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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成三千界炮灰的那些年

奶茶爱吃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温馨快穿文!无极品!有也活不过两章。此文无CP!罗伊机缘巧合下灵魂绑定了空间农场和位面交易系统,死后携带金手指穿越三千界,而代价是她必须帮炮灰完成愿望。她本想安静的享受生命,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推动了小世界的发展。

主角:罗伊   更新:2023-03-29 10: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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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罗伊的其他类型小说《快穿成三千界炮灰的那些年》,由网络作家“奶茶爱吃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馨快穿文!无极品!有也活不过两章。此文无CP!罗伊机缘巧合下灵魂绑定了空间农场和位面交易系统,死后携带金手指穿越三千界,而代价是她必须帮炮灰完成愿望。她本想安静的享受生命,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推动了小世界的发展。

《快穿成三千界炮灰的那些年》精彩片段

温暖的阳光撒在乌黑的窗棂上,映衬着红墙黛瓦分外鲜亮。罗伊透过半掩的菱花窗,看到外面两三个丫鬟坐在廊下闲磕牙。刚接收了原身的记忆,罗伊轻叹一口气。原身是大缙朝辅国公府的五小姐,今岁芳龄11,是辅国公与孙姨娘之女。

辅国公的祖父连顾曾追随大缙朝太祖皇帝周正德麾下,为其立下了汗马功劳。大缙朝立国后,太祖皇帝论功行赏,封了三个国公府:辅国公、镇国公、显国公。

如今,大缙朝第三任皇帝周卓晟刚刚登基三年。而三个国公府经过三代人的细心经营,已经盘根错节,其中势力占据了朝中的半壁江山。作为一个有野心有城府的皇帝,周卓晟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处处受人制肘。更何况三个国公府生活极尽骄奢淫逸纸醉金迷,族中子孙也多贪赃枉法、仗势欺人。

据原身记忆,一年后,三大国公府陆续被皇帝连根拔起。先是辅国公满门抄斩、随后镇国公府、显国公府也先后被抄家,男丁全部流放到东北苦寒之地,女眷充入贱籍。

而原身和府中姐妹皆被充入官妓,日日迎来送往,一双玉臂千人枕,最后得了那折磨人的脏病,因不堪忍受身体的痛楚自尽而死。

死后原身的灵魂靠着血脉的牵引来到另一家红楼,看到自己的姨娘沦落到接待那些最下等的客人,最后备受凌辱,活生生的被客人凌虐而死。

姨娘死不瞑目,原本保养良好的细腻肌肤变得暗黄,上面重重叠叠着深深浅浅的痕迹。她看到老鸨面无表情的命令打手拿着一张破草席把姨娘扔到了乱坟岗,而原身的哥哥早就死在了发配的路上。

看到平生最在乎最亲近的两个人沦落到如此下场,原身怨气冲天,灵魂一直不肯投胎转世,这才有了罗伊的到来。

“我希望姨娘和哥哥这辈子能平安顺遂。”罗伊的脑海里闪过原身的执念。

本来罗伊以为原身的愿望会是保住辅国公府,没想到原身的愿望里只有姨娘和哥哥。等她接受完原身的记忆,这才明白为什么。

现任辅国公连钰为人荒唐、骄傲自大。连钰的嫡妻吴氏是礼部尚书嫡女。两人育有嫡子连子越今年16,娶妻王氏--顺天府尹嫡女王语瑶;嫡女取名连宝珠,今年14岁。

除此之外,府里还有四位庶女,分别是二小姐连宝媛,林姨娘之女,今年13岁;三小姐连宝铃,王姨娘之女,比连宝媛小三个月;四小姐连宝芸,柳姨娘之女,今年12岁;最后就是原身连宝伊,孙姨娘之女,今年11岁。

众多姨娘里,林姨娘育有二少爷连子乐,15岁;孙姨娘育有三少爷连子毅,14岁;柳姨娘育有四少爷连子新,7岁。

其中,林姨娘是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家道沦落后前来投靠,一直住在辅国公府。吴氏怀孕后,就被祖母做主给了连钰做姨娘。林姨娘肚子也争气一举得男,是以颇受祖母喜爱。

王姨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为人老实忠心,一向以夫人马首是瞻,对夫人言听计从。

柳姨娘原是辅国公下属的庶女,因生的花容月貌弱柳如风,偶然一次得了辅国公的青眼,纳进府里。柳姨娘一进府就极为得宠,这些年来,辅国公每个月都有大半个月歇在柳姨娘的夕颜院。

而孙姨娘原名孙秀儿,是早前府里采买来的小丫鬟。因家中贫穷,急着给年幼的弟弟抓药看病,这才卖了她。自从进了府,她一直循规蹈矩,想着早日赎身出去。

没想到,一次偶然被醉酒的国公爷宠幸,原本的赎身的打算被打乱,而吴氏知道后就要把她发卖了,被听说此事的老夫人拦了下来。没想到只此一次,孙姨娘就珠胎暗结,十月怀胎生下了三少爷连子毅。这才被抬了姨娘。因为国公爷很少到孙姨娘的景芳院,所以直到三年后才怀上了原身。

这府里子嗣众多,明里暗里多少龌龊事。孙姨娘因不得宠,在这府里是半个透明人,就连她生的一子一女也不招人待见。这府里的丫鬟婆子惯会看人脸色捧高踩低,这些年来过的殊为不易。

此时正值初春三月,罗伊穿着半旧天青色绣花比甲,内套白色长身褶裙,坐在窗边的案上依照原身的记忆练字,一边支起耳朵听着外面小丫鬟说的闲话。

“前儿夫人说要带着家里的小姐们参加镇国公府的赏花宴,估计今天就要打发瑞丰绸缎庄的挑选绸缎。这家里大大小小多少主子,也不晓得针线房上头能不能赶制出来。只不知咱们今年的春衫什么时候才能发?”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充满了羡慕。

“你个小贱蹄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你是什么身份,主子有是什么身份。别说这府里的主子,就是在老夫人夫人还有柳姨娘……这些主子跟前伺候的大丫鬟嬷嬷都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过的体面多了。”不知道是谁轻笑着说道:“至于那不得宠的”说着就向正屋努努嘴,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像孙姨娘五姑娘这样,过的还不如夫人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

罗伊低垂的头闪过点点寒光,这府里的风气她也真是见识了。在主子的院子里就敢明目张胆的排揎主子。

她的贴身大丫鬟碧玉疾步走出去,沉着脸骂道:“没规矩,府里的主子也是你们能说的?小心我撕烂你们的臭嘴。”看着几个小丫鬟纷纷跑回自己屋里,这才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跺了跺脚回了屋里。

“小姐,您千万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这帮碎嘴的丫鬟早晚老天爷看不惯一道雷劈死他们。”碧玉回到屋里,看着闷头写字的五小姐,劝道。

罗伊没有接话,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仔细端详自己写的字。问道:“嫣红呢?”

“怕是跑到柳姨娘的院里去了,她惯跟柳姨娘院里的青儿要好。”说道这里,碧玉撇撇嘴。


嫣红的母亲是府里大厨房的掌事之一,自小也是娇生惯养,碍于府里的规矩,到了岁数不得不来府里伺候主子。当时没赶上好时候,只有五小姐这里缺个大丫鬟,只好暂时安排在了五小姐的静悠院。

因为五小姐并不得宠,在这里当差没有什么油水,只有每个月的那点月银,所以嫣红平日里伺候很是怠慢。当差的时候经常找不到人,平时总往外面跑,听说她娘最近在跑柳姨娘的门路,想把嫣红调到四小姐那边去。

罗伊若有所思,左右她又不想在这府里长住,只想着尽快带着孙姨娘和哥哥这个大厦将倾的国公府。

至于其他人,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些年来,他们在这府里的日子不好过,也没见谁伸出手拉一把?反而一个个恨不得都到他们头上踩一脚,好把他们彻底踩到泥里再也爬不出来。

这时,透过窗棂,罗伊看到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冬芝进了院门。只见这冬芝头上戴着几支金钗珠钏,身上穿着桃红色缂丝薄袄,葱绿盘金绣花裙,耳上一对金丁香耳坠,可不就比她这小姐还体面?

