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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战争之守护与纷争

静崽在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雷点:【1V12】【进度慢】【糖中藏刀】【番外不完整】她是昆仑山上众多灵气养成的璞玉,他们是远在东京的一个大户人家。可爱的绘麻为情所困,被众多兄弟表白却不知该作何表示,在她心里,他们之间是最纯洁不过的兄弟之情,纠结、犹豫、不知所措,最终郁郁而终。朱利身为绘麻的守护神,不能忍受这种结局,便耗尽全身神力回溯时间,并向好友方神借了一块璞玉当帮手,即女主。从未接触过人类社会的忬,远离深山,前往体验不同的玉生。“守护”绘麻,是她和朱利共同的心愿。却无意间成为风暴中心,引起兄弟们对自己的“纷争”。温柔至极的儿科医生雅臣;严肃有分寸的律师所主任右京;处于破碎边缘的男公关系僧人要;识破女主双重马甲的暗黑系小说家光;严重妹控的轻浮系声优椿;爱哥哥更爱...

主角:忬,朝日奈   更新:2023-02-27 01: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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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忬,朝日奈的其他类型小说《兄弟战争之守护与纷争》,由网络作家“静崽在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雷点:【1V12】【进度慢】【糖中藏刀】【番外不完整】她是昆仑山上众多灵气养成的璞玉,他们是远在东京的一个大户人家。可爱的绘麻为情所困,被众多兄弟表白却不知该作何表示,在她心里,他们之间是最纯洁不过的兄弟之情,纠结、犹豫、不知所措,最终郁郁而终。朱利身为绘麻的守护神,不能忍受这种结局,便耗尽全身神力回溯时间,并向好友方神借了一块璞玉当帮手,即女主。从未接触过人类社会的忬,远离深山,前往体验不同的玉生。“守护”绘麻,是她和朱利共同的心愿。却无意间成为风暴中心,引起兄弟们对自己的“纷争”。温柔至极的儿科医生雅臣;严肃有分寸的律师所主任右京;处于破碎边缘的男公关系僧人要;识破女主双重马甲的暗黑系小说家光;严重妹控的轻浮系声优椿;爱哥哥更爱...

《兄弟战争之守护与纷争》精彩片段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

正是好雨时节,山里的植物纷纷拔高,灵气也增添了许多,这对即将修炼成形的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养料,昆仑山顶有棵极高的楠木,粗壮的树干底下藏有一个秘密空间,是她专属的修炼宝地。

“呜、呜……”

一段压抑的抽泣声自远处飘来,黑暗中心的忬因这突兀的声音悠悠转醒,她浑身被一团朦胧的白气包围,是这空间里的唯一光亮。

被吵醒的人儿很是不耐,细如柳叶的秀眉微微皱起,一对清澈如明月的双眸迷茫地打量着四周,却始终寻不到声音来源。

一直安分守己乖乖修炼的小石头听到这诡异的哭声懵极了,忬不禁回忆起之前在小道士房间里偷偷看到的话本,魑魅魍魉牛头马面全都在她脑海里跑了一遍,虽然她是石头化成的灵,但不妨碍她忌惮阎王府里的东西,忬伸出尚未成型的小手拍拍自己的胸脯以示安慰,正准备抬头呼唤方神时,眼前忽然闯入一道彩色银河,其在黑暗中的突兀程度不亚于沉香用盘古神斧在华山上劈的一个大口子。

“方神大人——!”

冷不丁被吓到的忬直接一个破音,等了半晌没有回应后又接着喊了两声,这几声呼唤犹如几颗落到深渊的石子,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这家伙怕是又出去寻欢作乐了……”

忬嘀咕着放下拢成喇叭状的手,担心又好奇地打量这流光溢彩的道路,仅有的那点心悸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被消磨掉,果然,情绪容易冷静也是石头的好处之一。

许是看的时间久了,忬发觉自己正往前慢慢移动,低头一看,那条彩色道路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延长到她的脚下,宛如一个传送带托着她往前走。

神秘的抽泣声还没断,甚至还越来越大,忬心中的紧张情绪又被勾了出来:“对、对了,赶紧离开这里!”

忬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画着符,变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鸡狗鸭羊,到最后灵力竭尽了还没变出一片云,筋疲力尽的忬弯腰大口喘着气,无语地听着周围的牲畜乱叫,平时不好好学习的苦头她现在尝到了。

“至今为止,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来看待,虽然在想见的时候就能见到,但是似乎已经到极限了……”

一道微弱的声线自右方传来,忬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周围飘起几个硕大的泡泡,透过朦胧的水汽忬看见一对相拥的男女。

“不……不是相拥……”

忬紧盯着被困在男人怀里的瘦小女孩,她攥着衣摆的白皙手指在微微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藏在亚麻色长发里的小脸布满了红霞,如小鹿般的眼眸装满了无措,紧拥着她的白发男子却依旧在叙说着对她的爱恋,每说一句女孩的眼帘都会颤动一分,犹如一记记重锤在敲打她的心脏。

“对于嗫嚅爱语来说太过接近了,我喜欢你……”

另一边传来相似的表白,忬转过身,看到一个同样大的泡泡,里面也装着一对男女,女主角还是那个柔弱可怜的女孩,男主角却换成另一个紫发男人。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意你了……”

“我就觉得你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

“就算是妹妹也无所谓……”

……

越来越多的深情话语,越来越多的泡泡,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告白,皆凝结成四个字——

“我喜欢你。”

忬每个泡泡都留意了一眼,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仿佛和被告白的女生同步,身为石头的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纠结……

难过……

不知所措……

更多的是自责……

“呜呜呜……”

哭泣声越来越大,逐渐淹没窸窸窣窣的告白,忬强忍着鼻头的酸涩,将目光投向正前方。

蹲成一团的女孩缩在道路的尽头,脸埋在双膝之间,却无法抑制喉头的哭喊,肩膀一耸一耸,马尾软塌塌地垂在肩上,徒增一分凄凉。

认出她是被众多男生告白的女主角后,忬犹豫了一刹,化被动为主动,在情绪的推动下全力奔向无助的女孩。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遭遇如此……

虽然不知道奔向她的结果是好是坏……

忬咬紧下嘴唇,加快了奔跑的步伐,随着距离的拉近,她张开了双臂。

一阵耀眼的白光将二人吞没,在鸡飞狗跳中,白光逐渐缩小,直至恢复成黑暗,原本拥在一起的两个女孩都彻底失去了踪影。

“小忬~~~”

人未到声先到,一阵轻快的呼唤后一道人影从上而降。

方神提着一大篮水果施施然飘落,如墨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着,气流消失了才服帖地搭在身上。

凡人供奉的水果又是一批极好的,方神迫不及待地飞来和小弟子分享,结果刚钻进小弟子的修炼宝地,却和一群牲畜对上了眼。

看着这一群长得呆头呆脑的鸡鸭鹅,方神一下子就猜到这是他小弟子的杰作,但四周环绕了一圈,却始终不见小弟子的踪影。

“汪!”

一只摇着尾巴的小土狗兴冲冲地围着方神转圈圈,吐着舌头眼巴巴地盯着方神的草鞋。

方神一时兴起,动动脚趾头来逗这个小狗,小狗得到回应,开心地抬起了脚。

“它是要在你脚上撒尿。”

冷不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方神立马把脚往后一缩,果然见一道细小的水流从小狗两腿之间淌出。

方神又退了一大步,手指微动,变出一团泡泡将小狗困在里头,包括它的排泄物,收拾好小狗后,方神呼出一口气,这才看向声音来源:“呀,是朱利呀!好久不见。”

银灰色长发的男子点点头,一袭黑色燕尾服精致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领带上是标志性的灰色爱心:“好久不见,我来跟你借个人。”

“借人?莫非是小忬?”方神纳闷地挠挠头,许久未见的好友忽然来这一出,他很是不解,“这山里什么妖魔鬼怪没有,你偏要借我的一块小玉石?”

朱利抱歉地笑了一下,虽然嘴角是上扬的,但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倦色。

方神默默地与之对视了一会儿,别扭地转过视线,嘴巴里嘟囔着:“别以为你摆个这种表情我就心软,那可是我养了好久的白玉,才刚有点成色就被你拿走,还先斩后奏……”

“会还的。”朱利微低下头,语气低沉,态度诚恳又卑谦,“拜托了,就当是我最后一次请求吧……”

心中的天平猛地倾斜,被挂在高处的忬哭唧唧地揉着眼眶。

方神二话不说给了朱利一个熊抱,用力拍拍他的背:“不要说得这么悲惨,你定是遇到什么难事才会来找我!不就是一个弟子嘛,借你就借你,顺便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好好磨练一番!”

“……谢谢。”朱利长舒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彭”的一声化作一只小松鼠趴在方神肩上,蓬松的大尾巴无力地垂在空中。

方神轻笑着将朱利拖在手心,不多时响起了鼾声,随着小松鼠一上一下的胸脯有节奏地起伏。

“得是多累啊……都变回原形了。”方神熟练地用法术幻出一张小床,帮朱利盖好被子后将它缓缓向高处推去,“一只松鼠能做什么呢,怕是连家都不能回,让哥再帮你一把!”

方神闭上眼睛,额前的凤凰印记发出金色的光芒,衣摆无风而起,长发在空中胡乱地舞着,过了许久,方神手指微动,空中的小床“咻”的一下没了影子。

收起周身气场,方神缓缓睁开眼,眸中的金色尚未褪去:“日本……东京……怎得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哦他本来就是日本的,哈哈哈……”

“咯咯咯!”

脚边传来不适宜的叫声,方神低头看去,却被吓了一跳:“啊!哪来的母鸡啊!别碰我小弟子的水果!滚啊!”

“咯!咯!”

“滚啊——!!”

一袭白袍的青年男子疯狂躲避着鸡的追逐,想用法力把它变成炸鸡又不舍得小弟子临走前留下的念想,于是便只能顶着水果篮到处跑,连驾云的事都忘去了。

远在东京的忬要是看到方神这副模样,必定是要笑掉大牙的。

方神,即保佑四方之神,乃是新疆的一位传奇神祇,每日的任务就是在新疆的各种神庙来往,时不时对可爱的人民伸出援手,再收点“保护费”,平时最爱捡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当宝,有点灵性的便会被他点拨,于是新疆四处都藏着他养大的灵。

忬是方神在和田捡到的一块羊脂白玉,不过现下尚是璞玉,在他人眼里只不过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深受旁人影响,连忬都认为自己是块石头,并深信不疑。


不知过了多久,忬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原身里,好不容易炼成的模糊人形彻底变成了一坨白色魂魄。

辛苦修炼百年,归来仍是石头。

“叽!”

