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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福妻之王爷给我跪

夕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副画像,让安凌睦对钰兮一见钟情,可新婚之夜见到本尊,却又让他失望至极,所以故意冷落她,疏远她,甚至没有圆房!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好似没事人一般,天天忙着做美食,侍奉公婆,讨好小姑,整日不亦说乎,倒叫他对她另眼看待了。随着他对她的兴趣日渐浓厚,却传出她偷会旧情人的消息,他气到差点晕厥,连她来故意示好都置之不理。钰兮面对夫君的冷漠伤心不已,看他和他的青梅竹马出双入对,心如刀割,可当初是自己以平凡容貌试探在先,现在得不到他的关注,又能怪谁?一忍再忍,换来的竟是他要迎娶青梅竹马做侧妃的消息,还借由莫须有的罪名,一纸休书与她和离。钰兮决定不再回头,毅然决然收拾东西回了娘家,可他又期期艾艾,死皮赖脸来求她回去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知道了她...

主角:安凌睦,钰兮   更新:2023-03-20 22: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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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安凌睦,钰兮的其他类型小说《甜蜜福妻之王爷给我跪》,由网络作家“夕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副画像,让安凌睦对钰兮一见钟情,可新婚之夜见到本尊,却又让他失望至极,所以故意冷落她,疏远她,甚至没有圆房!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好似没事人一般,天天忙着做美食,侍奉公婆,讨好小姑,整日不亦说乎,倒叫他对她另眼看待了。随着他对她的兴趣日渐浓厚,却传出她偷会旧情人的消息,他气到差点晕厥,连她来故意示好都置之不理。钰兮面对夫君的冷漠伤心不已,看他和他的青梅竹马出双入对,心如刀割,可当初是自己以平凡容貌试探在先,现在得不到他的关注,又能怪谁?一忍再忍,换来的竟是他要迎娶青梅竹马做侧妃的消息,还借由莫须有的罪名,一纸休书与她和离。钰兮决定不再回头,毅然决然收拾东西回了娘家,可他又期期艾艾,死皮赖脸来求她回去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知道了她...

《甜蜜福妻之王爷给我跪》精彩片段

今日,是承熹王府的大喜之日。

安亲王的长子,安凌睦大贝勒被皇上钦赐为外部侍郎,总管朝鲜边境事务,皇帝诏书一下,众人跪地谢恩。

“凌睦,今后你身上的责任重大了!”公公离开后,安亲王安楚怀坐在厅堂上,对自己的儿子道:“既然皇上已任命你为外部院侍郎,今日我就一并将皇上交给我的北辽骑场移转交给你。”

提到皇上,安楚怀拱手以示尊敬,感谢皇恩浩荡,对安家人的器重。

北辽骑场乃皇家军机重地,凌睦知道阿玛待自己用心良苦,不同一般。

“孩儿谢阿玛信任,定不负重托。”他随即跪下谢拜。

安楚怀露出欣慰笑容,大大方方的接受儿子一拜。

“就只感谢你的阿玛,那么我这生你、养你、疼爱你的额娘呢?”安亲王福晋蓉芝钮祜禄氏,款款走来,笑怨儿子。

她平日举止端静,总是面容淡然,今日因为家有喜事,故一反常态,与儿子说笑。

“当然要谢。”凌睦不动声色,对着他的额娘屈膝又是一跪。“孩儿这就给额娘磕头……”

“快起来,额娘心里领了!”福晋终究舍不得,赶紧把儿子拉起来。向一旁使了个眼色,示意丫头把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凌睦接过,早瞧出那是一幅画。

当着额娘的面,他抬手欲展开画卷……

“儿子,先别忙着看,回书房再细瞧吧,明日额娘有话要说。”蓉芝道。

“是。”凌睦略一沉吟,然后退下。

凌睦退下后,安楚怀忍不住问妻子,“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蓉芝微笑回,“王爷听说过翰林阁大学士穆良的闺女,瓜尔佳氏钰兮吗?”

安楚怀犹豫片刻,“这个穆良我自然认识,可她的女儿钰兮·瓜尔佳,我也该知道吗?”

“当然,”蓉芝怨丈夫。“臣妾看王爷真是糊涂了,咱们凌睦今年有多大岁数了?”

安楚怀笑了笑。“这是……在给儿子物色人选啦?”

蓉芝点头微笑。

“事情虽好,但……万一凌睦不喜欢,你的计划不是要落空了。”安楚怀一听也笑得开怀。

蓉芝很是笃定,“凌睦是我儿子,他的喜好我自是清楚,待他见过画像后,看明日做何反应,不就清楚了吗?”

“这么说来,这钰兮·瓜尔佳,便是凌睦想要的女子了?”安楚怀故意问。

蓉芝一派从容:“王爷,您是否愿意跟臣妾打个赌呢?”

“成啊,”他看向福晋,“想赌什么?你说吧!”

“就赌明日,是臣妾去找凌睦问此事,还是凌睦主动来找臣妾问人好了。”

***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画中人物栩栩如生,简直像要从画布走出一样,温婉流转,巧笑倩兮跃然纸上。可见执笔的画师也为美人所动,投入了真情实感,用足了心力,才能有如此动人的佳作。

凌睦不否认,他喜欢美人。

但凡男人,没有不喜美色的,但画布上的美女,不仅貌美上呈,而且气质更是娇艳妩媚,他深深为画中人迷惑了,不由得伸手抚摸起画布上的人儿,恍惚中……以为她就在眼前。

过了片刻,凌睦笑了。

他笑自己荒谬,再生动不过一副画像而已,岂有跑出画布的道理?

可又舍不得卷起画轴,兴致一来,他干脆提笔醮墨,屏气凝神,在旁边写下一行小楷:

薄媚尽留香,莲步金陵波,得此美佳眷,一生复何求?

“大哥!”

凌睦对着画布,正在沉吟之际,忽然听到小妹婧萓的呼唤声。

“这是谁?”婧萓笑吟吟站在桌旁,她就如同她的额娘蓉芝福晋一般,举止娴雅温柔,落落大方。“只是画人物吗?若果真有这样容貌的人,那么一定是天宫仙女了。”

不等哥哥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道,“这还有一行小楷,‘得此美佳眷,一生复何求’,是哥写的?

凌睦笑而不答。

“咱们家是不是要双喜临门了?哥哥刚升了官,额娘就着急给你物色美眷。”

“也不尽然”,凌睦讪讪地答,不打算给答案。

婧萓先轻叹一声,然后才开口:“额娘的用意固然好,但是哥哥自己心里就没有主意吗?”

“你想说什么?”他攥起眉。

“好,那我就直说了。”婧萓板起脸色,问她的兄长:“大哥难道从来没有留意身边的悦琳郡主吗?悦琳她不是也很漂亮、很迷人吗?况且悦琳对大哥一片情深意浓,你心底也应该明白的。

再说,悦琳的阿玛佟贝子,久居北辽骑场,是皇上授命予阿玛的亲信,悦琳自小也在骑场长大,对你的事业肯定有益,考虑这两项因素,就算悦琳不是最佳人选,也该是人选之一,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额娘舍近求远,一点都不考虑她?”

“这话,你对额娘提过?”

凌睦挥手制止她。“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误解额娘了,没考虑悦琳,不是因为悦琳本身,而是因为我的缘故。”

婧萓不懂,“我认为,该给她公平竞争的机会。”

凌睦撇嘴低笑,“婚姻不可与公务相提并论,也不是买卖经济,倘若要娶,我就要娶一个我心爱的女人,我喜欢的美人。”

“可是……”婧萓还是不死心。“大哥既想要美人,难道悦琳便不美吗?你为何不喜欢她?”

“谁说我不喜欢她?”他道。

婧萓又不明白了。

“我喜欢悦琳,只是还欠一点两情相悦的‘情愫’”,他笑。

“情愫?”婧萓眨眨眼,困窘地笑出来。“我以为……哥哥文韬武略,不是喜风花雪月的男人。”

凌睦莞尔一笑,敛下眸,过了半晌才抛下这两句话:“你不是男人,永远不会清楚。”

“情愫”是什么?钰兮猜想,那应该就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吧!

她跟着一位叫泰宇民的朝鲜画师习画已经五年之久,也许是日久生情,泰宇民竟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她并非不知道。可她是满人,而他是朝鲜人,二人分属异族,几乎不可能通婚,他应当要恪守礼教才对。

但是今日,他却按捺不住情怀,竟然对她倾诉了!

钰兮明白,画室,往后她是再也不能去了。

自授命为外部侍郎后,这是凌睦第一次来到北辽骑场。

悦琳陪伴着凌睦,双双骑马驰骋在辽北的大草原上……

“吁……”

二人下马,来到一处断崖边缘,探看底下幽深的湖水。

“山明水秀,景色真是怡人。”凌睦感慨到。

悦琳看着他的眼神,除了仰慕,还有热情。“凌睦哥哥!如今你身居高位,我衷心祝福你此番为官,必会有所作为。”

“先谢谢你了。”凌睦笑。

悦琳收起笑容,突然含蓄起来,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如今凌睦哥官运亨通,王爷与福晋除了为此高兴以外,就应该要开始替你谋划婚事了吧。”

凌睦看她一眼,抿嘴微笑。“确是如此,额娘确实已经开始替我物色人选了。”他从容自在地回答。

“真的?”悦琳语调兴奋,她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实话实说。

“对。”他点头。

“那么……我……”

“额娘已为我物色一名出色的女子,快的话,这趟我回京后就要去正式提亲了。”

悦琳一惊,听到此处脸色都变了。“你、你说回京就提亲?”