罗伊示意碧玉出门迎一下,碧玉撩起帘子迎上前,挽住东芝的胳膊,打趣道:“冬芝姐姐,什么事劳烦姐姐跑着一趟?有事您打发个小丫鬟过来就行,哪用得着您亲自过来。”

“夫人打发我来给五小姐请安。”冬芝边说边向屋里走,穿过厅堂,进了闺房,看到罗伊坐在书案前。轻步走上前去,半蹲下身,道:“奴婢给五小姐请安。”还没等罗伊叫起,便站直了身子。

罗伊不以为意,跟这帮眼皮子浅的奴才生气,她还不得气死。她站起身缓步走过去,问道:“劳烦冬芝姐姐跑一趟,可是母亲有事吩咐?”心中思量,原身的记忆中有过这件事,应该是夫人到她院里挑衣料。

冬芝左右打量,并没有见到五小姐的另一个大丫鬟嫣红。又想到这阵子听到的风声,不禁皱了皱眉。这五小姐的房里也太不像个样子,连个大丫鬟都管不住,而且柳姨娘是夫人的眼中钉,这嫣红天天跑到夕颜院献殷勤,踩了夫人的脸面,看她以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夫人让奴婢叫五小姐去院里挑衣料,参加镇国公府桃花宴的时候穿。”冬芝笑吟吟的道。

“劳烦母亲惦记,也劳烦冬芝姐姐跑这一趟。”罗伊连声道谢。眼神示意碧玉塞给冬芝一个荷包,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冬芝姐姐前面走着,我和碧玉这就过来。”

冬芝看也不看手里的荷包,不着痕迹的掂了掂重量,满意的塞进袖里,福了福身子,说道:“那奴婢便回去交差了。”

等冬芝走出院子,碧玉这才愁眉苦脸的对罗伊说道:“小姐,这才刚月中,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就要花完了。接下来半个月怎么办啊?”

这国公府后院,老夫人的月银最高,一个月有二十两。夫人一个月有十两,而府里的小姐少爷都是五两,少爷小姐身边的亲随大丫鬟领一两,二等丫鬟月钱1000文,三等丫鬟五百文。

大少爷大小姐自有夫人贴补,其他小姐和丫鬟也都有自己姨娘贴补。只有孙姨娘不受宠,每个月就指着那点月例银子过活,再加上府里上上下下都长了一双富贵眼,每个月打赏下人都捉襟见肘,虽然孙姨娘努力想要挤出银子来接济三少爷和五小姐,可最后也剩不下几个钱。

孙姨娘私下里还经常做些绣活,托丫鬟拿出去卖,得了银钱攒起来慢慢贴补儿子女儿。

“好啦,不要愁眉苦脸的。”罗伊微微一笑,垂首拉起碧玉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实际上,她最不缺的就是金银,她敢说夫人的私库都没有她的多。难的是,怎么把这些金银合理的拿出来。

她坐在梳妆台上,由着碧玉给她的桃心髻上簪上珠花,又分别在耳上戴上一对红玛瑙耳坠。这才带着碧玉向夫人的毓秀院行去。

她到的时间不早不晚,连宝媛和连宝珠正坐在吴氏身边,扯着吴氏的袖子做小女儿状撒娇。连宝铃也坐在吴氏下首,笑着奉承吴氏母女。

罗伊先对着吴氏屈膝行礼,听到叫起的声音才慢慢起身。她眼睛飞快的瞟了屋里众人一眼,看着空着的两张椅子,坐在了最下首的位子。

她刚坐下,就看到连宝芸带着大丫鬟青莲走了进来。罗伊不着痕迹的打量这府里最受辅国公连钰喜爱的女儿。可能因为生母柳姨娘是辅国公连钰的心头肉,就连她的儿女也爱屋及乌的颇受连钰宠爱。

“女儿给母亲请安。”连宝芸弱柳扶风的对着吴氏行礼。她继承了生母柳姨娘倾国倾城的美貌,就连柳姨娘的神态也学了个八九成。这让吴氏每次看到她这幅作态就想起了她那娇滴滴的姨娘,心里恨的牙痒痒。无奈因为辅国公对柳姨娘的极其宠爱,她也拿这娘三儿没办法。

看到连宝芸那敷衍的行礼,吴氏更是气的心肝疼。

“坐吧。”吴氏不咸不淡的吩咐。

连宝芸对吴氏的态度并不以为意,转身坐在罗伊上首,看也没看罗伊一眼。这并不奇怪,孙姨娘和她所生的这对儿女在府里是公认的边缘人。要宠爱没宠爱,要背景没背景。自视甚高的连宝芸,当然不把连宝伊放在眼里。

这时,青色绣蝶戏牡丹的门帘被挑起。伴着小丫鬟“夫人,世子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鹅蛋脸,柳眉凤眼,头戴金丝八宝簪,上着大红色金丝牡丹花纹薄袄,下着藏青色织金马面裙的妇人缓步走进来。依照原身的记忆,这妇人正是世子夫人王氏。

王氏一进来,就对着吴氏行礼,道:“母亲,按照您的吩咐,瑞丰绸缎庄的掌柜娘子已经在前面等着了。烦请母亲领着妹妹们一起过去吧。”

早在王氏进来时,屋里的各位小姐就已经站了起来。待王氏话落,小姐们纷纷朝着王氏行礼。


待礼毕,吴氏也在丫鬟知书的虚扶下站起来,看着身边娇俏的女儿,露出笑,道:“月中就是镇国公府的赏花宴,正好这春装也该做了,你们今儿都挑些自己喜欢的料子,让针线房抓紧做出来。”

说完,吴氏又冲着连宝珠慈爱的笑。

镇国公府有一大片桃花林,桃花林中正好被溪水穿过。每年三月待桃花盛开,镇国功夫便会邀请朝中官员及家眷子女参加桃花宴。男女分别安置于溪水两岸,长时间下来,这桃花宴也变成了各家适婚儿女的相亲宴。

连宝珠今年已经14岁了,早就到了该相看的年纪。只是吴氏觉得女儿性格被她养的有些天真,这才晚了别人一两年议亲。

年初,吴氏请了个宫里退下来的嬷嬷教导女儿。这个老嬷嬷姓赵,出宫前的身份也不简单,曾经伺候过太皇太后。当今登基后,以替先皇祈福为由,放了很多宫人,这赵嬷嬷正好以养老为由出了宫。这两个月的教导下来,女儿的规矩行事总算好了不少。

看着眼前亲亲密密的吴氏和连宝珠,连宝媛、连宝铃、连宝芸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异。

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次参加桃花宴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大姐吴宝珠的亲事。她们跟大姐的岁数差的并不多,认真算起来,她们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长幼有序,大姐的亲事定了,紧挨着便是她们三个的亲事。一时间,心思浮动。

罗伊看到心思各异的众人,心中无波无澜。随即想到这次桃花宴前后发生的事,面上滴水不漏,心里升起一股看好戏的心情。

众人一路欢声笑语的来到前厅,瑞丰绸缎庄的掌柜娘子已经带着人把各式丝绸布料摆的满满当当。看到这府里的夫人小姐们出来,掌柜娘子殷勤的凑上前一一介绍。

“夫人小姐,这都是店里新来的布料,正好前儿才从南边运过来的,都是时下南边最时兴的花样,还没给别人看就先给贵府送过来了。”

听到掌柜娘子的话,吴氏心中满意。嘴角带笑的让儿媳王氏和小姐们去挑自己喜欢的。

五位小姐中,连宝珠、连宝芸每年除了公中每季做的八套衣服,私下里也会另做不少。此时两人并不十分热切,慢慢的围着满屋子布料查看。

连宝媛和连宝铃相比之下就显得高兴多了。连宝媛的生母林姨娘虽然是老夫人的侄女,但是当初林姨娘是父母双亡后来投靠辅国公府的,手里并没有多少银钱。她的银钱大多是进府后慢慢攒的,所以平时把银钱看的颇重,只有对自己以后的倚靠连子乐的时候才会好些。两相比较,她对待迟早嫁出去的女儿的时候,就节俭多了。是以,连宝媛虽然过的比连宝伊好多了,但是新衣服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早前儿也说了,连宝铃的生母王姨娘原是吴氏的陪嫁丫鬟。奴婢出身,手里也没多少积蓄。成为姨娘后,因看着她老实忠心,吴氏断断续续也给了她不少甜头。再加上连钰高兴时给的,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银钱。但是她并没有生下儿子,只有连宝铃一个女儿。平日里银钱上对连宝玲也还可以,只是考虑到以后养老,王姨娘也并不敢把银钱都花到女儿身上。

此时,两人已经兴致勃勃的挑好了自己想要的衣料。

吴氏在掌事娘子的殷勤介绍下,选了几匹自己喜欢的布料。就在这时,掌柜娘子捧出一匹由藏蓝色细棉布仔细包裹的布料。掌柜娘子小心的解开外面包裹的藏蓝色细棉布,里面的布匹慢慢显露真容。

