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抱着凌虚子已经没有体温的遗体,一夜未睡,直到天边已经鱼肚白,为了不让牛小白发现,叶枫才赶忙将的遗体抱回凌虚子的寝室,此刻,已经有了修为的叶枫感觉身轻如燕,力大无穷,抱着人跑完全感觉不到累。
放好凌虚子的遗体,来到后院打来井水洗了一把脸,正好看到牛小白也来到后院。
“大白哥早。”叶枫还如往常一般和牛小白打招呼。
“枫儿早,你有没有看见师父?按理来说师父从来不睡懒觉的,这时候应该在前殿,我去前殿没找到”
叶枫惊出一丝冷汗,强装镇定的撒谎道“师父昨晚传功以后就又走了,云游去了”。
“哎,师父总是这样,突然回来又突然消失”牛小白一声叹息道,然后转身要走,叶枫赶忙问道“大白哥去哪里?”
“我回房间写封信留给师父,等师父下次回来就劳烦你交给师父了”牛小白头也不回道。
叶枫这才长舒一口气,转瞬神色又有一些落寞,随即回到前殿,拉来一个蒲团坐上去,开始运转玄元诀,吸纳灵气,从玄元诀中叶枫也了解到,修行的阶段分为:练气,辟谷,凝丹,结丹,金丹。每个阶段分为前期,中期,后期,金丹后面的就不知道了,玄元诀上面没有。叶枫也不管那么多,毕竟自己现在刚刚辟谷中期。
练气,顾名思义,吸纳天地灵气,等吸纳到足够多的时候,这些灵气便会转变成先天灵气,修为进入辟谷,人还是胎儿的时候,便是先天,不吃五谷杂粮,也不用消化排泄,靠脐带便能维持生命,辟谷期靠萃取先天灵气,也不用吃喝拉撒,待到吸纳足够的时候,先天灵气此时开始在身体里液态化,修为进入凝丹期,待先天灵气完全液化,在丹田会结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珠子,修为便进入结丹期,待这颗珠子长到婴儿拳头般大小,开始出现一缕金色,此时进入金丹期。
约莫中午的时候,牛小白来到前殿,叶枫从入定中醒来,牛小白一身素衣,背着个行囊,长刀也和行囊裹在一起,黝黑的皮肤充满光泽,这么些年干杂活练就了一身肌肉,反观叶枫就比较单薄了,八岁的孩童脸上稚气未脱,红唇齿白,刚刚和香炉桌一般高,左看右看都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
牛小白环顾了一圈前殿,目光短暂的停在叶枫身上,随即望向大殿门口,神情说不上是欢喜还是落寞,轻轻说道“枫儿,大白哥走了,以后师父不在的时候观里就你一个人,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早上我去了一趟铁匠铺,杨师傅答应让你接替我去那里当学徒,这样以后你一日三餐去铁匠铺里面吃,阿花的手艺……”
牛小白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改口道“杨师傅做的饭勉强可以吃,每个月杨师傅还给二十枚铜钱,你可以在村子里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大白哥这些年除去给师傅买过几次酒,给你买点小零食,还攒了三百枚铜钱,都给你,还有这封给师傅的信”说着拿出一个袋子和一封信递给叶枫。
叶枫接过信,没有拿袋子,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牛小白急忙道“大白哥等等”,然后一溜烟跑到凌虚子的房间,对着凌虚子的遗体说了一声“师父,枫儿得罪了”,开始摸索凌虚子的道袍,终于在袖口找到一个袋子,思付着这应该就是储物袋了,想起玄元诀提到过的神识用法,叶枫用神识很轻松看到了储物袋中的东西,一堆有光泽石头,两个葫芦,一堆黄纸,一本册子,几件道袍和一些碎银子,叶枫取出所有碎银,又急忙跑回前殿。
来到牛小白面前道“这些银子是师父走之前嘱咐我给你路上当盘缠用的,师父也留了一些给我,大白哥不用担心我,师父说这次出去半个月就回来,以后就不走了,杨师傅那边我就不去了,安心跟着师父学艺”。
“师父留的银子我不管,但这三百枚铜钱是我给你的,你必须要收着,”
说着非要把袋子往叶枫手里塞,叶枫看着一脸坚定的牛小白,执拗不过,便打开袋子,取出一枚铜钱,放到手中道
“大白哥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铜钱我拿一枚就好,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我在这观里吃喝都有师父,用不到钱,到是大白哥你,以后行走世俗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呢”
牛小白见状,也不再推辞了,把碎银子收到铜钱袋里,对叶枫道“替我谢谢师父”。
收好钱袋,牛小白便往前殿门口走,走到门口停住,头微微回转,轻声道“枫儿保重”。接着转过头大踏步离去,此时正值深秋,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
在牛小白头微微回转的瞬间,叶枫分明看到一行泪珠划过牛小白的侧脸,叶枫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回应道“大白哥保重”。
待牛小白的脚步声远去,叶枫再次进入入定状态,有了凌虚子的传功,加上叶枫这些年的积累,叶枫已经到了辟谷中期,丹田中还封印者凌虚子毕生的修为,叶枫希望自己能早点学有所成,他要为师父的死讨个说法,在叶枫心中,师父如果不受伤,应该还能活个好几十年,所以认定是打伤师父的人害死了师父。
