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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灵诀

面包和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传统玄幻】【无系统】【架空世界】十万年前,众仙陨落,诸神黄昏,太虚界自此再无仙踪。超然于世的道祖,唯我独尊的佛子,野心勃勃的神王,诡谲莫测的旧日支配者……诸天万界交汇,时空序列重组。身世神秘的少年姜云,该如何在诸多至高存在的争锋角力中,寻得一线生机?

主角:姜云,叶萱   更新:2023-03-24 16: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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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云,叶萱的其他类型小说《太虚灵诀》,由网络作家“面包和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传统玄幻】【无系统】【架空世界】十万年前,众仙陨落,诸神黄昏,太虚界自此再无仙踪。超然于世的道祖,唯我独尊的佛子,野心勃勃的神王,诡谲莫测的旧日支配者……诸天万界交汇,时空序列重组。身世神秘的少年姜云,该如何在诸多至高存在的争锋角力中,寻得一线生机?

《太虚灵诀》精彩片段

脉脉斜晖穿云壑,幽幽曲涧映日红。

落日的余晖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落在林间,少年气喘吁吁地在林边小涧旁的大石上躺下来,任凭溅起的水花打在稚气未脱却峥嵘初显的脸庞上。

“又是一丝不剩……”

少年感受着体内气息的运转,苦涩地笑了笑。

水汽在涧中氤氲,晕染出大片艳丽的赤霞,令人目眩神迷。少年语气虽然低落,然而却也算不上太过失望,似是早已习以为常。他轻轻地闭上眼,细细地聆听着万籁,感受着天地之间那丝丝缕缕的灵气绕着他欢呼雀跃,嘴角泛起笑容。

说来也怪,虽然从小到大,每次运转功法都无法像旁人一样将留住灵气留在体内,可却能让他与这天地灵气更为亲密,仿佛这世间的灵气都愿意将所有的秘密与他分享。

就像现在,远远的,他便感知到林中有一道活泼灵动的气息,正偷偷地靠近他。

他唇角一弯,并未睁开眼,仍是那副闲适的样子,懒懒地出声道:“萱儿,我歇一会,再练一遍功法就回去。”

“真奇怪,我都已经用上阿爹教我的隐匿功法了,你居然还能发现我。”清脆悦耳的少女音响起,一道靓丽的枫红色人影落到涧边,明亮的眸子盯着少年,睫毛忽闪,“姜云,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灵气,是不是在耍我!”

被称作姜云的少年转头望着气鼓鼓的少女,失笑道:“你啊,我有没有灵气,风叔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哼,谁知道你和我爹是不是串通好了故意来逗我玩呢,毕竟,这种事你们又没少干。”少女哼了一声,“那你戌时之前记得回来,我爹他们说有事要和你说,时辰可不能差了。”

“知道了,萱儿,你先回去吧。”

少女叶萱看着那俊逸的少年,美目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涧边恢复了寂静。霞光中,少年起身而动,仿佛不知疲倦般,一遍又一遍地修炼着。

……

红日西沉,夜幕笼罩下的静谧山谷中,亮起三两盏烛火。

看着满桌的山珍野味,姜云食指大动,但依旧能克制自己举杯交箸之间不失礼仪,那一举一动之间的气度比之冠族大家的公子少爷也不遑多让。而这,很显然都源自桌面上几位长辈的谆谆教诲。

“这普普通通的野鹿,到卿姨手里简直能做出花来。不管是这兰香鹿脯,还是这鹿肚酿江瑶,皆是人间绝味。风叔好福气啊,真是令人艳羡。”姜云放下筷子,笑着看向对面坐着的男子道。

“那是自然,遇见卿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男子名为叶风,身形颀长,此时正嘴角含笑,弯着眼看着身侧坐着的娇小女子。女子名为晏卿,身着淡蓝色素长裙,端坐于桌前,闻言双颊顿时飞上一抹嫣红,粉拳轻轻锤了一下叶风,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嗔怒道:“就你话多。”也不知是在说姜云,还是在说叶风。

“哎呀,阿爹,娘亲,你们够了啊!”先前的少女叶萱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随即瞪着姜云,“每回都整这么一出,烦不烦!”

姜云笑了笑,对于少女的指摘丝毫不以为意。他施施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淡笑道,“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叶萱闻言,秀眉一皱,哼了一声,正欲开口,却被一声大笑打断,“哈哈,好啦好啦,既然云儿已经吃饱喝足了,那我们也差不多该谈谈正事了。”说话的是一个粗犷豪迈的方脸汉子,但见他虎须虬髯,声若惊雷,健壮如牛。

“确实,时间已经不早了。”饭桌上,最后一个身形修长的女子开口道。她轻呼一口气,女子身材丰润,随着她的呼吸,胸口连绵起伏。

“云儿,”女子看向姜云,眼神柔和,“你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我们一直避而不谈。小时候你总会问我们,你的爹娘在哪,你从哪里来,我们总是会用各种理由搪塞你。所以到了现在,你渐渐养成了闷葫芦的性格,有事情总喜欢放在心里。你知道从我们嘴里问不出话来,就不再问我们,而是自己偷偷出谷去镇上打听消息,这些事,我们也心中有数。”

另一边,姜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郑重起来。他并未出口打断,只是眸中带着询问之色望着墨昭,这个正在说话的女子,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墨昭瞧着这个沉稳坚毅的少年,眼中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魁梧的身影,接着又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令人绝望的一幕幕,思绪散乱,一时间她竟是有些哽咽。

“我们知道,你觉得你身为你父亲的孩儿,有权利知道这些。”连君接过话头,强健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墨昭的肩膀,继续说道,“但是,以你的实力,或者说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我们认为,不知道,便是最好的保护。你可能无法想象这其中的凶险,但凡为那群人所知,等待我们的便是覆顶之灾。我们倒也罢了,几个孤魂野鬼,死则死矣。但是你,是主君唯一的血脉,能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叶风与晏卿并未说话,但两人看着姜云,却是一样的意思;一旁的叶萱却是仿佛已经知道这些往事,并未有太多惊讶,只是眸子里充满了担忧之色,略带紧张地望着姜云。

姜云听完连君的话,捏了捏眉心,并无太大波动。一直以来,他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测出自己的身世神秘,也从长辈们谨小慎微的行事风格之中推测出可能有仇敌正在寻找他们,这些大致的方向,他都心中有数。唯一需要他注意的是,连曾经号称“四绝”的长辈们都说,一旦走漏风声立刻便会有灭顶之灾,那么先前他关于敌人实力的设想,可能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沉默半晌,姜云理了理思绪,方才开口道:“若我说,我不愿意呢?”

他吸了口气,目光灼灼,看着四位抚养他长大的长辈,第一次展露出自己的锋芒:

“我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也不知道我们背负什么样的过往。可我能感觉到,我面前的可能是一道天堑,挡在路上的可能是我无法想象的庞然巨物。但是,难道真如你们所说的,我避而不谈视而不见,就能平安地度过一生吗?即便我真的躲过了一辈子,一辈子心头都压着这件事,惶惶不可终日,便真的能有所谓的平安喜乐吗?”

姜云语气铿锵,不容置疑:“原本我打算自己去查探,因为我知道从你们口中问不出什么。但既然现在,你们提起了这件事,那么,我希望你们把一切都告诉我。”

众人看着眼前才将将十二岁,却已初具气势的少年,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好!”

连君粗犷的脸庞微微颤抖,浑浊已久的眼中迸发出了异样的光芒:“云儿,莫怪我们不告诉你,只是主君有言,若云儿无心争斗,这件事便只能烂在我们心里,保护你这辈子做个快乐的富家翁便足够了。若你身具抱负,有心探求,才可以进行主君为你安排好的试炼。若你能通过试炼……”

“我会通过的。”不待连君说完,姜云已截断话头,目光坚定,“无论有多难。”

“既然如此,我们开始吧。云儿,来院中。”叶风起身,率众而出,从袖中取出一块阴阳鱼玉佩。“今日是你修行大衍灵诀功法的第九年,按照主君吩咐,九九归一,大衍灵诀今日会当蜕变。”叶风运转灵元灌入那块玉佩,轻喝一声,“戌时已至,大衍灵境,开!”

玉佩“嗡”地一声膨胀开来,落在地面,化作一道阴阳双鱼传送阵法。

“云儿,入阵!”叶风转头对姜云道,而后轻声道,“……尽力而为便可。”

“无论将来如何,我们都会护你周全。不要……把自己压垮了。”墨昭红着眼,叮嘱道。

姜云看着墨昭,这个平素最爱训斥他、喜怒总形于色的美艳女子,又看看周围同样关心着他的叶风、连君、晏卿,最后目光落在那时常张牙舞爪活泼可爱的少女叶萱上,微微一笑,似是安抚众人,也似勉励自己:“放心吧,相信我。”

言罢,姜云朝众人点点头,跨入传送阵中。黑白双鱼骤然旋转,阵法运转,姜云的身影消失不见。

“娘亲,姜云他能通过试炼吗?”叶萱紧张地问道。晏卿皱起秀眉,抚过少女的秀发,眼中同样有些担忧,“我也没有把握。虽然从表现来看,云儿灵觉超于常人,体格也异常强健,但从境界上来说,他如今连灵动期都算不上……希望主君安排的试炼不要太难吧。”

“我相信他,会通过的。”一旁的叶风倒是语气轻松,“云儿……小主君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和毅力,我想,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

“风弟说的不错。”连君接言道,“我也相信这个小家伙。他刚刚的气势,颇有主君当年的风采,哈哈!”