“是。”他看着她回答,眼神格外坚定。

“那么……”悦琳内心极度不安。“她……是不是……很优秀?”她虽然焦虑,但又不想轻易放弃,所以继续试探。

“是,她是翰林院穆良大学士的嫡长女,钰兮·瓜尔佳。”

因为太过于震惊,悦琳呆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你不恭喜我,为我高兴吗?”他问她,眸色深邃。

悦琳用力喘了一口气,胸口都痛起来了。“我……”她哽咽了一下“我确实应该恭喜你,凌睦哥,恭喜你,祝你……祝你幸福。”

“谢谢。”凌睦颔首,对她微笑。

悦琳却攥紧了拳头,直到坚硬的指甲深深地戳进掌心肉里。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她怕自己会失去控制,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钰兮答应了这门婚事,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躲避泰宇民,阿玛又对承熹王府的大贝勒爷极为认可,反正她早晚要嫁人,何不嫁一个家父喜欢的!

出嫁当日,她起的很早,却不像别的新娘子般,忙于梳妆打扮、描眉画鬓,反而先到阿玛和额娘的寝房中,亲自倒茶,跪地奉上,又磕了三个响头,感谢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喝着女儿亲手敬的茶,听着女儿说的话,惹得老夫妻俩鼻头阵阵发酸,心头各自涌出千般万般说不出的滋味……

回去以后,钰兮这才坐在梳镜台前,让人为她梳挽髻、修面,可刚要上妆时,却被她制止了。

“等一下。”

“请问,小姐有什么事吗?”拿着骡黛的妇人吓了一跳。

“我不擦粉、不抹腮红,只要在我唇间抹上少许胭脂即可。”钰兮指示。

“什么?”妇人显得有些惊吓。“您说,您不擦粉、不涂面?”

“对。”她神色淡定,眼神却坚毅地凝望着镜中的自己。“照我说的去做便可,您一样能领到该领的谢礼。”

“小姐,大喜之日,怎可……”

“如果有任何人怪罪下来,全部由我承担。”她再一次强调。

妇人的脸色看来非常为难,但见钰兮神色笃定,心意不容改变,妇人无奈,只得闷声照做。

“小姐……”贴身丫鬟果翠的惊慌程度不比妇人少。“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新娘子不擦粉、不上妆,要是姑爷怪罪下来,那奴婢们该如何是好?”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新婚之日,我要我的丈夫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最真实的我,因为夫妻相处是一辈子的事,做为妻子,难道要每天浓妆艳抹,像戴着面具一样去面对自己的丈夫吗?

倘若只有新婚第一夜,利用盛妆的假面具博得了自己丈夫的好感,那么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未必真诚。再者,夫妻相处贵在相许、相惜、相知,如果他能够体会我的心意,很快就会明白我的用意,这样他就不会在乎我的外在容貌了。”

“但是,这样的男人存在吗?”妇人突然插嘴喃喃叨念:“男人都喜欢娇妻美眷,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不在乎妻子容貌的!”

果翠也觉得小姐固执。

钰兮凝深吸口气,“我明白,他虽即将成为我的丈夫,但我们却是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有这样的期许的确可笑。”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继续往下说:“但他终究不是别人,而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夫君,这么做也许会惹恼他,可也能让我在一开始就看清他的为人。”

“可是,小姐,如果到时候姑爷体会不到您的用心良苦,那又该怎么办呢?”果翠忧心地问。

“如果他体会不到,那我会从此只做一个恪守本分的妻子,仅此而已!”

“恪守本分的妻子?”

钰兮微笑,“是的,知道自己有一个只注重外表的庸俗丈夫,那么在他面前,我只能做一个守本分、没有任何多余热情的妻子。但倘若,当他揭开盖头那一刻,能有一点点宽容、一点点笑容、一点点温柔……那么,我将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果翠睁大眼,跟妇人对望,她们听来听去,还是似懂非懂。

只有钰兮自己心里清楚,她期待的是什么。

承熹王府大贝勒大婚之日,阖府上下一片喜气,张灯结彩,前来道贺的宾客皆真诚道贺,笑容满面。

安亲王与福晋蓉芝、老祖宗葛兰氏,三位家中长辈更如春风拂木,尽展笑颜。

整场喜宴之中,只有悦琳一人神色黯淡,沉默不语。

她与阿玛特地自骑场赶至京城,就为了参加凌睦的婚礼,但对悦琳来说,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子娶亲,新娘子却又不是她,实在让人难堪又感到伤心。

悦琳与王府一干女眷坐在内席,郁闷的心情久久不散,不自觉多喝了几杯酒,之后她暗自离席,一个人在园中闲逛。

因为她自小就经常随同阿玛前来承熹王府,对这里自然是轻车熟路,走到湖边坐在观景石旁,神情显得落落寡欢、抑郁不快,凝望着湖面上的涟漪,悦琳的心情更加灰暗,因为凌睦真的娶妻了。

自己为什么没有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呢?

论家世,好歹她也是一名郡主,论容貌,她从小便以美艳闻名北辽骑场,到底自己哪里不如那位翰林院的小姐?想到此处,更觉得十分愤愤不平,就在这座内院花园里,对着水池一个人黯然垂泪……

廊桥拱门外,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偷偷凝望着悦琳。

婧萓打从在酒席上,便观察出悦琳脸色不对,见她喜酒一杯杯下肚,丝毫没有节制,伤心之情溢于言表,看到如此,婧萓也忍不住跟着一起难过,因此等到她离开席位时,便跟着来到园内,实在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现在见到悦琳默默哭泣,更觉得心酸,她正想走出去安慰几句,忽然看到大哥走进池畔……

“悦琳?”凌睦越过花园正要前往新房,便注意到那名坐在石头上的人影。

忽然听见凌睦的声音,悦琳像在梦中骤然清醒,转身看见他,她的眼泪就流得更加凶猛,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不在前厅与众人笑闹?”借着月光,凌睦见她神色哀怨,又看到她满脸的泪水,笑容渐渐消失了。“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流泪?”

“凌睦哥……”此时还能见到他,悦琳内心积压的悲伤情绪,突然一股脑儿的全都宣泄出来,她对着凌睦伤心地喊道,“凌睦哥,你怎么可以丢下悦琳,娶了别人呢?你对我实在好冷漠、好无情,难道你都看不明白我的心吗?这么做对我是多么大的伤害。”

凌睦沉下眼,知道她必定是多喝了酒,因此冷静地劝道:“娶妻生子是人生必定的过程,况且我身为承熹王府的大阿哥,需尽人伦之礼,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我不听,我才不要听你说这些!”悦琳捣起耳朵,只是喊道:“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对你……。

“悦琳,”婧萓忽然从树丛后走出来,巧妙地打断了悦琳想说的话。“我正在四处找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婧萓?”悦琳皱起眉头,她正要尽情的一吐为快,却被婧萓打断了。

婧萓说话的时候,朝旁边的大哥使了一个眼色。“你肯定在席间喝多了,才会身子发热,想到花园来吹吹风、凉快凉快。”她一边说话,一边示意大哥赶快离开,莫耽误了洞房花烛。

接收到妹妹的暗示,凌睦没有多言,立即转身离开,一路往新房走。

他喝得其实不多,因为挂念着房里的新娘,他想早一点揭开盖头,亲眼目睹那画中娇俏艳丽的绝世容颜。

即便他不是以貌取人之徒,但男人爱美自古皆是,知道新婚妻子是难得一见的美女,除了心动之外,还有一点点虚荣。

推开房门,看见新娘盖着喜头端静地坐在软炕上,等待丈夫回房,陵睦内心一阵雀跃。在这世间,单凭一张画像,就对自己的妻子一见钟情的男人,到底有多少?

经过桌几时,凌睦拿起放在桌面上绑着大红花的秤杆,准备揭开新娘的盖头……

钰兮自盖头下方,看到一双男人的靴子,她知道,她的丈夫终于来了。

在家时阿玛经常夸她淡定冷静,但即使平时再淡定,此刻心跳也不免乱了秩序,手心冒出冷汗。她并不后悔自己大胆的决定,只是因为没有办法揣测到他的反应,而感到无措……

直至盖头被掀起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与他的双眸对上……

钰兮清澈的瞳孔眨动,因为还不适应屋内明亮的烛火。

片刻后,她才能睁大眼睛,昂首迎视着她丈夫的目光,望进他深邃如一汪黑潭的眼眸中。

至于凌睦,他低头平静凝望自己的妻子,面色沉默,没有任何表情。

“屋外还有宾客,我担心你等我一夜,所以先回来告诉你一声,现在,我必须暂时离开,你困了就先休息。”他这么对她解释。

然后,他离开新房,一如他来的时候那样从容。

他的声调低沉、举止文雅,对她既未露出不悦,也没有嫌恶……

但是他离开的太过匆忙,甚至没有等待她的回话。

他走后,新房又回复安静,大红色的烛光依旧明晃晃照亮一室,带来温暖喜气,与……孤独静默。


在凌睦走后,悦琳满心不悦。

婧萓拉住她胳膊,好言相劝,“我扶你回到前厅去吧,一会儿你阿玛找你,若找不到人会该着急了……”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在府里还能走丢不成?”甩开婧萓的手,悦琳用怨恨的眼光瞪住她,并且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我们也算从小的朋友,难道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说出心底的话吗?”