叶枫这一入定,直接到了傍晚,起身后便去后院拿了一把种地的铁锹,走到观外凌虚子说的草坪上,开始挖坑,挖好一个不深不浅坑,回去取走凌虚子的储物袋,便把凌虚子和牛小白的信一同埋葬,去大殿找来一块木板,用那把青色短剑在木板上刻“凌虚子之墓”,插在坟前。
那把青色短剑仿佛有意识一般,自从凌虚子给叶枫以后,叶枫便能感觉到短剑欢喜的情绪,心念一动便回到叶枫身体中,要使用时,短剑又会出现在手中,明明是一把剑,但仿佛像活物一般,这让叶枫非常欣喜。
晚上躺在床上,叶枫思量着要不要卖点东西换点钱,请工人给师父刻一块漂亮的石碑,也许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对刚刚八岁的叶枫来说实在太多了,不多会,叶枫便睡着了。
进入辟谷期也是不用睡觉的,叶枫只是习惯了作为人晚上要休息的规律。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叶枫带着好奇心想试试符篆,随便拿来一张,跑到后院按照玄元诀记载的使用方法,用灵力催动,然后默念口诀丢出去,一道手指粗的雷电直接劈在黄瓜架上,黄瓜架着火了,把叶枫吓一跳,赶忙用井水扑灭。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叶枫又拿了几张跑到观外空地上,又是同样的方法,只是这次念得口诀不一样,突然空中出现一块和叶枫身体一般大的石头狠狠砸在地上。随后四分五裂,不见踪影。
然后叶枫又掏出一张,用神念锁定离自己7丈左右的一块石头,这已经是叶枫目前能锁定的最远的距离了,又换了一个口诀,这次空中飞来一团火,精准命中石头,石头顿时燃烧了起来,不多时,石头直接被烧成了灰,叶枫看的直咂舌,嘀咕道“这怕不是凡火,石头都能烧成灰”。
接着叶枫把剩下符篆收进储物袋,玄元诀记载的三种口诀叶枫都试过了,着实让叶枫体会到了修行者的强大,神念在覆盖储物袋的时候,叶枫注意到一本奇怪的册子,封面什么也没有,打开发现是凌虚子的笔迹,叶枫带着册子,跑到前殿,搬来一把椅子,选了个舒适的坐姿,打开册子仔细看了起来了。
不多久,叶枫就看完了,上面记载都是有关于玄元宗覆灭灾祸的一些线索和推测,叶枫不感兴趣,对叶枫来说比较重要的就是上面提到过这片大陆几乎没有金丹修士,修为最多到结丹期后期,便很难再提升,至于原因,没人知道。
收好册子,叶枫就直接在椅子上入定,吸纳灵气,这一坐就到了晚上,然后回房躺在床上,想想师父,想想大白哥,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往后的日子里,叶枫偶尔画画符篆,围着道观逛一逛,去深山用符篆杀死一些野兽,到村子里换点物品,多数时间都在蒲团上修行,顺便给凌虚子坟头换了一块漂亮的大石碑,玄心观距离村子比较远,很少有人路过,即使有人路过看到凌虚子的墓碑,也没人在意,毕竟这老道活着的时候,也很少去村子。
叶枫就这样每天重复着孤独又枯燥的日子。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个八年过去了。
这一年,叶枫已经十六,一袭青衫,皮肤白皙的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样,直挺的鼻梁,俊美的脸庞,红唇齿白,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时面若挑花,让人春风拂面一般,怒时冷若寒星,让人不敢直视。
由于叶枫太过俊美,这两年玄心观门槛都被踏破了,所来之人,几乎都是女性,借故来观里歇脚的,捐钱的,追着叶枫问东问西的,提亲的……叶枫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了,加上玄心观内灵石的灵气已经消耗殆尽,叶枫也打算离开了,此时叶枫已经炼化了一大半凌虚子封存的灵力,修为来到了凝丹后期。
做好离开的打算以后,叶枫除了储物袋和里面的东西,什么也没带,叶枫希望牛小白有一天回来,玄心观还是离开时的模样。
这天夜里,待所有人散去,叶枫来到凌虚子墓前,躬身拜了拜,坐下,靠在墓碑上,像个迷茫的少年,回忆着过去和凌虚子以及牛小白相处的岁月,那是自己最幸福的童年,这一刻他突然想起牛小白那句“人要是一直长不大该多好”。
八岁那年好像自己失去了很多,得到了一种叫做孤独的东西。即使现在自己已经脱离凡胎肉体,这种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已经让叶枫变得沉默寡言,少年本该情窦初开,却对少女无感。
叶枫就这么一直坐着,外面已经是白雪皑皑,却没有一片雪落在叶枫身上,良久,天边有了一丝光亮,叶枫回过神,知道自己该走了。
回头望了一眼玄心观,眼神中的迷茫一闪即逝,回过头顺着路朝村子走去,很快便来到村子里,天还未亮,村子里没有人什么人,只有两三声鸡鸣狗叫。
叶枫一袭青衫,健步如飞,很快穿过了村子,沿着官道一直走,不多时,雪停,太阳出来了,一路走到了正午,冰雪丝毫没有融化的痕迹。
远远看到路边有人影,叶枫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突然一个刀疤脸的汉子大喊一声“兄弟们,来活了”。