只见这料子是一块灿若朝霞的大红织金百花穿蝶云锦,云锦本就有“寸锦寸金”美称,而这块布料因金银的大量使用,使得布料更加富丽堂皇,其中鸟兽羽毛织就的蝴蝶和百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变化万千的华丽色彩。可想而知,这块云锦花费了织女多少个日日夜夜织就而成。怕是满京城都难找这样一块料子。

吴氏伸出精心保养的白皙玉手,轻轻摩挲细滑的布料,心里的惊喜和满意溢于言表。她笑道:“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好的料子了,这云锦的花样也稀罕。给大姐儿做套裙子,配上宝蓝色薄袄,再把我那套金丝嵌羊脂玉的璎珞,应是极好的。”

吴氏话落,正要吩咐知书把料子收起来,再给掌柜娘子打赏。

连宝珠和连宝铃刚好挑完布料,凑上前来。

“娘,这匹布可真美!女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料子。”连宝珠眼中满是惊艳,看向吴氏,见吴氏点头,心知母亲已经决定替自己买下这匹云锦,兴奋的抱住吴氏的胳膊撒娇。

嘴里不停的冒着好话:“娘,女儿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模样娇俏天真,很是惹人喜爱。

“姐姐,这块料子妹妹实在是喜欢。您就让给妹妹吧。”连宝芸用她那染着粉色蔻丹的纤纤玉手死死按着那块云锦,眼中的妒嫉一闪而过,娇滴滴的说道。

“你!”连宝珠气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恶狠狠的看着这个一直以来跟她争东西的四妹。

打从对方出生开始,就一直跟她争,争父亲的宠爱,争衣服、争首饰。偏偏对方仗着父亲的宠爱,三番两次的成功从她手里抢走东西。

连宝珠心中知晓这次桃花宴的重要性,想到自己的亲事,更是下定决心不能退让,好在桃花宴上一鸣惊人。

她抬眼看向自己身边的赵嬷嬷,赵嬷嬷神色不动的站在一边,仿佛要看她怎么处理。

这段时间,经过赵嬷嬷的悉心调教,她也知晓了很多事情。连宝珠飞快的看了下一旁低头装鹌鹑的瑞丰绸缎庄掌柜娘子和下人,明白不能大张旗鼓的跟连宝芸闹,免得被外人看了笑话。她强自按下心中欲奔腾而过的愤怒, “四妹,这块料子姐姐心中甚是喜爱,恐怕不能让给你了。”


连宝芸看了连宝珠一眼,轻咬红唇,怯生生地说道:“大姐,您是这辅国公辅的大小姐,父亲母亲的嫡出女儿,要什么样的料子没有?就算府里没有,父亲母亲也会想方设法帮你寻来,何必跟妹妹争这块料子。你就发发善心,把这料子让给妹妹吧。”这样委屈的话说完,她便低下头捏着绣花手帕点点自己的眼角。

连宝珠看着惺惺作态的连宝芸,恨的牙痒痒,当即恨不得扑上去掐她两把。当着外人这样情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连宝珠平日里指不定怎样欺负庶妹。只是碍于旁人在场,她也不能跟连宝芸撕摞开。

世子夫人王氏看着连宝芸的所作所为是在不成样子,而自己嫡亲的小姑子一时拿对方没办法,便站出来拉起连宝芸死死放在那匹云锦上的手,笑道:“四妹,这布料原是母亲瞧上给大姐儿的,俗话说长幼有序,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能乱了纲常。难道这满屋子的布料,还没有你喜欢的?”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暗暗下死力气硬挽着还不死心要闹的连宝芸向后面的绸缎堆走去。

瑞丰绸缎庄的掌柜娘子极有眼色的跟上去,赔着笑介绍一匹匹布料。

吴氏翘起染着红色蔻丹的手,安抚的拍拍女儿的手。冲着知书使了个眼色,知书麻利的走上前,三两下把那匹大红色金丝百花穿蝶云锦包好,抱起来交给小丫鬟,又凑到小丫鬟的耳边叮嘱几句,看着小丫鬟抱着布匹快步走出去才放下心。

知书暗暗埋怨四小姐多事,屡次仗着姨娘受宠,跟大小姐争,害的夫人生气,也害得她们这些丫鬟难做。

这边罗伊站的不远不近,她低下头装作仔细挑选布料的样子,正好看了个全场。满足了自己的八卦欲,罗伊随手挑了几匹布料。

布料本身并不稀罕,只是花样子新鲜些。待针线房做好衣服,应该也算出彩。

毕竟这衣服是要在桃花宴上穿的,代表着辅国公府的脸面,如果太寒酸,连累的吴氏被人指摘苛待庶女,到时她也没有好日子过。

虽然她打算在辅国公府被抄家前,带着哥哥姨娘脱离出府,但眼下她还要在吴氏手底下讨生活。为了这段时间过的舒服些,她并不介意暂时蛰伏。

吴氏见众人挑完,打赏了不少银子,打发人送绸缎庄的人出去。这才斜眼看了看依然面有不忿之色的连宝芸,心中冷笑一声。

她让东芝去叫了针线房的管事娘子过来,吩咐道:“这些布匹照着夫人小姐们的身量做些袄子,裙子。样式就照着时下京城流行的做,每人再做八双绣鞋,配着衣服做的精巧些。”

又道:“金丝银线,玉石珍珠,不拘什么,尽管去库房领,库房里不够的过来回秉,我再打发人去采买。只我一个要求,衣服得尽快赶制出来。若耽误了,必不饶你!”

针线房的管事娘子夫家姓甄,名甄强,原是吴氏的陪房。这甄强到了娶亲的年纪,由吴氏做主娶了辅国公府里外管事的女儿乔思思,后来吴氏便让乔思思管了针线房。因嫁了人,这府里的众人便喊她“甄强家的。”

此刻,甄强家的跪在地上听吩咐,连连应是,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哪怕不睡也不敢耽误的府里的正事,只是这次要做的衣裳着实有点多。时间又赶的紧,人手怕是有些不凑手。”

说完,甄强家的小心翼翼的半抬起头看了下吴氏的脸色。

吴氏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看着跪在地上惴惴不安的甄强家的。略微沉吟道:“人手不够就先从房里挑些针线好的丫鬟顶上,明儿让管事叫了人牙子来,采买几个针线好的丫头。”

甄强家的得了准话,这才连连打包票,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吴氏又叫了五个女儿上前,打量一番。

“你们姐妹也都不小了,拢共在这府里也呆不了几年。平日里理应长幼有序礼数有方。待日后嫁人,也别忘了府中的父母姐妹,切要记住,娘家才是女子的倚靠。切不可在外人面前丢了府里的脸面。”吴氏的眼掠过众人,警告的看向连宝芸。

众人心知吴氏因为连宝芸的事心中有气,借着训话敲打他们,纷纷应诺。连宝珠低头斜眼看了愤愤不平的连宝芸一眼,抿唇一笑。

吴氏抬手轻扶了扶头上的金丝点翠嵌东珠凤簪,轻描淡写的吩咐。

“这段时间没功夫教导你们,才让你们有些松懈。正好这几天功夫,你们把女戒抄上十遍,也好静静心。”

“是。”众小姐纷纷应道,隐晦的看了一眼连宝芸。暗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们也算是糟了无妄之灾。至于各自心中怎么骂连宝芸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罗伊暗叹一声,看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正好她也要借着原身的记忆练字,这样才能把原身会的完全掌握,俗话说“技不压身”,也许以后的世界能用的到呢。

众人领着丫鬟鱼贯而出。

连宝媛疾步走到连宝芸面前,讥诮道:“四妹妹,今儿姐妹们可是托了你的福,只盼着你以后行事前能为你那苦命的姐妹们想想。”说完,也不等连宝芸回话,就拉着丫鬟快步走了。

“你!”连宝芸一敛在外人面前的楚楚可怜,本就因为没有抢到那匹极其华美的云锦生气,又被吴氏罚了抄书,此时又被连宝媛讽刺埋怨,想要回讽几句,结果连宝媛压根不搭理她,说完就走,不给她机会。心里更是恨极。

连宝铃和罗伊看她这幅扭曲的面容,心中一寒,也都快步回自己的院子。

罗伊边走边想,这深宅大院的小姐还真没有一个简单的。只要这火别烧到自己身上,她就当是看了真人版的宅斗电视剧。

毓秀院正房,连宝珠正坐在吴氏身边。性高采烈的说道:“娘,今天多亏了您,要不我的东西又要被四妹那丫头抢走了。”