“确实。”墨昭感慨道,“不知不觉,小家伙已经这么大了啊……不过依主君的性子,云儿怕是要吃不小的苦头了。”

听得墨昭此话,众人面面相觑,似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均是苦笑无言。只有叶萱懵懵懂懂,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最后又把目光放在了那渐渐停止旋转的阴阳双鱼阵上,心中偷偷期待着姜云能快一点儿通过试炼出来。

……

姜云跨入阴阳鱼传送法阵,陡然间空间变换,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置身于一个古老的石台上。石台仅八尺见方,姜云举目望去,四周漆黑一片,似有无限空间。

“运转大衍灵诀。”突然,一阵雄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似是提醒着姜云。

姜云点点头,开始运转功法。而随着功法的运行,姜云开始感知到,这个石台周围,存在着许许多多隐约可感知到的灵气石台。这些石台灵气强弱不均,却互相关联,似乎结成了某种阵法。

“此为一品阵法-大衍引灵阵。三十息内,找到阵眼石台。”那声音继续道。

“阵法考验么……”姜云点点头,灵觉覆盖这片石台阵,仅几息后,他的唇角便勾起一丝笑容,“有了。还好,总算没有辜负君叔平常的教导。”言毕,他开始有规律地在这些石台之中跃动,最终停在其中的一座灵气石台上。

“到了。果然如我猜想,这是一座聚灵阵。”

阵法千变万化,可借助阵法之威杀敌于无形中,亦可聚集天地灵气加快修炼速度。而眼前这座大衍引灵阵,自然属于后者。此刻姜云立于阵眼之中,但觉灵气吸纳运转速度快了两倍不止,通体舒畅。“同样是一品阵法,可这效果比之君叔那个清心阵却是强了好几倍。君叔还说他的清心阵是豪门名阵……”姜云心下觉得好笑。

“不错,灵觉尚且过关。想来,你应当一直疑惑不解,为何每次运行功法的时候,明明感受到灵气入体,却无法化为灵元留存下来。”

顿了顿,那声音继续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世人皆以为,竭尽所能从天地之中汲取灵气,是提升修为的唯一之法。殊不知,愈是索取,天人愈是交恶。而大衍灵诀,便是天人交泰的功法。在你纳灵气入体之前,先任由其自你身体穿行而过,如此往复循环,你的身体与这天地灵气便能逐渐调和,也为你将来吸收灵气、淬炼灵气、驱使灵气打下根基,九九为极,这便是为何今日才开启试炼的原因。”

“所以,我一直运转的功法口诀,并不是灵动期功法口诀,而是灵动期前的筑基口诀么。难怪,我隐约感觉有几处经脉运转方式不似储气,而是输气。”姜云若有所思,困扰自己整整九年的谜题似乎即将解开。而接下来那道声音,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那么现在,我将灵动期的功法口诀告知于你。”


“灵动者,天地灵气初为人所用,随心念而动。

体内经脉之力按功法口诀运行,即可引导天地灵气通过人体窍穴进入身体,化为灵元,沉入丹田储存,以供施展灵诀道法所用。

大衍灵诀的灵动期的经脉运转方式,我现在告知于你,你且记好了。”

姜云牢牢记住口诀后,那声音继续道:“九年的厚积,且看你今日能否薄发。”

话音刚落,姜云便发现大衍引灵阵内,阵眼周遭寒芒闪动,赫然浮起片片剑芒。

“阵中阵?!”

姜云瞳孔一缩,这可至少是阵法宗师才能施展出的手段。

“十息之后,这赤霄剑阵便会开始发起攻击。你须在躲避剑阵攻击的同时,引导经脉运转,突破至灵动期。”

这句话说完,一页灵诀道法便落在了姜云的手中。

“然后,施展这北辰剑诀,毁去剑阵核心。如此,便算是过了此关。”

听闻此言,饶是姜云自诩心性坚忍,仍是控制不住地眼角跳动,忍不住想要张口骂人。

这试炼难度,简直令人发指。

“咻!”

不容姜云多想,但闻一声剑啸,斜刺里飞来一道赤色剑光,直冲他的脸庞而去。

后者纹丝不动,依旧在闭目运转大衍灵诀,只在剑光即将刺入脸颊时微微扭头,避了过去。

“身在阵中,灵气运转速度变快,灵觉也敏锐了不少……”

姜云念头刚起,背后再度飞来一道赤色剑光。他刚侧身躲过这道赤色剑光,便听那声音再度响起:

“唔……随着时间过去,剑阵的攻势会愈加凌厉。所以,你还要想办法迅速突破,不可耽搁太长时间。”

“……”

姜云这回是连为之气结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是咬了咬牙,全神贯注于试炼。

“咻!”“咻!”

剑光越来越密集,姜云已经无法保持一开始那样的闲庭信步,鬓角已然见汗,步法也渐渐开始杂乱无章。

“咻!”“咻!”“咻!”

“嘶!”姜云躲闪不及,一道赤色剑光划破了右臂,鲜血溢出。而他好似完全未感受到疼痛一般,仍然在不断引导着经脉运转,吸纳灵气。

眼看着姜云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终于,随着一声清啸,姜云引导灵气化为灵元存于丹田,到达了灵动期。

而随着境界的提升,有着灵元的反哺支撑,他吸收灵气的速度也获得了大幅提升,按他的测算,现在他吸收灵气的速度至少是突破前的三四倍。

而且,因为他经年累月引导灵气对身体的淬炼,哪怕他只是什么也不做,周边的灵气也在缓缓进入他的经脉,化为灵元汇入丹田。

“大衍灵诀,果然神异。”

吐出一口浊气,姜云拿起那页灵诀道法开始参阅。

此刻的剑阵于突破后的他仿若无物,他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那些赤色剑光,显然因为是境界的提升,让他的灵觉和速度都获得了不小的飞跃。

三十息过去,姜云参阅完毕,开始结印施法。

“紫微剑光!”

一指点出,一道三尺长的紫色剑光从指尖凝聚而出,而后疾射向剑阵阵眼灵核。

这卷北辰剑诀共三重,从弱至强依次是紫微、太微、天市。可使出紫薇剑诀,是为第一重。三重之后,三道剑光如臂指使,攻守兼备,还可以任意组合。

“锵!”

阵眼处飞出三道赤色剑光,第一道赤色剑光撞上紫微剑光后崩碎开来,而布满裂纹的紫微剑光也在这之后与第二道赤色剑光相撞后同时碎裂,第三道赤色剑光则气势汹汹,直冲姜云而去。

姜云此时正是施法过后的收力之间,见状急忙狼狈地急速沉下身形,堪堪避过这道赤色剑光。

“力道太弱了么……”

站起身来,姜云继续躲过斜后方射来的赤色剑光,估测了一下剑阵内的赤色剑光数量和增长速度。

“嗯……还有时间,拼一把!”

“咻!”“咻!”“咻!”

六十息过去,此刻剑阵中每一息间都有两三道赤色剑光同时袭向姜云。

就在此时,姜云脚步一滑,侧身躲过一道赤色剑光,随即弓步下腰,指尖再度凝出一道比之方才明显要璀璨许多的紫色剑光。

“嗡!”

剑鸣声响起,紫微剑光如紫色流星般,眨眼间便到达了阵眼前。

剑阵阵眼刹那间飞出七道赤色剑光,一道一道陆陆续续撞向紫微剑光。

“铮!”

六道赤色剑光相继碎裂于紫微剑光前,仅最后一道赤色剑光击碎紫微剑光,但已是摇摇欲坠。

“还没完!太微剑光!”

一声低喝,一道淡淡的蓝色剑光渐渐凝聚在姜云的指尖,“去!”

“咔嚓!”

那最后一道剑光应声而裂,蓝色的太微剑光击碎那道赤色剑光后,去势不减,直捣剑阵灵核,插入其中。

“呲啦!”

灵核裂纹蔓延,最后“哗”的一声碎裂开来落在地上,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剑阵告破。

“呼……”姜云瘫坐在地,开始吐纳吸收补充掏空的灵气。

“太微剑光差点就没能凝聚出来……不过也没什么,方才气海仅有六七道灵元,不到四成。

若是给我时间略作调整,满灵元状态,说不定天市剑光也能试上一试。

话说回来,我这才刚刚灵动期一重天,气海竟然已经可以存上十六道灵元。

一般人灵动期三重天的时候,气海好像也才二十道灵元而已吧。

若是萱儿得知我的灵元底蕴这么夸张,怕是要气得跳脚了。”

想到这个娇蛮的丫头,姜云脸上有了笑意。

“唔……比我想的慢了一些,姑且算你过关吧。”

那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姜云的思绪。

“好了,既然你通过了这一关,接下来,我便将大衍灵诀余下各卷的口诀传授于你。

你应当知晓,灵诀功法,下三品凡品,中三品灵品,上三品圣品。

这太虚界,林林种种的功法无可计数,能够进化的功法亦是多如牛毛。

而这大衍灵诀,不同于普通的功法,它可以一直进化。

满足一定的条件,便是进化超脱这九品之外,亦不是不可能。”

姜云此刻第一次终于变色,超脱圣品?那不就是……

然而,还未等他如何喜悦,那声音的一番话却是让他如坠冰窖。

“这部功法若是现世,会有多令人眼红,自是不言而喻。

因此,我将它封存在了叶萱那个女娃的血脉之中,而你修炼的大衍灵诀灵动境口诀,则是钥匙。

你只需将手掌贴近她的丹田运转大衍灵诀,便可将完整的功法从叶萱的体内抽取出来。

当然,血脉抽干,叶萱肯定是活不了了。

不过,想来你也知道,我这四个老部下忠心耿耿,只消你一声令下,莫说一条人命,就是让他们齐齐赴死,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姜云面色转冷,一语不发。

“如何?我可以给你三十息的考虑时间。”

那浑厚的嗓音,以及方才血脉相连的那股亲近之意,此刻在姜云耳边却犹如恶鬼之语,令他避如蛇蝎。

他长身而起,冷声道:

“不必了。此刻,我只觉得我这些年的执念,还有风叔他们的百般爱护,简直是瞎了眼。”

“什么?你可知道你要放弃的是什么吗?”那声音似乎有些恼怒,“那可是无限可能接近传说中仙境的功法!你不想要登临绝巅,俯视万物,长生不朽吗?”

姜云不为所动,冷哼道:“我只知道,欲成仙,先成人。”

“不识好歹!”那声音怒喝一声,“原本想要你继承我的衣钵,将来登仙路上多一个助力。既然你不要,那你便死在这里吧。”

一块巨大的黑印浮现在姜云头顶,缓缓向他压来。而后者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却气势天成,如渊渟岳峙。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声音似是不死心,又道。

“要杀便杀,何必如此聒噪。”

姜云眼皮也不抬一下。

那声音不再多言,黑印顿了顿,迅速压向姜云。

少年身影渺小,而黑印却如山倾般落了下来。

“轰!”

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姜云睁开眼,却见空间变换,阳光明媚,他正站在一栋小木屋前。

屋旁溪水潺潺,芳草萋萋。门前站着一男一女,男子魁梧健硕,女子苗条温婉,笑容明媚,眼神温柔。

姜云喉结滚动,面前二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但他此刻不知为何,竟是张口难言。见状,那女子再也忍不住,两步跨近,将姜云搂进怀里。

“我的云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是……我的娘亲吗?”

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姜云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脸上罕见地飞过几抹红色,大致是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近,欣喜的同时又有些害怕。

“怎么啦,云儿居然还有些害羞?”女子带着些许鼻音笑道,“我当然是你的娘亲了!娘亲抱孩儿,天经地义,有什么好害羞的。”言罢,将姜云搂得更紧了。

“好久好久没有看到我的孩儿了。”

说罢,女子竟是低声啜泣起来。

姜云停止了挣扎,感受这从未体会过的亲情。

原本,他还想把这多年受的委屈,以及对父母抛下自己的怨气,一股脑地全撒向搂住自己的女子,但此刻听闻女子的抽噎声,却只觉鼻翼发酸,一句抱怨也未能说出口。

“咳咳……”

一旁的男子见二人似乎短时间内没有分开的打算,硬着头皮打断道:“那啥,婉儿,我们的时间不多……”

话音刚落,那唤作婉儿的女子便放开姜云,恶狠狠地怒视男子:

“我不知道吗?要你说?你非得打断我们母子俩的团聚?姜渊,你是不是又欠打了?”

姜云此刻也抬眸望去,只是那眼神同样带着不善:“刚刚在里面说话的,就是你吗?”

被妻儿同时压迫的姜渊顿觉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出声道:“我就那么一说……”

见姜云眼神愈加冷冽,他连忙补充道:“假的!都是试炼!功法在我这,不在萱丫头身上!我刚刚说的都是假的,我认错!”

