了哦,现在搬包饲料都搞不动哒,往年里这种饲料我一次搬两三包跑得飞起。”

父亲跟着姚擎苍干活的脚步,发出嗟叹。

姚擎苍听了父亲的感慨,不禁望了父亲一眼,借着昏暗的灯光,发现父亲头上的白发竟然已经占据了大半壁江山了。

“爸,你什么时候白头发这么多了?”

“早就这么多啦,你自己没注意类。”

“没有吧,我记得前两年我结婚的时候你还没一根白头发啊?”

“傻崽啊,那是在理发店里染的啊。”

“哦,染的啊……”

姚擎苍不禁一阵无语,才发现原来自己对父母的关注这么这么少。

相比于放在小孩身上的关注,给之于父母的关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至于竟然没注意他们偷偷的老了这么多。

“爸?”

“嗯?”

“那个,你,……”

“你港撒,吞吞吐吐的干什么,两爷崽还有什么不好港的?”

父亲横了一眼姚擎苍,有些生气了。

“你,你能不能去找找二堂伯,看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工作咯?”

纠结半晌,姚擎苍还是把心一横说了出来。

听了姚擎苍的话,父亲没有应答,看了下姚擎苍好似犯了错般低着头,沉默了过了一小会,父亲开口了。

“是不是工作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和我聊聊吧?”

姚擎苍抬头看了看父亲,发现父亲额头的褶子更多了,那些褶子里似乎有些东西,也许是粘上了烧柴火的草木灰吧,灯光有些昏暗,看得并不真切,只是觉得那些皱纹里隐隐藏了些东西,父亲的眼神也有些浑浊了,眉毛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耷拉着,没太多精神的样子。

父亲最满意他自己长相的部分就是鼻子和眉毛了,满意鼻子这一块是因为两个儿子的鼻子都像他,鼻若悬胆,算是他足以自傲的家族特征,乃是所谓的“悬胆鼻”,满意眉毛部分则是因为他的眉毛尾端会比较长而且有个垂下来的小钩子,跟电视剧里的那些慈眉善目的老仙人的眉毛妆容比较类似,父亲觉得这就是他会健康长寿的证明,因为这就是“长寿眉”,只是以前还不太像,现在的眉梢藏了一些银丝后,倒也真有几分所谓“长寿眉”的味道。

其实姚擎苍知道父亲这辈子不愿欠人,家里兄弟姐妹不乏有在当地政商两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父亲从未主动去开口求过人,甚至他自己的弟弟妹妹要主动给他一些帮助,他也从不接受,就这么年复一年的在农村守着他那些田地。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什么专业技能,这辈子也就干力气活的命了,爷爷教会我的耕田种地,这些可不能丢了。

还记得年少时,姚擎苍给父亲提过很多建议,让他去做流动摊贩卖鱼、卖菜,或者养母猪,种植油茶树诸如此类的,父亲当时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当时姚擎苍总是会愤愤不平,怨念父亲不上进,不知变通,没有追求,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就能改善老婆孩子生活水平的事,为什么不去尝试做做呢。

到了自己当了父亲了,他才醒悟自己当时的想当然,于是对父亲的态度比之从前也算是大有改善了。

还记得之前因为父亲不肯去找当时时任水利局局长的叔叔开口,把村里的一点水利小工程承包来做,父子之间还有过一顿大吵。那还是知道后来那事被同村的另外一个村民做了,赚了几万块,在某一次吃饭时候闲聊起这个事,姚擎苍不禁就埋怨父亲;“叔叔是你自己的亲老弟,你开一句口讲要做这个事他一定会给,这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工程,就是修修沟渠,你也不是做不好,那沟渠修起来不还是你一砖一瓦带人砌起来的,你看强叔,为什么是他在承包做,他跟叔又不是亲兄弟,你和叔才是亲兄弟,你就是宁愿到人手底下打工去干活拿那个辛苦钱,也死不开口去赚那个轻松钱吗?又不是叫你做那种要招投标的很专业的水利项目,这种本来就是要给本地的村民来承包做的沟渠改扩建,你明明能做的好,为啥就是不肯开那个口呢?”父亲也不反驳,也不低着头犯了错似的,就那么撅着头,一副问心无愧你说你的我不肯改的模样,说多了筷子一摔就不吃了。姚擎苍跟父亲大吵了一架,骂父亲果然不愧是“羊刃格”的命。

自从那次吵架之后,姚擎苍也算彻底对于劝服父亲在发家致富这一块有所变通这件事情上放弃了,再也不抱望父成龙的心思了。

想不到如今,却还要找父亲开口,让他去求人。

跟父亲详细叙说了现在的困境,父亲没有应承什么,他也更不是会安慰的人,只催着姚擎苍早点回去带孙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