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还都是小乖的错了?”
他捂着脸没说话,只是表情格外委屈,像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
我慢慢攥紧拳头,轻轻笑了。
“那我请问呢,后来呢,后来小乖又为什么会被大卸十八块,塞到塑料袋,被藏到冰柜整整三十个月!”
“难道你要告诉我,连这些,也是意外吗?!”
“这……”他说不上话,我却愈发激动。
“知道那冰柜在哪吗?
就在你给徐若纤买的花房,在离我们不足两公里,徐若纤日日都去的花房里!!”
“沈忘言,你一叶障目,愚蠢至极,竟然连找人调查这种事都交给徐若纤,相信她漏洞百出的鬼话,活该失去所有,双腿尽断,惨死街头。”
我说过很多次他的凶祸,可他一次也不信。
唯独这一次,沈忘言看着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突然怕了,也突然就顿悟了,激动地抓着我的双臂。
“楹楹,你说过,人的凶祸可避,你肯定有办法能让我避免这场灾祸,肯定能让我重返巅峰的对不对。”
“你帮帮我,求你了,只要你帮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害怕得全身都在抖,我却笑得无比畅快。
“我给过你机会,给过你很多很多机会。”
“为了改变你惨死的命运,我谨小慎微,不敢多花一分钟,日日行善为你积福,时刻提醒你,不要为了徐若纤豪掷千金,奢靡无度。”
我自嘲地笑了笑。
“可我做的这一切都换来了什么呢?
换来的是……,更换来了女儿惨死,我也被折辱得生不如死。”
“沈忘言,是你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是你亲手把自己灿烂的人生毁了。
是你罪有应得,活该下地狱赎罪!”
我不想再跟他说下去,找保安把人架了出去。
却在当天晚上,被老夫人接去老宅用餐。
桂花树下,我与沈老夫人在青石板砖的石桌上喝茶。
“楹楹,当初分明是你用自己的福报帮我挡了大限之日,让我得意多活几年。”
“可你为了沈忘言的高傲的尊严,不肯让我说出实情,我只好托词自己赏识他,硬要收他为义子,这才报答了你的恩情。”
老夫人手眼通天,早就知道我为离婚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今家不成家,你可后悔,当初为他义无反顾。”
我勉强笑了笑,迎上老夫人的怜爱的目光。
“不后悔。”
“你、你竟到现在还爱着他?”
老夫人重重将茶杯放在石桌上,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我微笑摇头。
“我从未后悔嫁给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沈忘言,也从未后悔用自己的福报助他上青云路。”
“可现在的沈忘言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装在沈忘言躯壳下的另一个人。”
“我的阿言,早就死了。”
死在了徐若纤出现的那刻。
死在了冰天雪地里,他弃我们母女于不顾,匆忙跑去给崴脚的徐若纤揉脚的那一刻。
死在了无数次他偏袒徐若纤,却对我和女儿的苦难视而不见的那一刻。
叹息间,一声压抑的哽咽从古色古香的屏风后传出,声音极小,像极了沈忘言。
我只当自己听错了,坐了一会便走了。
凉凉月色下,沈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屏风后。
“你追来我这,死活要个结果,如今满意了吗?
死心了吗?”
“爱你的人你不珍惜,不爱你的人你却视若珍宝,沈忘言,这辈子,你再也不会找到比楹楹更爱你的人了,也穷尽一生都还不清,你欠她的债。”
他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悲痛欲绝地倒在蒲团上。
泪如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