一声尖锐的动物叫声在头顶响起,忬纳闷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松鼠脸蛋。

朱利双爪捧着璞玉,黑豆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普通得仿佛在大街边上随便捡的石头,怎么看怎么不像当初那个肤如凝脂的小女孩。

怎么回事……拿错了?

急于求证的朱利拿着石头上下颠倒左右翻看,晃得里面的忬直眼冒金星,本就虚弱的魂魄又淡了几分。

“哎!朱利啊。”一只大手从朱利手上捞过那枚璞玉,麟太郎一面按住张牙舞爪的小松鼠,一面心疼地检查着璞玉,“这是我从中国好不容易寻到的宝石,留给绘麻的!你可别弄坏了。”

“哈?!这粗糙又丑陋的石头,留给我磨牙我还嫌弃呢!还宝石!”朱利气哼哼地胡乱挥舞着利爪,发完脾气后又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咦……说起来这好像是我修改的记忆……”

麟太郎很少到中国探险,更别说遥远的新疆,为了能让忬正常地出现在绘麻身边,朱利耗费了很大的功夫在麟太郎脑中增添了一段记忆,让麟太郎认为这是他在新疆拾回来的石头,并给这个石头安上了极大的价值,这一波篡改记忆实在是耗尽了它的全部法力,朱利只能以松鼠的形象度过接下来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连带着无辜的忬都退回到几百年前的模样。

麟太郎听不懂朱利的抱怨,只听到一阵叽叽怪叫,可忬就不一样了,一听朱利嫌弃自己,她费了好大力气从魂魄中伸出一根细长的线,充当一根手指,直指朱利的鼻子:“说谁粗糙呢!我可是昆仑山上数一数二的好石头!方神大人说的!”

麟太郎宝贝地将璞玉放在尚在襁褓中的绘麻身旁,躺在婴儿车里的绘麻睁着一双亚麻色的大眼睛,看着麟太郎咯咯直笑,麟太郎怜爱地揉揉绘麻的小肚子,此时此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好友的遗女养大成人。

忬也跟着在小空间里安分下来,和绘麻面对面躺着,婴儿的肌肤光滑又细腻,光是看看忬就觉得她的小脸蛋肯定软乎极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跟玻璃珠一样精致,真真是一个小美人胚子。

躺在绘麻身边忬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石头心一静下来就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形——

虽说当初拥抱她确实有几分不顾后果的勇气,不过那股劲过后涉世未深的小石头又开始有些后悔,能从方神为她铸造的修炼空间里把她拉出来,还来到这说着她从未听过的鸟语的地方……

鸟语……

“哦!对了!”忬恍然大悟,小手伸进半透明的身体一阵摸索,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用着草书龙飞凤舞地写着《小忬专用语言宝典》,这是方神专门为她制作的神器,新疆毗邻阿富汗、蒙古等国家,时常会有别国的神来昆仑山串门,方神经常带着忬去招待他们,为了避免小石头站在旁边发呆的情况,方神专门花了三天三夜把地球上所有语言都总结起来,做成一本小册子赠予忬,只要小册子一直在忬身上,忬就是全球最强翻译官。

听说方神最近又在总结外星的语言,势必要让忬在这宇宙中横行……

“难怪没有任何障碍就听懂了他们的话,明明是第一次听……”忬将小册子翻得哗啦啦作响,目光最终停留在薄薄的一页上,“日语……”

日本……这个地方忬经常听方神提起,富士山、清酒还有艺妓等等,光是听方神口头叙述忬就期待得不得了,但是每次当忬提出想去日本玩时,方神都是摇摇手指,理由总是那一个——日本还没昆仑山大,以她在昆仑山撒野的性子,在日本转几个圈就腻了,还不如不去。

忬收起小册子,继续侧躺着看绘麻,这个小奶娃正吮着大拇指发呆,凭着见过一眼的发色和瞳色,忬肯定这是她在修炼空间看到的女孩,但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娃娃,忬无法将那个幻境与之联系起来,制造幻境的肯定另有其人。

忬闭上眼睛凝起神,头上竖起一根天线,“嗡嗡嗡”地开始寻找幕后黑手,嗅着那抹熟悉的气息,忬顺着来源抬头看去,只见一只松鼠正立在摇篮边上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是他带我来这的吗……”

确定了这个事实后忬看朱利越发不顺眼了,她尝试过无数次意识呼唤方神,但都以失败告终,距离太远加上灵气薄弱,她跟路边的石头真就差不多了,除了能发牢骚之外。

独在异乡,忬又郁闷又委屈,天线也跟着耷拉下来,在眼前甩来甩去,热闹的东京比不得昆仑山,她在这只感受到一丝灵气,东京并不是适合她成长的地方。

“叽!”朱利从摇篮边上一跃而下,稳当地落在忬身边,露出小爪子开始扒拉璞玉,“这手感也不对啊,要是真把她弄丢了……那家伙会不会怨我恨我再把我大卸八块?咦惹,绝对可能!”

以这近千年的交情,方神若是知道心爱的小弟子被它弄丢了,肯定会放弃新疆直接飞到朱利身边让它来代替这块石头。

光是想想朱利就起一身冷汗,黑豆眼睛眨了又眨。

“呜哇别碰我呀!”忬被挠得痒极了,努力翻动着自己笨拙的原身,一点一点向绘麻滚去。

朱利默默地看着没有借助任何外力而滚动的璞玉,心中的石头顿时就放了下来,之前的担忧都烟消云散,长舒一口气后安心地在璞玉上拍了两下:“虽然擅自将你带来这里我很抱歉,我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是我没想到这一点,怪我怪我。但你是小千选中的,如果这次时间倒流你能协助我帮小千改变结局,那事成之后你得到的报酬定会比你现在的付出要多得多!”

这一番说辞听得忬云里雾里,倒是朱利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嘤!我是多么有责任心的守护神啊,简直是世间少有!”

它本不想麻烦方神和他的小弟子,可是……那十三个男人它实在是招架不住啊!尤其绘麻还是个人美心善的,要从十三匹狼中救出这一只兔子,单凭它一只鼠的力量是绝对办不通的!

……虽然这块璞玉好像并没有很厉害的样子。

忬翻了几个身之后累的不行,魂魄累成了一滩泥都不忘一边大喘气一边顶嘴:“方神大人知道你干的坏事吗!况且就凭你说我粗糙丑陋的这一点,我受伤的心灵就不可能痊愈了!无论得到什么报酬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小石头的叽叽喳喳朱利听不到,隔得近的绘麻倒是听进了一些,小奶娃将手指从嘴里拔出来,笑嘻嘻地抓住璞玉就往自己身边捞。

破口大骂的忬忽然愣住了,怔怔地盯着绘麻,剩下的埋怨如一阵轻烟消逝在她脑海里,忬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力量,那股力量从绘麻的手掌心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自己的灵体里,这个速度远比她在昆仑山上汲取日月精华来得快。

这种灵力突飞猛进的感觉像极了她之前从方神房间里偷尝到的一颗灵丹,但这种快速的升级方式方神从不让她尝试,明明有一大壶灵丹,就是放在她看不着也找不着的地方。

“脚踏实地才能干出一番大事,加油,小忬忬!”

方神一边鼓励她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灵丹,嘎吱嘎吱咬得很大声。

想到如此不美好的回忆,忬想回家的心思忽然就减了大半,如果朱利口中的报酬是这种的话,留在这帮他一点小忙也不是不行。

“等我变厉害了,回昆仑山的时候方神大人肯定会夸我吧!然后那些好吃又好用的灵丹,他肯定会让我尝一些吧……”

忬凭借着幻想打动了自己,老老实实地躺在绘麻手心,凝神吸收着绘麻手心传来的力量。

许是受到了忬的影响,绘麻也变得安静下来,嘴角噙着一抹甜甜的笑,闭上眼睛缓缓步入梦乡。

朱利爬到绘麻床头,卷起大尾巴给自己当枕头,忙碌了近两年,终于得到安心休息的机会。

自绘麻步入朝日奈家族的那一刻,朱利的第六感一直在提醒它,这将会是一段孽缘,于是朱利努力做到不离开绘麻半步,尽全力护绘麻周全,可它一只鼠哪是十三个男人的对手,打了游击战近两年后,它还是失守了。

朱利伸出小爪子,温柔地抚摸着绘麻的脸颊:

“希望这次,能让你安然快乐地度过一生……”


麟太郎是个天生的探险家,一直呆在东京对他来说简直是种折磨,所以在绘麻能走路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计划下一个探险地点。

“哈哈哈……”

客厅里时不时响起小孩的笑声,一个披着齐肩短发的幼女正追着一只松鼠上蹿下跳,跳上了沙发钻过了桌子,处处都留下了快乐的痕迹,让冷清的房子变得热闹起来。

“抓到你了,朱利!”

绘麻双手捧着朱利举高高,在沙发上蹦来蹦去。

朱利瘫在绘麻手中,长长的尾巴像钟摆一样晃来晃去:“呀,不愧是小千,太厉害了……”

绘麻继续举着朱利乐呵,衣服口袋里却传来一句吐槽:“明明是你太菜了。”

“叽!”朱利瞬间就不累了,跳离了绘麻的手掌心,蹦跶到绘麻衣服上,指着口袋里的璞玉开始叽叽乱叫,“小破石你可别太嚣张,你敢不敢出来和我比赛跑!”

璞玉里钻出一团白影小人,悠然自在地躺在璞玉上,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我才不呢!你敢不敢跟我比撞墙,谁砸的坑大谁就赢!”

“叽——!”

绘麻又将朱利抱回手心,好奇地看了一眼地上,什么异样都没有:“朱利,你在和谁讲话呀?”

朱利气哼哼地双手环胸:“和那块不自量力的石头!”

“咦?”闻言绘麻将朱利往沙发上一放,从口袋里捧出那枚璞玉,小心地擦拭着它的表面,“你真的能听到小莳说话吗?为什么我听不到呀。”

感受到绘麻的触摸,忬心满意足地在绘麻手上舒展身体。

说来奇怪,随着绘麻年龄的增长,她能感受的力量越来越少,忬以为是自己灵力大增,胃口大了吃啥都嫌少,但结果却是二人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绘麻在咿呀学语的时候,听到忬的嘀咕声还会笑嘻嘻地应上几句,可最近几年绘麻都听不到她的声音,更别提看到她了。

朱利窜上绘麻的肩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忬,颇有些鼠仗人势:“不要叫她小莳,她有自己的名字。”

“嗯?那她叫什么呀?”

“小破石。”

忬幻出一抹魂魄,朝着朱利脑门就是一个爆栗:“瞎说什么呀,要是绘麻真叫我这个名我跟你没完!”

朱利被弹地往后一仰,直直地摔在抱枕上:“好痛!”