婧萓听她说得口齿这么凌厉,反而愣住了。“你……你不是喝醉酒了吗?”

“几杯水酒而已,怎么能醉得了人呢!”悦琳没好气。

她并不是真醉,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借酒装疯说出平日不敢说的话,这样就算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凌睦也不会多加怪罪。

堂堂亲王府的大贝勒,不可能只娶一房妻子,凌睦又是承熹王府的嫡出世子,将来会沿袭亲王爵位,他极其孝顺,届时必定会再娶侧室、姬妾,为王府多多开枝散叶。

婧萓微怔,这才明白悦琳另有心计,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敢这么大胆……

“可是,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呢?你明明知道今天是我哥的大喜之日!”婧萓皱着眉头,十分不认同。

“那又怎么样?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听我说出来而已!就因为他娶的福晋不是我,因此不想亏欠于我。”

听她这么一说,婧萓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见婧萓非常惊讶的样子,悦琳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有些咄咄逼人,又放软了态度。

“其实……都是因为我爱凌睦太深了!因为爱他太深,不能接受他迎娶别的女子,才有有如此失态的反应,婧萓,你能可怜可怜我,帮助我,让凌睦了解我的心意吗?”

“我……我……”婧萓吞吞吐吐,看她一时发疯、一时又显得可怜兮兮,把婧萓弄得不明所以,因此不敢应承下来。

“你不愿意,是吗?”悦琳垂下眼,黯然转身。“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太为难了。”

“不是的”见她那万念俱灰的模样,婧萓心软,“只是,今日是大哥大喜的日子,虽然我明白你心里难过,可你也不该、不该选在这样的日子,去跟大哥表白!”

悦琳深深叹一口气,“我自己也知道,这么做真的很不恰当,我并不想破坏他的婚姻,可是刚才我一见到凌睦,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明白,我都明白。”婧萓幽幽地道,她同情悦琳,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相同的感情困扰……

“你同情我吗?那么将来你会帮我吗?婧萓?”悦琳转过身,眼神又冒出期待的光。

婧萓忧郁的问,“你、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知道的,我与你大哥是青梅竹马,我是真心地爱着你阿哥的,只有真心爱着一个男人的女人,才能带给这个男人幸福,这点你一定同意,对吗?”

婧萓不能否认。

“我不敢奢望能成为凌睦的福晋,但是往后如果有机会让我可以进入王府,陪伴凌睦左右,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她话说得委婉,相信婧萓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婧萓愣愣地出神,她当然明白悦琳的意思,但是,要大哥纳妾,或者另娶侧福晋……

趁婧萓犹豫,悦琳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现在我只有你了!只有你能帮我,因为也只有你明白我对凌睦的心意!所以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好吗?”

见她如此真心诚意,婧萓踌躇半晌,终于点头。

闻言,悦琳心头大悦,对婧萓露出感激的笑容。

*** ***

夫君的反应不在钰兮预期之内,现在她才明白,温柔与冷淡竟能同时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过单纯了?

这夜,直至天色将明,她的夫君对“暂时离开”这个承诺并没有兑现。

大婚第二日,婧萓在她大哥的书房外,看到凌睦从书房内走出来,惊讶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哥……”婧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这一大早的,你……你怎么会从书房里出来了?”

“昨夜三更后才把宾客送走,回这短暂歇息了会”,凌睦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不是问这个,”婧萓急了。“新婚之夜,你不是应该回新房休息吗?怎么睡在书房?”

凌睦沉默半晌。

恰巧暂住在亲王府中的悦琳也经过这里。

凌睦淡淡地答:“我的事你不必多问,记住,此事也不可告知阿玛与额娘。”话说完,他就大步离开后院。

“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凌睦怎么在这里?”悦琳看着远走的背影,故意问:“新婚之夜,怀里该抱着新娘子睡到很晚才是,何况昨夜他肯定被灌了不少酒,可是怎么这么早就……”

婧萓不应声。

悦琳回头看到书房,突然叫了一声,把婧萓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突然叫这么大声?”婧萓拍着胸口瞪她。

悦琳睁大了眼睛,“难道,凌睦哥昨夜竟然睡在书房里吗?”

婧萓倒吸口气,“当然不是,你别瞎猜了!他怎么可能会睡在书房里呢?”

婧萓越想否认,悦琳就用越怀疑。

“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她狐疑的眼神把婧萓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迈开步子,快速溜开。

悦琳站在书房前,瞇起眼睛,这兄妹俩都古古怪怪我,但婧萓不善说谎,她的表情与反应已经充分说明,此事定有蹊跷。

*** ***

即使她的新婚夫婿一夜没有回房,钰兮仍然明白,自己从今日起已为人妇,必须恪尽守早晚问候公婆、服侍起居的道理。

故此,即便一夜没有合眼,她仍然强打起精神,换下喜服,洗漱一番,早早就来到厅堂,准备给公婆奉茶。

安楚怀与福晋蓉芝,见到只有媳妇自己前来叩拜问安,觉得很奇怪,但因为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出席,二老也不便多问刚过门的新妇。

这尴尬的情况,就连承熹王府的老福晋葛兰氏,也不觉地对着新妇皱起眉头。

钰兮跟小姑问安敬茶的时候,她脸上始终没有笑容,连眼神都不曾与自己对视。但钰兮不以为忤,以为只是二人还不熟的缘故。

然而婧萓的理由,是因为她心底有个秘密……

打从嫂嫂刚走进大厅的时候,她就已经细细地打量过这位新娘子。

原来,昨夜她大哥睡在书房,是事出有因,她也是见到了新娘子,才猜想到其中的缘由……

因为新娘与画像里的模样,实在差异太大了!


眼前这位真实的新嫂嫂,虽然清秀灵气有余,但娇媚艳丽不足,与那张画布里的“仙女”简直判若两人,差别好比天地。

她见过大哥在画布上的题字,知道大哥第一眼看上嫂嫂,是因为被画上那名美女的明艳打动了。而今亲眼见到真人,却发现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不免难掩失望,自然就不回房过夜,以示抗议了。

婧萓暗暗吐了一口气。

待新妇给老福晋、王爷、福晋、侧福晋、小姑婧萓全都敬过茶、念过祝词后,便由侍女扶回房中,厅里只留下姑婆与小姑。

“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很好,这媳妇我看了很满意!”老王爷笑着不住点头,状似十分满意。

但福晋脸上却没有笑容,反而好像有些一言难尽。“翰林府的女儿,确实秀外慧中,温文淡雅,但是怎么好像……”

婧萓知道她额娘想说什么,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好像什么?有话就直说,为何只说一半?”安楚怀忽然训起妻子。新人过门三日内,府内都算在办喜事,刚才媳妇给婆婆叩拜、敬茶的时候,安楚怀见妻子脸上完全没有笑容,已经心生不悦。

“也没什么……”福晋垂下了头,声音显得很怯懦,表情也不甚自在。

从以前到现在,只要丈夫在侧室凤梅面前对她大声一点,蓉芝就像丢了声音似地,再也说出不话来。

“好啦,府里办喜事,别这么大声嚷嚷的!”老福晋出来打圆场,之后又对媳妇笑了一笑,示意她无需在意。

侧福晋凤梅看了大姐一眼,撇撇嘴,无声地冷笑。

婧萓离开前厅后,就心情不佳,哎!早知如此,大哥还不如娶悦琳进门。

“大哥新婚之夜不洞房,必定是因为本人与那幅画像全然不同的缘故……”

“什么画像?”悦琳突然出现在婧萓背后。

吓得婧萓差点跳起来,惊惶之中,她竟然脱口反问悦琳。“你、你听到什么了?”

悦琳看看她,“我听到你刚才说,大哥新婚之夜不洞房,必定是因为本人与那幅画像全然不同的缘故……”她故意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又重复一遍。

婧萓双眉紧蹙,喃喃自语的道,“我、我刚才真的那么说过了吗?”

“当然!”悦琳瞇眼看她。

婧萓脸色微变,自觉失言,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悦琳进一步逼问婧萓:“到底是什么画像?你快告诉我!”

