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怀江回来了啊。”
“李婆婆中午好。”
“奶奶包了饺子,你爱吃的韭菜鸡蛋馅的,来拿点回去。”
“不用不...哎呦您老慢点,我拿着还不成吗,谢谢王奶奶。”
“小怀江,大爷早上卤的鸡蛋,给你装几个。”
“陈大爷,我家冰箱都塞满...我真不是看不上您这鸡蛋,唉,行行行,我拿上,拿上。”
“......”
兴环市西城区,是典型的的老城区,不说与东城新区相比,就是正在开发中的南北城区,也要比西城区好太多。
在西城区,隔三差五断水断电,坑洼残破的路上铺着缺角的残砖,一脚踩上去,底下暗藏的泥水能溅半米高,就连公交也只有两班车通这里,听说最近好像还要取消一班。
大片无人居住、待拆迁的老楼,只有寥寥几处还住着人,基本都是年纪大了的老头老太太。
哪怕大夏官方有免费的安置房,他们也不愿意离开。
倒不是因为拆迁款不满意,单纯是念旧而已。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旧时代的老人,就随着老城区,一起埋葬在历史中的好,新城区再好,也不属于他们的。
槐花街,正是西城区尚存的几处居住地之一。
楚怀江提溜着大包小包,俊朗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应付完热情的街坊,一头扎进最后一间带小院的平房。
嘎吱——哐!
关上锈迹斑斑的铁门,将手上的东西放到身边的木质置物柜上,长舒一口气。
“呼——”楚怀江用了搓了搓脸,僵硬感稍退后,嘟囔一声,“遭老罪了。”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眉宇间,却没有看见一丝排斥,反倒是乐在其中。
老城区也有老城区的好,在高楼林立的新区,可不见得有这么热情的邻里。
缓了口气,楚怀江正要提起东西进房。
忽然看见早上出门紧闭着的房门,此时却是虚掩着。
她回来了?
不对啊,以前回来都会提前打招呼的。
否决了这个可能,楚怀江眼神微凝。
绕过置物柜上的一大堆袋子,拿起靠在柜边的一根铁棍。
平日里这就他一个人住,那些热情的爷爷奶奶,也从没有不经过问,进他家的先例。
“难道是遭贼了?”
楚怀江放轻脚步,缓缓向房子走去。
西城区住着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嘛,不喜欢把钱存在银行卡上,只有换成真金白银,藏在家里面才踏实。
再加上西城区监控维护不到位,缺的缺,坏的坏,家家户户更是没有防盗门之类的措施,因此这也就成了那些小偷眼中的香饽饽。
吱——
尽管楚怀江放轻了动作,推开木门时,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木门推开一半,他向内一望,见家具摆动没变,依旧整齐,不像有贼人光临的样子。
眼下的场景不仅没让他松口气,反而更紧张了。
遭贼还好,丢点东西而已,家里除了台只能玩扫雷或蜘蛛纸牌的破笔记本,也没什么值钱的。
嗯...好吧,其实那笔记本也不怎么值钱,拿去收废品那,人家只给俩盆。
楚怀江紧了紧握铁棍的手,背后渗出一层虚汗。
除了遭贼,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流窜犯。
想到这个可能,他又悄悄往后退,打算先出去再说。
作为一个快216个月的孩子,和危险的流窜犯发生正面冲突,很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况且外面都是老人,万一惹怒了流窜犯,自己仗着年轻体力足的能跑,他们怎么办?
接受过十二年教育的楚怀江,当机立断做出最稳妥的决定。
找治安官叔叔。
遇见困难,找治安官,这是大夏的常识。
相信他们肯定会很乐意伸出援助之手。
就在这时,那木门忽然被从内打开。
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楚怀江同学,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一瞬间他便做出了决定。
“给爷死!”
怒吼一声给自己壮胆,挥着铁棒往前冲。
他要先下手为强!
“哎呦呦,半年没见,小江江就要对妈妈下杀手吗?果然男人都是负心汉,妈妈好惨呐,呜呜呜~”
哐当——
伴着四溢的陈年绿茶香,铁棍落地。
楚怀江之前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门开的一瞬根本没注意到里面的人是谁。
这时看清了人,他神经陡然松懈,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好气道。
“你怎么回来不说一声?”
顿了顿,又道:“还有,别叫我小江江,也别老自称我妈妈,咱俩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之前委屈声音的主人从房中走出。
踩着亮黑色细高跟,被宽松阔腿裤笼罩的长腿迈出。
往上,是一件纯白雪纺衫,宽松的版型,也遮不住那傲人的身材。
视线略过雪白的天鹅颈,一张妩媚的脸蛋入眼,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装饰眼镜,为女人平添一抹高贵。
眼镜后的大眼睛雾气氤氲,仿佛随时会哭出来一样,配上左眼角的一颗泪痣,着实我见犹怜。
“小江江~领养证明就在家里,我怎么就不是你妈妈呢?你一直不叫我妈妈,难道......”
唐檀倏然凑到楚怀江面前,栗色的大波浪垂下,宽松的雪纺衫与雪纺衫下的巨物同样垂下。
她标志性的勾魂媚音,如平地惊雷般在楚怀江耳边炸响。
“心机之娃一直摸你肚子!你想娶我当老婆!哇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魅力不减当年啊!”
咯吱...咯吱...
楚怀江青筋暴跳,双拳紧攥。
“姓唐的,我求求你看看身份证好吗?你已经四十了,能不能正经点?!”
唐檀笑声戛然而止,青葱十指捂住捂住脸颊。
“呜呜呜~小江江嫌弃妈妈老了~呜呜呜~”
“我™!”
楚怀江深吸一口气,起身进房。
得,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哼,小样。”
唐檀放下双手,得意一笑,哪见一滴眼泪。
她转身看着楚怀江的背影,这会又停电了,房子里采光不好,格外的昏暗。
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红唇微动,道出一声不知有何意味的呢喃。
“十八了呢。”
......
直至深夜,楚怀江也没有出房门,唐檀叫吃晚饭也没有理会。
“啧,小心眼。”
穿着睡衣的唐檀靠在床头。
滋啦啦——
一阵异象,又断电了,房间陷入黑暗。
过了不知多久,一抹亮光浮现。
手机的光反射在唐璃金丝眼镜的平光镜片上,泛着冷冽的光。
“两点了。”
放下手机,唐檀在黑暗中行走,片刻后,站在楚怀江的床边。
这间是次卧,每次她回来,楚怀江都会将主卧让出来。
次卧的面积不大,仅仅放得下一张桌子,一张单人床,连扇窗子都没有。
月光都透不进来的房间,极暗的环境中,唐檀盯着眉头紧皱,缩成一团的楚怀江,幽幽叹了口气。
她伸出右手食指,准确的落在楚怀江眉心,旋即,一抹荧光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