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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徽之

肖夏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两千年前,人界被被神界封印在其他季节之外,生活在人界的妖魔精怪都被赶出,至此,人界的争夺只有人类之间的战争,人界再难出现灵力强大的生灵。两千年前,胎穿半妖徽之被母亲留在人界,给父亲养老送终几十年,后回归森林修炼千年也难以解除神界的禁制,无法修炼成人形。机缘巧合之下,徽之获得人类身体,也走下山林,走进人间,修行修心。被一语必中的国师预言活不过十八的谢忻被家人保护快乐自在度过十几年,因徽之一念之间救下打破预言,并对徽之一见倾心,从此走上漫漫宠妻路,渐渐成为坚实可靠的男人。谢忻:听说我被预言短命,你快跑!徽之: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主角:徽之,谢忻   更新:2022-12-31 07: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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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徽之,谢忻的其他类型小说《半妖徽之》,由网络作家“肖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两千年前,人界被被神界封印在其他季节之外,生活在人界的妖魔精怪都被赶出,至此,人界的争夺只有人类之间的战争,人界再难出现灵力强大的生灵。两千年前,胎穿半妖徽之被母亲留在人界,给父亲养老送终几十年,后回归森林修炼千年也难以解除神界的禁制,无法修炼成人形。机缘巧合之下,徽之获得人类身体,也走下山林,走进人间,修行修心。被一语必中的国师预言活不过十八的谢忻被家人保护快乐自在度过十几年,因徽之一念之间救下打破预言,并对徽之一见倾心,从此走上漫漫宠妻路,渐渐成为坚实可靠的男人。谢忻:听说我被预言短命,你快跑!徽之: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半妖徽之》精彩片段

两个千年前,神界封锁天地神三界大门,人界妖物尽被收走,神界在人界设下禁制,凡在人界修炼成精的妖物,一旦伤天害理,即遭天谴,五雷轰顶,灰飞烟灭。

至此,人族繁衍生息,越来越壮大,天灾人祸反复上演,却极少有妖魔邪祟之事祸害人间。

五百年前,冥思谷建起一座道观,名叫玄清观,老道长收留一只白狐,辗转五百年过去,道长换了好几个,白狐还在道观养老。

十五年前,盛国与容国在似水关一战,边疆戍守大将江行之死守城门三个月,全城阵亡。

江行之一家除了留在京城的儿子无一生还,赢得百年不战之约。

十五年前,玄清观雾白道长在似水关捡到襁褓女婴,名徽之,收养于道观之内,几乎同时,道观内的白狐也不知踪迹。

十五年后,徽之长大成人。

玄清观占地不小,道士不多,就三个,地处深山,最近的村庄也要走上一天一夜,除了特别日子,平常没人来,十分清静。

按照以往的传统,一个道长一辈子只能收一个徒弟。

雾白道长今年已经八十有二,其亲传弟子雾素四十有一,徒孙雾言二十有三,加上一个徽之,一只看门狗又白,仅此而已。

雾素和雾言师徒二人已经下山半年多,雾白道长闭关两个月,只有徽之和又白相依为命。

这日,雾白道长出关,徽之告诉他,自己要下山一趟,让他照看又白一二。

又白是徽之五年前捡来的大白狗,通体发白,取名又白。

入道七十多年,雾白道长自认能掐会算,唯独眼前这位祖宗留下的老祖宗,参不透。

参不透,直接问。

他恭敬问:“师祖往何处去?”

十五年前,似水河大战,死伤无数,师祖耗费术法协助他超度亡灵,身负重伤,不得不寄居此身。

“借用十五年,送她回家。”

修行两千年,在即将幻化成人形之际,徒孙雾白前往似水河超度亡灵,凶多吉少,她怎能不救。

亡灵超度和历劫刚好撞上,一心二用,保住半条命,身负重伤。

借助这副身体休养十几年,迟迟没有突破,某日突然顿悟,应该四处走一走,修行不是避世,这一趟归来,应该有大成。

这一趟,修行,也是修心。

雾白从师父师祖那儿听说,这位师祖在宗门开创之际出现,至今五百多年,基本不关心俗世,偶尔出山也是因为宗门子弟有大难,它才走一趟,即使这样,出门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此番郑重交代,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微微点头,问:“师祖不在这段时日,可还有其他交代?”