看到儿子的神色终于渐渐缓和了下来,姜渊方才补充道:“大衍灵诀要求苛刻,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赋都缺一不可,我是怕你达不到要求,半途散功甚至走火入魔,所以不得已才设下这试炼三关。”

“哼,对自己的孩儿又是威逼又是利诱,你倒是好大的威风。” 婉儿白了姜渊一眼,冷声道,随后拉过姜云,细细打量,“不愧是我的孩儿,真是俊美出尘。”

姜渊瞠目结舌:“这不是你要……”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婉儿一道冷厉的目光顿时让他偃旗息鼓,耷拉下脑袋:

“是了是了,都是我的错。”

“知道就好。” 婉儿抚摸过姜云初具棱角的脸庞,语气一转,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云儿,都是娘亲不好,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你,让你这些年孤独地长大。”

姜云摇摇头,眼里没有丝毫责怪,只有对那朝思暮想许久的血亲的憧憬和孺慕。

“孩儿不怪娘亲,孩儿知道,若是有的选择,娘亲定是一样不愿与孩儿分开的。况且,有风叔卿姨他们陪着,孩儿从来不曾孤单。”

“云儿真的长大了。” 婉儿揉着姜云的头发,整理了下思绪,缓缓开口道:

“云儿,你的父亲……”

她顿了顿,微微扭了扭头,姜云便明白了她指的是谁。

“姜渊,是四大家族之一——姜家的庶出末子。在当年,嗯……勉强算得上是同辈之中的天才圣子吧。”

“什么叫做勉强……”

姜渊嘟囔道,随即感受到一道冷光扫过,便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婉儿抿了抿唇,道:“我还是从头说起罢。”


“三十年前,你爹代表姜家,率领姜家的一众青年才俊,联合其他三大家族以及八大宗门的顶尖弟子,前往仙陨禁地的魔音山谷寻找秘境机缘。

途中,因某些修炼资源的分配不均,与其他家族宗门爆发了冲突。

几场争斗下来,姜渊负了不小的伤,便留在驻地养伤。便在此时,他受到了姜家内奸联手其他人的袭击。”

说到这里,婉儿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姜渊,继续道:

“说起来,姜家有内奸,你父亲一直都知道,只是顾念那点手足之情,懒得跟人计较。结果可好,差点因为这点妇人之仁把自己命给搭进去。”

语气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之后,重伤垂死的你爹施展亡命遁术,竟是误打误撞逃到了我的……修炼之所。”

讲到这里,婉儿语气稍微有些不自然。

“……对了,瞧我,总在说你爹,却是忘了说说我自己。

我……生来便在那魔音山谷之中,没有来处,不见归途。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爹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类似我这样的‘人’存在。”

“娘亲没有接触过人么?那娘亲是如何……”姜云奇道。

“我也不甚清楚。”似是明白姜云的问题,婉儿苦笑道,“在我有意识的时候,能记住东西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作为‘人’应当如何生活了。

我所有的行为举止,无师自通。就连修炼,于我而言亦如本能一般。

如果要按境界算的话,那时候的我么,稍微比你爹还要高上那么一点。”

这回姜渊已然不插嘴了,只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静静等婉儿说完。

“你爹说,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他方才第一次知道温婉如水是什么意思,于是后来便叫我婉儿……”

姜渊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忍住,嘟囔了一句“没想到……”

然而他只来得及说三个字,整个人便已被婉儿挥起的一道灵气匹练远远地扇飞了。

显然,他并不清楚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让我猜猜,娘亲救好了我爹,还被他骗出来了是么?”姜云暗笑道。

“云儿之言深得我意,正是如此。”

婉儿很满意姜云的“骗”这个说法,臻首连点。

“在那二十年后,你爹带着我,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你,重回了姜家。”

”二十年?”姜云讶然,疗伤居然花了二十年那么久吗?”

婉儿失笑,那倾城之美,也难怪姜渊这出身于大世家的豪门子弟,也终是为之心折。

“自然不是因为疗伤,而是因为……我与你爹相遇十年后,方才有了你。

而云儿你,在我的腹中时气息极其微弱,随时像是要散去一般。

我们不敢四处乱动,提心吊胆每日每夜精心养护,终于在八年多之后,你方才顺利降生。”

如果说少不更事时,姜云对抛下自己从未露面的姜渊和婉儿还多有责怪,那么此时此刻他则是再无半点怨怼。

普通人怀胎十月尚且痛苦无比,那八年多的时间,没日没夜地养护,又该是如何一番亲恩?

“……既然你已经出世,那么我们自然也该带你回姜家,为你争取属于你的那一份资源。此外,那二十年前的旧账,也该同那些人好好地清算一番。”

女子的语气渐渐转冷:“姜家的那位嫡子,二十年后倒也算是成了气候,姜家大部分族老竟是都站在他那边,妄图大事化小,揭过此事。

依我的性子,自然是不同意。谁料,那姜家不少人竟是将矛头又对准了我,说你爹是被不知哪个乡村山野冒出来的狐媚子所蛊惑,蒙蔽了心智,此番举措会毁了姜家,让你爹‘醒悟’过来,将我们娘俩驱逐……甚至击杀。”

“然后呢?”姜云声音也冷了下去。

“然后么……我自然是想满足姜家的愿望,与你爹一起毁了它。”婉儿扯了扯嘴角,“因为那个人说,你的祖父母,十几年前已经死于意外。你爹,那时便再也无法忍住杀意。”

姜云默然。

可以想象,姜渊回姜家的时候,有多想让自己的父母看看宝贝孙儿,多想好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而这,都被姜家那个嫡子想方设法毁去了,当真是狠毒无比,碎尸万段亦不能解恨。

“若不是需要日日夜夜寸步不离地守护我……”姜云涩声道。

“与我儿无关。”那边姜渊已是回到了婉儿身边,摇头道,“据我推测,在我养伤的那段时间,不敢联络家族怕走漏风声的时候,你的祖父母便已遭了毒手。”

“可惜,就在我与你娘联手大战诸多族老之时,不知为何惊动了其他家族。”

姜渊挽住婉儿的手。

“轩辕家和赢家的老祖居然来到了姜家,给我和你娘安了个莫须有的偷盗罪名,便试图将我们擒拿。

家事不容外人插手,此番轩辕和嬴氏两家显然已是逾界,姜家老祖自然不会束手旁观,我再如何,也是姜家的人。

只是,姜家老祖一人战两人,境界又与那两人相差无几,寡不敌众,便渐落下风,最后不得已,甚至还祭出了姜家圣器。

只是,轩辕和嬴氏明显是有备而来,两大圣器联袂而出。

圣人之威不可亵渎,哪怕只是圣器余威,我与你娘俱是支撑不住,眼看就要陨落当场。”

“就在这时,姜家老祖燃烧精血,全力催动圣器,这才替我们挡住了那两大家族的联手,使得我们免遭圣威轰杀。”

婉儿接言道,语气有些复杂:

“眼见此局难解,我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手段。

那是铭刻在我血脉的力量——空间之力,但是太过恐怖,我尚无力掌控。然而,穷途末路,我不得不强行使出血脉中的空间之力,将你爹与我的一缕神识寄托在这双鱼佩之中,然后击穿空间,对你爹最信任的部下临危托孤,将你和这双鱼佩以及你爹的部下送走。

但是,在这之后,剩余的空间之力猛然暴动,我仅能击碎空间壁垒,却无法再次传送。

估计,如今我与你爹的真身已然陷入空间乱流之中。”

“所以我爹才说,你们没多少时间。是因为开启这个试炼,消耗了剩余的空间力量么?”姜云抿了抿唇,“那你们的真身……”

“说不定还活着呢?”婉儿仰起脸笑道,“不要那么悲观嘛,也许爹娘还要等你来救呢?”

陷入空间乱流,哪里还有人能活得下来?然而,这明显只是为了活跃气氛的玩笑话,姜云却是郑重应了下来:

“嗯,我会将你们救出来的。”

“好小子,口气不小嘛。”姜渊笑了笑,“生死有命,尽力就好。能见见我长大的儿子,我已经满足了,哈哈!好了好了,时间宝贵,我现在将大衍灵诀的后续功法传授给你,你且记好了……”

婉儿目光如水,静静地望着这对父子盘腿坐在草地上,一个连说带画,一个连写带记,眼圈渐渐红了。

“若能再见你一面,再陪在你身边,看你长大,看你娶妻生子,该有多好……”

……

……

不知不觉间,姜云已将最后一卷内容记完。

他扭了扭脖子,心中对这功法的神异震撼无比。

姜渊叮嘱道:“我反复推演了一番,那轩辕家和赢家,当年之举委实反常。

我猜测,多半是因为你娘的功法或者是体质问题,将他们引了过来。

你娘体质奇异,她血脉之中的天生功法,灵元运转间带着一种奇异的道韵。

因此,在你娘有你之前,我与你娘便先着手为你准备功法,研讨过程中,我觉得你娘灵元道韵过于引人注目,便提出想将这种道韵给隐去。

这么与你举例吧,但凡你施展灵诀道法,或是运转灵诀功法,旁人一下便能知道,那人是你。

你娘同样有一种隐隐的危险直觉,驱使着她修改功法。

于是,在你娘日以继夜的研究中终于发现,那股灵韵,可以通过功法运转散回天地间,而身体还能因此获得天地感念,提升灵感和修炼速度。

这大衍灵诀,就是在你娘功法基础上的最终产物。”

姜渊感慨道:

“若是在遇见你娘之前,谁与我说散功能修炼得更快,我定然是不会相信的。也只有你与你娘这种特殊体质,才能修炼这大衍灵诀。

有一句话我倒是没骗你,这功法的底细一旦为人所知,于你而言便是无止境的追杀。涉及成仙之秘,没有人能抵挡住诱惑。

还有,我猜测,你娘的身世,可能还有更深的隐秘。

切记,将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姜云抿了抿唇,虽然早已料到自身身世之谜所涉甚大,却没想到居然如此波折。

就在这时,婉儿的身影突然暗了暗,她苦笑道:“好像……时间快到了。”

姜渊的身影同样也在虚化:“儿子,不要太有压力,你老爹拼了命也会把你娘救出来的,哈哈!”

姜云喉结动了动,终究是嗫嚅道:“我晓得的,爹……娘亲……”

“好啦,云儿,你还有十天的时间可以在这里巩固一下修为。”婉儿勉强笑道,“你要开心啦!不然娘亲可就不高兴啦!”

