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
老人低头看着自己的确良衬衫和解放鞋,那是他特意为今天换上的“最体面”的衣服。
我一手挽住一个:“走!带你们看我的实验室!”
保安刚要拦人,我亮出研究生证。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两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家属参观请走绿色通道!”
实验室里,奶奶对着电子显微镜发出惊叹:“这比村头王铁匠的放大镜清楚多咧!”
爷爷则对超净间产生了严重误解,死活要把带来的酱菜塞给我:“放这里头肯定不馊!”
傍晚我带他们去天安门看降旗。
奶奶突然从掏出那沓用保鲜膜包着的奖状。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铺在金水桥栏杆上,让夕阳给每张奖状镀上金边。
“得让毛主席也看看,”她认真地对警卫解释,“我们小雨可是村里第一个来北京读书的娃。”
年轻的警卫愣了下,突然并拢脚跟,朝那摞皱巴巴的奖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回到酒店,爷爷神秘兮兮地锁上门,从内裤暗袋里摸出个手绢包。
“给,”他抖开层层包裹,“我和你奶奶攒的。”
一叠皱巴巴的钞票躺在掌心,最大面额是五十元。
有张纸币上还沾着酱渍,闻着像是从酱缸底下挖出来的。
“本来想给你买电脑,”奶奶不好意思地搓着围裙角,“结果北京的东西这么贵...”
我抱着他们哭得像个孩子。
两个老人手忙脚乱地哄我,最后三个人滚作一团笑倒在床上。
爷爷的假牙都笑掉了,奶奶忙着捡的时候,自己的发卡又勾住了窗帘穗子。
窗外,长安街的灯火如星河。
万家灯火,也有一盏灯为我而留。
不必最明亮,不必最华丽,但只要它在,我就永远不是无根的浮萍。
-全文完-
作者:仲月拾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