“没、没有,哪有什么画像!”婧萓只好矢口否认。

“我明明听见了,怎会没有……”

“呃,屋里还有事,我得走了!”婧萓打断悦琳的话,故技重施,转身逃开。

瞪着婧萓的背影,悦琳更加确信,昨晚凌睦哥肯定没有进洞房,她心里暗喜,不过这丫头鬼鬼祟祟的,画像的事她非弄明白不可。

*** ***

新婚夜丈夫没有回房,掀了盖头后便匆匆离去,一夜未归,这意味着什么?

即便不回房,也该遣人来通报一声,这是该有的礼数,他的冷漠,伤了钰兮的自尊。

拜见公婆后,钰兮回到房中静下心来,决定主动去问清楚。

午后,她请果翠外出打听,得知凌睦正在书房,心意已定,钰兮先到灶房跟里面管事的张婆婆说明,自己要借厨房一用。

“少福晋要下厨?”张婆婆瞪大眼睛,看着王府的新福晋。

“是,因为大贝勒一早就出门,晌午过后才回府,现在还待在书房里,也许不曾用膳,即便是用过,也是在外面随便吃的,一会儿肚子肯定会饿。”

“啊,那老奴来做就好了,再请丫头送到书房去。”张婆婆答道。

“不用,我想亲自下碗面,给大贝勒拿过去。”

“噢,”张婆婆似乎明白了少福晋的用意,只好点头。“那么您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张婆婆站在一旁观望,也没有彻底走开。

钰兮卷起衣袖,预备亲手烹煮。

“放在这架上的肉块和牛骨能用吗?”钰兮忽然回头问。

“当然可以!”张婆婆连忙笑道。

钰兮将牛骨和肉块与葱白、姜片一起汆烫,之后捞出,加入热水后大火滚熟,再加入萝卜、豆酱与少许的盐,转以小火慢炖熬制牛骨汤。

“请帮我把汤盛到小锅里。”

“是。”

“请稍等一下”,张婆婆正要动作,钰兮又出声阻止了她,取来一个木杓,先将汤上已经凝固的油花刮出来。

“刮出这个油花儿做什么?”

“这样汤头就不会太油腻了。”

“那汤不就不够弄浓,不够好喝了?”

“不会,等一下我会加入一点肉桂,汤的味道虽然会清淡一点,但是会显得更香甜。”

“这样啊”,张婆婆半信半疑,又见她突然从衣袋里取出几颗饱满的青梅。

“这个是……”

“我要做梅子腌菜。”

“梅子腌菜?”张婆婆瞪大眼,她活到这把岁数,吃过各种各样的腌菜,就是没吃过新鲜梅子做成的,不由得惊叹道,“梅子也能做成腌菜吗?”

“可以啊。”钰兮笑着点头,“我有一位教导我绘画的朝鲜老师,他曾经对我说过,不仅梅子可以,各种新鲜的水果,都可以用来做为腌菜的材料,就连吃剩的西瓜皮也可以做成腌菜。”

“真的呀?”张婆婆咽口口水。

“嗯,但是味道可能跟府里平常吃的口味不太一样。”

张婆婆狐疑地点头,见她细皮白肉,胳臂像柳条一样纤细,可是做起事来却井然有序、像模像样的,心里万分佩服。

约半个时辰后,钰兮将盛有骨汤面的碗端起来,含笑离开厨房。

但走到书房前,却听见房内交谈的声音。

“这趟你再回辽北,记得多留心观察,有任何事情都第一时间飞鸽回来……。”

凌睦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钰兮已经站在门口。

“你先去吧,记得从后门走。”凌睦淡淡地对来人道。

“是。”屋里的人出来后对钰兮点点头,然后埋首匆匆离开。

凌睦看到他的新媳妇,然后低头看到面。“这个是?”

“是给您做的”她走进书房,将碗放在他的书案上。

“叫丫头端来就好,何必亲手送来?”他问,闻到面的阵阵香味。

钰兮心想,他们像彼此不熟识的朋友般,说着客套话,不过也确实如此,两人仅仅是在新婚夜见过一面便匆匆道别的新婚“夫妻”。

“您用过午膳了吗?”她礼貌地问。

“未曾用过”,凌睦拿起汤匙,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味道不太一样,也不若以往汤头油腻,这是张婆婆做的?”

“汤是婆婆熬的,其它是我做的。”

他略显惊讶,堂堂名门千金竟能洗手做羹汤,滋味还甚是不错,出乎他料想之外。

凌睦凝视她,不紧不慢开口,“除了送面之外,你有话对我说?”

“面要热的才好吃,您先用吧,有话等一下再说。”

“也好”,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玩味。

钰兮等到他吃的一滴不剩才开口:“请您过来这边坐。”

凌睦拿一旁的帕子拭净嘴,才绕过书桌走到茶几旁坐下,但表情极为淡定,似是已猜到她想说什么。


钰兮的表情也很严肃,“请问,臣妾昨夜犯了错吗?”

“犯错?”他沉思,然后摇头。“没有!”

“那么,臣妾是否做了什么事,让您不高兴了?”

“也没有。”

“那么您昨晚……”

“你是想问我,昨夜为何没有回新房,是吗?”

她直视他片刻,然后直率地回答。“是。”

他咧嘴,“对自己的丈夫说话,不必用‘您’这个字。”

钰兮默不作声。

“没听清?”

“听清了。”

“那么,为什么不说话?”

“也许贝勒爷是一番好意,但臣妾是初嫁入王府的新福晋,不愿落人口实。”她虽面无表情,但语调轻快、口齿清晰伶俐,直视他的那双明亮眼睛清莹雪亮,竟令他一时间有点迷惑。

“那好,我就直接说了,”凌睦瞇起眼。“我不太喜欢过于呆板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似乎太过于虚伪,而且做作,既然往后我们要相处一辈子,那你就必须照我说的话做。”

他直接下结论,简洁又强势。

钰兮眨眨眼,虚伪?做作?

“有话想说?”他直视她。

“贝勒爷还未回答,昨夜您为何不回新房?”钰兮当然明白,这样“质问”自己的夫君非常不合于礼的,何况她只是一名刚过门的新媳妇,她应该耐心等待,沉默忍受,让丈夫自己提起。但若真如此,便不是她。

然而,钰兮轻易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不以为然。

“如果你非要追根究底,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昨夜突有公务,所以脱不开身。”他别开眼,不再直视她的眼睛。

“做为一名妻子,只要她的丈夫解释,她是一定会相信的。”钰兮从容优雅地回答,虽然他的“解释”非常敷衍,极可能只是托词,但她的自尊要求她必须维持风度。

他挑眉,回眸看她。

“可能夫君‘一时忘记’,自己已经娶妻,”抬起下颚,钰兮用一种不急不缓的声调对自己的丈夫说:“往后,夜里如果贝勒爷再因为突如其来的‘公务’缠身,不能回房,那么也请你吩咐属下,通报你的妻子一声,以免臣妾错怪了贝勒爷,以为你是对自己的新婚妻子有所不满,所以才故意不回房。”

他瞪着她,彷佛她脸上有无字天书,让他一时无法读懂。而钰兮则坦然回视,没有避开他探究且犀利的目光。

“你在怪我?”半晌,他淡声问。

“臣妾只是在表明担心。”

凌睦瞇眼看她,脸色深沉的回应,“好,那么,现在你已经‘表明’过了,还有其他事吗?”

钰兮回视他片刻,忽然抿嘴一笑。“难为贝勒爷,新婚夜尚须为国事劳心劳力,虽然臣妾也常听闻家事、国事、天下事,但臣妾只是一介女流,目光浅薄,只知道家事胜于国事,实在让夫君见笑了!恳请夫君莫怪,往后臣妾倘若还有不足之处,也请夫君海涵。”

凌睦瞪着他新婚妻子冷淡的笑脸,她这是……在跟他宣战!

“贤妻言重了”他咧嘴一笑,“今夜为夫必定早早回房,履行昨晚没尽到的义务,不会再让贤妻挂心惦记。”

钰兮脸色微变。

他的嘲弄非常明显,当然,这一切是因为她自不量力的挑战开始。

所以,她能示弱吗?当然不能!

“多谢夫君关怀。”钰兮微微欠身,表现出大家闺秀该有的家教和礼仪。临走之前,她甚至对他点头颔首,笑容可掬。“打扰夫君办公了,臣妾甚为过意不去,还望夫君见谅,以后臣妾会注意的。”

“哪里,贤妻多虑,我岂会因这点小事责怪于你?”凌睦笑脸相迎。

待房门关上,他的笑容便消失了。

好一个端庄得体、落落大方的“贤妻”啊!沉眼瞪着房门,他瞇起眼,若有所思。

一路上,钰兮像旋风一样刮回到寝房。

守在书房外的果翠跟在后面,进来后见主子不发一语的坐在那,也不敢贸然打扰,转身去端来一碗热茶。

“刚才在书房外,你听见我俩的对话了?”钰兮忽然开口询问。

果翠愣愣的点点头。“听见了。”

“贝勒爷说,今夜会早早进房,你也听见了?”