周围三个汉子都纷纷站了起来,快步朝叶枫围了过来。
“希望是只肥羊,兄弟们在这风雪天等了三天了,嘴都淡出鸟了,呵呸”一个精瘦汉子吐口痰说道。
刀疤脸把大刀往肩上一扛道“小兄弟,哥几个也不为难你,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放你过去”。
叶枫小声嘀咕道“莫不是遇到书上讲过的山贼了”。
一个粗犷,满脸胡茬子的汉子喊道“嘀咕什么呢?别考验大爷的耐性,这大风雪天就是把你埋在这也没人知道,赶快把钱交出来”。
一个猥琐的八字胡汉子道“大哥,这小子看着细皮嫩肉,长得比我那娘们都好看,八成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不如把他绑了,问他家里要赎金,也不枉兄弟几个风雪天截回道”。
刀疤脸汉子想都没想开口道“还是老四你聪明,老二,取绳子来”。
精瘦汉子屁颠屁颠去树下包袱里翻绳子去了,全然把叶枫当成一只小肥羊了。
叶枫感受到几人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作恶多端多时了,开口道“虽然你们之前都杀过人,但念你们没有杀我之意,今日权且饶你们一命”。在叶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度突然刺骨的寒冷,一把泛着青色光芒的短剑突然飞出,山贼们还没反应过来,鲜血如注,四个人的右手都齐刷刷的断掉了。
这一刻四人才意识到,遇到硬茬子了,活了几十年,没见过剑还可以自己飞起来的,纷纷跪在地上,一手捂着断臂大喊“神仙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人,请仙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就在刚刚出剑的那刻,叶枫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来不及体会,便消失不见了。
叶枫没有理会,绕过四人,继续朝前面走去,心中还在回想那一瞬间的感觉,却怎么都找不到。
到了傍晚,叶枫走到一处分岔路口,路口处有一棵光秃秃的大树,树身粗壮,约有百年光景,叶枫望着这棵孤零零的大树,那种一闪而逝的感觉忽然逐渐清晰,一种刺骨的寒冷将叶枫包围,一瞬间叶枫的发须都结了厚厚一层霜。
叶枫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一般,三个时辰以后,叶枫身上的白霜慢慢褪去,突然睁开眼睛,面前的大树寸寸崩碎,连树根都碎成了渣。
叶枫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就是书上提过的意境,能领悟意境的修行者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孤的开始是冷,尽头是灭。我现在领悟了孤之意境,那我也是天才了”?
随着叶枫领悟意境,身体里的青色小剑开始躁动不安,叶枫便拿了出来,剑自己主动离开叶枫的手,围着叶枫盘旋一圈,便飞向密林,速度极快,叶枫无法,只得用出玄元诀记载的一种身法,缩地成寸。
缩地成寸大成后,百里之外瞬息就能到达,叶枫不过刚刚入门,那速度也比最健壮的骏马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一人一剑开始狂奔,一路上河流,高山,树林不知道越过了多少,还好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中,没人看见。
这样狂奔了一天一夜,剑突然停在半山坡一块大石头前,没有丝毫阻碍进去了,叶枫随即明白了,这应该是某种幻阵,走上前去,手指轻触石头,果然没有丝毫阻碍,整个幻阵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不触碰根本就发现不了。
叶枫接着便走了进去,还没看清洞内的情况,突然感觉一股凌厉的压力向自己袭来,瞬间便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万千剑海之中,身上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疼痛,叶枫感觉出这应该是某种意境之力,立马开启自己的孤之意境与之抗衡。
这时叶枫脑海里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开口道“别抗拒,细细感受这种意境,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这个声音让叶枫感觉一阵莫名的安全感,仿佛自己的师父一样,叶枫撤掉了自己的意境,开始用心感受,慢慢感觉自己和这万千柄剑融为一体,仿佛成了这剑海中的一柄剑,不多久,叶枫感觉每一柄剑都是自己,最后自己便化为这片剑海一般,突然意境散去,叶枫回到现实。
入眼一片黑漆漆的山洞,洞口布满动物的尸骸,有的已经风化了,像死去了千万年一般。
对于修行者而言,黑暗丝毫不影响神识看清楚这一切,叶枫起身往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