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井水一样凉。
“八岁那年我出水痘,他翻墙出府找郎中,摔断了左腿骨。”
她将湿漉漉的手按在石栏上,水渍渐渐凝成月牙状,“后来每至阴雨天,他总说腿疼,却还要背我去看花灯。”
萧衍削笛的刀尖突然斜挑,在拇指划出道血口。
他浑不在意地吮去血珠:“若他未与端王勾结,你们本该...没有本该。”
林音音截断话头,扯过他的手指包扎,“他送我入世子府那日,往马车暗格里塞了盒松子糖——是我及笄那年,他冒雪排队买的陈记老铺。”
竹笛突然发出声尖锐的哨音,惊飞檐下栖雀。
萧衍把刻坏的竹片扔进井里:“你既知他暗中护你,为何不...为何不求我救他?”
林音音系紧纱布的手蓦地收紧,“他亲手喂我喝下掺迷药的合卺酒时,可问过我想不想活?”
井底传来竹片触水的轻响。
萧衍突然扣住她手腕,掌心滚烫:“若我早七年遇见你...” “你会揍得宋敬书不敢提亲?”
她轻笑,指尖拂过他新结的痂,“就像十岁那年,我被你气得追打三条街?”
萧衍反手将她拽近,竹笛硌在两人腰间:“我是说,若我早七年抢亲...” 余音散在突然贴近的呼吸里。
林音音嗅到他衣襟上的血锈气,混着井台边的青苔味,竟比合欢香更催人心跳。
“萧衍。”
她忽然抵住他胸口,“宋敬书临终前说,他这辈子最悔两件事。”
“一是负你,二是...” “二是没早些杀了我?”
萧衍挑眉,掌心贴着她后腰的疤——那是为他挡箭留下的。
林音音摇头,发梢扫过他喉结:“二是那年上元节,没买下那盏兔子灯。”
她感觉到萧衍胸腔震动,低笑混着夜风荡进耳蜗:“巧了,小爷最悔当年没把那盏灯摊子买下来。”
打更声遥遥传来时,萧衍往她掌心塞了个物件。
林音音就着月光细看,竟是半枚虎符改制的长命锁,背面刻着“林”字。
“聘礼太寒酸?”
他摩挲着锁链上的竹节纹,“西郊铁匠铺现打的,竹片是从宋府...” 林音音突然仰头吻住他唇角,桂花香混着血腥气在唇齿间化开。
井底的竹片随涟漪轻晃,映着交叠的月影,像极了那年河灯里载着誓言的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