“是,奴婢听见了。”

钰兮忽然抬头凝望果翠,面上带笑,“既然如此,那么就为贝勒爷准备软榻,以备今夜使用,不过,在我吩咐之前,不得先送进房内。”

听见小姐如此吩咐,果翠瞪大了眼睛,一脸地难以置信。

“怎么?没听清?”见果她此表情,钰兮不以为然。

“可……可是,屋里明明有暖炕,贝勒爷怎么能睡外面软榻呢?”果翠实在不明白。

“贝勒爷当然该睡软榻。”钰兮从容回:“因为我病了,所以得委屈贝勒爷睡软榻了。”

“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像总管禀报请个大夫?”这会儿果翠更紧张了。

钰兮没答话,只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吩咐,“晚膳过后在屋内放置两盆暖炉,至于大夫,就不必请了。”

暖炉?这大热的天,果翠更诧异了。她的小脑袋实在不明白小姐要干什么,到底又是得了什么病?

安亲王安楚怀,在儿子大婚的第二日午后,才终于见到人。

“你来了!”见儿子进来,他立即从书桌后站起身,有些责备的问,“早上怎么不见同新娘一道来请安敬茶?”

“阿玛,骑场来了人,有要事商讨。”凌睦对答如流。

安楚怀一愣,“是什么人?”

“海桑达。”

“他?什么时候进了骑场?”安楚怀略感诧异。

“两个月前海桑达随儿臣一块去的,过后儿臣独自返京,留下了海桑达。”他指的是成亲之前。

“为什么?海桑达是你的人,怎的把他独自留下?”安楚怀问。

凌睦顿了顿,未答反问:“儿臣有一事想请教阿玛,对于朝鲜人近期屡屡侵犯边界,偷挖人参之事,阿玛有何看法?”

安楚怀想了想,“关于这件事,几日前佟贝子返京时已经跟我报告过,他说已在边境加强防范,保证此类事件会减少发生。”

“那么,过去窃案频繁发生时,是否逮捕过人犯?”

“好像逮捕了几个人”安楚怀接道,“经你一提,此事非同小可,皇上必定会追问,我看还是让佟贝子先跟你说明好了。”

“据儿臣所知,佟贝子今日一早,已经进宫面圣禀明了。”

“已经禀明过了?”安楚怀甚感意外,皱起眉头“他事先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恐怕是不敢担罪,所以先进宫禀报。”凌睦冷然。

“嗯,看来是如此。”

“关于此事,往后儿臣会积极处理。”

“这个自然,皇上命你总管朝鲜事务,我也已经将骑场之事全权交予你管理,你本应当积极处理。”安楚怀又道:“对了,你说留下海桑达,就是为了这事?”

“是。”

“嗯,”安楚怀道:“关心政务是一方面,但也不能忽略了新婚娇妻。”

“儿臣知道。”

安楚怀点头,“既然佟贝子今日已经禀明皇上,明日你也赶紧进宫一趟,不要让皇上觉得你疏忽。”

“是,陵睦明白。”

安楚怀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事就出去吧!赶紧拟议一份奏折,上面写明明天要禀报的事情,还有,记着今日早点回房,不要冷落了钰兮。”

凌睦目光略闪,答是,就退出了书房。

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安楚怀不由得感叹,当年襁褓中还抱在手上的孩儿,现在竟然已经娶妻,以后还要生子,而自己已过暮年,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傍晚,钰兮静卧在床上,等待夫君回房。

凌睦一回到额娘为二人新婚准备的幽然居,便有侍女来禀告,说少福晋身子不适,已经早早卧床休息了。他进房探望,发现房间内非但门窗紧闭,还摆了两盆炭火,显得异常燥热。

虽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不动声色,来到床榻前探望妻子。

见丈夫走进房门,钰兮“挣扎”着缓缓起身。“夫君……你回来了?”

“不必多礼,你身子不适,躺着就好。”凌睦将她按回床上,动作十分轻柔。

钰兮脸怀歉意,“臣妾身子突然有恙,不能侍候夫君,实在对不住。”

“怎么‘忽然’病了?”他笑得温柔,却问得直接。

钰兮皱眉,忽然咬住下唇,欲言又止面带羞色,“夫君,既然我们现在是最亲密的伴侣,那我就直说了,此事也不敢瞒你,其实……其实是因为臣妾突然来了葵水,因此下腹坠疼难忍,并且又十分畏冷,所以才……”

“哦……原来如此。”凌睦拉着长音回答,眸中掠过一丝诡光。“见贤妻如此难受,为夫实在心疼,就让我略尽一些心意,侍奉在侧,好安慰贤妻的病痛。”

钰兮尚不知他是何用意,凌睦就已经唤进侍女吩咐,“快去为少福晋准备一盆热水,我要亲自为她热敷止痛。”

热敷止痛?

“不、不必了,”忽略他疑惑的眼神,钰兮对侍女道:“你先出去吧!”

“不是很难受?为何阻止我?”他瞇眼,淡声问。

“夫君,你有所不知,刚才臣妾的侍女果翠,已经为臣妾热敷过,现在只要卧床休息就没事了。”她答得自然,也十分合情合理。“只不过这几日臣妾有所不便,恐怕不能同夫君……”

“这是自然,这几日我依旧睡书房,让贤妻好好安歇,我们来日方长。”凌睦咧嘴微笑,温柔又多情。

他当然清楚,她摆明了不愿与他圆房,所谓癸水疼痛全都只是借口。

“多谢夫君关怀。”什么来日方长?她在心里鄙夷,但表面还得装有气无力,不胜娇弱。

只可惜,外面的软榻暂时用不着了。

“哪里,夫妻本是一体,为夫礼当如此,贤妻切记要保重身体。”他柔声安抚。

“是……”

“你好生休息,不过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待你无碍后,为夫会立即回房与贤妻共度初夜。”他低嗄地道,对她莫名一笑。

钰兮僵住。

他不等她回话,已经潇洒转身步出房门。

留下钰兮一个人僵在床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做为一个丈夫,他刚才的表现无可挑剔,不但体贴、温柔、还大度包容,简直让人为之动容,只有最后那句话,别有深意。

钰兮从床上坐起,震惊过去,她开始顿悟……

他绝对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总之,不管他是诡计多端、还是谦谦君子,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好好认识她的夫君。

待贝勒爷走后,果翠赶紧走进房里。

“小姐,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焦急地问主子,还是第一回看见新婚后把夫君往外推的。

“你都听见了?”

“是,奴婢就在门外。”果翠一向护主,主子也一向善待她,所以她才敢如此逾矩地开口问自己主子。

“现在,我和贝勒爷还不能圆房。”钰兮淡淡地回答。

“奴婢实在不明白!”果翠道,“毕竟新婚,您就不怕时间长了姑爷起了外心?”

钰兮笑了笑,“我与贝勒爷是新婚没错,但这‘新婚’二字,也代表彼此之间其实非常陌生啊,而且我也有我的私心!”

“私心?”

钰兮点头,“因为我实在……实在没办法跟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子,做那么亲密的事。”

果翠思考了一下,好半晌才不得不点头,“这倒也是,换了奴婢,也觉得怪尴尬的。”

“所以,这就是我的理由了。”钰兮悠悠道。

“那么等您‘养好’身子,再跟贝勒爷多见上几次面,到时候难道就可以顺利圆房了吗?”果翠不死心又问。

“到时候的事,自然是等到时候再说了”,钰兮对果翠耸耸肩,地面带笑容和衣躺下,竟然丝毫不觉房内闷热。

果翠咽口口水,小姐言下之意,就是身子不适不过是用来逃避圆房的一个借口,哎……不知道姑爷发现自己被耍了,会不会恶意报复小姐。

忍了两日,悦琳实在按撩不住了,再过半月她就要随阿玛回到辽北,倘若此时再不去会会那个新福晋,她的心就一直悬在空中!

这日清晨,她故意等在厅外的小径上,待那女人跟长辈们请过安后走出来,她就有机会了!

“凌睦哥!”老远看到凌睦与一名女子同行,她直奔过去。

“悦琳?”凌睦停下脚步,钰兮也只好跟着停下。

谨记阿玛那日的教诲,所以凌睦一早便从书房回到幽然居,夫妻二人再一同前往大厅跟长辈问安。

“凌睦哥!你新婚燕尔,这两日我想见一面都难了呢!”悦琳以略带撒娇的口气对凌睦道,对子两天前她在后花园内藉酒装疯的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悦琳对凌睦说完话后,又望向钰兮,“这一位,肯定就是凌睦哥的新福晋了?”

钰兮虽然不知来者是谁,但还是礼貌性地点头微笑。

“姐姐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与凌睦哥非常相配!今日总算见到您庐山真面目了。”悦琳表现出亲切又率真的模样,她甚至走过去拉起钰兮的手,“噢,对了,光顾着高兴,都忘记自我介绍一下,姐姐莫怪。”

“不会,请问妹妹芳名?”对方既然很热情地唤了她一声“姐姐”,那么她也无虚刻意疏离,很自然直接喊起妹妹来了。

悦琳眯眼打量钰兮,瞬间又回眸瞟了凌睦一眼,暧昧地笑,“我叫做悦琳,与凌睦哥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除了凌睦哥的胞妹婧萓之外,就属我跟凌睦哥的感情最好了!凌睦哥,您说我跟嫂子这么介绍对吗?”