吴氏半靠在贵妃塌上,伸出食指点了点连宝珠的额头。

“你呀,能学到赵嬷嬷十分之二我就就知足了。”

吴氏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把女儿养的这样天真没有城府。她这样的性子,如果嫁到别人家里做宗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按照她的打算,应该细细挑一个得宠的嫡次子或者么子,再加上丰厚的陪嫁,等日后分了家,日子也能过的称心如意。

随即吴氏想到镇国公正好有个嫡次子,颇受镇国公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的疼爱。又想到自己的娘家侄子,也正好到了说亲的年纪。一时之间有些头疼。正好这次桃花宴,自家嫂子也要带着侄子侄女们参加。她也好仔细观察两相比较。

“母亲,快别说大姐儿了,她今儿可是长进了不少,竟能压着性子没跟四丫头闹,说来说去都是母亲教养的好。”王氏看着眼前亲密的母女两个,笑着打趣。

“你惯会夸她,再夸下去小心她的小尾巴哪天翘到天上去。”吴氏不禁露出笑意。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眼角眉梢的笑意是瞒不住的。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个样子,自己的儿女自己怎么数落都可以,只不许别人说。吴氏也不例外。

“我们大姐儿天真娇憨,人人疼她都来不及,哪会为难她?”王氏一心一意的奉承婆婆。她这个婆婆还算好相处,她甫一嫁进来,婆婆就把府里的权交给她一半。虽然平日里也要跟大部分媳妇一样晨昏定省,婆婆倒也没太难为她。

吴氏轻叹一声,“这些天多亏了赵嬷嬷,咱们大姐儿才有长进。一会知书去开了匣子,取我那个赤金福字配玛瑙砗磲的珠串拿出来给赵嬷嬷送过去。”

那个珠串王氏是见过的,据说是吴氏的陪嫁首饰,也算稀罕。婆婆拿这珠串送给赵嬷嬷,可见对女儿的上心。

三人凑在一起说了好一会贴心话,这才各自散去。至于抄女戒,连宝珠压根没放在心上。这种事她一向由丫鬟代劳,母亲对此心知肚明,并不会怪罪她。

罗伊回到自己的院子,扫了一眼,发现嫣红这丫鬟还没有回来。便把屋里的小丫鬟全都支了出去,又让碧玉把门和窗都打开,以防有人偷听。

她这才对着碧玉招手,让碧玉凑到跟前儿,小声问道:“碧玉,听说你大哥在前院当跑腿?”

碧玉是这府里的家生子,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她爹是是这府里的车夫,娘是后院守门的婆子。因着碧玉娘这个差事,孙姨娘的丫鬟每次出门卖绣品才那么方便。因着碧玉一家在府里并不得势,所以碧玉的哥哥到了进府里当差的岁数,并没有被安排什么好差事,只是领了个跑腿差事。

“回小姐,奴婢的哥哥确实在前院跑腿。”说起自己的哥哥,碧玉也要叹气,因着自己家在这府里不得势,哥哥的差事也是别人不要的,不仅不能在主子面前露脸,就连到手的月前也没几个,所以直到现在哥哥都二十了,还没有说上亲事。

看着面露愁容的碧玉,罗伊作势从袖中实则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双鹤衔珠镶粉水晶白贝母珠花的金发冠递给碧玉。

“小姐!”碧玉低声惊呼,随即用手捂住嘴,左右看看。小姐的银钱和首饰基本都是她管着的,这个发冠她从没有见过。更何况看这个发簪的样式做工,再看看那上面镶嵌着的浑圆珍珠、白贝母做成的花朵、还有那颗龙眼大的粉玛瑙。再掂掂重量,不管从哪方面说,也不是不得宠的五小姐能有的。

“快收起来。”罗伊抬眼看了看门窗,确认没人偷听,示意碧玉快点收起来。

碧玉迅速用手帕把发冠包了包塞进袖子里,这才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这发冠是上次去姨娘那里,她偷偷塞给我的,说是当年她怀孕是父亲偷偷赏她的。她一直收着没敢戴过。”罗伊只得把提前想好的借口说出来。

她看到碧玉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又叮嘱道:“你让你哥哥找机会出府,把这个卖了换些银钱。这件事你记得叮嘱他千万别告诉别人,就连你爹娘都不行。换的银钱你让他跑跑衙门的门路,比照着姨娘、我还有哥哥的年龄,不拘大几岁小几岁,弄几个京郊偏远村庄的平民身份。”

她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这时候的珍珠因为采集困难非常珍贵,时人把珍珠分为九品,以形态浑圆、色泽莹润唯美,颗粒越大越光洁,能发出七彩虹光,就越值钱。她拿出来的这个发簪上镶嵌的这颗珍珠,重约六七分,浑圆带晕,按照市价要两三千两银子。再加上那颗龙眼大的粉玛瑙,这沉甸甸的重量。这发冠总价值应该在四五千两银子。

“小姐!”碧玉瞪大眼睛,抬眼看向小姐。饶是她平日里再是老成,这时也乱了方寸。小姐要户籍做什么?难道……?想到这里,她脸色煞白。

罗伊安抚的拍了拍碧玉的手,也没解释,笑道:“让你哥哥小心些,放心吧,到时不会亏待你们家。”

碧玉跺了跺脚,道:“小姐惯会打趣奴婢,奴婢只盼着小姐别忘了奴婢,奴婢还想伺候小姐一辈子。”说完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拍了拍脸,脸色重又红润起来。

“今儿晚上正好不是你当值,一会你就卸了差事家去。记着一定要找个机会私下里跟你哥哥说。”罗伊叮嘱道。

“放心吧,小姐。”碧玉已经冷静下来。

两人也没等嫣红回来省得横生枝节,碧玉叫来一个手底下的小丫鬟过来伺候。这才不急不缓的拎着一个小包袱回家去。

嫣红回来没有看到碧玉正有些奇怪,问了小丫鬟才知道碧玉回家去了,心里嗤笑一声,在五小姐院里能有什么出息,亏得碧玉这样忠心,也不知道以后这傻子会不会后悔。

她从柳姨娘那里出来后去了她娘那里,娘说她的差事有门了。想到这里,她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嫣红不屑地撇了五小姐的屋子一眼,随手叫了个小丫鬟进来。“我今天头有点痛,你帮我去五小姐那儿请个假。”

小丫鬟并不接话,只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个小蹄子,”嫣红骂道,伸手从床头的妆匣里拿出两个铜板扔过去。看到小丫鬟两手接住铜板后,飞快的跑出去。遂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呸,一个个的都当自己是主子了。”说完,她躺到床上,拉起被子昏天昏地的睡了去。

罗伊听着小丫头的传话,心里波澜不惊,挥挥手让小丫鬟退下。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这嫣红在桃花宴后就从她院子里调到了柳姨娘院里。不过,这种背主的丫鬟不管到了哪儿都不会被主子重用。

她心中嗤笑一声,缓步走到案前,抄起《女戒》。毕竟过几天可是要交给夫人的,得尽快写出来。

与此同时,不但没得到那匹云锦还被吴氏罚抄书的四小姐连宝芸,一路阴着脸来到柳姨娘的夕颜院。

连宝芸还没进屋,就委屈的喊道:“姨娘。”

柳姨娘看到女儿进来,又看女儿那满是怨念的脸,淡定的吩咐丫鬟去大厨房要一碗去燥的黄瓜老鸭汤。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你这幅样子被人看了去,又不知道添多少闲话。”柳姨娘安抚道。

“再说,男人都喜欢温柔似水知情识趣的美人儿,你瞧瞧自己,哪儿还有半分温柔的样子。”柳姨娘半是劝导半是嫌弃的说道。

“娘~”连宝芸委屈的垂下头,拉住柳姨娘的衣袖。

“说吧,怎么回事?”柳姨娘暗叹一声,毕竟女儿年岁还不大,且得慢慢教。

连宝芸轻哼一声,骂道:“还不是大姐,今儿瑞丰绸缎庄拿来一匹云锦,本来云锦就很稀罕,再加上那云锦上的织金百花穿蝶图样,女儿就更喜欢了。”想到错失那匹云锦,连宝芸很是肉痛。“可是母亲说要给大姐做衣裳穿,我讨要几次没成。”