绘麻全然没发现肩上的朱利已经倒下了,仍仔细擦拭着璞玉上凹凸不平的表面:“但是我还是觉得小莳好听些……”

忬在绘麻面前疯狂点头,不管她看不看得见:“嗯嗯!”

“绘麻。”

温柔的呼唤自玄关传来,绘麻立马将璞玉揣回兜里,迫不及待地爬下沙发:“爸爸!”

麟太郎弯腰抱起绘麻,怜爱地揉揉她的软发:“爸爸回来啦,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太无聊?”

绘麻懂事地摇摇头:“不会!有朱利陪我。”

“哦,是吗?”麟太郎笑呵呵地在沙发上坐下,把绘麻放到大腿上,扯东扯西聊了一大堆后才斟酌着开口,“……那个,绘麻呀。”

绘麻眨了两下眼,麟太郎给她的感觉比以往要严肃不少:“怎么了爸爸?”

“爸爸过几天有事要出远门一趟,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朱利早已料到麟太郎要出远门干什么,可这种事它阻拦不了也不想阻拦,于是就趴在绘麻腿上和绘麻兜里的忬大眼瞪小眼。

绘麻懂事地点点头:“那绘麻就在家等爸爸回来!”

“乖女儿。”麟太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妇女,“爸爸走的这段时间想给你找个保姆,你看看这种阿姨行吗?”

绘麻认真地看了照片一会儿,摇摇头:“不要。”

“嗯?”这种反应有点出乎意料,麟太郎疑惑又好奇,“为什么不要呢?”

“因为……”绘麻思索了一下后脸上又重新挂起灿烂笑容,“因为我要上幼稚园呀,如果阿姨一个人呆在家里会很无聊的,而且爸爸赚钱不容易,放心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哒!”

每一个理由都不是为自己说的,麟太郎有些讶于绘麻的想法,毕竟她只是个五岁的女童,但作为长辈他一直都尊重绘麻的意见,绘麻不同意找保姆他也不强求。

麟太郎妥协地捏了捏绘麻的脸蛋:“那就不找阿姨来照顾你了,我也知道我们绘麻从不让任何人担心,但是爸爸有一个要求,就是你每天都跟爸爸打视频,爸爸要确保你每天过得开不开心,等过几天我带你去买部手机好不好?一部专属于绘麻的手机。”

“好耶!”绘麻开心地晃起了脚丫,腿上的朱利也跟着一颤一颤,“有了手机的话不管爸爸在哪我都可以和爸爸聊天了!”

麟太郎轻笑着刮了刮绘麻小翘的鼻尖:“嗯,我的乖女儿。”

“嘿嘿嘿……”

有了爸爸的陪伴绘麻又开始玩耍起来,丢高高的时候为了不伤到绘麻,麟太郎特地把璞玉从绘麻口袋里拿出来放桌上。

忬化成一个拇指大的小人,趴在璞玉上撑着脸看父女俩互动,旁边的松鼠这回倒安静得出奇,她都有些不适应了:“喂,小老鼠。”

“!!!”朱利神游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弹起来气急败坏地踢踩着璞玉,“爷是松鼠!松鼠!!要爷说几次啊!”

“不好意思嘛……”忬故意装作吃痛的样子,虽然朱利的力道踩在她原身上跟按摩差不多,“我觉得老鼠也是很可爱的小动物呀,我在昆仑山的时候总会有小老鼠抱着刚找到的食物来和我分享。”

“……切!”朱利踢了两下就收脚了,懒散地靠着璞玉,“你叫我干嘛。”

忬看了一眼父女两又看了一眼朱利,斟酌了一下言辞才开口:“为什么你对麟太郎的话没有反应呀,没有激动也没有反对,我记得以前方神大人有事要出远门,附近的好朋友就会来带我玩,教我修炼的方法。”

“又不是第一次听见麟太郎这样说了,况且小千又不要修炼。”

“我知道呀,哎呀你不要偷换观念!”忬伸出手锤了一下朱利的头,“我的意思是你不担心绘麻吗,只有她一个人生活的话……”

连她这种几百年的石头都少不了朋友的照顾,更别说幼小的绘麻了。

朱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黑豆眼都变得心疼起来:“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小千很贴心,温柔又坚强,不希望她身边的人为她担忧一分,打小开始她就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这种性格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主要是因为有我在,小千的生活是不可能无趣的!”

这种性子好是好,但是由于绘麻太过温柔、太过体贴,朝日奈家的男人全吃她这一点,这方面就很坏了……

忬听着很是感动,但该顶的嘴还是得顶:“怎么说着说着还夸起自己来了……普信鼠。”

“你好烦啊破石头!”

忬冲朱利做了个鬼脸后钻回了原身,果然还是呆在石头里更舒服,麟太郎在和绘麻玩躲猫猫,绘麻躲在桌子底下捂着嘴偷笑,麟太郎还在各个房间走来走去,一边装作没看到绘麻一边大声问“绘麻你在哪?”

虽然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但忬感觉现在就很好,普普通通也很快乐,五年时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已经看过无数个春秋,从涓涓细流到瀑布,这五年时光在时间变迁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从自己的未来里抽出一百年来陪绘麻长大,这对忬来说,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

“喂,小老鼠。离你口中所说的游击战还有多久呀?”

“嗯……还有十一年……喂!都说了我不是老鼠!!”

“好的,小老鼠。”

“啊啊啊!!破石头!”


一个小女孩兜里总是放着一块石头,怎么看怎么别扭,麟太郎想把璞玉丢在家里,绘麻却一脸委屈地抱着璞玉:“小莳是爸爸给我的,我想带着她。”

行吧,有女如此,麟太郎怎敢不同意,就在去手机店的路上给绘麻买了一个小荷包。

小荷包很可爱,跟绘麻的身形也很搭,但是要装璞玉的话就很勉强,绘麻稍微跑动一下璞玉就会从里面溜出来,而绘麻在欣赏街边美景的同时总会忽略肩上的重量。

于是乎,繁华的街头莫名多出了一个长袖飘飘的女孩,浅蓝色的裙摆拖曳在地上,竟不沾一丝灰尘,淡青色的长发半扎着,发尾又带点脂白,肤色白如凝脂,五官精致又有特色,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女孩出现在街边,任谁都会忍不住瞅上一眼。

“哇,你快看那个小女孩,好可爱!”

“哇,真的耶!她身上穿的是汉服吗?好特别好精致!”

“她是在拍照吗?怎么没看见摄影师?”

“不知道耶……怎么办我走不动道了!”

“我也是!!”

……

不远处的两个女学生讨论声不小也不大,忬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现在可没闲情去跟她们说谢谢……

因为她被丢下了啊!!

这人生地不熟的她都不知道绘麻他们往哪边走了啊!!

她好想飞到空中迅速找人可是这样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脑海中天人交战的忬捧着自己的原身站在街边发呆,在旁人眼中是个高冷不苟言笑的女孩,但只有当事人知道,她的心情比初次来到日本时还要迷茫。

忬现在的灵力只够她变成一个五岁的女童,虽然五年能恢复成这模样,已经很厉害了。

“但是这有什么用……”忬摸索着璞玉表面的疙瘩,情绪复杂极了,“不能感知到绘麻朱利的方位,我变个人形站这也没用啊……现在倒好,个个都要看我一眼,到时候瞬移一下,方神就不用急着见我了,打开手机就行,日本最热新闻——‘震惊!东京街头抓住一个妖怪!’……”

忬一边观察着来往的人群一边嘴里嘟囔,站在路灯下跟念经一样,时而鼓起嘴怨自己灵力不够,时而又被自己的离谱说辞逗乐。

在忬寻思对策的时候,背后冷不丁猛受一击,毫无准备的忬被推得直直撞上眼前的路灯,额头撞在路灯杆上发出“咚”的响声,甚至还带点“嗡嗡”的回音。

路过的人都被这响声惊到了,纷纷转头看过来,他们只见一个蓝衣女孩手撑着路灯杆慢慢直起身子,冷静得好像撞上去的不是她,摔在地上的红发男孩一骨碌窜起来,结结巴巴地连问“你还好吗?你有没有事?”

“我都说了这里人多不要跑!”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岁的紫发少年从远处急速跑来,下巴上有一颗很小但又很显眼的痣,“昴!侑介!”

被叫上名的寸头男孩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紧张愧疚都写在了脸上。

旁边的朝日奈侑介也好不到哪去,裤子摔出了灰印子也不敢擦,低头在旁边绞手指:“对、对不起……枣哥……”

朝日奈枣给两个弟弟一人头上拍了一下以示惩罚,连忙走到忬面前:“小妹妹,你磕到哪了?”

忬正盯着自己撑杆子的手发呆,忽然听见这么一句,才想起来自己是那个被撞的人,石头对痛感不敏感,她只当挠痒痒,可人类不一样啊,刚刚那声音可不小,如果自己平安无事的话会不会引人怀疑?会不会当场把她抓走?!

《震惊!日本街头出现奇怪的汉服小女孩,经解剖后发现……》

想到这里,忬悄悄施法,在额头上留下个红印子,为了能更逼真,甚至还让它肿了一点,所幸她之前一直低着头,没人看见她额头的变化。

朝日奈枣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抬起头,在看到她额头上的红肿和电线杆上的一个小坑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忬装模做样地在额头上摸摸,安慰道:“我没事的,小问题!”

“怎、怎么办啊!”朝日奈侑介满脸通红地凑过来,伤在她身却仿佛痛在他心,“枣哥!她看起来伤得好重啊!”

这个红发小男孩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岁,忬最看不得小孩子哭鼻子了,尽管她自己也是个小孩子的模样:“你也说了,是看起来,其实我没怎么受伤的!”

朝日奈昴紧握着拳头挤上来,和忬对视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脸红:“有、有次体育课,一个男生摔倒了,然后就去了医院……枣哥,我们带她去医院吧?”

……医院?

忬头还没开始摇朝日奈枣就已经弯下了腰:“小妹妹,你家里人呢?”

……家里人?

忬对这个概念很模糊,对她来说,她手里的小石头就是她的家,于是她本人也很实诚地回答:“家里没有人。”

“糟了!”朝日奈侑介开始抓头,“枣哥!她好像砸蠢了!我们还是快带她去医院吧!!”

“啊?”忬还没从中反应过来就被朝日奈枣一把抱起,“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蠢啊!”

朝日奈枣也着实担心忬的身体,转过身开始大步向前走:“我记得雅臣哥医院就在这附近,昴,侑介,跟上!”

“好!”

“我来了!”

被公主抱起来的忬俯视着跟在后面一步一步走得很急的两个小孩,事情越来越离谱了,有点超出她的控制范围。

忬侧头看着朝日奈枣稚气未脱的侧脸:“这位哥哥?”