言罢,二人双眼含泪,一同抱住姜云,身形缓缓消失不见……

最终,只剩姜云孤身一人独立此处,方才温馨的三人时光,仿若只是一个梦一般。

良久,姜云长身而起。

“爹,娘亲,等我。”

低下头,他翻起刚才姜渊传授功法时留下的另外两本书册:《丹方药术》、《大衍阵法》。

“……真是厚重如山啊。”

姜云吐了口气,却仍觉胸口沉闷,他丝毫不怀疑刚才姜渊所说“事出匆忙,只得空放了这两本较为重要且正巧在手边的书册”,若是时间充裕,他那娘亲怕是能把这整个空间都塞满他要的修炼资源。

姜云弯起唇角,素来冷峻沉毅的脸上浮起温暖的笑容,若是叶萱在这,必是会忍不住感慨,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笑得如此纯真,像个孩子。


十日后。

“萱儿,你快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们看着就行了。瞧你,眼眶都黑了三圈。”晏卿拍了拍在那双鱼阵前苦守多日,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的叶萱,“小孩子要多睡觉,熬夜可不好。”

“娘亲!我不是小孩子啦!”叶萱仰起头反驳道,随即又低下头看着那双鱼阵,“姜云怎么还不出来呀!这阵法都快要消失了。”

晏卿等人自然也瞧见了阴阳双鱼阵的光辉已经越来越暗,几近于消失。连君粗犷的眉毛皱在一起,疑惑道:“主君难道真的设下了极难通过的考验?那也不至于连人都不放出来吧?”听他这么说,叶萱的心更是提了起来。

“好啦好啦,你就别吓萱儿了,你看她担心的。”墨昭双手抱怀,并不是太过担心,“主君以前训练我们,哪次不是吃足了苦头才放出来的。就算训练没通过,最多也就是小小惩戒一番就算了。”

叶萱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心中暗道:“人没事就行。”然而,叶风的话却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我主要是担心,这个双鱼佩本身出了问题。你我都清楚,这个双鱼阴阳阵是主母在什么情况下结成的。我怕的是,时间太久,阵法……”

叶风的一番话,令众人皆是有些不安起来。

“嗡!”

就在这时,阵法之上,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跨步而出,正是终于结束试炼的姜云。

“姜云!”叶萱窜起身来,迈出那双纤细的长腿,瞬间闪至姜云身旁,“你可算出来了!通过了吗?成功了吗?怎么样了啊?”

姜云看着这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少女,心下感动,表面上却故作沉吟之色,摇了摇头。

“没通过?”叶萱语调降了半分,然后安慰道,“没通过也没关系,你不要……不要太沮丧啦。”

姜云勾起嘴角,“不,我是说试炼太简单了,我已经通过了。”

“你!哼!”叶萱恼怒道,“枉我担心你这么久!”

“哦?你担心我?”姜云笑容更深了,瞧着叶萱的眼神带着不明的色彩。

“谁担心你了!”叶萱被他瞧得心里有些发慌,好在这时她的老爹终于看不下去了,出言替她解了围。

“……小主君,恭喜你成功突破。”叶风一早便看出了他的境界,“没想到,刚入灵动期,便已是二重天。不愧是主君的血脉啊!”

“风叔,你们还是喊我云儿便好。我知晓了我的身世,却也更加感激你们多年的抚育之恩。”

言毕,姜云恭恭敬敬地对四位长辈弯腰,行了正式的大礼。

“云儿,既然如此,自家人就不要太见外。”连君连忙侧过壮硕的身子躲开。

“好,那我们便一如既往,君叔。”姜云微笑道,“能一举突破到灵动期二重天,还是多亏了我父亲和娘亲给我留下的机缘,那双鱼佩空间之中有着大量的灵气,再加上父亲传授的聚灵阵法,这才只用了十天从一重天突破至二重天。”

“说是二重天,可你这灵元底蕴,怕是比四重天还夸张吧。”墨昭惊叹道,胸前的波涛起伏,“居然有足足六十五道灵元。”

姜云笑了笑,并未有太多的得意之色。“昭姨,风叔,君叔,卿姨,还有萱儿,我们进屋说吧。如今得知了这些过往秘辛,接下来的安排我们也得商量一下。”

“好,进去说。”众人互相点了点头,跟着姜云进入屋内。

……

“云儿,按照主君安排,若你能通过试炼,接下来我们就该分头行动了。”叶风待姜云落座主位后,最后一个坐下,轻声道。

“嗯……这一点我父亲与娘亲却是未说。原因可能是时间不够,也可能是见面之后担心我孤身一人无人照料会吃苦,便临时更改了主意。”姜云双手交叉搁置于案前,猜测道,“不过,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没同我说,我觉得这样的安排没有问题。精心呵护的花朵,遇风便折。我们是应当暂时分开了。更何况,毕竟贼人未死,聚在一起,目标相对也更加明显一些。”

众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只有叶萱撅着小嘴,好似兴致不高。

“那么接下来,我们会去搜寻主君的下落。”连君拿出一张地图,伸出大手指向东北方道,“我会前往雷州、丰州、星州、幽州查探。”而后又指向东南方,“定州和玄州就交给风弟了。”

接下来指向西北方,“元州、灵州、沧州有卿妹探寻。”最后指向中间,“中州,还有南方的寒州,以及我们现在所处的西州,就拜托昭妹了。”

“萱儿呢?”姜云问道。

晏卿拉了拉叶萱的手,笑道,“萱儿会与我前往元州,从森阳宫参加太虚盛会。既然要暴露在世人眼前,还是尽量分散开吧。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见叶萱闷闷不乐,晏卿朝叶风使了个眼色,叶风会意,叹了口气,“萱儿,不用舍不得,分开只是暂时的。主君和主母给你留的功法你也得好好修炼才是。一年后太虚盛会诸州才俊聚首,只有具备了实力,你才好陪在云儿身边,给他添一份助力。”

“谁舍不得他了?我只是不想跟爹娘君叔昭姨他们分开而已。”叶萱此刻方才回神,慌乱道。

叶风捂额,对女儿的不打自招颇有些无奈:“我并没有说你是舍不得云儿……”

“太虚盛会么。”姜云出声道。

他再不说点什么,叶萱头就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如此也好。”

太虚盛会三年一度,是太虚界八大宗门挑选新弟子、补充新鲜血液的主要渠道。

太虚界十二州,每个州设有多个丁级会场,每个骨龄未满十五岁的少年少女均可参加。

丁级会场中脱颖而出的参会者,方才有机会前往所在州的重镇参加丙级大会。

前五十名丙级大会优胜者,还需要进入十二州联合举办的乙级会场,再度进行比赛,而乙级会场中胜出的前十六名,最终还会进行一场甲级比赛选拔。

所有比赛结束后,各宗门结合参会者的表现收之入门下,也会根据名次给予相应的奖励,这奖励也是太虚盛会能吸引整个大陆青年才俊参加的原因之一。

而对于姜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乙级会场决战,应龙云海秘境之中的化龙神药。

只有那化龙神药,才能让他彻底没有隐患地突破灵动期。

所以,太虚盛会,他非去不可,也非赢不可。

“那我就直接从这边的龙吟镇参加吧。然后,若是找到了线索,该如何联络呢?八大宗门藏龙卧虎,传音玉简怕是不够稳妥,容易出事。”

“联络的话。”墨昭眨了眨眼,笑道,“这一次的太虚盛会,我想我们会一直听到云儿的捷报。届时,我们想办法联络你便好。”

“这倒也是,哈哈。”连君笑道,“我有预感,云儿会在这次的太虚盛会中名动天下。”

“如此说来,”姜云道,“我是不是应当换个名字比较妥当。”

“这倒不必担心。”叶风摇摇头,“当年并无人知晓你的名字,而姜姓之人天下更是不知凡几,不用担心有人仅从你的名字便查出你的跟脚。”

“那便好。”姜云点头。几人继续相商了一阵,确定了各自前进的路线。

“今晚就麻烦卿姨再下个厨了,以后怕是得有段日子尝不着卿姨的手艺了。”姜云不舍道。

“小别而已,看把你馋的。”晏卿笑道,“别只记得卿姨的厨艺,还有我教你的棋艺可别忘了。”

“那是自然。”姜云举目看向父亲麾下曾经大名鼎鼎的云梦四绝——“琴绝”叶风、“棋绝”晏卿、“书绝”连君、“画绝”墨昭,郑重道,“还有风叔的琴和器法,君叔的书和阵法,昭姨的画和丹术,我都会谨记于心。”

余光瞥见那闷闷不乐的少女,姜云弯了弯唇角,似是自言自语,低声道:“就怕一年后的十二州大会上,看不到萱儿。”

“怎么会!”叶萱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般,猛地抬起头,“倒是你要小心,别被我落在后头了。”

“噢,这样。对了,”姜云假装失忆道,“萱儿,你当初灵动期一重天突破到二重天花了多久来着?我好似不大记得了。”

“你!”叶萱语塞,她当初花了二十多天才从灵动期一重天突破到灵动期二重天,此刻哪里不知道姜云问这个问题所图为何。

四绝看着二人斗嘴,倒也是早已见怪不怪,从小到大,屋里总是这个气氛。只是不知明日一别,下次团聚却是什么时候了,此刻众人难免有些伤感。


翌日清晨。

秋日的朝阳斜斜地洒在艳红如火的梧桐树林间,映在矗立在小径路口上即将分离的六道身影上。风乍起,晃得树林沙沙作响,卷着凋落的红叶片片飞舞,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姜云与四绝一一点头致意,最后伸出手揉了揉叶萱的头,而平时总是活蹦乱跳爱与他斗嘴的丫头此刻却难得没有跳起来打开他的手。见她兴致缺缺,姜云自袖中取出一物,递了上来,“喏,我在后山竹林拣的竹段,平素休息之时打磨一番,做了支笛子,便送予你罢。”

叶萱接过那支细细雕刻了许多器纹,通体圆润的竹笛,抬头望着姜云那一如既往惹人厌的弯起的嘴角,美目中泛起水汽,张了张小嘴,想要再骂姜云几句,最终却是捂着脸躲在了晏卿身后,轻轻地抽泣起来。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连君叹道,眼神不留痕迹地划过那边环胸而立的墨昭。

“我看,黯然销魂者,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吧?”叶风狡黠地笑道。

此番话一出,场中六人,足足四人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半晌,还是姜云出声解了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随即转过身去,迈步而出,“此去经年,万望各位珍重。”

“愿来年,再聚首。”晏卿喃喃道。她身后的叶萱探出头来,冲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抿了抿薄唇,终是启齿喊道,“姜云!一年后,太虚盛会十二州会场,我们一定会相见的!”

姜云扬了扬手,示意听见。

“还有,要是让我知道你拈花惹草,你就死定了!”叶萱双颊通红,鼓起所有的勇气再度喊出一句话。

却见远去的那道身影一个趔趄,竟是拔腿加快了逃离速度……

目送着少年远去之后,五人便互道珍重,按照计划分道扬镳。

……

在距离这偏远山谷不知多少里外的某处密室内,烛火幽深,一道身着华服,温润如玉的修长身影正坐在案前,翻看着案下那名面色苍白、身形枯瘦的男子刚刚递上来的折子,漫不经心道,“此番调查,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么。”

“是。”案前的男子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属下无能。”

“唔。”华服男子对此并未置喙,似是同意无能这个说法。他随手将折子丢给属下,而后打了个响指,一团毛绒绒的事物从椅背后窜了出来,扑进他的怀中。

“喵~”

那竟是一只雪白的矮脚灵猫,毛发细密而绵长,正用脑袋上那一小撮金色毛发不断地蹭着男子的手心。

“乖。”华服男子抱着矮脚灵猫,时而用手撩拨着它的下巴,时而从头至尾将它全身抚过一遍,似是完全忘了案前跪着的人。而那属下对此景也好似早已习惯,只是垂头拱手,静静地跪在那里。

“嗡!”