柳姨娘听到这里,心思活络起来。这云锦可是稀罕料子,听女儿的话,这样的货色可不常见。而且女儿今年也有12岁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如果能得到这匹料子,再加上女儿花容月貌,未尝不能筹谋一个好亲事。这府里都知道的,太太这次要趁着这次桃花宴给大小姐说亲。认真算起来,这府里除了五小姐以外的四位小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只是因为大小姐迟迟未定亲,所以其他小姐也只能拖着。

柳姨娘虽然心里动了要把这云锦抢过来的心思,并不想对女儿说。遂劝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夫人要趁着这次桃花宴的机会给大小姐说亲,肯定要卯足了力气替大小姐打扮的。想要这云锦可不简单,且得筹谋。”

柳姨娘一下一下摸着女儿的头发,细细思量。

连宝芸轻咬嘴唇,眼带期望的柳姨娘:“可是女儿实在喜欢。”说完她扑向柳姨娘的怀里,啜泣起来。

柳姨娘看着女儿这幅情态,有些心疼。劝道:“我儿,你且等等。”话中意味深长。

连宝芸哭了半晌才止住,抬起哭成核桃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心疼的直搂着她哄,又把自己前儿国公爷送的一只纯金烧蓝的叶子花苞嵌和田玉的镯子塞给女儿,看到女儿破涕为笑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柳姨娘才把丫鬟从大厨房端来的汤递给女儿。这汤一直放在旁边温着,正好给女儿降降火气。

待连宝芸喝完汤,看着天色渐暗,这才辞别柳姨娘回到自己的小院。

晚上,当辅国公连钰踏进柳姨娘屋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美人垂泪的画面。他心疼的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一把抱住坐在烛前垂泪的美妾。

“哎呦,我的心肝儿,谁给你委屈受了?告诉爷,也去收拾他。”

柳姨娘破涕为笑,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再配上含羞带怯的笑颜,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连钰感觉自己心随着这一笑酥了。他一把抱起柳姨娘滚进床里,随手一挥,绛红色的纱幔轻轻飘下,遮住一室旖旎。

待云雨渐歇,柳姨娘半躺在连钰身上,眼角眉梢尽是风情。素手慢慢从连钰的嘴唇到喉咙慢慢而下,停在对方的胸膛上缓缓作画。轻抬眼看了下对方一脸享受餍足的半眯着眸,柳姨娘轻叹一声,声音婉转悠长。

闻声,连钰睁开眼,搂住柳姨娘那半遮半露的身子,大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被这一搂更是摇摇欲坠。他嘶哑着嗓音,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叹气,有什么事是爷们解决不了的?”

柳姨娘踟蹰半晌,才道:“还不是芸姐儿,自我进了府里,拢共就只得了新儿和芸姐这对儿女。真是恨不得把心肝儿都掏出来给他们。眼瞅着芸姐到了说亲的年纪,心里着急的很。”

“哎,我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芸丫头的亲事,我国公府的小姐谁还能小瞧了不成?”连钰一脸不以为意。经过前面两代人的经营联姻,这辅国公府跟其他两府早已盘根错节,同气连枝。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就连皇帝也要看他们三府的脸色。

柳姨娘风情万种的轻瞪了一眼连钰,又压低声音细声细气的说道:“奴自是信国公爷的,只是芸丫头毕竟身份有暇,可怜我的女儿生的花容月貌,若不是我的身份带累了她,就是许给王爷做王妃都使得。”说完便伤心的嘤嘤哭泣起来。

“怎的又哭起来了。”连钰把柳姨娘搂紧怀里,轻轻抚摸她光滑如玉的背脊。

“今儿芸丫头去前面挑料子做衣裳,正好绸缎庄送来一匹云锦,芸丫头看着很是喜欢,跟夫人讨要夫人没给。”说到这里,柳姨娘抬眼看了下连钰的脸色。这才继续说道:“奴心知自己地位卑微,但是奴忍不住想,如果芸丫头能打扮的更出彩些,这以后的亲事也好说些,都怪奴没用。”

说罢,便捂住脸背过身去。


连钰一把将柳姨娘转过身来,看到对方脸上的泪珠,心疼的说道:“不就是一匹云锦,我明天就去夫人那讨来,芸丫头生的天姿国色,这布正配她。”

柳姨娘这才破涕而笑,紧紧搂住连钰奉承起来。

翌日,柳姨娘悉心伺候连钰穿衣,两人吃过早饭,又搂抱着亲热了会子。连钰才大跨步的出了院门,赶着上早朝去。

待早朝结束,连钰匆匆赶回家里,向着吴氏的毓秀院走去。

“老爷来了。”冬芝来到吴氏身侧小声道。

吴氏心中冷哼,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她早就知道昨儿晚上连钰宿在了柳姨娘院里。再联想昨天连宝芸闹着要布料的事,也大约明白连钰来她院里为了什么。

“老爷今儿怎么过来了?”吴氏看向进屋的连钰,随即迎上去问道。

连钰摆摆手,兀自坐在榻上。

“夫人进来可好?”

吴氏走过去,坐到连钰对面,端起热茶啜一口。笑道:“多谢老爷关心,妾身近日因为桃花宴有些忙,而且”

吴氏停顿了下,斟酌着继续“老爷也知道如今宝珠都十四了,亲事也该相看起来了,接下来二姐儿三姐儿的亲事自然也要准备起来。这不昨儿我让绸缎庄的人送来些料子,给这府里的小姐们做些衣服,正好趁着桃花宴的功夫,看看哪家的王孙公子品貌相配。”

连钰闻言,手指微曲轻轻敲击红木炕几的桌面,问道:“听说昨儿绸缎庄送进来一匹云锦?”

吴氏闻言脸色渐沉,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手帕。回道:“确有此事,妾身想用这料子给宝珠做条裙子,过几日的桃花宴刚好能上身,也让有适龄儿郎的府里瞧瞧咱们家嫡长女。”

连钰皱眉道:“宝珠身为府里的嫡长女,走出去谁敢小瞧?倒是芸姐儿,身为庶女,以后亲事怕是不好说。要不把料子给芸姐儿吧,我记得母亲那里还有几匹稀罕的料子,拿过来给宝珠做衣服也适合。”

吴氏冷哼一声,这柳姨娘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也要看看她答不答应。

“瞧老爷说的,她是庶女难道还是我的罪过了?要不我这就自请下堂,把这辅国公府国公夫人的位置让出来给柳姨娘,这样芸姐儿也好名正言顺的当这府里的嫡女。”

“你!”连钰用力拍向桌子,站起来指着吴氏道:“无知泼妇,为了一匹料子竟如此不顾体面。”

吴氏不急不缓的站起身,冷笑:“老爷何出此言,是老爷说的,芸姐儿身份低微,妾身只是给老爷出个主意。老爷但凡把我们娘儿几个放在心上,就说不出让宝珠把料子让给芸丫头的话。论尊卑,宝珠是嫡,芸姐儿是庶;论长幼,宝珠是长,芸姐儿是幼。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自古有之,连圣上都知道的道理。而且,宝珠正是说亲的关口,芸姐儿怎么也要一两年,老爷却要宝珠给芸姐儿让道?是何道理?”

说完,吴氏捏起手帕捂住脸哭起来。

连钰看到吴氏如此作态,一时火气更高涨。又碍于吴氏伏案大哭没有办法。踟蹰两下,一甩袖子疾步走出去。

吴氏抬起头,看向连钰的背影,站起身捂住胸口冷笑连连。吴氏的奶娘李嬷嬷把屋里的小丫鬟们遣出去,搀扶着捂着胸口的吴氏坐下。

“我的小姐,何必生这样大的气?”