“啊?”朝日奈枣应了一声,余光瞥到忬额头上的那抹红,脚步走得更快了。

“你们这算不算人口拐卖?”

“?!”朝日奈枣的心咯噔了一下,连脚步都跟着顿了,“不、不是的,我们在带你去医院……”

忬了然地点点头:“好嘛,你们日本小孩真热情。”

……你是不是对热情有什么误解?

朝日奈枣这样想着,却没好意思说出来,毕竟伤者为大。

虽然忬的衣服布料很长,但由于是丝绸制成的服饰,柔软的程度超乎朝日奈枣的意料,他甚至能感受到布料底下幼女的肌肤,为了避嫌,朝日奈连忙将手握成拳,将女孩的距离拉远一些,呈现一个托举状态。

这三兄弟给忬的感觉很熟悉,还没等忬回想起熟悉的点是什么,朝日奈枣就已经抱着她风风火火冲到了一家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一下就钻进了忬的鼻腔,从没闻过这味道的小石头难受地蹙起了眉,目睹这一神情变化的朝日奈枣更急了,忙跑去前台。

“儿科?”护士小姐姐伸手指向一侧,“往那直走就是了,需不需要我带你们去呀?”

“不用了,谢谢。”朝日奈枣礼貌鞠躬后火急火燎赶去儿科部门,也不顾身后两个弟弟跟不跟得上。

朝日奈侑介气喘吁吁地小跑着,生怕走丢在这群大人中间:“昴、昴哥!等等我!”

“……”朝日奈昴回头看了朝日奈侑介一眼,脚步放慢一些,“你快点,枣哥都走远了。”

“我知道了!”

步入大门后朝日奈枣一下就失去了方向,他只知道雅臣在这家医院实习,并不知道他负责哪个部门,房间那么多区域那么大,单靠找是不行的了,只能一个一个问,虽然可能不会有人特地去记一个实习生的名字,但目前只有这个方法了。

朝日奈枣环绕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教授身上。

教授是这个医院有名的儿科医生,年过半百仍未嫁,被同院的医生称为“一枝花”。

此时“一枝花”手里正拿着一叠病例,准备去病房查看病人状态时注意到路中央的一个男生,看起来是个初中生,怀里还抱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小女孩。

教授朝着朝日奈枣点点头:“小朋友,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您好。”朝日奈枣向前走一步,直奔话题,“请问您知道朝日奈在哪吗?”

“朝日奈?”教授的反应很快,几乎是毫不犹豫,“你问的是一个实习生吗?”

朝日奈枣有些惊喜,忙不迭点头:“是的,请问他现在在哪?”

“他呀,在301病房呢。”提起朝日奈雅臣,教授脸上浮现出一抹小女孩般的笑容,“第一次见到那么帅的实习生,人又温柔,他一定会是个好医生的。”

“啊……好的,谢谢。”朝日奈枣礼貌鞠躬后又马不停蹄地奔向301,心里不禁有些惊讶那个一直呆呆的大哥居然能收到这么高的评价。

走近301病房门口,朝日奈枣听到一阵欢声笑语,如此愉悦的声调在医院中出现很是突兀,推开一点房门,透过那丝缝隙朝日奈枣看到在日光灯下笑得灿烂的哥哥和一群蹦蹦跳跳的小孩。

怎么看怎么像幼儿园,就是不像医院的病房。

一个眼尖的女孩注意到了门口的黑影,伸出小手扯了扯雅臣的白大褂:“朝日奈哥哥。”

“嗯?”朝日奈雅臣蹲下身,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不是的,我已经很好啦!”小女孩拍拍圆滚滚的小肚子,而后指向虚掩着的门口,“为什么他们不进来呢?”

雅臣循着女孩的手指方向看去,一眼就认出来了躲在门后的小紫毛:“哦,是我的弟弟来了,那我先离开一下?”

“好~”小女孩乖巧地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玩朝日奈雅臣给她的玩具小车。


朝日奈枣看到雅臣起身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便直接将门推开:“雅臣哥。”

朝日奈雅臣温和地笑着,一头短发乱糟糟的却又显得可爱:“怎么了,枣?很少见你来找我呢……诶?这位是?”

见这位准医生絮叨了好一小会儿才看到自己,忬冲朝日奈雅臣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啊……你好!”雅臣微曲膝与女孩平视,和忬打过招呼后又将目光移向朝日奈枣。

大哥的疑问号快从眼里蹦出来了,朝日奈枣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将忬放到地上站好:“昴和侑介在街上乱跑,然后撞到了她,雅臣哥你帮忙检查一下她的额头吧,感觉伤得不轻。”

“额头?”朝日奈雅臣蹲下身默默盯了一会儿忬的额头,除了红一点以外没有其他问题,“看起来是肿了一些诶,不过伤势不大,等会我帮她冷敷再擦点药就行。”

朝日奈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可、可是……”

朝日奈雅臣抬起头,注视着朝日奈枣等待他还没说出口的话:“怎么了,枣?”

“她在电线杆上砸了一个坑……”

“?”朝日奈雅臣微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指着忬的额头,“用这个?”

朝日奈枣抿着嘴点了点头,明明撞人的不是他,为什么他会感到心虚……

朝日奈雅臣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立马站起身准备去拿文件:“那我先带她去做CT和核磁共振,然后再……”

照顾病人刻不容缓,朝日奈雅臣忽然感受到一股拉力,拉得自己走不动路,还没说完的安排就这样卡住了,朝日奈雅臣回头看去,是一只小手在紧攥着他的白大褂。

忬虽然不懂他嘴里说的一些仪器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去了必定露馅,以她的灵力维持一个小女孩的身形已经很勉强了,更别说模仿人类的心跳等身体特征,为了避免被拉入实验室,她只能拒绝他们的好意:“大哥哥,我没事的,不用做那些检查。”

看她力气这么大的样子好像确实没什么大毛病,朝日奈雅臣只能单膝蹲下,担忧地看着忬的额头:“但是……”

“真没事的,那个坑不是我砸的,它本来就在那。”忬睁着大眼睛,说瞎话从不用打草稿。

朝日奈昴和朝日奈侑介终于找到了组织,正准备冲进来时被门口的朝日奈枣挡住了。

朝日奈枣一手按住一个脑袋,当时忬砸上电线杆的声音还在脑中回响:“你砸得挺重的,还是跟着雅臣哥走吧,况且你家长还不在……”

“真没事的。”忬急得都要跳起来,手上力气又加一分,扯得朝日奈雅臣差点跪在地上,“我现在一点也不痛了!”

朝日奈雅臣连忙稳住即将跪下的身子,一边诧异这女孩力道之大一边温声询问:“头晕吗?”

“不晕。”

尽管忬的回答是这样坚定,这样毫不犹豫,朝日奈枣还是不放心:“那你把你家长的电话留下来吧,帮助我们了解你的情况。”

“电话……”忬一时陷入了沉思,手机这种东西她根本就不需要,所以没有置备过,而绘麻家里那台电话,她根本不记得电话号码……要不随便编一个?

朝日奈雅臣赞同地点点头,顺便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你把电话号码报出来吧,我打过去问问你家长在哪。”

“……”真是把后路堵得死死的,忬微咬着唇,一时不知该想些什么理由来应付他们。

朝日奈昴紧盯着眼珠子骨碌碌转的忬,询问道:“不记得了吗?”

朝日奈侑介一听就慌了:“怎么办啊?她好像真的撞傻了!我、我会负责的!”

“我没傻!”忬没好气地瞪了朝日奈侑介一眼,这个看起来才幼儿园的红毛小子怎么这样口无遮拦,“我家长的手机昨天丢了,所以今天才来街上买手机……”

“哦……这样啊。”朝日奈雅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丢手机很麻烦,找回以前的数据很难的……那枣,等我帮她处理完伤口你们带她去事发地点附近找一找,很可能会找到她家长,尤其是那些手机店要多加注意。”

“好。”朝日奈枣应得很快,拉着两个小不点到门口等着。

朝日奈侑介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凝重的朝日奈枣,探出头悄声喊道:“昴哥!”

“哈?”从另一边也探出一个脑袋,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枣哥是不是生气了啊?”朝日奈侑介悄悄指了指站在中间的朝日奈枣。

“……”朝日奈昴抬起头毫不掩饰地打量了朝日奈枣一眼,回道,“不知道。”

两个男孩的小动作就在朝日奈枣眼皮子底下进行,再不发现就不礼貌了,朝日奈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闷声说道:“我没生气。”

“没生气?”朝日奈侑介瞬间开心,“那我们去公园打球的计划是不是没有泡汤啊!太好了!”

朝日奈昴瞥了一眼朝日奈枣的脸色,现在难看到他都能看出来了:“别想了,泡汤了。”

“啊?为什么啊?”

朝日奈枣使劲揉了揉有些扎手的红毛,咬牙切齿:“还想着玩!明明是你闯的祸!我们还要帮她找家长呢!”

“唔……对不起嘛……”朝日奈侑介脑袋被揉得直晃悠,可他又不敢顶嘴,毕竟十个哥哥中就朝日奈枣愿意教他打球了。

此时朝日奈雅臣还在给忬上药,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棉签,在女孩的额头上轻轻擦拭着,他一直观察着忬的表情,生怕自己动作太重,可人家连睫毛都不颤一下,仿佛没有任何知觉。

“痛吗?”

听到男人的询问,忬这才有了反应:“不痛。”还没朱利拿她磨爪的力气大,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朝日奈雅臣维持着微笑的表情,轻声安慰:“如果痛的话要和我说哦。”

“好。”动作麻溜点吧小伙子。

经过简单又细致的处理后,忬被送出了房门,原本还抱有一丝不开心的朝日奈侑介在见到忬额头上的红肿时,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的自责。

忬跟在朝日奈枣身后走着,一左一右跟着朝日奈昴和朝日奈侑介,后面再站个人就可以把她围起来了。

“得快点找到绘麻他们……”忬嘀咕着四处张望,冷不丁碰上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

忬和朝日奈侑介对视了好一会儿后,无奈劝道:“我没事了,不怪你,你也别哭唧唧的了。”

朝日奈侑介吸了吸鼻子,两个哥哥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看向了他,羞耻的自尊心迫使他梗着脖子大声反驳:“我没哭!眼泪没掉下来就不算哭!”

“……”忬默默地转移视线看向别处,继续在大街上寻找绘麻,“好的,你没哭,是我看错了。”

她算是琢磨透了,这个小男孩就是越害羞声音越大,这种性格在她几百年阅历中真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呜哇……”

一阵微弱又熟悉的哭声循着微风飘来,忬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一直注意着忬的朝日奈昴自然没错过这个神情变化:“找到你家人吗?”