突然,华服男子抬眸,一道凌厉无比的气势迸射而出,如同利剑出鞘。

“你莫不是以为,我还有很长时间,由得你慢慢来?”

“属下不敢!”那名属下如坠冰窖,只觉神魂灵府俱是如同要崩碎一般,面无血色,汗流浃背,浑身颤抖。仿佛过了一个纪元那么久,蓦然,华服男子收回气势,挥了挥手,“自去领罚吧。”

“诺。”那名属下如释重负,缓缓退了出去。

“康叔。”华服男子不知对何处出声道,凌厉的眼神柔和了下来,“那件事也没有进展么?”

烛火未照到的黑暗中,一道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响起,“那件事……许多势力都在明里暗里地查,互有掣肘。虎口夺食,难度不小。”

“如此。”华服男子点点头,“人手不足,诸事不顺啊。”

……

西州,青枫浦。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姜云叼着草根,躺在乌篷船里,听着船夫划桨的木头吱呀声,那江水拍岸的浪花翻涌声,心潮如这漂泊的船只一般起伏,思绪万千。

困扰自己多年的身世之谜终于揭晓,他却没法如释重负,反而更觉前路漫漫,危机重重。

不说姜渊推测中可能存在的那一直觊觎他母亲婉儿血脉功法的幕后势力,便是他自身所属的四大家族之一姜家,于他而言亦是可望而不可即。

这太虚界内,一地四家十二州三十六派,以他现在灵动期二重天的实力,就是想进那排在后头的三十六派,也怕是痴心妄想,更遑论那四大家族了。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姜云哼起了叶风教他的小曲,倒是觉得颇应此景此境。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

明日一早,这船约莫便是能到那栖霞谷外的龙吟镇了。

太虚界繁衍生息不知几十万年,如今各处大小城镇均是有着古往今来各大阵法师布置的传送法阵。

短途人力赶路,长途传送直达,已是世人的出行共识。

那龙吟镇内,便有着一座直达西州重镇九天城的传送法阵。

然而,毕竟传送阵法的日常资源消耗颇大,再加上还要除去各城各镇城守府管辖人员的日常开销,这一层层剥削下来,到了普通人身上,那传送阵的使用代价,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付得起的。

所以,就算能通过龙吟镇丁级会场的大赛,还得准备好传送需要付出的代价。

当然,姜云并非孤家寡人无根浮萍,财帛之类的东西他倒是并不缺,怀中那储物戒指内不知装着多少。

之所以不把戒指戴在手上,则是因为储物戒指其物,由阵法师和炼器师共同祭炼,且要求阵法师和炼器师的品阶不低,并不是一个乡野来的穷小子可以用得起的,戴在手上太过于扎眼。

就拿姜云这枚储物戒指来说,先由炼器师取良材美玉铸成戒指,铸造过程中不断刻画器纹增强其灵气承受能力和吸收能力,之后再由阵法师铭刻空间阵法,令这戒指内部自成空间。

这其中过程繁琐复杂,消耗极大,所以,那成品戒指的价值,便理所当然地非比寻常了。

距离这一次太虚盛会的丁级会场开启尚有一个月,明日抵达龙吟镇后,姜云打算在镇上找个地方住下,而后接取一些悬赏任务。

他倒不是缺这些钱,而是他实在缺乏实战经验。若是不能在丁级会场开启前多提升一些境界,那么最坏的打算也是增加一些对敌经验,提升一些灵诀道法的熟练度,好让他有更大的把握从丁级会场脱颖而出,前往九天城的太虚盛会丙级会场。

……

一夜无话。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乌蓬终于靠了岸。

向船夫道了一声谢,姜云便跨上了龙吟镇的码头。但见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约是盛会将起,这龙吟镇附近未设丁级会场的小村小镇的人便都往这边涌了过来。

除去那些志在加入八大宗门的年轻才俊,还有因此而衍生的商机所吸引而来的大量商人,这才有了龙吟镇比平日还要繁荣昌盛的景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姜云穿过拥挤的人潮,来到这镇上相对较为靠近会场的一家客栈。

在每年年关或者较大的节庆之时,姜云偶尔会有机会随四绝来镇上逛逛,所以这龙吟镇上大概有哪些事物,他还是心中有数的。而这家月满楼,便是他印象中条件相对舒适,却又不太过显眼的落脚处。

刚进入客栈,那一旁的跑堂伙计便立马迎了上来,弯腰道:

“哟,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姜云四处看了看,店内人满为患,这伙计亦是满头大汗,约莫也是刚刚才得空。

“住店。还有上房么?”

“哎呀,客官来的可真是巧,还剩最后一间天字房,您这边请。”那伙计笑道。

“好。”姜云扬起下巴,“头前带路。”

“得嘞!”那伙计应了一声,便欲向客房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且慢!”

伙计循声回头望去,却见一位身着紫色锦缎长袍的少年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方才那句且慢,正是这大汉所言。

“我家少爷长途跋涉而来,疲惫异常,这位朋友可否忍痛割爱,将这个房间让给我们?我们愿出双倍的价钱。而且,我们怀容坊,也会承你这个人情。”

“怀容坊的公子?”

周围已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看来是这里的动静稍微有些大了,引得人围观起来。

“怀容坊的公子为何会到这龙吟镇来?怀容坊应该离赤月谷更近吧?那边不是也有传送阵吗?”有人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方才那人略有得意,摇头晃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这位兄弟,此话何解?”

似是了解一些秘辛让此人颇为自得,于是眉飞色舞道:

“听说前几日,龙吟镇来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身段婀娜,摇曳生姿,便住在那丁级会场旁的龙吟客栈。

于是乎,这丁级会场旁的客栈便遭到了那些闻讯而来的公子少爷的争抢。

嘿嘿,所以啊,离那龙吟客栈越近的,背景多半越是深厚。”

“原来如此啊!”不少人恍然大悟,“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边,紫袍少年见姜云久久不出声,神色之间有些不耐烦。旁边的大汉见到小主人不高兴,便再度开口问道:“如何?”

姜云弯起唇角,点了点头。

紫袍少年轻哼一声,眼神中闪过轻蔑之色。

就在众人大感无趣,心中同样泛起一些不屑时,却听见姜云开口道:“你的提议很好。”顿了顿,姜云笑得更深了,“但是我不接受。”

“你!”

紫袍少年面色一红,没想到居然被一个修为仅是灵动期二重天且看起来毫无背景的乡野少年在众人面前嘲弄了一番,顿时愤怒无比。

“你好大的狗胆!连我怀容坊少主端木进也敢戏弄!”一旁的大汉怒吼一声,挥起拳头便欲把姜云打倒在地。

然而,他的拳头还未来得及扬起,便突然发觉无法动弹,一股莫大的威压笼罩而至,让其瞬间冷汗密布。

“在我的客栈内,不许闹事。否则,便给我滚出去。”慵懒的女子话语声响起,似是困意未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妩媚,“当然,出了我的客栈,你们随意。”


怀容坊少主端木进此刻已是冷静了下来,扬起手示意大汉不要轻举妄动。他眼神冰冷,丝毫不掩饰杀意地盯住姜云:“你很好。不如,我们去演武台较量一番?可别如那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出来。”

演武台,也叫生死台。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恩仇。为了更好地管理城镇,让普通人和修炼者均能平稳地生活,或者说至少是在城守管辖内平稳地生活,除了演武台,其他地方一律禁止私斗,违者按寻衅滋事之罪名抓捕或者杖毙,视情节严重程度而定。有了演武台,多多少少能消弭一些江湖戾气。

“完了,这下子这个少年怕是把端木进得罪惨了。被端木进盯上了,怕是凶多吉少。端木进这意思,分明是在以言语相逼啊!”一旁有人小声道。

“哎,还是年轻了。”另一道略微年长的声音道,“为了这点小事斗气,说不得要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何苦来哉。”却是丝毫不提刚刚以为姜云要让步时,自己心里的瞧不起。

“怀容坊虽然只是个三流势力,但也算是这附近的一方小霸主了。这怀容坊少主端木进,倒也算年少有成,十三四岁便是达到了灵动期六重天。反观那个玄衣少年,才灵动期二重天,怕是刚入修炼之途不久。我看,这个少年多半危矣。”

“是啊!就算端木进不动用家族力量,那个玄衣少年怕是一样难逃一死。双方差距太大了,以这少年方才表现出来的气性,今日怕是要忍不住激将,命丧此地。”有人惋惜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姜云的一句话却令人顿时无语。

“我从来不与小孩子斗嘴,更别提与小孩子打架了。你还是回去找你阿娘切磋吧,恕我不奉陪。”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也有人摇摇头,嘲笑姜云没有勇气接受挑战,今后怕是难成大器。

这回端木进倒是没有发作,只是脸色阴沉,眼中寒光闪烁。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子,本事不大,嘴皮子功夫倒是不小。不过么,现在说这小子是瓮中之鳖也不为过,他就不信这小子就这样待在这客栈里,一辈子也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转身便走。那壮汉瞟了一眼姜云,快步跟上。待出了客栈之后,端木进淡淡道:“孙荣,一会给我将他盯紧了。太虚盛会即将开启,城中守卫森严,打斗不便。不动则已,动则必杀。”

壮汉孙荣抱拳称诺:“是,少主。属下这就去安排。”而后犹豫了一番,问道,“乔老那里,可要知会一声?”

端木进摆摆手,面色有些不虞:“不必了,乔老本就对我不甚满意,若是连收拾个灵动期二重天的废物也要知会他,怕是更加令他失望。他原本想要辅佐的是谁,你我都清楚得很。”孙荣瞧得少主脸色难看,连忙点点头:“是,属下明白。”

……

众人见热闹看不成了,纷纷散去,只是对姜云的这番做法却是多有嘲笑。世人便是这样,对他人与对自己,总是如此双重标准。

姜云冲着伙计扬了扬头:“带路吧。”

那伙计似刚回神,愣了愣,连忙笑道:“好嘞!这边请!”

二楼雅间,一对五官神似、外表俊逸的少年少女一边饮茶,一边瞧着这边的动静。二人均是锦衣华服,少年身形挺拔,少女娇小玲珑,看上去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见姜云就这么灰溜溜地回了客房,那小女孩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扬起小脸向对面的少年问道:“雷哥,那个人怎么不敢打呀?我感觉明明他可以打过的。”

少年笑了笑,道:“因为这个客栈的老板娘实力深不可测,他不敢轻举妄动。”

“哎呀,不是啦!我是说那个玄衣少年,我觉得他可以打过那个紫衣家伙。”女孩纠正道。

少年顿时有些惊愕:“小雨,真的假的?那个灵动二重天的家伙能打过那个灵动六重天的?”

