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途中,阿兄叮嘱我,日后去义善堂,万不可再像今日般言辞无状。
“周禹得罪不起,他身后那位贵公子更得罪不起。”
我十分不解,到底今日己经得罪过了,心底难免发虚,“为何?”
“周禹家住京都,这次只是回青州老家暂住,去青山书院不过做做样子。
至于那赵元祐,即便去了书院也从不曾出现在课堂过。
从周禹及师长们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他的身份定十分显赫。”
“那周禹是什么来头?”
“听学院学长们说,他父兄皆入职太医院,来头可不小。”
我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人处好了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不能不懂事。
至于那贵族公子,惹不起,避着就是。
是夜,我向兄长讨要了笔墨纸砚,埋头作画。
尝到卖药材的甜头后,我开始疯狂想要扩充人员。
一来,我力气小,挖不太动药材,二来若想采更多更优质的好药材,必须进山方可寻获。
青州山头一座挨着一座,绵延不绝,山野里丛林密布,常有毒蛇猛兽出没,我害怕。
“阿娘,今日我见冠霖一个人在院里哭,哭得甚是伤心,可是他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阿兄一进院门,就迫不及待往厨房里奔,“今日吃什么?
饿死了。”
阿兄不顾烫,开始掀锅。
“这不是给你吃的。”
阿娘伸手拍了拍他捏菜的手,阿兄不解,“平日可以,今日怎的不行?”
“你吴家王婶昨日上山摔断了腿,这些饭菜你给他们送去罢。”
阿娘叹气道,“她也真真命苦,前两年,二小子夭折刚从悲痛中缓过来,没过两天好日子,如今又摔断了腿。”
“吴家阿叔呢?”
“你吴家阿叔这个时辰还在当差呢,根本回不来给娘俩做饭。
咱们左邻右舍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子俩挨饿不是。
再说少陵当初掉入池塘时,还是人冠霖把她拖上来的。
就这份恩情,也够咱记一辈子。”
阿兄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冲我眨眨眼,“走,少陵,陪阿兄送饭走。”
吴家院里黑漆漆的,阿哥敲了几下门,吴冠霖才提着油灯缓缓拉开门。
“冠霖,屋里怎的不点灯?”
阿兄把门推大,“你阿娘呢?”
“阿娘睡了。”
吴冠霖瞥了我一眼,缩手缩脚往后退了退,“进来吧。”
“你阿娘既睡了,我们便不进去了。
给,这是我阿娘做的饭,趁热吃。”
吴冠霖有些不好意思,没接。
阿兄把饭塞进他怀里,“别不好意思,拿着。”
我学着阿兄的样子把手里的菜塞给他。
吴冠霖垂着头,用手揉了揉鼻子,声音涩涩道,“谢谢。”
我见他一副要哭的样子,想要安慰他,“吴冠霖,你别伤心,以后我不打你了。”
吴冠霖呐呐道,“谁怕你打?”
“少陵,你陪这小子聊会儿,我实在太饿了,先回去吃饭。”
阿兄咧着嘴走开。
“日后你饿了就告诉我,我给你拿吃的。”
我从怀里拿出二十文钱,“这个你拿着,我自己赚的钱。”
吴冠霖似信非信的看过来,“你赚的?”
阿娘如今摔断了腿,家中急需用钱,自己要是能赚钱,贴补家用也是好的,“怎么赚的?”
我见他感兴趣,决定从他入手开始招募合伙人。
我把赚钱的事一一说与他听,他越听越感兴趣,黯淡的眼里闪出光芒来。
“果真?”
“我要骗你,你揍我一顿,我不还手。”
我信誓旦旦道。
吴冠霖挠挠头,“我不打女的。”
这小子还挺有风度,怪不得每次我打他时,他只是抱着头,压根不还手,打了他几次我觉得没意思,便再未对他动过手。
思及此,我浅浅一笑,“你帮我去说服陈十三和吴成莫入伙,再给你西十钱,如何?”
“非得是他俩?”
吴冠霖似乎犯起了难,“当初你被沉塘时,他们可都是帮凶。”
我明白吴冠霖的意思,他大概怕我报复他俩。
“从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不会计较。
挖药材是件体力活,他俩一身的牛力气,挖起药材来指定嘎嘎快。”
吴冠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般说,紧绷的脸上露出丝笑容来。
“你不问问怎么分钱?”
“你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听你的。”
我熬了一晚上,给阿姐画了几幅海棠花的手帕初稿。
阿姐爱不释手的捧在手心,“少陵,这是什么花,我怎的从未见过?”
我卷起没用完的宣纸塞进木柜,“这是花之贵妃—海棠花。
阿姐先试着临摹刺绣,待日后绣工有所小成,我再给你画更多姿态的百花图。”
“你这画工也太好了,画得栩栩如生。”
我抱住阿姐的肩膀,“咱们没钱买样,我就亲自给阿姐打样。
别的女子有的,我阿姐也要有。”
青州某个山头。
大雨忽的倾盆而来,我们西人找了个山洞避雨。
“程少陵,听说你卖药材赚了一两银子,是真的吗?”
陈十三有些不信我。
我清理药材的手顿了顿,“想赚钱就别问这许多,埋头干就完了。
我可警告你们,这长久的赚钱生意你们别给我泄露出去,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陈十三愣了愣,不吭声。
吴冠霖伸脚踢了他一下,“听到没有?”
“听到了。”
陈十三烦躁的揉湿漉漉的头发,“她嘴里没半句真话,我问一下咋的了?”
“不信我你还加入?”
“还不是冠霖,他逼……。”
陈十三看了眼吴冠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忍了回去。
我把药材分类一一装进袋子里,绑紧。
“陈十三,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要想退出随时欢迎,但日后若想再加入,可就难了。”
“我们就暂且信你一次。”
吴成莫拧了拧衣服上的雨水,“说真的程少陵,你从前就像条疯狗,逮谁咬谁,也不能怪我们不信你。”
我尴尬一笑,“我承认。”
以前做的荒唐事我可都没忘。
“你知道为何打架时还对我们下死手?”
陈十三气愤道。
我淡淡瞥他一眼,“你们打我时不也下死手了么?
怎么,还不许我反抗?”
“关键你手黑。”
吴成莫补充道。
“对,手黑,爱玩阴的。
我们最瞧不起耍手段的人。”
这还过不去了是咋滴。
我起身毕恭毕敬的冲三人鞠了一躬,“我道歉行了吧。
从前的恩怨至此一笔勾销,谁也不许再提。
日后,我们西人要团结一心,努力搞钱。”
三人见我如此惊得从地上爬起来。
对着干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声大,待我服软了,三人反而什么都不会了。
“程少陵,要不你还是骂人吧,你这样我们害怕。”
陈十三一脸局促。
“你有病吧,陈十三。
收工收工,下雨啥也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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