吴氏一把抓住李嬷嬷的手,哭道:“嬷嬷,你看这杀千刀的,恨不得我登时死了给他的心头肉腾位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赵嬷嬷心疼的搂紧吴氏,吴氏是她从小带大的。说句逾矩的话,赵嬷嬷早就把吴氏当做亲生女儿了。看着小姐嫁进这权势滔天的国公府,最初几年日子倒是还算轻松,虽然每日也要晨昏定省,好在这府里还算有规矩。没想到自从小姐怀了大少爷,紧接着妾氏一个又一个的抬起来。自从柳氏进了府,小姐的日子越发难过。赵嬷嬷心里恨透了这柳氏,思及此,赵嬷嬷眼里闪着刺骨的恨意。

赵嬷嬷轻轻拍着吴氏的背,轻声慢语的安慰。

下午,回家探亲的碧玉回来了。她把从家里带来的小包袱放回自己屋里,才到了主屋。

罗伊把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这才招手把碧玉叫到跟前。

碧玉凑到罗伊耳边,小声说道:“小姐,我把东西给了哥哥,哥哥说他跑腿多了,在外面倒是还识得几个人。让小姐瞧好吧,这事他一定给您办的漂亮。”

罗伊心中感动,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碧玉对原身一直尽心尽力。国公府被抄家入狱后,因为主子和奴婢们分开看管,后来原身也不知道碧玉怎样了。不过按照律例,犯官家里的奴仆都会再行发卖。想来碧玉只是换了个主子,日子应该比原身好不少。

她撸下手腕上的一只云纹金镯,拉起碧玉的手套上去。

“小姐,这如何使得?”碧玉瞪大眼睛,忙要把镯子撸下来还给她。碧玉还记得这镯子还算过年时,府里统一给小姐们做的。因着关系府里的颜面,管事们才没敢苛扣。

罗伊按住碧玉撸镯子的手,安慰道:“好碧玉,你就收下吧。这些年多亏你和你娘的照顾,你不收,岂不是要伤我的心?”

碧玉这才不再推辞,谢过后,她把回家的发生事详细的说的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奴婢想求小姐一件事。”

罗伊笑道:“什么事?”

碧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罗伊连忙去扶她。

“到底什么事?你我主仆多年,何必如此。”

碧玉执意不肯起,眼神坚定。道:“奴婢想求小姐,如果有那么一天小姐出了府,能不能带上奴婢一起?”

罗伊噗嗤笑出来,“我还当什么事?此事我本就没打算瞒着你。”

碧玉惊喜的抬头,罗伊扶起她。道:“好丫头,好叫你知道,若有那一天,我必会带着你们一起。”

主仆二人又叙话半晌,看了看时辰。罗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咱们去看看姨娘吧。”


两人一路行至孙姨娘的小院。院里不见几株花,只有一棵梧桐,前几日正下了一场春雨,这梧桐树枝上冒出了一排排嫩绿的新叶,倒也算给这冷清的小院带来了些许生气。

孙姨娘的丫鬟远远看着罗伊迤逦行来,忙匆匆的进屋报信。

孙姨娘听到女儿过来,一脸欣喜的迎到门口。此时正值春寒料峭,罗伊一路走来,两手有些凉。孙姨娘一把牵过女儿的手,心疼的替她捂着。嘴里念叨:“我的儿,此时正冷,怎么不披上件披风?”

孙姨娘说着,连忙令丫鬟把自己的披风拿过来,给女儿披上,又命丫鬟取热茶来。

罗伊看着围着她转的孙姨娘,心里很是温暖。原身这娘性子平淡,不爱争宠,但对这一对儿女却没得说。想到最后孙姨娘的悲惨遭遇,罗伊心中一痛,安慰道:“姨娘,女儿不冷。我就是想姨娘了,过来看看姨娘。”

罗伊有又道:“姨娘快坐下,跟女儿说几句贴心话。”

孙姨娘看着罗伊捧着热茶,眯着眼半靠在榻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心里更加高兴,遂遣散了丫鬟,娘俩说起了知心话。

罗伊把昨天选料子的事说了说,孙姨娘想到女儿如今也11岁了,过个两三年也要相看起来了,以她们在这府里的尴尬位置,想必夫人也不会对女儿的亲事上心,极可能随意找一户人家聘出去。思及此,孙姨娘担忧的看向女儿。

罗伊大抵也猜得到孙姨娘心中所想,笑道:“姨娘这样看着女儿作甚?想必是女儿生的太美,姨娘都看的脱不开眼了。”

孙姨娘被她的作怪逗得噗嗤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道:“偏你促狭,就会逗我开心。”

罗伊嘻嘻一笑,问道:“姨娘,哥哥这几日可来过?”

见女儿提起儿子,孙姨娘笑道:“前几日来过一次,说是近日在族学读书颇受启发,来年想求得你父亲同意,回山东老家参加县试。”

辅国公府有自己的族学,聘请了几名族里的秀才举人教导族人学识。辅国公府靠战功起家,从太祖开始一直权势滔天,是以家族里的嫡系子孙大都不爱学文,多是靠着祖荫过活。这府里的少爷们尤其如此。

原身的哥哥连子毅因没人重视,开蒙比较晚。他心知自己和姨娘妹妹身份尴尬,在族学里很是认真勤勉。既然他说要回山东老家参加科考,必是有八九成把握的。

自大缙朝建国,各权贵府里都有两名监生名额的。国公府的名额一个被连钰给了嫡子连子越,为着另一个名额,除了孙姨娘以外的几个姨娘明争暗斗了几年,罗伊根据原身的记忆知道,就在今年,这名额给了柳姨娘所生的四少爷连子新。

“姨娘,”罗伊靠近孙姨娘,小声问道:“如果有机会,姨娘想出府吗?”

孙姨娘震惊的抬头看向女儿,女儿的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她双手微微颤抖的拿起已然有些凉的茶喝了一口。

“伊姐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是丫鬟出身,在府里是有卖身契的。如果逃跑被抓到,可是要被处死的。而且女儿和儿子虽然是庶出,也不受重视,但是好歹是国公府出身,日后嫁娶总比外面的平民百姓好多了。更何况儿子连子毅颇为上进,日后未必不能靠自己入朝为官。到时候背靠着辅国公府,仕途也会比旁人顺遂些。

电光石火间,孙姨娘想了很多。而且他们娘三个银钱很是紧缺,出了这国公府处处要钱,生计势必更加艰难。女儿也不小了,日后婚嫁怎么办?

罗伊明白孙姨娘的担忧,既然孙姨娘并没有矢口拒绝,那说明孙姨娘也不想在这府里待下去,只是碍于情势不得不待在府里。

她握住孙姨娘颤抖的手,道:“姨娘,咱们在这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自己才知道,日日夜夜仰人鼻息受人磋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她顿了顿又说:“姨娘,哥哥眼看着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夫人也一直没有动静。虽说咱们都想着先科考,再说亲事,就怕等哥哥有了功名,夫人再借由亲事拿捏哥哥。”

孙姨娘听进耳里,情知女儿的话并非无的放矢。这些年来,她也看透了,夫人看似是个慈善人,但心里除了自己的一对儿女,对其他的庶子庶女最是敷衍不过,更不允许庶子庶女们越过她的儿女。柳姨娘凭着国公爷的喜爱,尚且没占过几次便宜。更何况他们?

虽然心中担忧,孙姨娘还是说道:“你年纪还小,并不知道外面生计如何艰难。出了国公府,咱们就是那无根浮萍,任人欺凌宰割。”

饶是大缙朝这几任皇帝在位期间政治还算清明,也并不是没有贪官污吏地主豪绅鱼肉百姓。不管王朝怎样更迭,老百姓都是最苦的。

“姨娘,咱们还有这些年攒下来的首饰,等出了国公府,慢慢卖了也能凑个两三百两银子。我问过碧玉,现在上等良田十余两,中等良田也不过七八两一亩。到时候咱们隐姓埋名去南方,买上十几亩田再买个小商铺,赁出去也能有些进项。如果哥哥考中,咱们也就熬出头了。”

孙姨娘情不自禁随着女儿的话在脑海里描画。

罗伊看到孙姨娘神情松动,又道:“姨娘,我已经让碧玉的哥哥帮忙弄几个户籍。下个月就是祖父的忌日,每年咱们府里的所有主子都要去宝禅寺捐香油钱,点长明香,做法事。到时候咱们制造点意外,假死脱身。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是事情谈何容易?”孙姨娘不是傻白甜,这中间需要多少环节,要冒多少风险,哪是三言两句能概括的?

