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间门窗紧闭,只有一盏油灯摇曳着嫩黄的火苗。
在一面两尺见方的铜镜前,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身影。
这人脸色是长久不见阳光的惨白,眉清目秀,鼻挺唇薄,是难得的俊俏郎君。
但是,铜镜中的人却眉头紧皱,摸着自己的脸一副悲痛神情。
“虽然挺帅的,但是告别了灯红酒绿的生活,没有了豪车美女,即使给我如此帅气的脸庞,又有何用呢?
唉~算了,既然老天爷给我了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就好好的活这一世!”
就在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整理着自己脑海中原本主人的记忆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李怡萱的甜美萝莉音从门外传来。
“景元哥,该起床了,要不要我把早饭给你端过来?”
李怡萱是原身二叔的闺女,今年已经八岁了,平时聪明伶俐,也是和李景元接触最多的人。虽然这最多,指的是每天给他送吃的。
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世间,不管前身多么寡言少语不谐世事,他都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总窝在房间让个八岁娃娃送饭是个什么事儿!
“不用拿过来了,我一会儿出去吃!”
听到李景元这个回答,门外的李怡萱很是吃惊,她那胖乎乎的小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景元哥哥终于肯出房间了,太好喽,太好喽…”
李怡萱拍着双手小跑到了前厅,宣布着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李景元整理着原身的记忆,但是脑海中除了这昏暗的房间,其他都是吃饭、睡觉这些。原身很少说话,也从来不离开房间,他的记忆简单的就像一台机器。
见没什么要注意的点,他便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从卧室出来,小廊里的阳光有些刺眼。眼睛眯着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便顺着小廊向前走。
当来到前厅时,此时家里只有二婶婶和李怡萱,二叔大清早就被衙门的人叫了去。爷爷昨晚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景元出来吃饭啦,自从昨天你大喊大叫着发疯之后,平静下来的你好像变得比以前阳光多了。”
景元坐到座位上,接过婶婶递过来的白米饭,微笑着诉说着昨晚的经历。
他要给自己突然性格大变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这些年我一直浑浑噩噩的如同做梦,直到昨天爷爷把我从这十几年的梦中叫醒,我才突然醒悟原来这个世界才是真实。”
婶婶夹了个鸡腿放到他碗里,神情充满了关心之意,有些后怕的回忆着昨天的事。
“昨天真是吓死我了。你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执意带你出去,回来时你便发疯一样的大喊大叫【这是梦!这是梦】。
你父母走的早,这些年看着你一直不言不语的窝在房间里,你爷爷、二叔,还有我,都是担心的很!
你毕竟是嫡长孙,咱们李家虽然不是太富贵,但是这产业最后还得交给你打理。
你现在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最起码,这家里以后也多了一个支柱不是。”
李景元扒拉一口饭,咬了一口鸡腿,看着婶婶关心溺爱的眼神,幸福的一笑。
前世他是个孤儿,从没感受过亲情。但是昨天他意外穿越而来,占据了这具身子,当时周围人的关切眼神和拳拳爱意,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温暖。
也是从那时起,他便放下心中对原身的愧疚,彻底占据了这具身体,让那如风中残烛的虚弱灵魂彻底飘散了。
也是在那一刻起,他,就是李景元了!
“这些年让大家费心了,也多亏婶婶一直忙里忙外的打理,咱们李家才能蒸蒸日上。”
李景元和婶婶一边聊着家常,一边吃着饭。也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马儿的嘶鸣声。
“你二叔回来了,我去看看,你们接着吃。”
婶婶起身擦了擦手,便向着院子走去。长辈们大早上的就在忙着,他这十八岁的大好青年没有坐下来吃饭的道理。
放下碗筷,揉了揉李怡萱的头让她乖乖吃饭,便起身追着婶婶而去。
“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在前厅吃饭,不用过来吗?
你没见过亡故之人的模样,第一次见别吓到你了。”
李景元向婶婶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挺胸抬头拍着胸脯,以示自己已是大人了。
“没事的婶婶,既然是李家的一员,自然没有只吃饭不干活的道理,我李景元堂堂三尺男儿,自然是不会怕的!”
两人说这话,便来到院子前方挨着街道的门店内。
从后门进入便是大堂,其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不少棺材。因为李家是长安城内唯一的丧葬铺子,所以这城里死人了都有他们家处理。
此时两个长工正抬着一个白布掩盖的担架走进来,把担架上的尸体放在了空着的平台上。
放好尸体后,两个长工打声招呼便又出门了,而二叔坐在马车前握着鞭子,也没有下来的意思。
二婶走到马车旁,理了理二叔有些褶皱的衣服,出声问道。
“怎么,还要出门吗?”
二叔以前是个生意人,但是几次经商失败后,便被爷爷叫回来给家里这丧葬产业帮忙了。
所以,在二叔心里,他是不喜欢做这些工作的。
今天一大早就被衙门的人叫去收尸,他这心情自然不是很好。
二叔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婶婶,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是啊,这两天天气比较冷,有几个乞丐冻死了,衙门让我们给尸体拉到乱坟岗去。
景元居然出来了,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景元扫了一眼黑色的马车,又看看那匹瘦马,回话道。
“谢谢二叔挂念,我觉得好多了,便出来看看这丧葬服务是怎么个工作流程。”
“你这孩子,刚有好转就对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感兴趣,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有这股劲头,多读书考个秀才多好啊。
今天事情比较多,先不聊了,我先走了。”
两个长工上车后,二叔挥舞着马鞭一拉缰绳,便向着长安城东边行去。
婶婶收回目光,回身走到尸体旁边,拉开了盖着的白布。
“嗯?居然是王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