徽之递给他一个小药瓶,嘱咐道:“这是我炼制的丹药,一共十粒,十日服用一粒,百日内不得出关,不出意外,会有收获。”

她看了看天,又道:“七日后再服用。”

修行大半生,雾白已经看开了,对于师祖的好意,他作为晚辈,自然遵从。

只是,师祖虽修行多年,但不通人事,此番前往,只怕波折不少,雾白担忧。

“人言听三分,师祖切不可将自己的底细托付给任何人。”

“放心,我心里有数。”

现在的这个世界,有轮回,有鬼神,有秩序,绝大部分的普通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人的世界,只有极少数的人能通阴阳,过三界。

能被玄清观选中作为道观的弟子,都是从极少数人里挑出来的。

徽之跟他们不一样,是个穿越胎生又修行千年的半妖。

父亲是人,母亲是妖。

两千年前,神界即将封印各界,人界妖邪一概被抓,徽之的生母九尾狐刚生下孩子就被抓走,独留父女在人界。

刚生下来的徽之是只半妖,并没有能力幻化成人形,父女一人一狐过了六十年,给父亲养老送终后,徽之跑到深山修行,这一修行就是两千多年。

似水河大战中阵亡的大将江行之便是徽之生父的转世,天各有道,界各有转,前世父女情分已尽,她虽不能随意干预人的生死,只能尽己所能协助徒孙超度亡灵。

不入世已有几千年,这个世界的几千年,发展速度还是很缓慢的铁器时代。

离开居住千年的住所,徽之走出大山,走进新世界。


徽之的这副身体,原本是个缺魂少魄活不久的,正好遇上,她顺势借用几年。

江行之将军曾与好友谢意游订下一门娃娃亲,订亲的孩子叫谢忻今年十八岁。

这门娘胎里带来的亲事,本在十五年前似水河一战江行之一家战死就断了,但谢家这十五年来一直照顾着家破人亡的江家唯一血肉江宁之,视作至亲。

江宁之十四岁从军,如今已有八年,几次战功,成为一名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

这次下山,是因为前几天抽风掐指一算,这位将军正在剿匪,身边亲近之人恐遭牵连。

匪徒猖狂,发现偶然抓来的人堆里有个狗将军的亲人,没打算商量,正准备砍了人质的头,压一压江宁之的威风。

闭目凝思,睁眼,四周已经开始天旋地转,发生巨变,不过瞬息,她已经落在匪寨上方。

“快,把那小子的人头砍下来,给大将军清清神!”

“好勒!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三当家,让小的我去动手成吗?那狗将军伤了我一只眼,我咽不下这口气!”

“一刀落地,给我弄干净点!”

“成!”

门口大汉提刀大步进去,屋内传来一阵怒吼:“狗贼,兄长定不会放过你们!十八年,我又是一条好汉!”

“把他提出来砍,让大伙都看看这条好汉!”

蓬头垢面年轻男子被推出来,双手被绑在身后,腰杆挺直,昂首挺胸,微微发抖,却不失骨气。

土匪一脚踢跪他的双膝,他微微踉跄,再次挺直腰杆,视死如归。

“欧欧欧!”

“呼呼呼!”

“杀杀杀!”

四周响起猴子般的狂叫,果真是人面兽心。

“给我砍!”

独眼土匪朝手掌吐了吐口水搓了搓,使劲儿挥刀,平静的夜突然刮起狂风,人都站不稳。

这风来的古怪。

大伙都在看三大家。

三大家眯眼,“动手!”

大伙都等着血溅当场、人头落地,可刀却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狗三,砍啊!”

“怎么狗三,狗将军弄瞎你只一眼,还把你的胆子给挖走了!”

“不行换我来!”

狗三已经满头大汗,不是他挥不下,是双手没法动弹。

“三当家,我这手动不了了!”

三当家皱眉,显然也以为他胆怂,挥手示意旁边的人上前帮忙。

得到命令,一个胖土匪连忙上去,“哄谁呢,还动不了!”

徽之嘴角微扬,狗三停在半空的刀转变方向挥向胖土匪,胖土匪是个灵活的胖子,惊险躲过,倒在地上。

“狗三你疯了!”

狗三也震惊了,这双手根本不听自己使唤,“我也不知道!”