“嗯!”忬开心地点点头,越过朝日奈枣向前跑去。

“人多的地方不要乱跑!”朝日奈侑介连忙追上几步,反应过来自己也在跑后忙向后看去,见两个哥哥也跑了起来,便加大马力追上忬,“等等我们!”

“呜哇——!”绘麻被麟太郎抱着,脸埋在麟太郎胸前压声哭着,手里紧紧攥着空落落的小荷包。

麟太郎一边轻抚着绘麻的头,一边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绘麻不哭啊,就要找到了,不哭不哭。”

比绘麻还急的就是朱利,一只小松鼠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着,也不怕被某个粗心的家伙踩到:“小破石!能听到我声音吗!”

忬的灵力真让它琢磨不透,明明在家都能变成魂魄飞来飞去,在外边却让它感知不到气息。

横冲直撞的小松鼠在一双蓝色的绣花鞋前刹住了车,正想绕过去时被一双小手抱了起来:“朱利!”

“嗯?”朱利在空中吊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女孩顶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蛋,凭着这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汉服,朱利有些不确定地喊道,“小破石?”

“是我呀小老鼠!”忬把朱利丢高又接住,这种身高差令她不要太爽,“你怎么这么小啊哈哈哈哈!”

朱利被玩得团团转,想逃脱但这石头手劲大得吓鼠,于是它只能呼叫场外援助:“小千——!”

没过多久,哭得梨花带雨的绘麻挣脱麟太郎的怀抱走了过来:“朱利?”

见绘麻哭成这个样子,忬心里咯噔一下,忙抱着朱利向她跑去:“绘麻!”

“嗯?”绘麻抽噎着看向抱着自己小松鼠的陌生女孩,看了好几眼后确定自己没见过她,“你好,这是我的宠物。”

忬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绘麻的话,连忙将朱利递给绘麻:“不、不好意思……”

“没关系。”绘麻给了忬一个友好的笑容,一缕刘海因为泪水糊在脸上,但她毫不在乎,反而举起朱利问道,“你找到小莳了吗?”

“啊……”朱利眨了眨小眼睛,它该说找到了还是没找到呢,毕竟忬已经化成人形直接站在他们面前了。

忬从长袖里掏出自己的真身,顺手将绘麻脸上的发丝拨开:“是这个吗?”


绘麻眼底迅速被惊喜填满,将璞玉接过来细细端详后开心应道:“是小莳!”

麟太郎也蹲下查看绘麻手中的璞玉,有些惊讶于女儿的判断能力:“绘麻,你是怎么看出来它是那块宝石的呀?”

绘麻指着璞玉上一个不易察觉的小洞:“爸爸,你看这里,是不是有点白白的?晚上看的时候它还会发光呢!”

麟太郎接过璞玉,眯着眼凑近了看,果真有一点乳白藏在其中,不禁有些感叹小孩子的洞察力:“真的耶,我们绘麻真细心。”

“嘻嘻……”绘麻宝贝地将璞玉放回小荷包里,一只小手紧紧捂住小荷包,“这样小莳就不会再掉出来啦!”

麟太郎怜爱地揉揉绘麻的软发:“爸爸再带你去买个新的包包吧,这个有点小了。”

绘麻捧着小荷包认真打量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要,我觉得这个和小莳很搭,可可爱爱的。”

“好吧,咱绘麻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家爸爸帮你在荷包上面做个松紧带好不好?”

“好!”

父女俩之间的气氛很融洽,朱利趁机爬到忬肩上,低声筹谋:“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忬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什么怎么做?”

“你要变回石头吧!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吧!”

“现在?”忬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太冒险了吧?”

朱利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一下忬的头:“肯定不是现在啦!你等会儿找个时机变回来,一直出现在人类世界里太冒险了!”

“噫!我知道的啦!”忬抓住朱利的大尾巴,往前一甩甩到绘麻怀里,这松鼠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把她皮囊挠坏了怎么办。

如果朱利知道忬现在怎么想的一定会痛斥她:“你砸电线杆的时候怎么不宝贝你那破皮相!”可惜它一到绘麻怀里就被搂得死死的,连喘气都喘不赢,更别说吐槽忬了。

见忬站在原地许久没动,朝日奈枣走上前一步询问道:“你找到家里人了吗?”

“啊……找到了。”忬犹豫了一刹后肯定地点点头,她的家已经交给了绘麻,只是不方便回罢了,也算是找到家里人了吧。

朝日奈侑介放松地长叹一口气:“哈~~~太好啦!那枣哥昴哥,现在还早,我们去公园打球吧!”

朝日奈昴双手环胸,一副小大人模样:“脑子里就想着打球,要不是枣哥在,你可能已经被抓进警察局了。”

“啊?”朝日奈侑介一听,不敢吱声了,眼巴巴地瞅着朝日奈枣,等着他做决定。

朝日奈枣直接无视两个叽叽喳喳的弟弟,见忬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继续问:“不跟你家里人回去吗?”

见蒙混不过去,忬只能迈开脚硬生生向绘麻走去:“我、我这就回去……”

忬亦步亦趋地跟在父女俩身后,生怕被发现,也不管后面的朝日奈枣会不会怀疑她撒谎,反正她确实在走了,只是走得慢。

朱利趴在绘麻脑袋上,看到如影随形的小女孩,不禁有些嗤之以鼻:“这破石头怎么蠢成这样,明目张胆地跟在后面怎么回到石头里去……等等,后面那三个男的怎么那么眼熟……”

路边的三个男孩皆颜值不凡,单单是站在人群中都仿佛镀上一层金边,脱颖而出,中间那个较高的孩子,虽然是紫发,但下巴上有颗极具特征性的痣,旁边两个小屁孩,尤其是左边那个矮的,那一头少见的红发勾起了朱利不太美好甚至恶劣的回忆……

“叽——!阴魂不散啊你们这群姓朝日奈的家伙!小千才五岁你们就出现,心里存着什么坏心思啊!滚啊!!不然把你们三的脸皮撕破!!!”

松鼠站在绘麻头上咋咋呼呼,尾巴警惕地竖起来,毛都炸成一团。

忬踌躇着停下脚步,隔得不是很近,她只听清“滚”“撕破”两个词,朱利看起来是真的生气,直冲着她乱叫,连边上的麟太郎都奇怪地往她这看一眼。

莫名其妙被凶,忬看着越来越远的人影,小嘴发出不满的嘀咕:“有必要嘛,不就扔了你一下,你拿我当球踢的时候我都没生气,小气死了……不让我回家是吧,不回就不回!小老鼠从此以后我们势不两立!”

气冲冲的忬一个急掉头,穿过朝日奈三兄弟大步向后走,宽大的衣袖和裙摆被风一吹,潇洒地飘在忬身后。

朝日奈侑介被吓了一跳,这回倒是不敢追上去了:“她、她怎么了?”

朝日奈昴听着女孩用力走路的“嗒嗒”声,疑惑地挠挠头:“怎么突然走后面去了?”

朝日奈侑介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手:“哦!我知道了!她家长在后面,她之前走错了!”

朝日奈枣不敢苟同,除非是她后面长眼睛了才会突然转身大步走,怎么看怎么像朝日奈风斗平时闹脾气的姿态,正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朝日奈枣脑中忽然闪过一个重要的点:“糟了,还没问她家长电话!”

差点把来这的任务忘了,朝日奈枣迈开步子急匆匆地往前走,可是人流量大加上女孩身影瘦小,他走了几百米硬是没找到忬的身影,还差点把两个弟弟甩丢了。

朝日奈侑介气喘吁吁地小跑着,实在不行了就靠在朝日奈昴身上平缓气息:“哈……哎呦……枣哥不愧是枣哥,走起路来都这么快……”

朝日奈枣左看看右找找,女孩的身影仿佛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他眼前:“实在是找不到了……电话的事也只能先放一放,希望她真的跟家长走了吧。”

“放心吧,枣哥!”朝日奈侑介伸手拍了拍朝日奈枣的大腿,笑嘻嘻地安慰,“要是她不舒服了她爸爸妈妈肯定会带她来雅臣哥的医院的,毕竟这里可是最好的儿童医院!”

朝日奈枣低下头浅笑着揉揉红毛,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终于说人话了。

见老哥态度变软,朝日奈侑介立马提意见:“枣哥!咱们去公园打球吧!”

“……”朝日奈枣的嘴角瞬间垂下,果然没心没肺才是本质,他怀疑这个老弟的头是篮球捏的。

于是朝日奈侑介不仅没打到球,还被朝日奈枣教育一通“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他应该担心那个女孩而不是满脑子想着球”之类的话。

朝日奈三兄弟消失后朱利才彻底放松下来,变成一滩鼠泥趴在绘麻头上,少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蓝衣身影,竟有些不适应:“咦,那个小破石呢?难道是变聪明了,知道该找个人少的地方变回来?哈哈哈哈哈,孺石可教也!”

然而事实正同朱利想的相反,生闷气的忬还在乱走,走着走着步子就慢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日本的街道,许是人文差异的影响,日本街道给忬的感觉有很大不同,建筑物的风格和搭配都有种新奇的美观,现在正值下班放学高峰期,西装革履的职员们和青春洋溢的学生们挤在街上,虽然大多数人看到她的装扮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目光,但欣赏一会儿后还是会礼貌地别过头,这种不被打扰的感觉令忬不要太爽。

天色渐晚,一轮明月悄然挂上天空,照耀着公园草坪上蹲着的女孩。

“诶~在公园当石头这么好玩的嘛!我在昆仑山上可枯燥了,和你可比不得。”

“什么?你说我看起来不像石头?哎呦~讨厌啦~人家虽然是漂亮了点,可是当了几百年的石头哦!”

“日本灵气真的很薄弱诶,难为你比我还年长,却只有一点灵识。”

……

忬闲逛到了公园,这里有块千年岩石,上面刻着四个大字“上野公园”,是这个公园最显眼的标志,当时她凑近一看,岩石张口就是“嗨喽”,吓得她一激灵,凭着天下石头是一家的信念,忬放松心态后靠在岩石身上开始和它聊天。

难得有唠嗑的伴,岩石聊得可谓是不亦乐乎:“既然你来自中国,还是新疆那边,隔得这么远,你跑过来有什么事要办吗?”

忬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是有一点事,但最多不超过百年啦,就当是来日本旅游,等我回去我要把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全讲给方神大人听,让他不带我来这玩,馋不死他!”

“哦?哈哈哈,那就祝你玩得开心啦!”

“嘻嘻,我会经常过来陪你玩的。”

忬盯着满天繁星,竟一时不知往何处去,朱利让她滚她就滚咯,反正离游击战还有十一年,不急。

正当忬准备在公园躺一晚上的时候,不远处的狗叫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汪!汪汪!”

“啊!谁来帮帮我啊!!”

