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了。
原来不是的。
委屈和难堪并不是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之后就会消失。
堆积的情绪总要有个爆发的出口。
我也终于明白，原来从前我很爱哭是因为有人很珍惜我的眼泪，哭可以解决问题，也很有用。
可他离开之后，哭就没用了。
不会再有人满脸鲜血的时候还要笑着伸手擦我的眼泪，安慰我说不是你的错。
因为想吃冰淇淋才害得他出车祸不是我的错。
害他死在 18 岁生日那天不是我的错。
许时暮知道我会怪自己，所以他先原谅我。
他说没关系，不怪你。
但那天我跪在地上抱着许时暮逐渐失温的尸体，却也怎么都不明白。
明明他好不容易从那个窒息的家里考出来了。
明明我们一起收到了 A 大的录取通知书，刚手牵着手从学校拿了毕业照出来。
明明我们离幸福和自由只剩一步之遥了，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我在作文里写过几千遍的遗憾和绝望，但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这才是遗憾。
铺天盖地的绝望和痛苦像一座山，几乎把我压垮了。
那之后的很多很多天，我都没办法不去回忆那天，回忆许时暮满是鲜血的脸。
我像个溺水的人在痛苦里沉溺，我甚至想如果那天死掉的是我就好了。
我宁愿希望许时暮是怪我的，但他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都还是“没关系”。
死在 18 岁那天的是许时暮，但我也被永远留在那天了。
那之后的李疏雨更像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我甚至没办法正常生活。
直到我得知许时暮的心脏被移植，重新在另一个人胸腔里跳动的那天。
我好像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的移情只是自欺欺人，自甘犯贱的留在黎暮身边也只不过是赎罪。
但那又怎么样？
我不在乎。
清醒着沉沦是我活该，我只知道只要能看到活生生的黎暮，我就能欺骗自己他还活着。
他还有 19 岁，20 岁，28 岁。
他还有崭新的，不一样的人生，他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总会帮他的。
我心甘情愿为此付出代价，失去尊严为代价也没关系。
可我错了吗？
那天最后我在黑暗狭窄的杂物间坐了很久，久到眼泪都流干，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把黎暮的全部联系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