说着,挥刀朝三当家。

三当家躲过两招,直接跟他对打起来,哪想狗三没跟他过几招,直接跑向大当家的住处,四周顿时乱作一团。

在旁观战的一个瘦子恶从胆边起,到处匕首直接刺向跪地的谢忻,却被一只长箭射中手腕。

四周火势骤亮,官兵从四面八方奔来,双方开始混战。

视死如归的谢忻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什么,双手已经被解绑,一个身影拉着他四处躲避,四周的人打得厉害,压根没来得及对付他们。

一路逃跑十分顺利,很快找到一个躲避的柴堆,跟着人蹲,月光和火把还有炸药的闪烁光之下,他才发现眼前是个看不清容貌的小姑娘。

这辈子,头一回被姑娘牵手。

头一回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头一回被姑娘牵手,今天的头一回可真多。

“别乱跑,等会儿来接你。”

闻言,谢忻抓紧她的手,浑身的颤抖也传了过去,丝毫未曾察觉。

“现在很危险,我们一起等,兄长一定能胜。”

徽之……

“好。”

想了想,没有离开,跟人一起蹲。

一个时辰后,周边没了打斗声,徽之一个响指,巡查的士兵察觉异样赶过来,发现有人。

“谁!出来!”

靠近的几个士兵也跟上,生怕是漏掉的土匪。

谢忻紧紧握住她的手,身体往前倾,把她拉到身后,做好保护牺牲的准备。

当真是又好笑又心疼。

官兵点火上前看,是两个着装普通的良民,谢忻看到是官兵,激动掏出玉佩,问:“将军在哪儿?”

接过玉佩,官兵连忙恭敬施礼:“原来是谢公子,属下这就带您过去!”

谢忻点头,拉着徽之起身,早已经发麻没知觉的双腿不听使唤,身体前倾,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被徽之一拉,在他手掌上微微一点,双脚的麻痹瞬间消失。

“咦?”

官兵急忙问:“公子没事吧?”

谢忻摇头,心里虽疑惑,却不太放在心上,“走吧。”

官兵走在前面,谢忻拉徽之走在后面,一路赶过去。

两人赶过去,江宁之正拿着蓝色披风,久久不能回神,官兵们正在四处查找。

领路官兵带人上前被询问,得知带来的人正是他们要找的,急忙进去通报。

“将军,找到谢公子了!”

江宁之回神,急忙往外走,刚好遇上谢忻。

“小忻!”

“兄长!”

谢忻拉着徽之跑上前。

见到来人,江宁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早在半日前收到来信,说这小子失踪,竟然出现在这儿。

“可有受伤?快给兄长看看!”

“兄长,我今天差点就没了!他们不知怎么知道我是你兄弟,要那我的人头来吓你!”

江宁之看着被保护得很好的弟弟,万分心疼,向他保证:“放心,今日你的屈辱,兄长我让他们百倍奉还!”

“可惜那两壶百里醉,那可是我给兄长带的生成礼。”

江宁之叹气,什么生辰礼,分明是惊吓。

“人没事就好,酒什么时候都能喝。”

“幸好被这位姑娘相救,她带我躲起来,才不被乱刀砍死,兄长一定要帮她找到家人。”

说着,两兄弟同时向徽之看去,两人皆震惊。

此时灯火通明,面容十分清晰。

她面容净白柔和,眼神平静如水,浑身散发着温和的柔光,一下子入了谢忻的眼,心脏跳动厉害。

“这姑娘有几分面熟。”

何止面熟,跟江宁之有六七分相似。

江宁之常年在外征战,小麦的肤色刚毅的面容;这位姑娘容貌雪白透亮,眼睛平静如水,面容柔和娇俏,那双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梁以及相似的眉峰,一看就知是一家人。

大手一挥,众人退散。

“姑娘出手救下我家兄弟,我等感激不尽,不知姑娘是哪里人士,方便我们送你归家。”

徽之左手揉了揉眉,“松手。”

谢忻微愣,江宁之眼神示意,他这才回神,察觉失礼,连忙松开,双耳发红,“失礼了。”


谢忻低着头,小心翼翼看向揉手的小姑娘,脸更红了。

她长得真好看。

徽之没理会这位羞涩的少年,看了看天,“送到山下。”

说着,她转身往山下走,谢忻看了江宁之一眼,匆匆跟上去。

江宁之吩咐安排一番,也跟过去。

徽之在前面走,谢忻在后面追,江宁之在两人身后赶。

“敢问姑娘芳名?”

“徽之。”

“正巧,我兄长的名字也有个之字,不知道姑娘的徽是哪个字?”