“姨娘,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问问哥哥的意见。到时候咱们再细细参详!”罗伊见孙姨娘欲言又止,明白她顾虑多,心知事缓则圆,等下次哥哥来了再详谈。


娘俩叙了许久闲话,直到晚饭传上来。今天的晚饭只有白粥、一碟子炒青菜还有一碟炒豆干和几只小巧玲珑的馒头,看着很是素净,饭菜到了桌上的时候只是将将有些温热。

罗伊看着有些心疼,常年吃这些凉食就算是好端端的人儿也受不住。好在孙姨娘平时做些绣活赚些银钱贴补,虽然份例里的炭火不够,倒是还能借着碧玉的娘偷偷从府外带进来些。即便如此,也得每日细省着用,能将就的时候就将就了。

孙姨娘一面吩咐丫鬟把菜重新热过,一面安慰女儿。“左右不过这些吃食,让丫鬟们热一热倒是无碍。”

罗伊轻轻枕在孙姨娘的腿上,心疼的唤道:“姨娘,您就依了女儿吧。待日后定不叫你受委屈。”说道后面声音几不可闻。

孙姨娘却听的清清楚楚,她一手抚摸着女儿的后背,一手轻轻抚摸女儿的乌发。叹道:“看你哥哥的意思再说吧。”

罗伊索性按下不提,待饭菜重新温过,母女俩这才寂静无声的吃起来。

辅国公府老夫人的荣寿堂里,老夫人王氏刚吃完晚膳,就有丫鬟回:“老夫人,国公爷给您请安来了。”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如今的赵嬷嬷忙接出去。

老夫人见连钰进来,先给她行礼问安,随后便坐在那里踟蹰半晌,心知他有事。

虽然她早已不掌家,但在这府里还是有几个耳目的。今天早上在正房发生的事,也早有人报给她了。此时见儿子默不作声,心下也猜着几分。因着她并不喜柳姨娘,索性装聋作哑默不作声。

连钰见母亲问过他今日办差有没有累着后,便喝起茶不再言语。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儿子记得母亲还有几匹好料子,正好过几日芸丫头参加镇国公府的桃花宴没有合适的衣服,能否求母亲赏一匹,给芸丫头做身儿衣裳。”

老夫人果见儿子跟自己讨要东西,心中对柳姨娘连带她所出的儿女更生不喜。一个妾生的丫头,也劳动得儿子眼巴巴的来她面前讨东西!真是越来越不顾体面了。

她脸色一沉,脸上的褶子仿佛都深了,茶杯被重重的放在几上。道:“怎么?我这是老了不中用了?就连一个上不的台面的庶女也要欺负到我头上,讨要起东西来了?”

连钰一见母亲生气,忙起身作揖,讨饶道:“母亲息怒,实在是不干芸丫头的事,是儿子心疼她,更何况芸丫头本就生的花容月貌,如若再有身称她的衣裳。能在这次桃花宴上一鸣惊人,博得美名,过两年选秀未必不能更近一步。这样咱们府在朝中的地位也能更加稳固。”

这话也算是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她心心念念便是这辅国公府和自己的殊荣。如果这个孙女能够进宫夺得圣上的喜爱,那辅国公府则会更加繁盛,自己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虽然辅国公府和镇国公府、显国公府并称本朝三大国公府,但是镇国公府历来掌控着朝内一半兵权,而显国公府除了一部分兵权外,还尚了皇室的公主,根基也很雄厚。跟这两家相比,辅国公府差了一些,在这三家之间,实力位居最末。

老夫人心中筹谋,脸上的阴云便散了,随即让丫鬟从自己的私库里把珍藏的一匹蜀锦拿出来。

这是一匹淡绿底芙蓉花锦缎,粉色的芙蓉花大朵大朵的在淡绿色的锦缎上开放,配色典雅、织纹精美。古有诗云“繰丝须长不须白,越罗蜀锦金粟尺”,可见蜀锦之珍贵。眼前这匹蜀锦跟连宝珠的那匹云锦可谓是不相上下。

连钰一看这蜀锦便满意非常,急于拿着这锦缎跟柳姨娘献宝,强按住性子跟老夫人讨好卖乖了几句,这才让小厮抱起那匹蜀锦急匆匆的出去。

老夫人看他这幅急吼吼的样子,更是心中一堵,索性眼不见为净的靠在枕上眯起眼数着佛珠念起金刚般若波罗密经。

吴氏听说连钰去老夫人那求得了蜀锦又一刻不耽误的进了柳姨娘的院子后,气的当场摔了杯子,咬牙切齿的骂了半晌,又伏在床上哭了许久才罢。

罗伊也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她轻笑一声便不再言语,伏在案上继续抄写女戒。这辅国公府一出出大戏比现代宅斗剧还精彩,她也就是听个乐呵,并不想卷进去。当务之急,她只想计划的周详些,尽快从辅国公府这个泥沼里脱身。

自此以后,罗伊除了去主屋请安,就是在自己的住处和姨娘处。每日里练练字和针线,原身自小就被孙姨娘教导针线,一手绣花很是拿得出手。罗伊想趁此机会多掌握一些技能,日后做任务的时候,说不准哪次就能用得到。

如此又过去几天,这日罗伊去吴氏和老夫人那里请过安,刚回到院里就有丫鬟来请。原来是哥哥连子毅去了孙姨娘那里,孙姨娘派人来请她过去。罗伊心中有数,便只带了碧玉过去。

一旁的嫣红撇撇嘴,也不说话。因着孙姨娘银钱不凑手平日里打赏并不大方,她见罗伊并未喊她,更不急着往前凑。

连子毅生的与国公爷连钰并不相似,和孙姨娘倒是很是相似,虽不说貌若潘安倒也眉清目秀,仪表堂堂。

兄妹见礼后,孙姨娘便让丫鬟们自去玩耍。罗伊给碧玉使了个眼色,碧玉会意道:“我这新得了些小玩意,正想拿给姐姐们凑个趣。赶巧今儿我还带了些瓜子儿花生松子,咱们正好闲聊解闷。”

这些天,罗伊有了银钱,便让碧玉从外面采买了些零食碎嘴还有精致的小物什。过来前,罗伊就让碧玉带上了些。

待屋里的丫鬟们都出去,孙姨娘示意儿女坐好,看向一脸不明所以的儿子,才道:“前几日,你妹妹说想脱出这府去,今日姨娘想问问你的想法。”

连子毅一脸震惊,尽管他一直想出人头地,让姨娘和妹妹过上好日子,却从不敢想脱离辅国公府。


这年代宗族何等重要,一个人没了宗族就如无根浮萍,直接关系到个人的前途。

按照他的想法,待父亲年老故去,这府里势必会分家。在这之前,他只需要努力考取功名,等分家他便带着姨娘分府另过。

这年代,很多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和妹妹的亲事,因着父亲并不喜他们,嫡母并不上心,日后他和妹妹的亲事恐怕会艰难些。

孙姨娘的话对他来说,实在是从未想过,当即问道:“母亲何出此言?”

罗伊示意孙姨娘不要说话,回道:“哥哥也明白,咱们成日子在这府里过的什么日子。咱们自己怎么俭省都不为过,只是可怜姨娘,每年冬日的炭火都不够。因为这个原因姨娘自生下咱们后,犯了寒气,每到天气凉时就犯咳疾。还得每日里做绣活贴补咱们,哥哥也知道这绣活做多了多伤眼睛,姨娘的眼睛现在已经不大好了。而且你看看姨娘镇日里都吃些什么,大都是素菜,连点油水都没有,天气凉了等丫鬟端到屋里也凉的差不多了。”

待听到妹妹的话,连子毅面红耳赤羞愧不已。姨娘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他能做的并不多,只能加倍用功读书,尽早日博得功名将来为姨娘妹妹撑腰,好叫她们少受些苦。

罗伊看着连子毅羞愧的样子,不禁点点头。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她这哥哥生性孝顺,自来最是心疼姨娘和妹妹。她想来想去,只能先用姨娘来引起哥哥的愧疚。

“哥哥,这些年,逢年过节府里按份例做的那些首饰,虽然有些被管事的苛扣了,但是算下来也存下了些。我和姨娘算了下,到了外面也能值个二三百两银子。”

罗伊顿了顿,又道:“而且哥哥的年岁也大了,如若考取了功名,日后亲事还有姨娘恐被府里拿捏。哥哥想想别人府里,那上进的庶子被拿捏的还少吗?”

