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五除二的换上青衫,赵阎走向房间中的铜镜,仔仔细细打量起自己的面貌。
长着一张富婆很乐意包养的脸,一袭青衫清新无比,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放于身前,活像个儒雅的教书先生。
就是头发稍微短了些许。
也正因如此,身上反倒多了些干练的味道,整个人朝气蓬勃,一点看不出已经到了三十岁的年纪。
可惜的是,并没有富婆看穿他的脆弱,对他说一声“我养你啊!”。
让他不至于经受这么些年的苦难。
玩笑话罢了,他赵某人铁骨铮铮,岂会做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当然,要是真有这样年轻又貌美的富婆,请将地址告知于他,顺便加个联系方式。
赵阎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再次向走进房门的苏云致谢。
哪怕自己身上并没有人家看得上的东西,说一声也好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是?
随即赵阎便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哟,这位爷您醒了?”
刚走下楼梯,耳边传来一道谨小慎微的声音。
旋即一个脸上带着憨态笑容,身材肥胖、蓄着浓密胡子的人快步跑了过来。
这人不高,要是不注意看的话,甚至会认为他是滚过来的。
他的打扮赵阎很熟悉,于是朝他微一拱手,笑着说道:
“掌柜的有事?”
王掌柜见到这一幕慌忙踉跄着脚步躲开,一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一边四处张望。
“哎哟这位爷,小人岂敢受您一礼?要是让人瞧了去,小的这日子怕是到咯!”
“敢问掌柜,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赵阎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之处,脑海当中回想起苏云那标准的礼节,不断调整着自身。
王掌柜脸上满是惊恐,最后一咬牙直接站在了赵阎身前,用他那胖胖的身躯将其挡住。
他转头看了看,见客栈当中没人这才伸手再衣服上掸了两下,抬手作引,低声道:
“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您这边请。”
赵阎这一次没有过多动作,跟着掌柜的往那不高的朱红柜台后走去。
柜台下有两高两矮四个凳子,想来平日里他没少带人来此闲谈。
王掌柜从柜台地下掏出俩矮凳子,躬身等赵阎坐下之后他才一屁股坐下,用袖子不断擦拭着额头,可见着实是被吓得不轻。
赵阎刚一坐下,一股淡淡果香混杂着酒香味便从底下飘了上来,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他不由得朝下方看了眼,抬脚轻跺。
“咚咚——”
沉闷的声音传出,下方是空的,估计有个地窖之类的东西。
“爷,您是第一次来这地儿吧?”
王掌柜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小,生怕传得远了被人发现。
赵阎摆摆手,脸上始终挂着亲和的笑容。
“掌柜的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姓赵,唤在下赵阎便好。”
“正如掌柜所说,在下确是初到此地。”
王掌柜点了点头,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继续道:
“那就是了,说来不怕赵爷您笑话小的,今儿赵爷您一礼若是放在三年之前,小的也就厚着面皮接下了。”
“两三年前,这洛阳城那些所谓老爷们收到城主府规矩的限制,在城内行事多有收敛,那时候小的受您一礼倒也不算什么。”
“而今这城主之位易了主,这种钳制也就消失了,大老爷们丢了规矩,也开始做起了强盗,见不得和他们一样的读书人低人一等。”
“也是,老爷们高高在上惯了,怎可能见得惯别人对咱们这些小百姓施礼呢?只是苦了咱们这些人了。”
王掌柜的话里嘲讽意味直接拉满,让赵阎都有些忍不住打断问道:
“哦?掌柜知晓如今城主是何人?”
洛阳城?是哪个洛阳城?是汉魏还是隋唐?还是说只是重名罢了?
他脑袋里全都是疑惑,静静等待着掌柜接下来的回答。
“嘿嘿,赵爷这就问错人了不是,小的也不过是一介平头百姓,这种事情上哪知道去...”
王掌柜嘿嘿一笑,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突出的就是一个老实巴交。
赵阎心如明镜。
这掌柜大概率是知道的,只是不敢说,或是不愿说而已。
也对,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陌生人罢了,要是一股脑全说出来,那他赵某人倒是得思量思量了。
先前还奇怪在客栈外的街道上一点行人来往的声音都没有,听掌柜这么一说也就懂了。
这是被整怕了啊。
虽不知到底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洛阳城。
毕竟历史上的洛阳城不止一处,但多了解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多谢掌柜告知,在下知道了。”
辞别掌柜后,赵阎走上了长街。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王掌柜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是一时兴起,感觉这位赵爷身上有着与那位苏爷相似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才动了些小心思。
说了一大堆,不过是想在其心中留下些许印象罢了。
跨出大门,赵阎习惯性的左右瞧了瞧,随后迈着步子走上街道。
街道上行人少得可怜,偶尔看见一两个也都是弯腰低头,行色匆匆。
与他们相比赵阎算是一个异类,双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
如同公园里散步的老大爷一般,老神在在的四处观瞧,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街道上大多数房子都是没见过的木房。
没有窗户,屋檐十分低矮,若是身高稍微高上那么一点的人,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撞上。
许是昨夜才刚下过雨,本就不平整的街道更是蓄水严重,一脚下去全是黄泥汤。
赵阎背着手才走了没多久,布鞋便已经完全湿透,连青衫上都沾了不少泥水。
不过他倒是浑不在意。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微妙,在完全不想穿越的情况下穿越过来,换做是谁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然而这个世界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让他心中有了些对新事物的好奇。
以及面对未知的忐忑。
长街尽头是一个狭长的通道,同时容纳三四人通过已是极限。
也不知道修建之人是何想法,通道当中还有一个很大幅度的转角,很容易与对面来人撞个满怀。
“噗通——”
上一秒还在想着,下一秒赵阎就感觉撞上了什么东西,使得他一连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迎面撞上的是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六的男子。
男子面黄肌瘦,表情麻木,一身衣衫破烂不堪,堪堪可以遮蔽身形,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缓缓跪伏在地,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嘴里呢喃着什么,声音太小赵阎没太听清。
有了掌柜的提醒,赵阎知道,这时候对男子最好的帮助就是别管。
于是直接绕开他走了出去。
这边的街道相对于那边要平整不少,行人也相对多了些。
所幸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赵阎成功的将手机给当了出去。
那老板头一次见到这种稀罕物件,再经过赵阎天花乱坠一顿吹嘘,足足卖了十两金子!