“玉徽闭匣留为念,六翮开笼任尔飞。”

“好名字。”

“多谢姑娘方才相救,你是我见过最英勇的女子。”

“不英勇。”

“刚才如此危险……”

“自然是确定能救下你才出手,救你顺手而已,不必太过感谢。”

谢忻眼前一亮,“难道姑娘是传说中的侠女?你真厉害!”

“不是侠女,刚才不是吓坏了?现在怎么唠叨个不停。”

“姑娘嫌弃我烦,应该的。”

他低着头,看着十分伤心。

“一开始很害怕,见到姑娘你不怕,我也就不太怕了,更何况兄长一来,万事更不必担心。我自幼锦衣玉食、不懂事务,你一定很嫌弃我,对吗?”

才说他两句,就emo了。

这些年被保护的很好啊。

作为前辈,见他可怜,哄几句吧。

“刚才你很勇敢。”

已经做好被嫌弃的准备,正在黯然失神,听到她的肯定,谢忻眼睛又亮起,不敢置信:“勇敢?我勇敢吗?”

“不仅勇敢,还很有骨气。害怕是本能,人人都会有,并不丢脸。克服害怕、恐惧,突破自我,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你很好,不必为此伤神。”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难觅一知音啊。

想不到在这个时候,竟然遇到懂他的人!

谢忻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刚才的害怕多半也忘了。

之所以在她面前提这些,不过是在意她的看法。

相比兄长的英勇,他一个文弱书生,很不占优势。

如果说方才不确定内心的悸动是为何,但现在,谢忻确定自己对这位姑娘一见倾心。

因为倾心,所以担心。

担心她对其他人动情,担心她看不上自己。

显然,这位姑娘并没有,她的一句一话温柔有力,真诚踏实。

谢忻悬着的心再次飞起,一路几乎是跳着下山。

送人到山下营地,让人安顿谢忻,江宁之见徽之一直跟着,带她回自己的帐篷。

离开前,谢忻依依不舍看着徽之,却不见她有任何神色放在他身上,只静静看着兄长。

完了,她当真喜欢兄长。

哗啦啦啦啦……分明是夏季闷热的夜,他只觉一盆凉水从头顶倒下,浑身冰凉。

不清楚谢忻小心思的两人进了营帐。

沏茶,请坐。

“姑娘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徽之入座。

“不是本地人。”

“姑娘跟家人走散?”

“心中有疑,尽管说。”

江宁之沉默一会儿,半笑道:“今日有缘,姑娘觉不觉得,你我二人有几分相似。”

准确说,这位姑娘跟他记忆中的母亲,有八分相似。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比起江宁之的委婉,徽之直言相告,让他错不及防。

“什么?”

“十五年前被路过似水河的道士所救,如今我一心修道,道长却说我前尘未尽,特此下山寻你。”

十五年前,似水河。

那时,母亲怀孕不足八月,听闻收尸时腹中孩子不见踪迹,只被当做是野兽叼走。

似水河一战,他以为江家只剩下他一人。

见他久久不语,徽之喝口茶,道:“道长在那儿做了一场三天三夜的道法,怨魂已经轮回,不必太伤感。”

“你……”

“我自幼修行,不懂红尘,情容寡淡,请见谅。”

“为什么……不早回来?”

徽之眨了眨眼,疑惑写在脸上。

他没有多少怀疑,就这么相信?

“道长不说,你是不是就……不来找兄长?”

这时候,需要善意的谎言。

“我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刚才已经听她跟谢忻说过,江宁之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

“徽之。”

徽之,徽之。

“好名字,小徽啊,以后哥哥罩着你。”

突如其来的亲妹妹,让江宁之高兴昏了头,把身上有的钱都拿出来,让徽之留用。

看着江宁之手忙脚乱不太聪明的样子,徽之默默给他沏茶,并不拒绝,随手拿了一些,她的确需要一些银钱傍身。

江宁之拿钱爽快,没想到她接钱更爽快,呆愣半会儿。

“我既然来找你,便不会轻易离开,别怕。”

戳中心思,江宁之缓神。

别怕,怎么不怕。

失而复得的亲妹妹,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至亲,他怎么不怕,生怕空欢喜一场。

徽之喝茶,修道之人多寡淡,冥思谷多清静,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不像这些地方,都是鲜活的人气,扰乱心神。

“除了这张脸,我没法拿出其他证据,道长年事已高,进出一趟道观也要小半个月,你若想拜访他,等你得空,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老道长养育你十几年,我们应该前去感谢,你且等兄长一段时日,待手头上的事处理完,兄长带你回去。”

认亲如此顺利,徽之多少有些不适应。

原以为他谨慎多思,自己前往似水河一趟,就能折回冥思谷。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徽之虽为半妖,道行深厚,弹指间能算出很多福祸事,却从未给自己算上一卦,对于这事的发展,着实有些意外。

“身经百战的将军,你是不是过于轻信我的一面之词?”