凌睦微笑,没同意也没否认。

“你怎么不说话呢?你这样,新娘子肯定要以为我在骗她了。”她装模作样地放下钰兮的手,嘟起嘴,很自然地跑过去拉住凌睦的胳膊。“我与凌睦哥到底是不是青梅竹马?咱们俩的感情是不是很好?凌睦哥您倒是表个态啊!”

她坦然自若的贴在凌睦身边,表情像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柔媚的声调却俨然是正在跟情人撒娇的小女人。


钰兮直视悦琳那两只圈在她夫君身上的手臂,沉默未语,保持淡淡微笑。

“你说是就是吧!”凌睦仅淡淡地回这么一句。

“凌睦哥,您的口气听起来好敷衍!”悦琳娇嗔地怨他一声,又回眸看钰兮,故意说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有新娘子在场,所以您才不敢大方承认咱们的‘关系’”

悦琳又突然像小女孩一样,掩嘴笑出来。“哎呀,开玩笑的!我跟凌睦哥因为太熟了,所以时常开这种玩笑,姐姐您应该不会介意吧?”话虽如此,她却把凌睦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已经紧紧贴在自个儿的胸口。

这,明明是蓄意挑衅!钰兮仿佛浑然未觉,仍然笑容可掬。

“别胡闹了。”凌睦欲抽回手臂。

悦琳却不肯松开,“人家虽然胡闹,可也有正经的时候啊,在辽北骑场,您不也夸过我能干的吗?所以,就算我再怎么胡闹,凌睦哥你也不能不承认,人家对您来说,也有很重要的时候!”

“对。”他笑。

得到他的认同,悦琳这才不情不愿地放手,之后要笑不笑地瞄了钰兮一眼,故意用无辜的口气道,“唉呀,您看我,平时和凌睦哥哥这样都习惯了,姐姐可千万别吃醋啊,也别生我的气了。”

“生气?”钰兮大方一笑:“怎么会呢!青梅竹马,就像亲兄妹一样的感情,我怎么能跟夫君的妹妹生气,你说是吗,夫君?”

妹妹?悦琳笑容冻结。

凌睦眯起眼,目光回到他的妻子身上。

“当然”他慢声细语,似笑非笑。

从容优雅地,钰兮对她的夫君报以一笑。

心细如她,当然不会没注意到悦琳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她不知道这名叫悦琳的女子是何来历,但不会愚钝地感觉不到,对方看似无邪的外表下,并不是真的那么友善,对自己,也并非只有表面的亲近热情。

天真的笑容又重回悦琳脸上,她若无其事又贴近凌睦,“对了,凌睦哥,您什么时候再来辽北?现下皇上命您总管朝鲜事务,您以后应该时常会到骑场来走动吧?”

“大概下个月就会回去。”他答。

“真的?”悦琳双眼发亮。

“也许用不了一个月。”他若有所思。

悦琳屏息着追问:“那么,姐姐也一块儿去吗?”

凌睦看钰兮一眼,很快就替她决定,“不会!”

这回换钰兮僵住。

听到这个答案,悦琳忍不住得意地勾起嘴角,“那么,往后您留在京城的时间就不多了”她有意无意地挑拨,“您可千万别因为公事,因此冷落了新婚娇妻呀!”

凌睦笑却不语,钰兮淡眼看她的夫君。

“那么……”悦琳走到他身边,唇已经快贴到凌睦的耳边,好像在说悄悄话似的低诉:“凌睦哥,下一回您再到骑场的时候,别忘了还要跟我一块儿骑马,咱们还到那处只有咱两人才知道的断崖……”

最后,两人一块笑出声,悦琳才离开他的耳畔。

此时钰兮被抛在一旁,仿佛被排挤在外,像个完全没有关系的第三者,直至凌睦突然抬头,亮黑的眼眸与钰兮对视,发现她的眼神依然很静。可是,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边,却很难令人忽视她的存在。

“我还有事,你先回幽然居吧!”半晌,他这么对她说。

钰兮直视她的夫君,允诺道,“好”,随后立即转身离开。

悦琳瞪了钰兮的背影一眼,故作慌张对凌睦道:“凌睦哥,刚才咱们聊得太开心,一时忘了姐姐的存在,我看姐姐好像生气了,调头就走,这可怎么办呢?凌睦哥,如果姐姐真的生气,一定是我的错,我得找个机会跟姐姐道歉去……”

她的声音虽小,但因为钰兮走得不远,所以悦琳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进了她的耳朵。

离开小径,钰兮并未回到幽然居,而是走往厨房的方向。

“少福晋,您来了!”看到钰兮,张婆婆的态度显得亲切许多,已经跟昨天不一样。

“嗯,昨天的梅子应该浸得差不多了。我来处理一下。”钰兮笑着说。

“噢,好!”张婆婆随着钰兮走进厨房,“浸泡好后还要先些做什么呢?”

“再放到溪中浸泡,到了晚上才能处理。”

“为什么一定要用溪水,井水不行吗?”张婆婆好奇。

“因为需要流动的水,所以只能用溪水。”

“原来如此啊!”张婆婆点头,忍不住赞叹,“我以为只要用清水来回冲洗个死、五遍就成了,原来还可以用溪水来处理,这作法既方便、又省力!”

“只用清水漂洗的话,做出来的腌梅子味道还是会很酸涩,而且会过咸,一点都不好吃。”

“是呀!”张婆婆霭出笑容。“想不到少福晋这么懂得做菜。”

“这没什么,何况这也不算菜”,钰兮谦虚的答。

“少福晋您就别客气了,”张婆婆笑咪咪地,“您不知道,昨天您在厨房煮的那锅牛骨汤,晚上我就端去给老王爷做消夜,谁知道平日只吃面不喝汤的人,竟然把那碗汤喝得一滴都不剩!”

“真的吗?”钰兮听了很意外。

“当然是真的,我张婆婆从来不打诳语!”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口味太清淡,喝惯浓汤的阿玛会不喜欢喝清汤。”

“王爷这两年特别注重养身之道,平日虽不挑食,但也不贪嘴,想知道一道菜合不合王爷胃口,只要见是不是愿意把食物吃完就成了!”

钰兮微笑,一面把用盐汁腌过的梅子装进细绳编的网里。

“装在网里,然后拿到溪边漂水吗?”

“是的,这样免得被溪水冲走”钰兮笑回,又问,“昨天我经过后院的时候,好像看到那旁边空地上有一涓小溪,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吗?

“是冬天的积雪融化后留下来的雪水。”

“那更好了,现在我就把梅子拿到溪边浸泡。”

“现在厨房无事,让婆婆随您一道去吧!”

“好!”两人边走边聊,说说笑笑地顺着长廊走向后院,但经过小径的时候,张婆婆脚步忽然停顿一下,之后才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钰兮诧异的回头看她,“刚才,婆婆怎么突然不走了?”

“噢,”姥姥撇嘴笑笑。“因为看到不想打招呼的人,所以等她过去咱们再走。”

“不想打招呼的人?”

“对,就是佟贝子的女儿,悦琳郡主!”张婆婆不拿新福晋当外人,毫不避讳地直言。


钰兮停下脚步,“悦琳小姐,她是郡主吗?”

“少福晋,您不认识她吗?”

“只有今早一面之缘。”

姥姥摇头叹气,压低声音说话,“其实这位郡主,只是名义上是郡主,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她跟她阿玛就像是寄养在咱们王府里的食客,虽然皇上要佟贝子协助王爷管理骑场事务,可我听骑场回来的小厮们都说,佟贝子在骑场里根本没正事可做,不但如此,还经常碍手碍脚的,制造了很多不便。

再说他那个女儿,架子可大了!人虽然生得精明,不但懂得看帐,还能骑马射箭,可就是惯趾高气昂的,到处惹人厌,简直就像个没家教的野丫头!”

听见姥姥用这么严厉的措词,钰兮屏息。

姥姥一愣,随即捣着嘴尴尬地笑:“福晋莫怪,老奴一不留神,就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钰兮忍不住笑出来,姥姥也跟着笑。

“其实我想说的是……”话匣子打开,张婆婆继续往下说:“这个悦琳郡主,仗着她阿玛跟咱们王爷的关系,每回到京城便大剌剌地住进咱们府里,年龄虽比婧萓格格大上一岁,可也没见得多懂事!不但高傲而且张扬,待在王府里的时候,一个人便要四个丫头伺候,啧啧,竟然比咱们正经格格还能摆谱!而且,她待在王府里,从来不拿正眼瞧咱们奴才,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府里的少奶奶呢……”

话毕,张婆婆突然伸手捣住嘴巴,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一张老脸上脸尽显尴尬,好像十分过意不去。

钰兮无所谓,倒没说什么。

现在她终于了解悦琳的身份了。

用过午膳后,钰兮不回幽然居,反而来到丈夫的书房。

而见钰兮进来,凌睦似乎并不意外。

“又有话要说?”他问得直接,似乎料定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跨进书房,钰兮直接在丈夫面前坐下。

“早上忘了问你,身子好些了吗?”