听到妹妹的话,连子毅若有所思。妹妹所说的,他确实担心过,只因年少到底不愿深想,日日苦读盼着考取功名,到时候府里就算是拿捏他,到底不敢像现在一样苛待姨娘。

“那依妹妹所想,该如何?”他问道。连子毅头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妹妹。妹妹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腼腆懂事的,他也一直以妹妹的保护者自居。丝毫没想到有一日,妹妹会提出这样一个大胆的提议。他想听听妹妹的想法,如果可行,为着他们娘三个的未来,未必不能一搏。

罗伊看到哥哥的神色,知道对方已经被她说动,遂接着道:“我已经让碧玉的哥哥找门路替咱们买户籍,待事成之后,哥哥你就跟父亲说要回山东老家准备考试,路上找机会脱身。待祖父忌日,府里会带着我们去宝禅寺上香,我们到时候也会找机会脱身。咱们约在保定府集合,然后再去江苏。到了江苏再想办法换个户籍在那里安家。”

连子毅思虑再三,又跟罗伊商定了细节,决定放手一搏。三人商定,这段时间先托碧玉哥哥把手头的东西变卖了,理由是现成的,哥哥要回老家科考,总得带足了银钱。

待一切敲定,三人眼睛晶亮心中兴奋激荡,期待那天快点到来。

从那天起,三人慢慢以连子毅要回乡参加科考为由把东西变卖的差不多了。碧玉的哥哥也托门路办好了户籍和路引。罗伊给了碧玉哥哥一些银钱。并嘱咐他不要对外说。碧玉的哥哥起初推辞不敢要,在罗伊和碧玉的劝说下才收了赏银。

罗伊问他,想不想替一家子赎身?碧玉的哥哥说要回家问问爹娘。几日后,碧玉的哥哥托碧玉回话,说家里人商量好了,想要赎身出府,到时候靠着罗伊给的那些银子找个村子买上十几亩地,再建个房子,也算是有些家业。脱了奴籍,日后子孙也能读书上进。

罗伊对此乐见其成,她又给了碧玉一些银子,让她带家去,用这些银子赎身安家。

她问碧玉可想着跟着父母一起回去,碧玉因为挂念着这些年的主仆之情,很是不舍。

罗伊看她实在为难,便让她仔细想想。如果还跟着她,那就要远离父母亲人,待到了嫁人的年纪,她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嫁出去。

如果想要跟父母一起,她也不勉强,也会提前送她一份嫁妆。

罗伊心里还是非常舍不得碧玉的,这段时间碧玉办事处处妥贴。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碧玉能够跟着他们一起去江苏。如若碧玉想跟家人一起,也是人之常情,她也不想强求。

罗伊给碧玉放了假,让她回家跟父母商量下。待碧玉回来时,罗伊看到她两眼通红,肿的跟核桃似的。

碧玉一见到她,就跪下去。说:“小姐,我跟爹娘说了,我想跟着小姐。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说完便抱紧她的腿哭起来。

罗伊赶忙去扶她起来,感动的眼中含泪。碧玉这丫头心地善良、待人赤诚,她实在是舍不得,不由哽咽的说道:“好碧玉,既然你想好了,日后我必不会辜负你。”当初买户籍的时候,她让碧玉哥哥买的平民的户籍,里面也有给碧玉的,既然碧玉这样信她,日后在她心里碧玉就是她的亲人。

连子毅在桃花宴前两日,跟父亲提了要回乡科考之事。连钰对此并没阻拦,只勉励的几句,便打发他出去了。

次日,连子毅收拾好行李后,来孙姨娘处辞别。三人心照不宣的彼此关心几句掉了几滴眼泪,一路把连子毅送出后院才罢。

桃花宴当日,罗伊提前从空间里拿了些引起轻微腹泻的药出来,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做样子。碧玉着急的进进出出,一会给她捂肚子,一会出去吩咐小丫鬟多烧点热水。因为脱不开身,碧玉便让嫣红去吴氏那里请示。

嫣红敷衍的朝躺在床上的罗伊行了个礼后就出去了。她迈出院门,朝着院内啐一声,心里直骂这五小姐命贱没福气。满府里忙活了十来天,终于把小姐们的首饰衣服首饰做好了,五小姐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生病了,可不是命贱没福气吗?

且不说嫣红到了毓秀院后,如何跟吴氏回禀,吴氏心里又如何膈应。她敷衍的让小丫鬟去外面请个大夫进来瞧瞧,便带着其他打扮花枝招展珠光宝气的女儿们跟前院的老爷儿子们汇合,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坐上马车。

罗伊听了嫣红的回话,便打发她下去,又偷偷从空间里拿了点药吃了。等大夫来了,把过脉只说是受了凉气,吃几副药就无大碍了。

碧玉谢过大夫,又给了大夫诊金。这才拿着大夫开的方子,去府里的库房拿药。当她回来的时候,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腮帮都快鼓成气包子了。”罗伊打趣她。

碧玉把手里拎着的药放在一旁,走到床边探了探罗伊的额头,发现没发热,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想起在药房的事,闷闷地说道:“还不是那起子斜眼看人的,我去拿药,刚开始不给我,一直拿乔说这也不多了那也不多了。我没办法,塞了些银子,这才不再推脱。”

罗伊见她还在升起,便宽解道:“他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还不得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快别气了。”

碧玉看罗伊身子不舒服还要来安慰自己,暗怪自己憋不住话,让小姐也跟着生气,也不再说话,麻利的拎起药包亲自煎药去。

罗伊躺在床上思绪蔓延,这次她装病并没有告诉碧玉,心里感觉有些对不起碧玉。主要是她没办法解释装病的药从哪儿来的,只好连她一起瞒着。

根据原身的记忆得知,桃花宴上这府里的小姐们可都没消停。为了不跟在她们后面吃瓜落,她也只好装病躲过去。

果然,待日暮低垂,参加桃花宴的众人回来,吴氏撒了好大一顿脾气。二小姐连宝媛被罚跪祠堂,其他小姐也被吴氏禁足。一时间整个辅国公府后院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待碧玉从她娘那回来,才细细的说与罗伊听。

本来这次宴会一切顺利,大小姐连宝珠和四小姐连宝芸的衣着打扮惊艳了全场。对于庶女连宝芸分了自己女儿的风头,吴氏虽不高兴,倒也勉强忍住了。

宴中,吴氏见到了镇国公府的嫡次子,倒也是一个风流俊秀的翩翩儿郎。性子看着有些跳脱,颇会讨镇国公老夫人和夫人的喜欢。吴氏观镇国公夫人言辞神色,对方也很喜欢连宝珠,心中不由一定,两家算是有了结亲的默契。

桃花宴进行到下晌,各家小姐和公子们隔着一道溪流,女儿家在溪流这边弹琴作画,男儿们在溪流那边吟诗作对,可谓一番风流景致。偏偏这时候连宝媛因吃多了茶水被丫鬟带去更衣,不知怎的被领进了一间有男客的厢房。而那男客本因醉酒歪在榻上休息,以为连宝媛是来伺候的丫鬟,推搡间就把连宝媛拉上了床。

到桃花宴将要结束,吴氏没见到连宝媛,这才着急起来。她悄悄使人问了镇国公府的丫鬟,辗转几次,才找到在偏僻厢房里衣衫不整的连宝媛。幸而,吴氏并未大张旗鼓的寻,知道此事的只有辅国公府和镇国公府的人。

那男客恰好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的远房亲戚,依附着镇国公府讨了个差事。平日里仗着镇国公府的威势欺男霸女,很是人憎狗厌。此人如今刚好而立之年,家中也是妻妾成群。

出了这样的丑事,吴氏当即气的七窍生烟,心中知晓连宝珠跟镇国公府的亲事是成不了了,匆匆请了镇国公夫人过来主持公道。镇国公夫人见得此事,只得连连道歉,并承诺一定会给辅国公府一个交代。吴氏这才带着众人,匆匆回府。

毓秀院里,李嬷嬷匆匆进来,凑到吴氏的耳边私语。吴氏气的当即把杯子摔到地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碎瓷片伴着茶水散落一地。

“又是这个贱人!”原来顺着连宝媛的丫鬟查下去,发现这事竟出自连宝芸之手。

“去把四小姐和她的丫鬟请过来!”吴氏恨声说道。一想到是连宝芸害得自己女儿的好亲事没了,吴氏就恨不得剥了她的皮。

连宝芸看到吴氏的丫鬟来叫她,眼光随意扫了一眼鹌鹑似的大丫鬟红纱。红纱一个激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缩着头跟在连宝芸后面。

毓秀院,吴氏派人请了连钰过来。连钰也知道了今天在镇国公府出的丑事,只觉丢了体面,恨不得现在就把连宝媛绑去尼姑庵里,免得日后传出风声,害的整个辅国公府丢脸。

连宝芸见到高坐在上位的连钰和吴氏,又看了看跪在一边连宝媛的丫鬟。不慌不忙袅袅娜娜的上前请安。

看她这幅作态,吴氏只觉得恶心极了。

“跪下!”吴氏喝道。

连宝芸委屈的看了一眼连钰,颤着声音喊道:“父亲!”这才缓缓跪下。

连钰见了,责怪的看向吴氏,问道:“做什么这样?小心吓到芸丫头。”

“国公爷还是问问她做了什么吧?!”吴氏示意李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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