江宁之挑眉,轻笑:“虽有疑,现在的我更愿意相信,骨肉至亲才有的那份与生俱来的亲近之情。”

徽之眨了眨眼,点头,这位便宜兄长身上,有父亲的慈爱啊,跟着他一年半载,给他物色个媳妇儿孙满堂,也算是给这副躯体的主人一个交代。

“成,给我安排个住处。”

徽之起身要走,江宁之吞吞吐吐小心询问:“兄长想……抱一抱你,不知可否允许。”

高头大汉眼里露出一丝哀柔,徽之明白,这孩子应该是想家人了。

到底是父亲转世的孩子,他们勉强算得上是姐弟。

她上前抱了抱,拍拍他的背:“为国而死,虽死犹荣。父亲若知道兄长成为守卫家国的猛将,必定十分欣慰。父以子为荣,子以父为榜,这些年你做的很好。”

这话说到心坎上,江宁之眼里含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唤一声小妹。

如果之前还有几分怀疑,现在的江宁之只剩下柔软。

他奋战多年,为的就是继承江家人的遗志,更为了像个人样活下去。

但没有至亲在伴,这些年总是少了什么。

上苍没有薄待他,江家待他如亲子,如今还给他一个失散多年失而复得的妹妹。

在外人眼里再怎么英勇的将军,曾经也是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孩子,逆境成长,心里还是缺少家人的温暖。

可怜的孩子啊。

谢忻走进来,发现两人正相拥,心里塌陷一大片。

没等他开口,徽之已经松开,“天色不早,我想休息。”

江宁之点头,亲自带她去旁边的营帐休息,见谢忻站在门口,掩饰尴尬笑道:“小忻来了,你先坐,我送送小徽。”

小徽,这么亲昵的名字都叫上了。

十八年头一回喜欢上个姑娘,不过一日就被抛弃。

刀架在脖子上都没那么疼。

他麻木跟上,两人也没当回事。

“有什么事尽管说,在这儿不必客气。”

“好。”

“钱不够用尽管来拿,小姑娘家家的,合该穿得漂漂亮亮的,明日带你去买。”

都一起花钱了,谢忻心在滴血。

“好。”

“万事有兄长,安心休息。”

“好,你们回去吧。”

徽之进屋,谢忻跟着江宁之折回,黯然失神。

“什么事让你失魂落魄的?”

谢忻故作镇定,压抑着复杂的心情,看来已经成为定局,他刚喜欢上的姑娘,即将成为嫂嫂。

兄长是亲兄长,姑娘是真喜欢,手心手背,两情相悦,他再难受,也不能不知分寸拆散他们。

到底是有缘无分。

“恭喜兄长获得至宝。”

“你刚才听到了?”

没听到,看到了。

“兄长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成亲?”

江宁之疑惑,成什么亲?

怎么,都这样了还不想对人家姑娘负责!

谢忻生气了,走进江宁之的营帐,插着腰:“兄长你刚刚抱了人家姑娘,你俩两情相悦,你怎么能始乱终弃,难不成你只想纳了她了事?”

这事他绝对不允许!


江宁之听他一通胡话,来回走两步,眼神微亮,歪头:“你中意她?”

谢忻一听,立马急了:“你你你……才中意她。”

不中意?嘴瓢什么。

这兄弟从小到大都藏不住事,伤心、愤怒、委屈、羞耻都写在脸上,还不喜欢。

江宁之有意打趣,质问:“不中意,你急什么,还委屈巴巴的。”

“你你你……才委屈巴巴,兄长你英明一世、洁身自好,没想到现在竟然哄骗人家姑娘不负责。”

“我什么时候哄骗人家姑娘,我哄骗谁了?”

现在的江宁之在谢忻眼里就是个到手不负责的负心汉,他不敢置信兄长竟然是这个模样。

“刚才你俩抱在一起,我亲眼看到的!”