“真的啊!雷哥,你还不相信我的感觉嘛?”女孩似乎有些生气少年的不信任。

“好啦好啦,我信我信。小雨说是,那肯定是。”少年连忙哄道。

“哼!你在敷衍我!我感觉到了!”女孩更加生气,嘟起嘴干脆不去理会少年了。少年苦笑一声,这个小祖宗,可太难伺候了……

话分两头。

姜云进得房间,略微收拾了一会,便准备出门。时间紧迫,他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随便一个三流势力跳出来的纨绔子弟,都有灵动期六重天,这太虚界如此辽阔,所谓的天才想必更是不知凡几。出门除了查看悬赏任务以外,他还需要随时留意收集大衍灵诀的进化材料以及大衍引灵阵的布置材料。由于四绝并不知道大衍灵诀的进化之事,他们这些年并未刻意收集过这类资源。至于其他的一些阵法、丹术、炼器术的材料,倒是为姜云提前收集了不少。还有那等阶从低到高的武器、装备,更是准备周全。他的那些长辈,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姜云备全了。

想起四绝还有那个丫头,姜云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而后有些怀念起这些年在栖霞谷的温馨日子,一时有些走神。

“到底还是有些少年心性啊,第一次出远门,这会居然开始思家了。”姜云摇了摇头,忍不住哑然失笑,“走罢。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

上古时期,传说有真龙血染九天,重伤坠落,隐于此地,而后杳无痕迹,此地是故得名龙隐镇。后来,有人曾于夜里听闻龙吟声响起,天地共鸣,一道金光从此地遁入虚空消失不见,龙隐镇遂改名为龙吟镇。当时,闻听此消息的各门各派之人蜂拥而来,竭力寻找真龙可能留下的机缘,持续了近千年之久。传闻有人寻得了真龙之血,一步登天;亦有人寻得真龙鳞片,铸造出无上圣器。当然,更多的人则是死于非命,尘归尘,土归土。也正是托这些前赴后继的探索者之福,龙吟镇才逐渐壮大,到了今天,其规模及实力,便是一般的城市也无法比拟。

姜云漫步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耳边吆喝声不断,摊上的货物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只是,转了一圈,他却并未寻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姜云叹了口气,便打算离开此地。

这时,他突然感应到远处有个小摊上,似乎有事物与大衍灵诀产生了共鸣。于是,他状似漫不经心的踱步走了过去,却见那共鸣的源头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其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坑洞,肉眼望去,并无甚出奇之处,就那块石头摆在小摊的边缘而言,显然摊主也并未将这块黑石头放在心上。

“此物必有蹊跷。”心中如此想着,姜云却是指向了旁边的一块一品下等灵核,随意地问道,“这灵核怎么卖?”

小摊摊主瞟了一眼,随口道:“十灵币。”

姜云点点头,价格勉强说得过去。

太虚界流通的货币有四种,分别是铜钱、银钱、金元还有灵币。铜钱、银钱和金元主要在普通人手中使用,灵币则用于修炼者之间。灵币往往由炼器师取地生灵脉中产出的灵石所铸,大小制式各州略有不同,并无统一标准。但无论形状如何,其中所灌注的灵元,直接决定了其价值。灵币中经过淬炼的灵元可由修炼者直接吸收炼化,炼化速度会比直接从天地之间抽取灵气要快上许多,这也是灵币为修炼者所接受的根本原因。不过,对于姜云而言,以他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力,再加上大衍引灵阵的加持,从灵币中汲取灵元却是还不如他正常修炼来得快。若是旁人知道此事,不知会引来多少觊觎。

然而,却也可以因此推断,越是高品阶的物品,越是有价无市。到了一定的境界,灵币里的灵元已是无人看得上,以物易物才是主要的交易方式。

这一品下等灵核来源于一品前期的妖兽,内里有着约五十道左右的灵元能量,可用于补充大衍引灵阵的阵眼消耗,十道灵元的灵币价值,并不算贵,可以接受。

姜云弯下腰,正准备拿起那块灵核,一只大手突然从旁探出,取走了那块一品灵核。

“这块灵核,我要了。”熟悉而刺耳的声音响起,正是那端木进的扈从,孙荣。他拿起灵核,将一个灵币扔给摊主,面带冷笑,斜睨着姜云。

姜云眯了眯眼,脸色的表情状似阴沉,心中却是微哂,这人尾随了他一路,又慑于城中规定不敢出手,便只能在这种小节上恶心恶心人。他面上泛起恼怒之色,似是极为不满孙荣这番插手,又无可奈何,只得愤愤地瞪了孙荣一眼,转而看向另一块一品灵核,问道:“那块灵核如何卖?”摊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随后笑道,“那块灵核出自一头一品前中期的血狼,个头更大,其中的灵元不下六十道。所以价格么,十四灵币。”

“这一块,我也要了。”还不等姜云出手,那边孙荣又是一把抢过。姜云脸色难看,出言讥讽道:“你们是钱多的没处花么?”

孙荣咧起大嘴,笑道:“我怀容坊,不差这点钱。你不高兴,我们少主就很开心。”

“哼!”姜云这回不再出言问询价格,直接出手抓向又一个灵核。然而,他快,孙荣更快,早已先一步抢到,攥在手中。

“你!”姜云佯装愤怒,转而指向那块黑石头,“那块石头,我要了。”

这回,孙荣却是不抢了,只是面带奚落之色地斜睨着姜云。

姜云脸色一白,问道:“这回你怎么不抢了?”

孙荣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是钱多,可人不傻。”看着脸色青红交接的姜云,他冷笑出声,“总把别人当傻子,却不想自己才是傻子,真是可笑。”

姜云无奈,转头看着摊主,却见摊主亦是阴笑道:“这块石头……十五灵币。”

“什么!”姜云大惊。这摊主分明是看见这两人不对头,且姜云势弱,便想狠狠地宰上一笔。

“我可提醒你,出尔反尔,便是城卫来了,我也不会理亏。”那摊主好整以暇,道。

姜云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愤怒之极。而后,双肩一垂,似是认命了,无精打采道:“好吧。”拿起那块石头,丢给摊主十五灵币,他恨恨道,“小爷这回认栽。”

“没有那等本事,便不要做那硬骨头。”孙荣冷笑道,“你可别以为这就完了,我怀容坊的报复,可不会如此简单。”

姜云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只是,孙荣和那摊主都没有看到的是,背对着他们的姜云,唇角却是勾起了一丝笑容。

他正在发愁如何不声不响地从这摊主手里买走那块黑石头,便有人勤快地送上了助攻。这不能说是心想事成,只能说是……多谢怀容坊的乐于助人。

转念一想,他又轻笑道:“也不对,毕竟,这一场交易下来,三方俱是欢喜不是么?”


离开集市,姜云朝城守府方向赶去。

太虚界十二州内,有着无数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城镇,这些城镇的日常管理,一般由城守府负责。城守的职位,往往是经过激烈的竞争之后,由州府任命,受州府制约。而州府的管辖人员,则由州内各宗门联合推举。如此层层相扣,可想而知,实力越强的宗门,话语权自然越强;实力越弱的宗门么,那州府之内可能连其一席之地都没有。修炼一途,财字当头,能有一个稳定的财力来源,哪个势力也不会轻易放过,因而那明里暗里的斗争,自是不可计数。

每个城守府的门前,一般都会设悬赏榜,由悬赏官负责悬赏任务的领取和赏金报酬的发放。悬赏榜上的悬赏令,有的为城守府出于自身需要所发布,有的则为其他人缴纳一笔手续费之后,由城守府代为发布。若是觉得城守府收取的手续费太高,有门路的也可以选择去当地的黑市,那里不但手续费较低,所接受的悬赏任务类型也更加丰富。城守府不代理的阴暗委托,在黑市却是来者不拒。

姜云站在悬赏榜下,开始挑选起悬赏令来。悬赏令根据难度的不同,有星级和等阶之分。按照境界要求划分,从灵动期往上,依次为清风令、羽林令、烈火令、搬山令、玄阴令、雷殛令;每个等阶,又有一至九星,对应着各个境界的九重天。一般说来,前三阶悬赏令较为常见,搬山令偶尔可见,玄阴令极为少有,而雷殛令,更是几乎从未见过。毕竟,想要请动一位化道期的存在出手,不知需要付出何种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

粗略扫了扫,姜云看到那龙吟镇的悬赏榜上,张贴着十二道清风悬赏令、三道羽林悬赏令以及一道烈火悬赏令。龙吟镇毕竟只是个小镇,能有一道烈火悬赏令,已是难得一见了。要知道,那龙吟镇城守府的城主,也才行气期巅峰而已。亦即是说,若想拿到这烈火悬赏令的赏金,至少也得有行气期的实力。更有甚者,若是一些较为难以达成的九星烈火悬赏令,便是行气期巅峰,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毕竟接取悬赏任务,是需要支付质金的。为了防止同一个悬赏令多人完成导致最后难以计算赏金,悬赏令同一时间只允许发布一次。那么为了避免有人捣乱,胡乱接取悬赏任务而不完成,浪费发布悬赏者的时间,便设置了质金,即接取任务的同时,需要质押一定数目的质金,待悬赏令完成后,连同报酬一并交付给完成者。因此,接取何种悬赏令,需要衡量自己的实力是否能够完成,否则别说赏金,说不得还要搭上自己的财物甚至是身家性命。

姜云仔细搜寻了一番,下面几个悬赏令进入了他的考虑范围。

“二星清风悬赏令:

目标:收集十个紫翼鸟喙。

报酬:十灵币。

时限:五天。

地点:血雾林。

质金:二灵币。”

“五星清风悬赏令:

目标:收集一张鬼面貂皮。

报酬:视貂皮大小而定,二十灵币至五十灵币。

时限:五天。

地点:血雾林。

质金:十灵币。”

“七星清风悬赏令:

目标:缉拿流寇谭槐。

报酬:两百灵币。

时限:三天。

地点:血雾林。

质金:五十灵币。”

之所以考虑这三个悬赏令,是因为这几个悬赏令的任务地点都在龙吟镇东南方向五十里外的血雾林之中,可以省去四处奔波浪费的时间。而且这三个悬赏令中,第三个缉拿窃贼的任务才是姜云的主要目标。毕竟,他并不缺灵币,缺的是对敌经验,尤其是与人生死搏杀的经验。略一思索,他揭下这三个悬赏令,向悬赏榜边坐着的悬赏官走了过去。

悬赏榜下此刻有着不少围观的人群,见这个灵动期二重天的少年一口气接下三道悬赏令,均是难以置信。

“这人谁呀?”有人好奇道,“一下子接了三道悬赏令,他看上去才灵动期二重天吧?我没看错吧?”

“确实没错。”有人接口道,“兴许是替人接的呢?”

“唔……兄台此言倒说得过去。若说是他自己去,那也太过离谱了,那谭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付得了的。”

未理会周围的议论纷纷,姜云径直来到悬赏官身前。那悬赏官方头大耳,神情惫懒,坐在一张红木椅上,一手撑在红木案桌上,打了个哈欠。此时见有人走了过来,便勉强坐直了身子,但仍是忍不住的哈欠连连。

姜云递上那三张悬赏令, 冲着那悬赏官说道:“劳烦登记一下。”

悬赏官抹掉哈欠带出来的眼泪,接过那三张悬赏令看了看,又眯着那双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姜云,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怀疑:“你确定你要接下这三个悬赏令?”