狗吠不止,呼救声竟盖过了狗叫,忬心中的好奇和正义之火瞬间被点燃,和岩石告别后便匆匆奔向声源。

跑了几十米,忬就见一只狗在树下叫嚷着个不停,而那个呼救的人正爬在树的最顶端,那副害怕的模样仿佛底下的不是一只狗,而是凶猛无比的大老虎。

忬正打算将小狗赶走,一个纤瘦的长发女孩快她一步,对小狗伸出手“去、去”挥了两下,小狗就溜走了,一套动作下来无比流畅。

等狗走远树上的男人才灰溜溜地滑下来,宽大的圆帽和圆框眼镜令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通过他擦汗的动作来看,他对狗的害怕实在是深之入骨。


奈奈生回头看了一眼长凳,上面的行李安放得好好的,也对,谁会看得上穷到无家可归的女孩的行李呢,奈奈生自嘲地摇摇头,继续询问风衣男子的状况:“你没事吧?”

“谢谢你帮了我,不好意思,我很怕狗……”御影努力平缓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声音都带着颤,“我好久没有回这个镇子了,刚一回来就被狗缠上了……呵呵,看来我好像并不受这片土地上的生灵的欢迎啊……”

御影边吐诉边掉眼泪,豆大的泪珠哗哗往下流,奈奈生被这情形吓到了,一时也忘了该如何回话。

许久得不到回应,御影顶着一张布满泪水的秀气脸庞,眨眨雾气蒙蒙的双眼:“你也,是本地人吗?”

躲在树后偷听的忬连忙将头缩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风衣男人问这句话的时候瞄了她这边一眼,应该不是在跟她讲话吧……

“哎……我?”奈奈生嘴角挂起无奈的笑容,“是呀……不过……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这个女孩看起来经历十分丰富,而御影又是有备而来,两个寂寞的灵魂相互碰撞,便在公园的长凳上开启了一番夜谈。

奈奈生的经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无非就是家里那个好赌的老爸给她带来的无数灾祸,讲到放学回来发现自己家没了的悲酸后,月亮已经在空中滑了一段距离。

“这样啊……”御影靠在长凳上,垂眸看着自己十指交叉的双手,奈奈生的遭遇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你的爸爸离家出走了……你肯定很恨离家出走了的爸爸吧!呜呜呜呜……”

旁边的男人又哭成了一个泪人,早有心理准备的奈奈生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卫生纸,自揭伤疤还要安慰别人,实在是惨上加惨:“没有啦——我爸爸从以前就很会给人找麻烦的……”

御影颓废地弯着腰,任凭泪珠一颗颗掉落在地上:“很惭愧,我也……是个抛弃了家里的人,那之后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不知道家里的人都怎么样了……毫无疑问像巴卫肯定会在看到我的瞬间就揍我的。”

“即便如此……那也挺好的呀。”奈奈生微侧过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有能回去的家,就很幸福了。因为我的家已经没有啦。啊哈哈……”

御影擦干泪水,绅士地将帽子摘下来:“就把我的家转让给你吧。”

奈奈生的笑容顿时僵住,然后快速地转变为惊讶:“哎?”

“也不能让家里一直空着没有人,如果你能去住的话,我也能卸下肩上的重任了。更何况……”

奈奈生还处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一只大手忽然撩起她的刘海,御影在她额头上留下转瞬即逝的轻吻,犹如一片羽毛抚过肌肤。

“还是你,比我更适合做那个‘家’的主人。”御影的眼底再没有了之前的慌张与害怕,相反还有不易察觉的心机藏于其中,御影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塞给奈奈生后,风衣一扬,留下潇洒的背影,“请你去这张便签上写的地址,你只要说是御影叫你来的就好了。大家肯定会欢迎你,做他们的新主人的。”

奈奈生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捏着便签,突如其来的亲密令她有些找不着北,性情转变如此大的陌生男人给了她一个家,真是十七年人生中收到的最离谱也最贵重的礼物。

蹲在长凳后偷看的忬被眼前的景象惊到目瞪口呆,日本在她心中的形象又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新增了一个“热情”的标签,毕竟刚认识不到几小时就亲亲,有点突破小石头的认知范围。

“唔!”背后猛得受一击,忬被推得往前一倒,十分不雅地趴在奈奈生跟前,“哎哟……”

奈奈生被突然冒出的小女孩吓一跳,出于本能,她迅速抱起小女孩:“你没事吧?”

忬有些不好意思,偷听了那么久还被抓个现行,不过看奈奈生的反应,应该没发现她的小动作:“我没事,谢谢姐姐。”

奈奈生将忬放在长凳上坐好,给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这娃子看起来很新,摔在地上脸和衣服都没脏一块:“没事就好,在外面要小心哦,天色不早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公园玩呀?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忬抿着嘴摇摇头,诚实回答:“我没有爸爸妈妈。”硬要说有的话,那就天为母地为父。

奈奈生正帮忬整理刘海,听到这句话手明显地顿了一下,这女孩衣着不凡,应该是个丧母丧父的富家女孩吧:“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她家在绘麻手上,一想到那个叫她滚的小松鼠,忬又摇摇头:“没有家。”

“!!”奈奈生的心里瞬间被愧疚与同情填满,她怀疑忬是失忆了,但身为一个钱包空空的高中生,她自己也没办法带着忬到处跑,可是把忬一个人丢在这里她又不放心,“那……你跟我一起去找新家,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出来找回家的方向好不好?”

忬从出现在大街上那一刻开始,就被各种人带着找家,她看起来那么像有家可归但是蠢到找不到家的人吗?可能真的像吧,忬也不想过多解释,有人愿意给她找落脚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好,谢谢姐姐。”

奈奈生笑着拍拍忬的小手,还好她的行李不多,一个袋子挂身上一个箱子提手上,她还有一只空闲的手可以牵忬。

忬乖巧地跟在奈奈生身边,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长凳上停有一只蓝色蝴蝶,周身带有光环,此时正注视着她们走远。

……是它推了她吗?

忬不敢确定,除了那一下无关痛痒的推力后没有别的怪事发生,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奈奈生一边看便签一边认路,握着的小手软软的,她很喜欢:“你叫什么名字呀?”

忬抬头应道:“忬。”

“忬?”奈奈生继续问,“那你的姓呢?”

“没有哦,我单名一个忬。”

忬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自豪,毕竟这是方神给她起的名字,又简洁又好听。

奈奈生笑着点点头:“是吗……忬,很美的名字。”

“嘻嘻~”忬开心地露出大白牙,这个问题提醒了她,以后还要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几十年,只叫忬的话会很不方便,“姐姐,你的姓是什么呀?”

“我吗?我叫桃园奈奈生,桃园是我的姓。”

“好!那我以后就叫桃园忬啦!”

“哎?”奈奈生被忬的狂妄发言吓到了,连忙摇头,“不能这样的,你应该跟着家里长辈姓,不是跟我啦。”

忬慎重思考了一会儿,得出一个更惊人的结论:“那以后你就当我妈妈吧,这样就可以跟你姓了!”

“哎??”奈奈生停下脚步,蹲下身与忬平视,目前教育小女孩更重要,“不行的哦,虽然我比你大但还是没有到当妈妈的地步。”

在年龄这方面奈奈生还真比不过忬,忬抿唇继续深思:“那就当姐姐,姐姐也是长辈嘛,那我就叫桃园忬啦!”

“……”劝说无果,奈奈生无奈地戳戳忬的脸蛋,权当她是童言无忌,“忬就是忬啦,才不是什么桃园忬,唉,走吧,先不讨论这个了。”

“好~”

御影给的便签很抽象,几道曲线再加上一个箭头就当作地图,还不如直接写地址,所幸奈奈生能勉强看懂,虽然她也不确定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带着小女孩在外面睡一觉,她已经看开了。

但直到奈奈生看到终点是一座破败又庄严的神社后,她才发现自己看的也没那么开。

“被骗了”三个大字直直砸在奈奈生头顶,心灰意冷的女孩无力地垂下手:“想不到最后到达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废弃的神社……这行为简直是雪上加霜。我再也不相信大人了……”

忬警惕地往奈奈生身边靠近,神社里飘出来的气味她有些不适应,陌生而又强大,日本的神社会像中国的寺庙一样有神守着吗?但这气味充满了危险的信号,忬始终觉得藏在神社里的是个实力远超于她的家伙。

“御影大人……”

“欢迎您回来……”

“御影大人……”

轻飘飘又空灵的呼唤不知从何起,萦绕在奈奈生和忬耳边,奈奈生牵着忬的手紧了又紧,小心地查看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跑路。

似乎是不准备给她逃跑的机会,奈奈生的背后忽然燃起一圈火焰,不同于日常生活中明亮又温暖的火焰,这圈火焰泛着蓝绿光,阴冷至极。

“呀——!”

奈奈生拔腿狂奔,被拉着跑的忬小腿快速扒拉着,喧嚣的风直钻她的衣袖,柔软的布料被吹得鼓起来。

四周的呼唤还没断,甚至带了些惊慌——

“啊,御影大人!”

“请等一下,御影大人!”

奈奈生不要命地朝着神社狂奔,剧烈运动让她有些眼前发黑:“出现啦!妖怪出现啦!!谁来救救我们啊!!神仙啊……”

闯进神社后奈奈生赶紧将门重新关好,背靠着门缓缓坐到地上,胸脯剧烈起伏着,此时的她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是御影吗?”

低沉的男音在室内回响,奈奈生心跳又快起来,抱紧怀中的忬,眼前似有黑雾涌起,一个背对着她的高挑人影立于黑雾中,神秘又危险。

“好久不见了啊……御影,你至今为止都跑哪儿去了?”人影缓缓转过头,白发上的狐耳甚是惹眼,巴卫眯着眼,源源不断的黑雾还在从他体内冒出,“竟敢让我,看了20年的家……!”

奈奈生愣愣地看着巴卫身后的尾巴和头上的耳朵,捂着忬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妖……妖怪……”

黑雾开始涌动,逐渐形成一个漩涡,巴卫高举着手,黑雾之下是一团耀眼的狐火:“看我不宰了你!!”

巴卫移动的速度非常快,眼看就要打到自己,奈奈生连忙闭紧眼睛大喊:“不是的……我!不是御影……”

听到喊叫,巴卫堪堪停住身子,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十公分,四目相对,他甚至能看到女孩眼睫毛上闪动的泪花。

巴卫冷不丁松开抓住奈奈生的手,任凭她摔得四脚朝天,收起狐火头一偏:“鬼切!虎彻!”