“那你急什么,我是你兄长,她不过是一个外人。”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还是你的兄长呢。”

“那也不能是非不分,兄长你既然抱了人家姑娘,就应该负责到底。”

见他的脸被气得发红发紫又发白,江宁之也不气他,上前一把将他抱住,松开大笑。

“呵,竟然为一个女人跟兄长吵架,你翅膀硬了。”

“我这是在讲道理。”

江宁之心情大好,深深吸一口气,感慨道:“不逗你了,她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什么!”

谢忻再次震惊,亲妹妹?

“叔叔在外面养的外室?”

江宁之……他爹娘是公认的神仙眷侣,恩爱非常,怎么可能养外室。

“一母同胞的妹妹。”

“什么!叔母竟然……”

江宁之终于忍不住给他一锤,轻轻打在他背上。

“谢忻你脑子什么长的,一个爹娘生的,似水河大战时出生,被人救下,这次是特地来找我这个兄长相认。”

江宁之以及身边人极少谈及似水河大战的事。

谢忻只知道江叔叔一家以及全城守住关隘,全部战死,留下遗孤江宁之,被谢家收养,与他亲如兄弟。

江叔母一尸两命,娘胎里的娃娃亲也没了。

娃娃亲?

徽之是兄长的亲妹妹,似水河的娃娃亲!

谢忻两眼发亮,“我知错了,还以为她中意你……徽之是我的娃娃亲媳妇?”

江宁之……他怎么知道娃娃亲的事,谢家人不轻易提及此事。

见他疑惑,谢忻更加笃定自己偷听的娃娃亲事没错。

谢忻抓住江宁之的手臂,眼里的欢喜差点溢出来:“果真是我的娃娃亲媳妇,兄长!是真的对吧!”

“哪里听来的。”

“偶然偷听。”

“徽之没死的事,暂时不能外扬。”

这是大喜的事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一向听话的谢忻连忙点头。

“兄长的妹妹,我的媳妇,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乱说。”

“什么你媳妇,八字还没一撇呢。”

谢忻歪脑袋:“这可是长辈定下来的,兄长你反悔没用。”

江宁之也不客气,“当兄弟不错,但妹夫还差点。”

“为什么?”

“你风吹倒的样子,能护得住她?”

谢家待他如亲子,是谢伯伯看在江谢两家的情分,谢家愿意照顾他多年,并不代表愿意让宝贝嫡子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前两年,谢家已经开始为谢忻相看媳妇,怕是早已经有合适人选。

他受恩与谢家,也处于私心,不想刻意提及此亲事。

“我们不是有兄长你在吗?”

江宁之被他的话气笑,这傻孩子,兄长能护他们一时,能护一世?自己是个生死在外的人,哪能保证每次征战都能全身而退。

“日后你们成家,日子是你俩过,我总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们。”

平日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谢忻竟然持重坐下,认真思考一会儿,郑重道:“兄长说的有道理,我的媳妇还得我自己保护。”

难得啊,竟然知道要保护人家姑娘。

江宁之问:“你有什么打算?”

……

谈及未来,谢忻滔滔不绝,从怎么读书做官挣钱到生几个孩子,眼看天就要亮,江宁之打断。

谢忻一个准备倒头就睡,江宁之一个爬起来就安排出发事宜。

出门前,看见让他睡不安稳的罪魁祸首还想补觉,江宁之故意道:“我瞧我妹应该还没看上你,她也不知亲事,兴许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十五六的年纪,青春懵懂,心悦一两个人也正常。”

一夜未眠困意上头,这瞬间被扑灭。

谢忻睡不着,起身也要出去。

徽之哪里知道他俩的谋划,昨夜回营帐后并未入眠,悄声折回匪寨,拿出雾白写的符咒,施法超度死者。

回来天刚亮,见两兄弟出营帐。

走在前面的将军带着几分坏笑,后面的柔弱书生神色紧张,见到她后,欣喜与紧张交杂。

“徽之姑娘,你可有心仪的人?”

徽之???

他可真直接。

“怎么,有人喜欢我?”

脱口而出,谢忻早已经不知东西南北,被她这么一问,他脸唰的通红。

谢忻哪里知道她如此坦荡直率,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想如何回答,却听她道:“我一心修道,无心男女之情,过段时日要回去。”

谢忻比江宁之还着急。

“你回哪儿去?你回来还要走?”

江宁之也追问:“对,你要去哪儿?”

徽之拍拍江宁之的背,安慰:“四处云游,会经常来看你的,不过你放心,这次回来常住一段时日,不会那么快就走。”

谢忻……娃娃亲还没捂热就要飞走了。

“修道是什么,云游就不能成亲?”