“休养一夜,已经无碍了。”

他点头,“想说什么就说吧?”

“今天早上,你在悦琳郡主的面前,肯定的回答我不会跟你一起到骑场,我想知道,你如此肯定的理由。”钰兮直接道明来意。

“怎么不自称“臣妾”了?”他不答反问。

“你爱听这两个字吗?”她直视他,无畏地直言:“如果你爱听,那么往后我俩就“臣妾”、“贤妻”的彼此称呼,我顺应夫君的矫情。”

凌睦挑眉。“我矫情?据我所知,这是礼节。”

“礼虽不可废,但也需符合人性。”

“人性?”他撇嘴笑笑,然后沉声道:“你的言词,可真是与众不同。”

钰兮一窒,脸孔有点发热。

他沉眼看她,“莫非早上我说过什么错话,下午就要对你解释?”

“我不是要你解释。”吸口气,钰兮换个方式说:“只是倘若你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是不是愿意跟你一起去骑场,我会非常感谢你的尊重。”

“我到骑场是公务,为朝廷办事,不可能携家带眷。”他声调转淡。

他比想象中固执,但钰兮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会把话一次说明白:“我也并非坚持要去,只是在外人面前,请你能先与我商量再做决定。”

“悦琳并不是外人。”

“也许你们是青梅竹马,从小熟悉,但对我来说,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他沉眼,目光有些凛栗,“你知不知道,对自己的丈夫这样说话,已经全无做妻子的体贴柔顺,足以构成休妻的条件?”

钰兮瞪眼,“你会因为这样休妻?”

“你说的好清浅,难道你认为“这样”的理由还不够?”

“如果夫妻之间的感情,需要无时无刻建立在教条的规范之下,那么这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岂不是很痛苦?如此又何必成亲呢?”

“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没有规范,何以成夫妻?”

“可规范是死的,人是活的,做人贵在懂得变通。”

他凝视她片刻,声音越发低沉:“岳父大人可是翰林学士,这就是他教你的道理,还是你自己性格使然?”

她愣住,“你……什么意思?”

“坚持要把压在内心的话表达出来,这就是你的性格?”

她眼中尽是错愕,捉摸不透他的表情,“我,说话太直接了吗?”

他忽然往前倾,不动声色的靠过来,“对这种事情,你就这么坚持?”

随着他的挨近,她身子情不自禁地朝后仰,但是肯定地回答:“对!”

“坚持这种事,除了面子之外,还有其它理由?”

“面子?”钰兮悠然睁大眼睛。

“不是吗?”他的语调虽平淡,眼神却很犀利。

“好吧”钰兮暂时妥协,“就算是这样,你能顾及一下我的面子吗?”

他凝视她半晌,然后才道“可以!”

“那么,实在太感谢夫君了!”她微微欠身,甚至对他微笑。

跨出书房,钰兮的笑容瞬间消失。

*** ***

因为心里压着事,这两日婧萓吃得很少,再加上睡眠也不安稳,因此她的晕眩症又犯了,午后一个人躺在暖炕上,脑子虽然感到阵阵晕沉,却又没办法入睡。

突然间,丫头跑进来告诉她新福晋来了。

婧萓拧眉,但还是立刻从炕床上坐了起来。

“她来做什么?”婧萓不解自语,直到看见钰兮走进来,还在猜想她来的目的。

“小姑。”钰兮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面带微笑走进来,“方才我留意你午膳没吃什么,所以特地下厨,煮了一碗高汤鸡丝面给你。”

婧萓愣了愣。“高汤鸡丝面?”

“对。”钰兮把汤碗放在桌上。“快趁热吃吧!”

婧萓迟疑地走过去。

“坐下”钰兮把筷子放到她手上,“来,一点也不会油腻。”

婧萓并没有吃,而是把筷子放下,“请问,你为什么煮这个东西给我吃?”

钰兮笑了笑,“我们现在是姑嫂,年龄又差不多,所以说话就不要用客气的敬语了,至于煮这碗面,是因为听张婆婆说你这几天都胃口不佳,所以我就特地煮了清淡的高汤鸡丝面,汤头里的油已经撇走了,鸡是用红枣和人参炖的,补气养血,对身体极好,正好给你补补这几天亏失的元气。”

听完钰兮的解释,婧萓依然没有拿起筷子。

“你怎么不吃呢?”钰兮问,“是不是还不饿……”

“不是”婧萓别开眼,声调异常冷淡“因为我吃惯了张婆婆煮的汤面,不习惯吃其它人煮的口味”

钰兮听罢,笑容冻结在了脸上。


这几句话也许没有恶意,但是也并没有善意。

但很快的,钰兮收拾好情绪,平和面对婧萓,“小姑,我是你的嫂嫂,并不是‘其它人’啊。”

婧萓倏地抬头看她,对于钰兮竟然直接纠正她的用词,感到甚为意外。

“再来,”钰兮继续说:“我花了整整一上午,所有食材都是我亲自切洗料理,面也是手擀的,特地为你煮了这碗面,你连一口都还没有尝过,怎么就知道不喜欢我做的味道?这样会让我很伤心的。”

她的话虽然很诚实,但是口气很委屈,让婧萓的脸色有点尴尬。

她并不是刻薄的女子,但是因为兄长还有悦琳的关系,所以,她实在没有办法喜欢这个新来的“嫂嫂”。

“那、那先放着好了,我等一下凉凉再吃”,她只能先这么说。

“好。”钰兮不勉强她,“但面时间长了会坨掉,所以要赶快把它吃完,好吗?”

婧萓别开眼,不愿意看见她热切的神情。

“可以吗?”钰兮用更温柔的语调重问一次,婧萓觉得很不自在,但是有个人还在等她回答,她只好勉强地点点头。

看到她答应,钰兮才离开。

等到看不见人影后,婧萓却转头对侍女兰香说:“你帮我把这碗汤面吃了。”

兰香瞪大眼“格格,这是少福晋特意为您做的……我怎么能……”

“让你吃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婧萓厉声打断她,越发心烦。

兰香不敢再多话,只能答应,默默把香气四溢的面吃完。

婧萓回到炕上躺着,她当然知道,她的“新嫂嫂”之所以会待自己如此殷勤,是为了什么,但是她根本没办法接受她的好意,而且用这样的方式讨好她,算是白费心思了!

*** ***

除了必须让新婚的凌睦心底有自己以外,悦琳很清楚,在王府里另一个她必须拢络的人是谁。

午后,悦琳遣了几名王府的家丁,把两只沉甸甸的木箱子和几个大小不一的木笼扛进王府。

此时老福晋正与媳妇蓉芝、凤梅,还有孙女婧萓等,一块坐在花厅内喝茶,孙媳妇钰兮正送进来一盒还未开封的上好茶叶。

看见悦琳的举动,众人不明缘由,都走出来察看。

“老祖宗,您快来瞧瞧,悦琳给您送什么了!”悦琳站在院子里挥着手上的帕子,兴高采烈地喊道。

老福晋葛兰氏在媳妇蓉芝的搀扶下走出花厅,待见到那几只木笼里的活物,不由得发出惊叹声,“唉哟,这是什么玩意儿?打哪儿弄来这几笼子的动物?”

蓉芝、凤梅二人也跟婆婆一样,好奇地瞪大了眼,左瞧右瞧。

只有婧萓皱起了眉头。

至于钰兮,她的表情格外严肃。

“这些全都是我请阿玛准备的,托人千里迢迢从辽北运来,其中一个木箱里有成型的千年人参,还有梅花鹿茸,这箱里是紫貂和水貂皮,可以请京城里闻名的皮草匠制成上等的轻裘,给老祖宗和福晋在冬日里护身保暖,那个木箱是难得的生鹿肉、马肉和狗肉,所有肉全用寒冰给镇着,新鲜得很”,悦琳得意地介绍。

众人一听木箱内竟然还有狗肉、马肉,全都惊呆了。

“狗、狗肉?”蓉芝难以置信,忍不住叫出声。

“对呀!这可是朝鲜人最爱吃的食物,而且福晋您大概不知道,狗肉极补”悦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可、可是……”蓉芝声音都发抖了,“可是怎么能吃狗儿的肉呢?旗人子民有规定,不得尝狗肉,这种动物很有灵性,我看这不太好吧。”

“福晋,您不用怕”悦琳摆摆手,“我都是秘密遣人从关外运来,本意就是为了要给府里的老祖宗尝尝鲜的!”

蓉芝还是无法接受,她口才向来不好,只能不断皱眉。

悦琳继续说下去:“至于这几只笼子,里头关的是活獐子、貉子、小狐狸和幼鹿,是我在返京之前,特地请山里猎户活捉的野味,冰镇的再好也没有活的新鲜,这么做只为了给献给老祖宗您的盘飧里添几味山珍。”

“唉呦!”侧福晋凤梅先叫了一声,然后笑开了嘴,“难为悦琳这丫头了,还真是有心啊!”