手机本就是一种神奇产物,各种功能层出不穷。
虽然这个地方并没有网络,有很多功能展示不出来,但光是相机以及里面存放的各种学习资料,就够老板受用无穷了。
十八般武艺齐上阵,看得典当行老板那叫一个呆愣当场,激动得面红耳赤,直呼卧槽。
赵阎从里面出来之后,立马迅速回到了客栈所在长街。
羞耻心倒是其次,主要是手机电量并没有多少。
按照典当行老板那种看法,说不定到了晚上就得没电。
虽已有言在先,但难保那老板不会出尔反尔,事后找他麻烦。
快步回到客栈当中,赵阎的手里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里边放着之前典当而来的金银,以及在外边买来的书籍。
“赵兄,你回来了?”
赵阎刚到门外,苏云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嗯,苏老弟能饮酒否?”
赵阎将包袱放在桌子上,对着坐在一旁的苏云问了句。
苏云微愣。
修行中人大多寿数悠久,不免会有许多烦心事,所以大都饮酒,不过大多都是宗门所酿灵酒。
既可以解乏,也可以增进修为,一举两得。
他也曾尝试着喝过,只不过醉相十分难看,以至于在长辈面前出了丑,被父母、同辈嘲笑了许久。
自那以后就再没喝过。
现在想喝却也喝不到了。
“自然是能的,赵兄有烦心事?”
赵阎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苏老弟何出此言?”
苏云一看到赵阎脸上笑容,便知道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喝酒可不单单为了浇愁,还是宗门对自己的影响太深了。
越与这小子相处,赵阎越是觉得好玩。
虽然表面看上去老练沉稳,内在却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
若不是有些手段,身上物件不被骗个精光都算他运气好。
“哈哈哈——”
赵阎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到床沿上。
他刚想继续说话,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泥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一袭青衫重新变得整洁。
好家伙!
真不愧是修仙之人,有了这种手段哪还需要洗衣服,脏了直接来这么一下,方便又快捷。
赵阎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个地方可不像那边,没有洗衣机,洗衣服只能自己动手。
要是夏天还好,若是冬天...啧啧啧!
光是想想身上便已经开始发冷了。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修炼?”
他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是连忙憋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苏云好像暂时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等到酒过三巡再问不迟。
要是真能修炼,无论是生活还是安全都有了保障。
赵阎心中热切,表面却是强装淡然,感谢一番后问道:
“苏老弟不常来俗世之中走动?”
苏云点头,“只十岁之时,曾跟随宗门长辈下山招收弟子,一些偏远之地罢了,如洛阳这般大城倒是未曾来过。”
还真能耐得住寂寞。
赵阎心中想道。
“也是,如此枯静寂寥,也仅有如你们这般一心向道之人才能经受得住,换做常人怕是早已患上癔症。”
赵阎虽然想修仙,但一想到要在宗门内一坐就是好几天乃至十天半月,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苏云闻言便知道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于是解释道:
“赵兄想差了,各宗所在之地自成一界,也如同俗世无甚区别,只是其中之人大多数都有修为在身罢了。”
“且修炼便是要同道友或是前辈交流,一味闭门造车,乃取死之道尔!”
“更何况修炼中人也还是人,修为高绝之辈亦有七情六欲,若是能做到清心寡欲,岂不成了圣人?”
赵阎之前还以为苏云的宗门是在某个名山大川当中,完全没往所谓自成一界这方面想。
现在听闻后,心中最后想要摆烂的心思都快没了,吓得他赶紧默念两遍无量天尊,加强自己的信念。
同时他又想到之前被郝老头踹下来之前,所看到的那波澜壮阔的画面,应该就是某个宗门了吧。
自己会不会就是落到了那个世界?
如果是,那苏云这小子又为什么要将他带到这个地方来?
赵阎苦思许久,实在是想不通其中关窍,只得再次开口问道:
“苏老弟可否告知一二,是在何处捡到赵某的?”
用捡这个字或许不太恰当。
但赵阎也不了解自己当时到底是处于怎么样的一种状态,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
苏云愣了愣,随即洒然一笑。
“不瞒赵兄,捡...到赵兄的地方正是我所在宗门附近。”
“当时赵兄气息十分微弱,骨骼尽数断裂,口鼻溢血。”
“彼时我正与邪魔缠斗,原以为赵兄你会就此殒命。得亏赵兄神异,没想到等我回来之时,你的状态反倒好了不少。”
“我储物戒当中虽有灵丹可用以疗伤,但药效猛烈非常,一个不好便会使得赵兄生机彻底断绝。”
“所幸赵兄并非寻常凡人,硬生生的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