两团鬼火凭空出现:“是的,巴卫大人。”

“这家伙不是御影啊。”

听闻此言,两团鬼火“嘭嘭”变成两个小人,身材跟忬差不多大,脸上都戴着奇怪的面具。

“那怎么可能!”戴着笑脸面具的小人飘到奈奈生身边,指着她额头上一抹隐隐发光的印记,郑重其事:“可是她的额头上有土地神的印记。而且也能隐约感觉到御影大人的气息。”

奈奈生脑中乍有灵光闪过,她忽然忆起之前风衣男子在她额头上的轻轻一吻,想必不只是亲吻那么简单。

“但她不是御影。”巴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俯视奈奈生,眉毛嫌弃地皱起来,“喂,女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奈奈生仍处在惊慌失措中,眼前三个要多怪有多怪的人都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回复。

忬躲在奈奈生的怀里,手里捏着好不容易变出来的飞镖,青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巴卫,如果他有什么行动,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骨碌骨碌”

奈奈生屁股旁滚落着几个鸡蛋和鸭蛋,那是忬尝试施法的“杰作”。


“你说他把家转让给你了?”听完奈奈生磕磕跘跘的叙述,巴卫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骨扇,长而尖的指甲与扇柄相互映衬着,玩世不恭的狐狸气质从中透露出来。

奈奈生目光四处闪躲,虽然现在这个形势有点危险,但巴卫的美貌着实惊艳到她了:“我说我无处可去,那个男人就说我可以住在这里……”

巴卫接过奈奈生递来的便签,经过刚刚一番折腾便签早已变得皱皱巴巴:“的确,这个蠢字是御影的字。你遇到的那个男人,是这片土地的土地神。”

“哎哎!?”奈奈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那个人也是妖怪?!”

“是土地神。”巴卫不爽地再重复一遍,半边俊脸藏在扇子后,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以及这座神社是土地神的宫殿。而他将主人之位让给了你,就意味着他将土地神的神格让给了你。”

【我是,土地神!?】

奈奈生的脑中一直回响着这一句话,今晚听到的信息和看到的事物都打破了她十七年以来的认知。

忬抬头看了一眼持续发愣的奈奈生,心中暗道不好——

糟了!这个姐姐的CPU快烧了!!

鬼切手里拿着花枝,纷纷扬扬的花瓣从奈奈生头顶落下,虎彻手里拿着装满彩带的小篮子,五颜六色的彩带混合着飘香的花瓣,是他们给奈奈生的见面礼,两个鬼火童子还快乐地欢呼:“耶——可喜可贺!!总之,土地神回到神社里来啦!!这就准备宴会!!”

奈奈生一面躲避着遮人耳目的花瓣和彩带,一面努力推辞:“……等一下!我做不了……”

虎彻捧着一碟烤得恰到好处的鱼,殷勤地递到奈奈生面前:“请用。”

鬼切紧跟其后,递上精美的糕点:“请用餐,奈奈生大人。”

奈奈生的眼睛立马黏到美食上,还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说起来我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过……”

“这家伙竟然是神?”巴卫瞬移到奈奈生面前,捏起女孩的下巴,毫不掩饰地打量她,“这种有点脏兮兮的小姑娘能做什么?!顶多能算算香火钱,或者除一下庭院里的草吧!!”

末了巴卫嫌弃地甩开手,转身的力度竟带起了一阵风,扬起奈奈生的刘海:“敬谢不敏!!”

“巴卫大人!”虎彻身为神社仆役,自然是向着土地神的,哪怕她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可是这位大人是御影大人推荐的……”

巴卫别过头,整张脸藏在扇子后,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不需要,给我拖出去!”

忬明显感觉到奈奈生周身的气场在逐渐下沉,抬头一看,奈奈生的脸色果然低沉到极致,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你可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大放厥词啊……”奈奈生心中的愤怒已经全然盖过了害怕,多次受到的侮辱使她忍不住反击,“明明就不会有人给这种废弃神社捐香火钱的,我才是敬谢不敏呢!!”

巴卫眼眸微微张大,明显是被奈奈生的说辞伤到了,一人一狐之间的气氛瞬间达到冰点。

虎彻和鬼切心一慌,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别这么说嘛,我们大家很欢迎奈奈生大人的!!”

“要是你们要留下这个女人的话……那我就离开这座神社。”巴卫的语气不含半点温度,黑雾再现,从脚下慢慢溢出,逐渐盖过头顶,不管两个鬼火童子的呼唤,巴卫回头瞥了一眼奈奈生,“我是御影的神使,我可不打算侍奉那个女人。你就找条野狗来继任我吧。跟着她的那块玉妖正好当个守门的。”

一阵劲风后黑雾荡然无存,中间那个人影也随之消失。

“……等、等一下啊!”奈奈生想追上去却被虎彻和鬼切扯住了衣摆,这种被骂了还还不了口的感觉真让她难受。

忬嗅了嗅房里的气息,只有狐狸残留下来的味道,看样子他真的走的,话说……她是不是也被骂了一句?

忬皱眉回想着巴卫说的最后一句话,一道落在身上的探究疑惑的目光硬生生将她从凝想中拉了出来,忬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奈奈生已经把她放在了地上。

奈奈生也注意到巴卫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她很不想相信自己捡到的孩子是妖,可巴卫看起来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而且忬的出现和着装实在是有些不同于常:“你……也是妖?”

忬眨眨青色的眼眸,她一向不喜欢称自己为妖的:“我不是妖。”

奈奈生松了一口气,脸上挂起释然的笑容,可还没等笑容形成就被忬的下一句话定格住——

“我也不是人。”如果硬要定义的话,她喜欢叫自己灵。

“哈?!”奈奈生一口气没上来,极饿加上极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忬撑着奈奈生的身子不让她落地,求助地看向鬼切和虎彻:“你们的土地神睡了。”

在鬼切和虎彻的帮助下奈奈生被移动到一张榻榻米上,忬环顾了一下卧寝的环境,说得好听叫简约风,说得不好听那就是陋室,除了睡觉的榻榻米,啥也没有,忬严重怀疑之前的土地神是被穷得受不了了才离家出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忬想起远在新疆的方神,他也是土地神,但天天都有人给他上香送他水果,连她都跟着混吃混喝了几百年。

忬想变出几个家具来填充房间,空中画符的手画着画着就顿住了,一想到之前变出的众多家禽,还是乖乖把手收回。

不是她不愿意认真学法术,只是她太喜欢鸡肉鸭肉了,所以就花了全部时间来研究怎样变出来的牲畜才最好吃,而方神总是会一边嫌弃她不学无术,一边大口吃着她变出来的肉。

奈奈生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睡得很是香甜,忬掀开她的棉被,刚伸进去半个身子又小心地抽出来,她记得当她说自己不是人时,奈奈生被吓到了,如果一觉醒来看见怀里躺着个不是人的生物,她会不会当场去世……

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蹭床,帮奈奈生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后,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席地而躺。

神社确实与居民楼有所不同,这里的灵气浓郁不少,忬美滋滋地翘起二郎腿,误打误撞竟跟了个新任土地神,还得了个适合修炼的暂住地,真是羡煞旁鼠,等遇到朱利一定要好好炫耀一番!

忬安心地闭上眼睛,周身浮起朦胧的白光,若细看的话还能发现那些白光都在缓慢地钻入她体内。

修炼的过程总是枯燥无味的,等忬停止修炼睁开眼睛时,天色才蒙蒙亮,屋外的冷风还在使劲从门缝钻进来,连忬都感受到了丝丝凉气,帮奈奈生把踢翻的被子重新盖好后,忬摇身一变,齐腰的长发迅速缩短到齐肩,体型也跟着变高变大,精致的汉服也变成了奈奈生的同款风衣。

只经历了一晚,忬的灵力已经能让自己变成一个十六岁女孩,真是极大的飞跃。

似是还有哪里不足,忬抬手一挥,将圆而大的眼睛化为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昨晚巴卫给她的印象太深,让她忍不住模仿一下,原本在他脸上帅气的眼型到她脸上却变为了妩媚,真是一双百搭眼。

忬梳理了一下顺滑的短发,开开心心地就朝门外蹦。

小石头探索日本之路,再次开始!

忬路过庭院时看到两团四处晃悠的鬼火,抬手挥了挥:“嗨喽!”

“早上好!”

“嗨!”

鬼切和虎彻目送忬蹦蹦跳跳地冲出神社,相视沉默了一会儿。

虎彻挠挠自己的小光头:“她就走了?”

鬼切疑惑地歪歪头:“她应该是去有事吧?”

“哦对了,该叫奈奈生大人起床了。”

“现在?太早了吧?”

“也对……那我们去她房间等她醒吧。”

“这个可以,走吧!”

冬天的凌晨犹如大冰库,走在路上的行人每一次呼吸都会带起一团白气。

忬观察着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学着他们的样子吐出一团白雾,再看着它在冷空中慢慢消散,忬觉得这样很好玩,便每走几步就放出一团白雾,效仿人类的同时愉悦自己。

走了一阵子,街边的商铺都陆续开张,上班族上学族都涌上街头,寒冷的大街开始热闹起来。

“这是爸爸最后一次送你上幼儿园了,记住路了吗?”

“嗯嗯,我记住了!”

熟悉的声音吸引了忬的注意,她这才发觉不远处有一个幼稚园,而绘麻父女正站在门口挥手道别。

不得不说,麟太郎太迫不及待了,昨天刚给绘麻买的手机今天就准备出远门,虽然忬知道麟太郎暗地拜托邻居帮忙照顾绘麻,但她还是觉得这个父亲当得不是很称职。

麟太郎肯定是不放心绘麻的,那只小松鼠也是。

绘麻在幼儿园门口看父亲走远,鼻子和脸蛋都被冻得红扑扑的,看到麟太郎回头还会热情地挥手,听话又可怜。

忬正站在十字路口,心疼地看着强装开心的绘麻,忽然脚上传来奇怪的触感,那个触感从小腿一直延伸到肩膀,等忬转头查看时,收到了小松鼠的重重一击。

朱利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忬的头:“老远就闻到了你这破石头的气息!为什么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又丢了!你知道我昨晚冒着冷风跑出去找你有多危险吗!要是碰到个歹徒!我的命就葬送在昨天晚上了!”

忬抬手将肩膀上胡作非为的小松鼠捞到手上,变着法子捏它的脸:“不是你叫着让我滚的吗!我才不回来!”

朱利被捏得毫无抵抗之力,说话都变得口齿不清:“偶才没嗦(我才没说)!”

忬将朱利扔高再接住,少女的身子欺负起朱利来果然比幼女的身子方便:“说那么大声当我耳聋呢,你还说撕破什么的!”

“哎哟!晕死我啦!”朱利紧紧抱住忬的手掌,早上刚吃的坚果快要被她整吐了,“说了我没……诶好像是说过……”

“承认了吧?小老鼠!”