蓉芝与女儿婧萓瞪着木笼里那几只或者幼小、或者因受困而呜咽哀鸣的小兽,眉头皱得更深了。

钰兮看着那几只幼年的小貉子和幼鹿,圆咚咚的大眼睛似乎还不明自己就要大难临头,那几只成年的肥毛貉和瘦狐狸,则用着忧郁的眼神凝望众人,牲口与人一样有情绪和感情,见到如此,她的心便开始感觉到不忍与抽疼。

老福晋虽然贪吃,但见到那几只被关在木笼子里的活物也觉得怪可怜的,便问“可这些还是活的,要怎么宰杀呀?”

“额娘,我看就都交给后厨的张婆婆处理好了,她经验老道、手艺又好,必定知道这些山珍野味如何料理”,侧福晋凤梅在旁边鼓噪。

老福晋脑子里想着美味的珍馐,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来啊!”悦琳见状便自作主张,把家丁吆喝过来,“赶紧把这几个木笼子扛到后院,然后通知张婆婆,让她今晚先把鹿肉、狗肉给调理了,好给老祖宗尝鲜!”

家丁们听到吩咐立刻动手扛箱。

蓉芝见悦琳弄了这出把戏,心底虽然不是很乐意,可看在婆婆的面子上,也不敢出口反驳,只好噤声不说话,不像侧福晋凤梅那样又赞叹又出主意,凤梅的本事,她是打死也学不来。

张婆婆接到通知,赶到院子里看到那一大箱的生肉,和几个木笼子里活生生的牲口,之后瞬间就呆在了当场“这……这个是做什么呀?”

突然钰兮走了进来来。

“张婆婆。”

“少福晋。”看到钰兮像看到救星一样,张婆婆急忙问道:“刚才家丁们扛来了这只箱子和木笼进来,里面的肉块到底是……”

“是狗肉,还有鹿肉和马肉”蹙着眉,钰兮开口解释。

“什么?狗肉?”姥姥吃惊的差点咬到舌头,“鹿肉马肉我是见过,可这狗肉……实在太吓人了!”

“是呀!”钰兮顺着张婆婆的话说:“我也觉得很吓人,我们满人不吃狗肉就是因为老祖宗曾经把狗培养成像士兵一样,和他们一起上战场击杀敌人,而且狗儿一向乖巧又有灵性,现在竟然被人恣意宰杀,死得实在太可怜了。”

张婆婆越听越觉得不安,“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只是府里的厨娘,主子下了命令,又不能不干。”

钰兮露出为难状,沉思一会才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要利用烹调的手艺,把肉的原味给掩盖住,这样就可以使用一般肉来替代了。”

“真的可以吗?”姥姥这才霭出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这些肉块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就会被府里的人发现的……”钰兮有些犯愁

“把它们埋掉就成啦!”张婆婆急忙说:“我可以叫厨房里那几个丫头帮忙,把这些肉块埋在厨房旁边的空地里,那几个丫头都是我调教的,嘴很严,不会出去乱说。”

钰兮点点头微笑。“那太好了了,这个办法不错”接着又吩咐,“还有,这些活的牲口要好生安置,不要将它们一直关在木笼子里,这样会闷出病来的。如果可以的话,请家丁在厨房旁的院子里用木板圈出一块空地,这样能让它们能自由活动,也能透透气。”

张婆婆欣慰的笑笑,“少福晋,真没想到您竟然还费心为这些活的牲口着想,我再没见过像您这么善良的人了,真是菩萨心肠。”

“没什么,不过设身处地的为它们想罢了,动物也有灵性,也知道疼和害怕,这么小的幼崽,就被千里迢迢运送来京,过程中肯定没粮食吃、没水喝,这样的感觉会有多么的痛苦?所以我也不算什么大慈大悲,只是因为害怕而生起的同理心而已。”

“嗯,经少福晋您这么一说,我这才觉得,如果是自己受到这样的待遇,那不知道有多可怕啊!”

钰兮似乎了解她心里此刻的念头,于是对姥姥说道:“婆婆您必须煮荤食,这是可以了解的,因为府里的人不食素。如果一定要烹煮荤食,那么就要做到“三净”。”

“三净?什么叫做“三净”?”张婆婆立刻问。

“所谓的三净,第一就是不见杀,第二耳不闻杀,第三不为己所杀,这个‘净’指的是净化心灵的意思。”

“原来如此!”张婆婆赞叹:“哎呦,阿弥陀佛,从现在起婆婆我必定遵从!”

见她煞有其事的双掌合十念佛,钰兮点头微笑。

“那么,少福晋,您说咱们现在要用什么代替这些狗肉马肉的好呢?”张婆婆乐呵呵地问。

“这个嘛……”钰兮跟她招招手,要婆婆附耳过来,“咱们这样……”

用晚膳时,侧福晋凤梅和老福晋吃得欲罢不能,悦琳见两人吃得这么高兴,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虽然凌睦不在府内,但今晚悦琳要讨好的人是老福晋,因此就不觉得不高兴。只有蓉芝和婧萓的筷子,一次也没往肉盘上挟去,只在菜盘里挑了几片叶子吃。王爷不知其理,吃的分量跟平常一样,少肉多菜,注重养生。

这一桌的肉不是炖煮就是酱卤,香料用得极重,但因为烹调的手艺高超,色香味俱美,滋味十分好吃。

“好吃、好吃,这山珍野味的还真是不错啊!”老福晋吃了这个又吃那个,忍不住喃喃念道,嘴巴里的肉一块又一块,说话都含糊不清。

好吃归好吃,但心里也直嘀咕,这肉跟平常的猪肉牛肉口感更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了!这是我特地为您准备的,您喜欢就好!”悦琳洋洋得意。

钰兮垂下眼偷笑了笑,装作没事一般,吃着素菜。

“额娘,您别一次吃太多,小心腿疼的毛病又犯了。”蓉芝劝阻劝阻婆婆几句

“哎呀,你少啰嗦,我难得像今天吃得痛快,你就别管我了!”老福晋瞪了媳妇一眼,神情不悦。

蓉芝讨了个没趣,悻悻然,只好闭嘴。

凤梅斜了蓉芝一眼,撇起嘴冷笑。

到了夜里,钰兮正准备回房歇息时,就看到府里几个丫鬟婆子们脸带焦虑地经过幽然居,在小径上来回奔跑。之后又看到婢女簇拥着福晋,急急忙忙地往后园走去。

钰兮栏住其中一名丫头问:“你们要去哪?大家怎么都急匆匆的?刚才我还看到额娘跑到后园,难道出事了吗?”

“少福晋,奴婢也不太清楚。”丫头摇摇头“刚才只听嬷嬷们说老祖宗犯病了,腿疼得厉害,丫头们忙着煎药、烧水的,还要在屋里头放几个火盆,大福晋这会儿才刚刚赶去侍疾,怕是几个夜里都要不得安宁了。”

犯病?腿疼?钰兮赶紧问:“那么大夫呢?有人去请大夫了吗?”

“王爷亲自去的”,丫头答。

话说完,她也急急跑走了。

钰兮看着丫头的背影,略微有点担心,因此决定到老福晋的屋里探望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够帮上的忙。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明,大夫来过,抓了几副药熬给老福晋吃小,王府才渐渐平静下来。

钰兮回到幽然居时,天已是破晓时分。“贝勒爷呢?”她问果翠:“他来过了吗?”

早上他会进房,两人说好一道出门跟长辈请安。

“来过,可见小姐不在,转身又走了。”

钰兮错愕,“什么话都没说吗?”

“没有,”果翠道:“奴婢听总管大人说,贝勒爷今早才回王府。”

“今早回府,又立刻出府?”

“是”,果翠点头。

钰兮知道皇上体谅凌睦新婚,七日不必上早朝,既然这样,他为何一早就出门?

略一沉吟,她再问果翠:“你有听说,贝勒爷这么早上哪儿去吗?”

果翠摇头,“没有。”

“那么,他问过我上哪了吗?”

果翠还是摇头,“贝勒爷出门时候走的很急,好像着急出去办事。”

钰兮略一沉吟,“我知道了”又吩咐道,“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跟阿玛、额娘请安。”

“可是,小姐,您昨晚在老祖宗那一夜没睡,这会儿还要去跟王爷、福晋请安,您不休息一会儿吗?”

“我没事,快过来帮我梳头。”

“是。”

钰兮坐在镜子前双眉微蹙,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为这个家尽一份心。

因为昨夜从大夫口中得知了老福晋的病根,知道是因为吃了太多肉品,老福晋才会痛风症突然发作。

钰兮思考过后,决定今日要亲自下厨,亲手烹煮一些既清淡又养生的菜。跟张婆婆商量后,她亲手为老祖宗做了几道清淡爽口的凉拌菜、鲜蔬汤还有五谷饭,另外蒸了一盘不带皮的鸡肉,淋上几滴麻油调味,费了一上午功夫,才置办了一桌的“绿色”佳肴。

老福晋被折腾了一夜,早上只喝了半碗稀粥,到了正午已经饥肠辘辘,顾不得腿还痛着,非叫丫头和媳妇们搀扶着到饭厅吃饭,在走到饭厅这一路上,脑中还想着,今日不知又能吃到什么珍馐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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