姜云淡笑道:“当然。”而后取出六十二灵币,放在那悬赏官面前,“这是三道悬赏令的质金。”

那悬赏官见姜云出手干净利落,心中思忖了一会,神情有些了然。许多有些底蕴的家族,都会派家中长辈或者门客家奴,陪同年轻小辈出门历练。眼前这少年,仅仅灵动期二重天的实力,便接下灵动期六重天甚至七重天都不一定能完成的悬赏令,多半是靠家中力量出手,倒是有些走过场的意味。心中这么想着,脸上他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自然地收起了姜云的质金为他登记。毕竟,这种背后有势力的公子少爷,能不惹麻烦还是别惹麻烦为好。相反,对于这种公子少爷,他不仅不能表现出轻视,反而态度还要比对一般人要更好,这是他混迹江湖和官场多年的经验。

“既然这位公子已经缴纳质金,那么这三道悬赏令即由公子接下。悬赏任务未完成或超时限,则质金不退,还请公子留意。”悬赏官言罢,从桌案上的文书中抽出三张纸笺,递给姜云,“这是三道悬赏令的情报信息,公子收好。”

姜云接过纸笺,一一看了起来。这几张纸笺,正是姜云要接悬赏令再出城,而不直接去城外的原因。虽然他不需要悬赏令的报酬,但接了悬赏令就能得到详细的情报,还有那标出记号的小地图,便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紫翼鸟,成年实力约为一阶前期,喜食碧果,血雾林东方有大片碧果林,可前往寻之。”

“鬼面貂,成年实力约为一阶中期或后期,喜静,常独居洞穴。可于血雾林北方的怪石林中寻之。”

妖兽与修炼者一样,根据实力划分出不同的等阶,一阶妖兽,实力相当于灵动期的修炼者。因此,这两个任务在姜云看来,几乎没什么难度。倒是接下来的第三个任务,他很有兴趣。

“谭槐,灵动期七重天,血雾林官道上近期猖獗的匪首。其人生性残暴贪婪,原为末流势力南化岭的一个门客,护送南化岭岭主的女儿前来龙吟镇的途中,见财起意,杀死了保护少女的两个死士,而后又为了拉拢其他三个灵动期五重天的门客,将那妙龄少女赏给了他们。而后这几人以谭槐为首,落草为寇,流窜在官道上,做些杀人越货的买卖,目标多为此次参与太虚盛会的小门派少年少女,引得人心惶惶。”

“前两个不必多说,这最后一个谭槐,阴险狡诈且实力强横,又有三个恶棍充当打手,已经做掉了好几支小门派的人马。因此,虽然是七星清风令,但报酬却是比一般的七星清风令要高上不少,公子还请多加小心,不要着了道。”悬赏官道。

“无妨。”姜云笑了笑,“多谢了。”

见少年不以为意地离去,悬赏官暗中摇了摇头,这些公子少爷根本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不了解世道险恶。似谭槐这种亡命之徒,岂是好相与的?这少年,此番怕是要栽个大跟头。不过,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该说的他也说了,再多的他可管不了,说得太多,兴许还会惹得这少爷不高兴,吃力不讨好,何苦来哉?想到这里,悬赏官又瘫坐下去,神游天外,心思已经飞到了一会当值结束的吃吃喝喝上去了。


接下悬赏令,已是午时三刻。

姜云有些饥肠辘辘,便先回了天香客栈。饱餐过后,便一路朝着龙吟镇东南方而去。五十里路,于姜云而言,最快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可到达。只是,离开龙吟镇的他并未着急赶路,他一边漫步在官道上,一边四处环顾着周围的风景,看上去不像是去完成悬赏任务,倒像是在游山玩水踏青采风一般。

“哼,死到临头尚不自知。”远远地缀在姜云身后,一道紫色身影冷声道,正是那怀容坊的少主,端木进。“你说,他方才接了七星清风悬赏令?”

“回少主,是的。”孙荣低头道,“虽未离得很近,但属下看得很清楚,他接取了三道清风悬赏令,一道二星,一道五星,还有一道七星,正是那缉拿谭槐的悬赏令。”

“那你看,他可有那实力?”端木进面带嘲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确实不自量力。”孙荣亦是冷笑道,“以灵动期二重天的灵元底蕴,妄图缉拿灵动期七重天的强者……属下觉得,他怕是脑子不大好使,才拎不清这其中的差距。”

“也不尽然。”端木进笑了笑,“依我看,此人爱逞口舌之勇,好使小聪明,才会做下这等哗众取宠之事。”顿了顿,他解释道,“你说,若是他去那血雾林中转上一圈,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再回到镇上,说激斗一番之后被那谭槐跑了,这风头不是便出了么?”

“少爷机智,倒是属下愚钝了,未想到这一层。”孙荣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拱手称是。

端木进面有得意之色,笑道:“好了,如今既然叫本少爷识破了他的伎俩,可不能趁了他的意。”说罢,他的笑意淡去,声音冷漠,“待他再走远一点,本少爷要他知道,与我怀容坊作对,会有何等下场!”

……

远处,背对着那主仆二人,姜云嘴角勾起。

“以我现在的灵觉,施展这君叔传授的地听之术,方圆一里以内,怕是无人能躲过我的探查。”姜云心下好笑,那对主仆却是不曾想到,这番对话早已一字不漏地落入了自己的耳朵里,“当然,实力可不能相差太过悬殊。灵动期以内,一般人应该难以发现。”

原来,姜云早在集市被孙荣截胡的时候,便已暗中留心,猜测这对主仆正在算计自己。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料,出了龙吟镇后,地听之术一施展,便发现这两人鬼鬼祟祟地一路跟了过来。之所以在客栈内起了冲突之后不施法探听,倒不是他没有那个警觉性,而是他即便有心探查,也不敢付诸行动。在不知深浅的龙潭虎穴内探知别人隐私,他可没那么头铁。若是惹恼了一些脾气不好的高人,说不得当场骨灰都得给他扬了。

“哼,既然你们这么想自寻死路,那便如你们所愿,陪你们玩一玩吧……”

姜云笑得幽深,目带寒光。

……

血雾林,位于自南化岭汇聚而来的补天河流下游,密林方圆二百里,极为广阔。补天河的河水流经栖霞谷和龙吟镇,到血雾林时,已是颇为平缓而宽阔。每日清晨之时,血雾林之中泛起浓浓的雾气,朝阳将栖霞谷梧桐林的大片红色折射过来,便形成了赤红色的雾霭,颇为艳丽,这便是血雾林一名的由来。起初一些凡人中的文人墨客是不乐意取这等渗人又粗鲁的名字的,直到它吞噬了不知多少慕名而来的诗人画家,他们方才意识到这片密林的恐怖之处。直到现在,官道也只是从血雾林的边缘蜿蜒而过,而不敢深入其中。

此刻的姜云,已经沿着官道,进入了血雾林边缘。

“少爷,他已经进了血雾林,此刻恰巧无人,动手吗?”孙荣问道。

“且慢。”端木进扬起手,而后指向那离开官道躲进血雾林之中的姜云,“你看看,他在做什么?”

孙荣举目望去,但见那姜云走到一棵树下,从怀中掏出一些瓶瓶罐罐扔在地上,而后拧开其中一瓶,往自己身上涂抹起来。

“这……”孙荣忍不住笑了,“少主,这小子,你还是高估他了。”端木进也是有些忍俊不禁,“倒是我眼拙了,这小子居然连做个样子都如此惜命,枉我还以为他多少会装模作样地打上几场,没想到却只是弄了些兽血给自己做假。”

孙荣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拱手道,“少主,依属下之见,不如让他假戏做全了,我们再出现在他的眼前。戳破这等沽名钓誉之徒的脸面,想来必是一件快事。”端木进闻言一笑,点指孙荣,“你啊,这是要杀人,还要诛心呐。”却是点了点头,认同了孙荣的想法。

待姜云布置好现场,抹了把汗,靠着树干坐下休息时,突然,脚步声响起,端木进主仆二人从旁转了出来,孙荣语带嘲讽,“小子,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爱出风头到你这份上,我还是头一回见。”

姜云猛地抬头一看,顿时惊慌失措,面色发白,哆嗦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端木进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怀容坊是你能随意招惹的么?”他四下看了看,“你这戏,做得还挺足啊。不光自己身上沾了血,地上也洒得到处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历了多激烈的大战呢。”见姜云默不出声,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他寒声道,“现在,你可做好去死的准备了么?”言毕,他扬了扬头,示意孙荣上前,“别弄死了,我要亲手解决他,圆我道心。”

“是,少主。”孙荣咧了咧大嘴,狞笑出声,“咔咔”两声捏了捏拳头,向姜云走去,“小子,给我死来!”

端木进嘴角上扬,似乎已经看见姜云被他亲手虐杀的下场,心中泛起一丝快意。与他作对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不管是那个之前被他设计弄死的妄图染指他少主之位的胞弟,还是眼前这个敢于当众落他面子的蠢货,统统……都要死在他端木进的手下。


孙荣一步步向姜云逼近,却见姜云从地上站起身来,掸了掸袍子,神情一派淡然。孙荣见状,脚步一顿,心中打了个突,修炼多年的本能使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然而,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这少年能有什么本事逃过这必杀之局,顿了顿便欺身而进,色厉内荏道:“死到临头还装神弄鬼!”

却见此时,姜云伸手入怀,取出一枚一级灵核,朝脚下掷去。那灵核却并未落地,在离地三寸之处停了下来,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蓝光,与周遭四处洒下的兽血产生了共鸣。也就在此刻,这方圆一里之内突然之间天色无光,阴风怒号,黑暗之中隐隐传来鬼哭之声。

“这……这是阵法?!”孙荣大惊失色,那端木进则被这阵法气势所摄,身子摇了摇,险些便直接瘫倒在地。

姜云脸上再无那佯装的慌乱之色,此刻的他表情淡然,眼神淡漠,衬着暗红的阵法气势,宛若地狱的催命阎王。

他抬眼瞥了瞥那面无血色的主仆二人,漠然道:“一品灵阵,五鬼弑灵阵。品阶不高,威力一般,但对付你们两个自作聪明的蠢货,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端木进,灵动期六重天的实力,以姜云的灵元底蕴倒是可以博上一博。只是旁边那灵动期八重天的孙荣,却是难以正面力敌。

灵动期六重天以前,灵元底蕴相差并不大,只是灵元质量会不断精炼提升;六重天以后,灵元底蕴成倍增长,尤其是灵动期九重天后期,几乎每人都有两三百道灵元。

据说那中州大陆的妖孽天才,甚至能有接近上千道灵元底蕴,更是能够越级击杀那些根基薄弱的潜息期敌手。因此,对于孙荣,姜云不敢托大,决定将计就计,以阵法将其斩杀。

端木进猛地一震,骇然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会阵法?你一个灵动期二重天的废物怎么可能是阵法师?!”

