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夜风如同一把大大的绢扇,轻轻地给熟睡的
园林分外清凉,一缕缕,一丝丝,它小心极了,风悠悠树悠悠,仿佛悠着一个远古的梦。水波的涟漪像极了水墨画里的舞蹈,婉约而风雅...
明月也收起了耀眼的光,眯细着眼睛,优雅地在亭台水榭间款款飘移。
潇然尽量把脚步放轻,再轻,一是不忍触碰这诗一般的静谧,更怕脚步声惊飞了那群金光笼罩的黄莺儿。
莎莎却觉得夜风像一个白色羽毛织成的摇篮,轻轻地摇着她的憧憬和美丽的梦。她深深地爱着潇然,可从未和他互通款曲,更没有想到,自己能和心爱的人儿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共享一个美妙的夜晚。姑娘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浮上了一层泪花。她殷殷地祈祷,愿夜色永远朦胧,愿这样的梦永远,永远。
是的,这难道不是一个美妙的仲春夜之梦吗?
可潇然和莎莎哪里知道,此刻,他们的身后,远远地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期然地加入了追逐的队伍,完全是偶然。
浅浅的月光下,可以看到他是一个青年人。与潇然的孤高和忧郁不同,他有着俊朗的五官,瘦而健壮的身材,眼波流动,神采飞扬。他的肩上背着一个草绿色的画夹。
今天下午,他陪两个外地的朋友来颐和园临摹长廊彩画,他们在园里逗留了很久,在长廊的彩画下,他无意中瞥见了一个穿着褐色外套的颀长身影,他不停地在画廊里流连徜徉,那雕塑般的立体五官令他印象深刻,尤其是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紧紧盯着上方,他在那对明眸里读到了无限的向往,又仿佛在寻觅,寻觅一个遥远的幻梦。这引起了他的好奇。
这个青年叫琦,浙江宁波人。是莎莎爸爸的一个得意门生,和潇然一样,还是一所美院的大三学生。
画画的人都有一颗爱探究的心,对于一切美的东西从来无法抗拒。
琦支起画板,悄悄地把沉浸在梦幻中的潇然描画。
“阿波罗!""太阳神!"
两位同伴不约而同地赞叹道。
琦做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用嘴向潇然那里示意。
呀,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
一忽儿,美男子不见了。三人有些惆怅。古语说,爱美之心人人有之,三个男孩子见了美貌的同龄人也是十分艳羡。
琦更是有一种隐隐的失落感。
蓦然间,他“呀”地一声,仿佛入定一般。
你道怎的。原来是莎莎追潇然,跟到这里了。
只因这一瞥,咱们的故事不由得节外生枝,这是后话。
原来,莎莎的杨柳细腰和古典精致的五官瞬间让琦如五雷轰顶。
她,她,她怎么跟自己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正待细看,那姑娘不经意地回头撇了他一眼,推着车子绝尘而去。空留下琦一个人失魂落魄,呆若木鸡。
琦一遍一遍回味着姑娘的回头一瞥。虽然她从身材到相貌都与他母亲一般无二,可不同于母亲的弱不禁风,淡淡含愁,姑娘却是面若桃花,顾盼神飞。
琦看得痴了,站得痴了。
“师兄,脖子都扭不过来了!"
"师兄,美人走了"
怅然,美人远矣。琦慨然长叹。
人已远,飞尘遗香...
其实,两个同伴不知道,令琦嗟呀的不仅仅是莎莎的美貌,更令他难解的是,为什么这个素昧平生的姑娘竟然与自己的母亲.….…
难道女娲神造人时捏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莫非母亲有个孪生姐妹?不!琦使劲儿捶了一下头,她和母亲分明是两代人!
这也不是,那也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天碰见了两个神仙一样的人,两个同伴嗔怪琦光顾了发花痴,忘了把那姑娘画下来。
琦心说,哪里用画,她的五官回家看母亲就是。然而,他脑中蓦然浮现出王安石写王嫱的一句诗:
“意态由来画不成.....
是的,固定的东西好画,可神韵难描,就像那变幻不定的白云,非个中高
绝难描绘。
不行!琦忽然喊出潇然看见黄莺儿时说的两个字。
“我必须找到她必须弄个明白!"
还真让他找到了。不,准确地说是让他碰到的。
"师兄,近黄昏,画角生寒.."一个同伴像个酸秀才。
"啊,师兄...”“为此迤逦行来已是西廊下了"。
后面这位诙谐的同伴竟然拖长了声音,唱起昆曲牡丹亭来。
没办法,知道他们肚子里的相公扣门叫饿了。
琦便也学着昆曲道白:
"好说,好说。"琦天生一副好嗓子,是学校昆曲社的头牌小生。这两位同伴也是昆曲迷,他们相约,下个周日来这里过过昆曲瘾。
琦本来就好客两个好友远方而来,自然不能怠慢。
他们去的哪里,吃的什么,琦怎么能如他所愿,真的碰见了潇然和莎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