江宁之拉谢忻到一侧,低着头:“她在道观长大,世界只有道观大,一心修道情理之中,趁她还没回去,我们要给予她家人的关怀,没准她就不走了。”

有道理。

谢忻猛然点头,深表赞同。

半妖徽之听力灵敏,把两人的悄悄话都听了去。

“我不打算让太多人知晓身份,还望兄长谅解,对了,兄长你什么时候成家。”

又被催婚,江宁之心里苦,谢忻忍不住扬唇,差点笑出声。

“啊,我有事先去忙。”

“哈哈哈,兄长怎么不多说两句啊?”

这幸灾乐祸的模样,真是可惜了一张俊脸,幼稚啊。

徽之转身也要走,谢忻后脚跟上,“兄长有事要忙,我来保护你周全。”

保护她,毛都没长齐,保护她?

看着眼前的傻白甜,徽之无奈一笑,青春活泼的年纪啊,她这个两千多年的老妖怪怕是没有了。

这几千年修身养性下来,徽之自认为脾性修炼最佳,例如她能闭目养神修炼一千年不醒,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的脾性,闯荡人世间,应该没问题。


自认为自己的修行不错,一股香味儿飘来,是烤鸡!

深吸一口气,这个味道,才刚刚烤,味道还没完全发散出来,用的是西南方特有的花椒、盐、简单调味料已经足够,这火候把控得刚刚好!

徽之闭目养神,暗暗告诉自己,你已经是两千多岁的狐了,不能被俗物所牵绊。

“徽之,兄长在烤鸡!”

!!!

既然是入世,不该避世,吃一次,还能控制,说明她这几千年来的修行没有白费。

谢忻拉她往不远处的江宁之跑去,徽之目不转睛,直愣愣看着正靠在火堆上的野鸡,口水都快要流下来。

狐狸的本能,见到鸡就走不动。

“兄长最擅长烤鸡了!”

看来这个便宜兄长是个好的,竟然还有这个手艺,徽之上前蹲下,小心翻转炭火,眼睛直勾勾看着烤鸡。

江宁之和谢忻两目相对,会心一笑。

原来她喜欢吃鸡,记下留住她的一个妙招。

一个时辰后,徽之吃掉大半只烤鸡,连骨头都咬碎成渣吞下,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待一行人准备离开,徽之给江宁之简单说几句有事离开明天来找他,没等人开口,转眼消失不见。

她没吃饱,刚才那半只鸡,她吃的意犹未尽,八成是看在两人的份上没狠心一口一只鸡吞下去。

正笃定人没吃饱的谢忻寻来两个馒头,人却不见了。

江宁之的军队后厨也莫名其妙少了一半的食盐和花椒。

被告知人已经离开,谢忻失魂落魄,一路没精打采。

还被谢忻猜对了。

离他们三十里的深山,燃起一堆柴火,两头野猪跟六只野鸡已经被清理干净,架在熊熊碳火之上,而旁边,正是谢忻心心念念的半妖徽之。

这两只野猪在这儿为非作歹、伤人害物,她这是替天行道。

这几只野鸡嘛,不被她吃,也会被其它动物吃,她这是帮它们脱离朝不保夕的苦海。

心里念叨着,看着开始冒油的美食,江徽之叹息,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愿意出山的原因!

她本就不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半妖。

冥思谷灵力充沛、万物有灵,生活多年也就熟了,她没法朝它们动手。

眼不见为净,只要不出山,山清水秀的,她倒是能静下心。

就拿玩手机消磨时间来说,没手机、网络,你玩什么手机。

不能内控,只能断绝外物引诱。

她还以为自己修行千年,多少有些忍耐力,一碰烤鸡,本性发散,就忍不住动手。

饱餐一顿再说。

区区美食就能让她迈不动脚步,便宜兄长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她心软,外面世界实在是太困扰狐了!

需要美食冷静冷静!