阵法师,与炼器师、炼丹师并称为太虚三师,其入门对于灵觉要求极为苛刻,无论行走在何处,均是会被各大势力奉为上宾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哪怕只是最初级的阵法师,能布置个一品聚灵阵,那对于一个小势力来说,也是不小的助力。

拿端木进所在的三流势力怀容坊来说,去年曾许下客卿大长老的职位,允许其出入自由,资源无数,美女任选,只是定期对灵阵进行巩固。

然而,就是这样的条件,依然未能招揽一位阵法师。所以也难怪这两人,发现姜云会阵法,犹如白日见了鬼一般地难以置信。

倒不能说二人不够谨慎,只能说姜云是阵法师这种可能性,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此刻也确实是“见鬼”了。

在姜云的引导下,五鬼弑灵阵运转起来,阵内阴风阵阵,黑雾渗人,凄厉的恶鬼咆哮声在二人耳边响起,一张七窍流血的腐烂脸庞突兀地出现在端木进面前,双眼空洞,嘴唇裂开,凄厉地大喊道:“还我命来!”

端木进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连滚带爬地向一旁滚去。他一边摇头,一边大吼着,额头青筋暴起,“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谁让你要抢我的少主之位!是你活该!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那鬼脸幻化出两只黝黑干枯的手,一下便捉住了端木进的后腿,令其无法挣脱分毫。

与此同时,端木进的身下,一张干枯苍老的鬼脸从地底钻了出来,几乎与他的脸贴在了一起。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张正在融化的老妪之脸,闻着扑鼻而来的浓浓尸臭,他惊骇欲死,厉声尖叫道,“啊!你……你不要过来!谁让你总是偏袒他!你不公平,你该死!不要过来……啊!”

鬼脸欺身而上,张口一吸,端木进便翻起了白眼,体内灵元尽数被那鬼脸抽出,浑身颤抖,面如金纸。

另一边的孙荣则更为凄惨,三只恶鬼同时出击,此刻已然气若游丝,灵元被抽的一干二净,口中不知在呢喃着什么,表情狰狞,身体僵直。

五鬼弑灵阵,是“书绝”连君教导姜云的一品阵法,以兽血为引,布阵者可驱使五鬼之力,对阵中之人针对心理弱点施以幻术攻击,而后吸干中招者的灵气,但是却并不能直接杀人。

因此,见那两人灵元均已被抽干,两眼翻白,不省人事,姜云便停止了阵法运转,怀中戒指一闪,一柄长剑便已握在手中。方才端木进一番话已是让他明白,这个怀容坊的少主究竟有多阴暗恶劣,尤其是对于他所向往的亲情如此践踏,令他厌恶至极。

提着长剑,他先朝孙荣走了过去。相对而言,这个人对他的威胁更大,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只见姜云手起剑落,一颗大好人头便滚了下来。

鲜血飞溅,落在了姜云的脸上,他眼睛却眨也不眨,神态自若。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但不会是最后一次。”姜云轻声道,目光深幽,“该死的人,还有很多。”

抖了抖剑身上的鲜血,姜云走到端木进跟前,眉头皱了皱,这个怀容坊少主的手段,令他想起了姜家的那个嫡子。

眼中寒光闪过,他手提长剑,骤然挥起,“当啷”一声脆响,却未能将端木进的头颅砍下。端木进胸前亮起一道白光,浮起一块玉佩,张开了一道结界护住了端木进,使姜云未能竟功。

姜云眯了眯眼,“哼……还有护身手段么……”收起长剑,他负手而立,看向从玉佩中慢慢飘出的一道人影。

那人影成型后,是一道中年男人的样貌,阔脸长眉,双眼冷厉,眼角已是爬上了几道皱纹,他开口道:“不知犬子何处惹怒了道友,竟要如此痛下杀手……”说到这,他眉头紧皱,似是发现了姜云的境界,环顾四周,亦未见到姜云有什么帮手,顿时眼中冷光浮现,“我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歪门邪道打杀了孙荣,制服了我儿。区区二重天,你倒是好大的狗胆。”

他语气淡漠,“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带着我儿来怀容坊请罪,为我怀容坊做五十年的奴隶,此事便算揭过了。否则……”

“否则便如何?”姜云饶有兴致地问道。

“否则你便会受到怀容坊的倾力追杀,落到我的手上,我会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那人影狞声道。

姜云点点头,“很好。”

而后,他扬起手,掐起北辰剑诀,“紫薇剑光、太微剑光、天市剑光。”

三道剑光自姜云指尖浮现,一气呵成,毫无滞涩。

“去!”一声落下,那三道剑光便一同疾射而出,剑尖汇聚于一点,势如破竹地击穿那本就逐渐黯淡下去的人影,而后猛地刺透结界,洞穿了端木进的脑袋。

“啊!进儿……!你给我等着,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卑劣蝼蚁!我不会放过你的!”那道人影不甘心地消散而去,留下一阵令人发麻的恶号。

而姜云却丝毫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套新的玄色长袍换上,走到溪流边整了整仪容,而后重新迈步向官道走去。


龙吟镇八百里外,赤霞谷。

一个身形干瘦、面容枯槁的老者,捏碎一枚怀容坊坊主的传音玉简,面色难看。他不过就这么走开了一会,办点私事,他怀容坊的少主便死于非命。“废物,废物!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心中怒骂道:“居然死在了一个灵动期二重天的雏儿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愤怒过后,他又无奈地吐了口气。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回去以后他怕是少不了要面对怀容坊坊主的怒火。怀容坊坊主端木容,膝下两个儿子,如今一个死于内斗,一个死于敌手,端木家的血脉就此断绝。老者嘴里有些发苦,眼下之计,也就只有将那个胆大包天的贼小子给抓回去复命了,希望这小子的惨死多少能替自己减轻一点责罚吧。老者满脸戾气,朝着龙吟镇的方向急掠而去。

……

血雾林。

姜云拿着那张鬼面貂的悬赏令,按图索骥,正朝着悬赏令标记的鬼面貂常出没的那块岩洞群而去。血雾林北方,有着大量的易溶岩石。补天河流至此处,不断地冲刷着这些岩石,长此以往,这片地域逐渐便形成了大量的地下空洞和坑坑洼洼的怪石林。鬼面貂喜静,畏光,好阴凉潮湿之地。这些天然洞穴,便成了它们最为钟意的栖息之地。

血雾林草木茂盛,荆棘丛生。地图上看去,那怪石林离官道不过短短二十里的距离,可脱离了官道后,姜云却足足花去了近半个时辰才堪堪抵达。

溪水潺潺,怪石嶙峋,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姜云地听之术施展开来,开始在这怪石林中搜寻那鬼面貂的踪迹。不多时,便在一块巨石后发现了一只鬼面貂的踪迹。

“四象幻形诀!”心中低语一声,姜云催动起叶风传授的隐匿身法。四象幻形诀,为叶风跟随姜渊历练时从一个秘境所得,习得此身法,可随身处的环境需要,往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幻形。这身法共九重,目前他只修得了第一重,对阵灵元底蕴相当的对手,不借助外力,潜行状态下无隐蔽地形遮挡可隐匿气息于百米之外而不被发觉。若是有事物可藏身,则可以潜行得更近一些。

眼下这长草石林粗木,正是姜云最好的隐匿之物。将气息与环境相融,姜云缓缓地向那块巨石靠近。到了附近的一棵树干之后,再转过一个弯,那鬼面貂已然是暴露在他的面前。

姜云看着那鬼面貂,心下也是啧啧称奇。鬼面貂,兽如其名,身形如貂,长约三尺,通体覆盖着雪白柔软的绒毛,腿短而尾长,只看其身体,倒有些憨态可掬的味道。然而与那貌甚可爱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它那狰狞可怖的鬼脸,此刻它正捉了一只野兔啃食,鬼脸之上沾了鲜血,愈加令人毛骨悚然。一个物种能长成如此极端的两极分化,也算是夺天地造化了。

藏于怀中的储物戒指一亮,先前那柄长剑已是悄悄地落入手中。姜云运转四象幻灵诀,急速闪现至那鬼面貂的背后,举起长剑,将灵元灌入长剑上铭刻的那些器纹之中,恶狠狠地向那鬼面貂斩去。

“当啷”一声脆响,随后便是一声利刃入骨的闷响声,那鬼面貂并未被一剑斩杀,只是背部裂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

原来,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鬼面貂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刹那间向前窜去,雪白的绒毛根根竖起,披覆体表,犹如坚硬的盔甲,挡住了姜云的致命一击。

长剑上传来的余震,令姜云的右手有些发麻,他咋了咋舌,这一品中期的妖兽,可真是皮糙肉厚。要知道,他可是趁其不备突然出手,且仰仗了长剑器纹之力,居然还没能将其斩杀。那长剑是墨昭为姜云所收集,名为青光剑,品质为凡品上阶,有着炼器师铭刻的多道器纹。器纹,乃是炼器师铭刻于武器装备之上用于增幅攻击力或防御力等属性的灵元纹路。方才这致命一击,通过器纹增幅,姜云至少将青光剑的威力提升了三成。这便是为何炼器师能与阵法师、炼丹师并称为太虚三师,为各大势力所尊敬的原因。各大门派势力的底蕴灵器或各大宗门的圣器,往往都有着密密麻麻神秘玄奥的器纹,为其增威助势。

回到场中看去,那鬼面貂突遭袭击,甚为恼怒,匍匐着身子,那张鬼脸人性化地浮现出怨毒之色,口中冲着姜云低低嘶吼,蓄势待发。姜云灵元运转,再度往那青光剑中灌注而去,剑身的器纹微微亮起,散发着点点寒芒。二者对峙,均是在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鬼面貂终究是被偷袭负伤在先,精神有些不济,几个呼吸后便有些走神。而就在它走神的那一瞬间,姜云动若雷霆,施展起四象幻形诀的另一手段,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中的白虎之势,攻击力再度提升,手中青光剑直指那鬼面貂的伤口而去。鬼面貂闪躲不及,凄厉地嚎叫一声,但见它已经被长剑透体而过,刺穿内脏,死死地钉在那草地上,鲜血喷洒,转眼间便浸湿了草地,眼见是不活了。

姜云慢步走向垂死的鬼面貂,只见那鬼面貂几息过后,灵力尽失,那硬如钢针的毛发又柔软了下去。姜云拔出长剑,开始剥取兽皮。在栖霞谷的时候,姜云没少在林中打猎,此刻剥一张兽皮于他而言,倒是信手拈来的事,没多会功夫便将那块貂皮剥了下来,顺带着还收获了一枚核桃大小的一阶中等灵核。

“背后这大口子,怕是要给这貂皮的价值打上不少折扣了。”姜云暗叹一声,原本他的目标是这畜生的头,可惜被这畜生察觉,避开了那雷霆一击。不过,到底是没开灵智的野兽,再加上姜云有着多年山野之中的狩猎经验,比起对付人来说,总归还算是轻松不少的。

那七星清风悬赏令上的谭槐,他到此刻也还没能想出一个完美的对策来。拿出那张悬赏令,他确定了一下方向,而后盯着那段情报:“嗯……灵动期七重天,四个人,爱挑小门派的少年少女出手……”

“……便如此吧。”姜云弯唇而笑,眸绽锋芒,计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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