“哎等等等等!”朱利顺着忬的手臂爬到她的背上,差点又要被她给扔高,“我那是对那群臭小子说的,哪和你说了,你别给我自恋!”

“臭小子?”忬皱眉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朱利又跑外面和谁树敌去了,“谁啊?”

“姓朝日奈的那群臭小子啊,还能有谁!”朱利抓紧忬身后的风衣,大声嚷嚷,“就是你昨天身后那三个臭小子啊!别告诉我你们挨那么近都不记得!”

“……哦!”忬恍然大悟,三个男孩子的面庞浮现在她脑海中,“他们三个还挺热心肠的,撞了我一下就带我进医院了。”

“什么!”朱利眼中窜出两把火焰,迅速站到忬头上愤愤不平,“他们撞了你?!还撞进了医院?!!真是三个扫把星!”

忬对朱利喜欢爬脑袋的习惯有些无语,但目前更重要的还是八卦:“没有啦,撞得不痛不痒,是他们看得太重了,说起来你跟他们又有什么仇?”

“仇?多了去了!”朱利捏紧小拳头,气到踏脚,“他们就是那群对小千图谋不轨的恶毒之人!我永生永世都与他们为敌!”


上一秒还在气愤填膺的小松鼠下一秒就被抓在了手心,动弹不得的朱利眨着小黑豆眼,发出了“叽?”的无辜叫声。

忬宝贝地梳理着被踩乱的头发,狐狸眼微眯着,藏有一丝杀气:“你知道石头长毛多难吗?要是把我头发踹下来几根,你就等着变裸鼠吧!”

朱利委屈地嘤嘤叫唤,硬的不行来软的:“叽……”这个小破石怎么这么凶啊!

忬被朱利那双盈满泪花的豆豆眼盯得起鸡皮疙瘩,连忙将手松开:“好啦!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但他们现在还小,怎么可能有坏心思,要生气你等十一年后再生气不就好了!”

见忬还帮着他们说话,朱利小手一揣,不满地瘫在忬的手掌上:“他们就是无恶不赦的大坏蛋!与年龄无关!”

“……”忬想将手里的这个鼠饼扔掉,万般无奈之下将目光投向前方,“小绘麻进去了,你不去跟着她吗?”

“叽!进去了?”朱利一下窜起,刚准备冲出去又急忙刹车,“等等!忘了问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嗯?不好看吗?”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她对于这张脸还有这身材可自豪了,“我觉得老好看了,你要是觉得不好看那就是你的问题。”

“……不是这个!”朱利有些无语,想冲进幼儿园又想得到答案,“你灵力大增是怎么回事,我隔老远就嗅到了你的气味,昨天你还不是这样的啊!”

原来是在问这个,忬神秘地将眼眯起,坏笑道:“哼哼,我昨晚被一个土地神捡去了,那里的神社可是个修炼的宝地啊~”

“叽?!你抛弃方神了!!”朱利双手抱头,惊声尖叫,“我要告状!!”

“告你头啊告状!”忬轻轻弹了一下朱利的脑门,后者直接仰躺在地,“我那是借住!借住!!”

“……那你不跟我和小千回去了?”

“那当然~”

小松鼠又要开始委屈了,忬颠颠朱利的重量,瞄准幼儿园里绘麻的身影,朝着她的书包奋力一扔。

“叽——!!”杀鼠啦!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道啊!!!

忬满意地抬起头,看着空中那道优美的弧线。

朱利被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干脆闭紧双眼,准备接受暴击,可砸进绘麻书包时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原来是忬隔空在它周身化出一层屏障,保护它不受伤害。

绘麻被砸得往前一倾,踉跄着站稳后奇怪地将书包背到前面,看看是什么东西掉了进来。

只见一条蓬蓬的大尾巴横档在书包上,一只松鼠头从书包里钻出来,虚弱地挥挥手:“千……”

“怎么啦日向?”幼稚园老师蹲下来摸摸绘麻的头,跟着她的目光看向书包,“咦?日向又带小松鼠来啦?”

“我没有哦。”绘麻抬起头,笑容干净而纯粹,“应该是朱利太想我,就跑来幼稚园来找我啦。”

“哦~是这样呀,那日向可得好好保护你的朱利哦,不然其他小朋友看见了都会想和朱利亲密亲密的。”

“好~”

朱利顶着一头被风吹乱的毛,迷糊地听着一大一小的对话,脑子还没有缓过来,晕乎乎的。

幼儿园里有个专门供孩子们玩耍的小院子,里面种有几棵小树,一棵最高的小树后冒出一个青色的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绘麻和老师。

“会不会下手太重了……”为了方便隐藏,忬又变回了五岁女童,眯着眼睛眺望书包里朱利的状况,“看样子小老鼠好像也没什么事,就当帮它做一次极限运动吧……”

“你在嘀咕什么?”

冷不丁的男童声在身后响起,忬被吓得一抖,一边拍胸脯一边回头看去,是一个栗色卷发的小男孩,此时正双手环胸坐在小板凳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忬。

目测是个3岁的小男孩,仗着自己比他高,忬也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小孩子就该待在该待的地方,你不去里面坐着在这干嘛?”

朝日奈风斗不屑地哼了一声:“反倒还教训起我来了,那你呢,你不去里面坐着到这干什么?偷窥老师和学生的秘密?”

“哪、哪有!”明明是关心朱利的情况,却被说成偷窥,忬不满地大声反驳,“我又不是这里的学生!我……我来这散步的!等会儿就走了!”

“呵,穿一身奇装异服还好意思说散步,我看你是来炫耀的吧?你这年龄段的小屁孩就是喜欢炫耀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

“?我这个年龄段?”忬被气得直腰,“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怕是骨灰都看不见了!还小屁孩,我看你才是超级无敌小屁孩!”

朝日奈风斗闻言挑挑眉,脸庞虽然幼稚但也有一丝帅气:“那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还自欺欺人的大屁孩?”

“!!!哼!不理你了!”忬说不过,长袖一扬,走得大步又坚决,头也不回。

朝日奈风斗嘴角逐渐上扬,捉弄女孩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忬的小脸气得鼓鼓的,越走越气,越想越气,听到远处的小孩哭着要妈妈,忬决定必须要扳回一局。

朝日奈风斗好笑地看着走得急匆匆,回来也急匆匆的女孩,本想出口再怼她一两句,谁知忬的张嘴速度比他还快——

“你妈妈不要你了!”

真是一句出乎意料、意想不到、突如其来的话。

朝日奈风斗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发出一个气音:“……哈?”

忬见他卡壳,开心地转身就跑,她已经学会了欺负完人就跑的策略,师从巴卫。

跑着跑着忬的开心渐渐被愧疚所替代,天上的佛祖仿佛在指着她,细数她的罪行——

他才是个读幼稚园的小孩子,怎么能和他置气呢?他会不会难受?会不会哭啊?

忬的脚步渐渐放慢,回头望去,小板凳上已经没了人影,隔壁的教室里响起孩子们快乐的歌声。

一阵风带着雪花飘过,忬看了会儿空中的雪,寻个无人的角落变回短发高中生模样,日本的雪与昆仑山的雪有很大不同,前者是柔和且飘逸,后者是凛冽且饱满,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美。

不过现在忬尚且没有心思去欣赏雪花,她的心情全挂念在那个小男孩身上,心里的小人一遍又一遍地指责自己:“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与此同时,混迹在众多孩子中唱歌的朝日奈风斗,忍不住嗤嗤发笑:“今晚又有一个人睡不着咯~”

忬是不用睡的,但失魂落魄倒是真的。

沉于愧疚心理无法自拔的忬一步一个脚印走在街上,刚开始的雪又快又急,过了一阵子后才逐渐缓下来,忬的身上堆了一层雪,路面上也覆上了薄薄的雪层,走上去“吱呀吱呀”的响,很是治愈,稍稍缓和了忬的心情。

“不行!”忬甩了甩头,堆在头顶的雪顿时被甩下去不少,“我要回神社去上香!减轻一下我的罪过!话说日本的神社可以敲木鱼吗?”

忬立马掉头回神社,不远处一个走得小心翼翼又慢吞吞的妇女闯入了她的视线,是个留有精炼短发的女士,她走一步停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说明了她行走得如此谨慎的原因。

忬的脚步放缓,留意着这个孕妇,这块区域的地面是瓷砖,积雪被许多路人踩过后有些消融,如果动作稍微大点的话确实可能会打滑,说起来上次那个红发男孩就是在这里上撞到的她。

前方的身影忽然晃动起来,忬秀眉微皱,连忙大步跑去。

“哎呀!”朝日奈美和还是没有把握好平衡,脚下重重一滑向后倒去,却跌入一个瘦弱的怀抱。

忬一手撑着电线杆一手扶着朝日奈美和,瞄了眼电线杆上之前被自己砸的一个洞,转而关心孕妇的状态:“姐姐你还好吧?”

“谢谢谢谢……”朝日奈美和靠着忬的力量站直身子,心中还残留着余悸,“不好意思,今天的鞋子没选好,麻烦你了孩子,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会落下个什么下场,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忬笑着摆摆手,这下将功补过,不用去敲木鱼了,“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要去哪呀?”

听到称呼朝日奈美和掩嘴轻笑,眉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喜悦:“该叫我阿姨啦。”

忬又将孕妇打量一遍,看起来不过二三十的模样,怎么能叫阿姨呢?

“妈,我回来了。”

磁性的声音从身后移到耳边,忬转过头,却撞入一双狭长又深情的桃花眼。

空气静默了几秒,忬看看朝日奈要又看看朝日奈美和,惊讶出声:“您儿子都这么大了!那确实该叫您阿姨……”

“哦呵呵~”朝日奈美和笑得两眼弯弯,开心地拍拍朝日奈要的肩膀,“这个还算小的,我最大的孩子都已经20啦。”

“!!”忬震惊地瞪大眼睛,知道这是她儿子后已经很出乎意料了,没想到还有个更大的,“看不出来诶,阿姨你看起来可太年轻啦!”

朝日奈要抬手将忬头顶的雪花轻轻抚走:“没带伞吗?这种天气小心感冒哦。”

“我不怕冷的啦哈哈……”忬见他还有要帮忙拍雪的意思,连忙小手一顿乱挥,将自己全身上下的雪拍得干干净净。

朝日奈要见状便将手收回,从购物袋里拿出防滑贴:“妈,我来帮你贴上吧。”

“麻烦你了,要。”

在朝日奈要蹲下帮朝日奈美和贴防滑贴的时候,忬才敢偷偷打量他,一头金色短发,一双好看的金色眼瞳,看起来不过16岁的模样,学校制服也不好好穿,领带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领口的扣子松开两粒,有型的锁骨半露在外。

……他说她冷?她看他才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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