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金纹样式的大红外袍,松松散散的披在身上,衣衫半解,斜靠在榻上,手托着下巴,惬意闭着眼,指尖轻敲。
“这么说,花宴,言灵一族的莫涵之,古剑宗的微生朝昭,还有茅山的那个天才玄清碰在一起了。”
禀告消息的侍从深知主子的秉性,明白他自己在自问自答,所以并不回应。
这般说着他嘴角就带了丝笑,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极为满意,猛地睁眼像想起来什么,扫向侍从,冷不防的抬头侍从看愣,沉迷在男子妖艳绝美的脸缓不过神。
男子见状冷笑一声,扣了扣炕几,进来一人,背过身说道。
“挖了他的眼睛。”
语调平淡。
恶心,敢用那种眼神看我。
真晦气。
侍从撕心裂肺的求饶。
好吵。
“堵住嘴,喊的我心烦。”
声音戛然,最后只听到了几声困兽般的呜咽。
抬手伸了个腰,又翻了个身,喃喃自语。
“总算安静了。”
“让我想想,神,言,道,剑。嗯……还差一个巫啊。”
……
这时的花宴已经坐上骡车赶往下一个地点了,几人修行持俭,买不起马车。
对于此事的解释他们的说法是这样的。
朝昭正驾着马车,抽空回了个头:“没钱?谁说咱们没钱的,这不是买了个骡车。”
理直气壮型。
清玄拿着拂尘为刚醒的花宴清清晦气,冷不防听到这话,思索着开口,带着一贯的笑意:“我们缺钱了?到下一个地点我支个摊子算算命,赚些路费。”
务实型。
莫涵之翘着腿,一根一根仔细的擦着手,问了半天才不耐烦的抬头回了一句:“小爷我下山这么久了,那还能剩下钱。”
无所谓摆烂型。
要问花宴是怎么想的。
“那是他们去烦恼的事,反正也饿不到我,他们一个个把我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
——
“花宴这顿饭你别吃了。”朝昭说。
花宴黑人问号脸。
不是吧,刚说完饿不到我,这么打我脸?
“为什么。”认命是不能认命的,必须抗争到底。
朝昭点着花宴的额头,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说:“我们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路上偏得救个人,就你心善,就你乐于助人,就你锄强扶弱,这顿饭就饿着你,看你以后还多管闲事不。”
生活不易,全靠朝昭操心操肺。
好好花一般的少女,硬生生被逼成了絮絮叨叨的老妈子。
花宴被点的一趔趄,揉了揉额头,心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不多管闲事是万万不能的,当下承认错误是极其有必要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干瘦面色发黄的小姑娘,打满补丁的衣服,枯燥的头发,扎着不伦不类的双鬟,上面系着两根红绳做固定,探着脚走出来,面色发白,攥着衣角,头也不敢抬的说:“不是花宴姐姐的错,是我……”
结巴了半天,闭眼跺脚,一鼓作气的抬头,大声道:“是我拖累了你们。”
静得可怕,小姑娘大着胆子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面前一个人没有,担心的四处张望,右手边突然传出了声音。
“发什么愣,这边呢,快跟上来。”朝昭说。
“喛。”
花宴在一旁对朝昭挤眉弄眼,戏谑的笑,小声学着朝昭的语气:“就你心善,就你乐于助人……”
“啪。”
朝昭在脖子上狠狠打了一掌,猛地回身,拉过小姑娘,越过她。
“走吧,我们去吃饭。”
小姑娘迟疑的问:“那不等等花宴姐姐……”
朝昭皮笑又不笑的偏头看她:“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朝昭姐姐我们去吃饭吧。”
“乖。”朝昭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依依不舍的向后看了几眼。
花宴姐姐,我实在是好多天没吃饭了,绝对不是怕了朝昭姐姐,你别生气。
此时的花宴还在龇牙咧嘴的揉着脖子,完全没注意到,女孩满含歉意的眼睛。
待到脚步声消失才抬头,望着路的尽头,若有所思的想。
刀子嘴豆腐心?
这就好办了。
——
江陵城内客栈。
五人围坐在桌前,脸色凝重,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好半天没有人出声。
“我们好像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朝昭开口。
众人附和。
莫涵之兴致高昂完全入戏,认真的问:“是什么呢?”
玄清也入乡俗随的演起来,只不过兴致不高,这帮傻子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他早就想问了。
直到朝昭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他才不情不愿的说:“哦,是什么呢?”
视线齐刷刷的转向小姑娘,她一脸蒙圈战战兢兢的说:“是…是什么呢?”
花宴大手一拍,扬声高喝:“当然是我了,你们怎么才问我都等不及了。”
“你为什么能认出樟树,为什么认出明柳和林则正的不同。”朝昭一股脑的将心中的疑问全说出来了。
莫涵之看着摊手的花宴神情闪烁,默不作声。
“因为这个。”花宴又抬起手指着自己的眼睛。
莫涵之忍不住别开眼。
不忍心看,怎么和以前一样的话术。
“我用眼睛看出来的。”话落瞳孔变成竖瞳,眼眸也泛着金黄色的光,被视线牢牢盯住的众人,只觉得背后一凉,莫名的感觉诡异又冰冷,像是被一条毒蛇锁定。
是的,像一条毒蛇,而不是像龙,很怪异。
玄清低头思索。
朝昭又问:“这是功法的第一层吗?”
花宴点头:“对,瞳术,破除一切虚妄,直视本源。”
“你的身体还有什么其他的变化吗?”清玄抬头插了一句。
“我的力气变大很多,比如,嗯……”花宴思索了一阵,猛地一拍桌子,然后立马四分五裂,倒在面前成为残渣。
“对,就像这样。”花宴满意的点点头,对自己的手劲的表现很是激动。
“花宴。”此声一出,只感觉风雨欲来。
“怎么了呀,朝昭。”花宴毫无头绪,只能讨好的笑。
朝昭把花宴揪到角落就开始拳打脚踢,边打还边说。
“打坏桌子我们不赔钱啊!”
“嗷嗷!”
“不知道现在什么财政状况,净给我找麻烦!”
“痛痛痛!”
“我让你打桌子,打桌子!”
要说力气变大了有什么好处,花宴表示嗯……更耐打了。
朝昭的攻击就像是挠痒痒,但花宴还是很配合的嚎叫,怕被朝昭发现开始换种方法,比如,拿剑砍她。
玄清拿着刚刚手疾眼快抓起来打茶杯,轻抿一口,惬意的品茶,像是听不到那边的怒骂惨叫。
刚想放下来,突然意识到桌子坏了,只能不上不下的握着,抬眼就看到,盯着他的小姑娘,满脸像是见鬼似的,膛目结舌。
清玄宽慰道:“习惯吧,你以后会天天看到的。”
低头又抿了一口茶,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要留下的话。”
小姑娘神色惊疑不定,不敢抬头,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愣愣的握紧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