两个时辰后,徽之打一个饱嗝儿,打包两只烤鸡,扶着腰爬上树休息。

美味,给俩孩子一人一份。

修道的几个徒孙一向清心寡欲、少言寡语、专注修行,他们对她抱着长辈的尊敬和强者的敬畏,这也使得大家有同门之情,平日不会有过多交集。

便宜兄长和他的傻白甜弟弟给的情分不一样,是可以一起吃鸡的情分呐!鲜活的人间亲情带着同辈的关怀,玄清观那群道士简直没法比啊。

隐藏年龄和身份装嫩的好处不就来了,与人相处轻松自在不用摆架子。

话说这些年不在冥思谷百里内杀生,主要是自己把开创者教得太好,但凡自己在百里内有什么动作,这群道士就能察觉到异样。

方圆百里内就只有自己这个半妖最强,在自己的地盘哪个精怪敢作死啊,为了维护师祖形象,做好长者榜样,她不得不跟着清心寡欲。

寡着寡着,也就习惯了。

本性战胜习惯,没个约束,她索性放肆起来。

徽之不由感慨,出来也挺好。

跟在便宜兄长身边带个几十年,给他找个合意的媳妇,玩弄一下他的儿孙,再找个时机离开。

这段时间里,就算无法幻化成人形也无所谓,大不了这具身体阳寿已尽,自己又变回狐狸一只,再修行个千百年。

两千多年前,神界封锁各界,抓走人界修炼成人的妖以及各路精怪,还对人界修炼进行压制,后来逐渐修炼成妖精怪的,都在祸害人间之前遭受天谴,没法横行,极少有修炼得道离开人界的。

她这样不杀生智之灵,不轻易使用灵力改变世道法则,默默修炼苟着几千年的,算是人界妖精怪中独一份,闯荡人界几十年,完全没问题。

自从徽之突然消失,谢忻一路魂不守舍,担心了一路。

一个姑娘家的独自离开,实在太不安全。

兄长怎么就放心。

表情写在脸上的傻白甜竟然有了愁容,江宁之拍拍他肩膀:“傻孩子,她能在关键时候救下你,自然有些功夫在身上,兄长我阅人无数,且放心。”

话虽这么说,谢忻高兴不起来。

回想自己无助跪地被砍的怂样,狂风吹起的诡异,土匪迟迟不下刀还发疯乱砍的场景,她那双纤细柔软有力的双手以及平静无惧的眼神。

兄长剿匪这事鲜少有人知晓,谢忻确定兄长说的没错,她应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这样的奇女子,如果不是因为兄长,此生只怕难以相见。

那说明他俩很有缘分!

娘胎里带来的娃娃亲,十五年后还能再续亲缘,她不顾生死救下自己,缘分更深。

父母催婚之际,失散多年的娃娃亲回来了!

恰巧他对她一见倾心,谢忻认定,这是天意!


为了赶近路,他们选择走一条荒废的旧道。

羁押囚徒的车队缓慢走了一个多时辰,路越来越难走。

此处地势险峻,道路崎岖,上面是深谷急湍河流,杂草丛生。

突然,一个飞镖从草丛里飞出,直直飞向为首的江宁之,江宁之快速弯腰躲过,命人在原地等候,快速追上跑了三五米,不见人影,没跟上去,原路折回。

清点人数时,土匪寨的头目少了一个,想必就是刚才偷袭的人。

正思索,一股菜籽油味儿飘来,林中突然燃起大火朝他们扑来,江宁之立刻下令加速前进,匪徒们开始躁动不安企图造乱,江宁之当机立断,砍下势头最大挣脱束缚的三当家首级,才镇住场面。

“啊!”

一心镇住场面,放火的二当家已经趁机挟持谢忻,阴笑:“这个细皮嫩肉的书生,是你的兄弟?”

江宁之面不改色,“强弩之末,你若动他分毫,我必让你们生不如死。”

土匪大当家:“二弟,兄长我左右活不成,你快带着他跑,用完给我杀了他!”

二当家:“大哥!山寨没了,什么都没了,这口气,必须血债血偿!”

大当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大哥一句劝!”

二当家手中的匕首已经割破谢忻的脖子,鲜血染在刀刃上,他忍住没吭声,这个时候不能丢兄长的脸。

“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这个弟弟从小没吃什么苦,最怕疼的,现在却格外镇定。

江宁之松口,“什么条件,可以谈。”

二当家诧异,冷笑:“我们土匪没做什么好事,胜在讲义气,共生死,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我愿意换回他,你敢用匕首架在我脖子上?”

一边刺激二当家,一边观察火势,他发现火势越来越大,再拖下去只会更麻烦。

“有何不敢!你先放下手中剑!”

大当家:“二弟,好样的!”

江宁之果断扔掉长剑,“放开他。”

二当家哈哈大笑,他不过是为了推延时间,当真以为可以讨价还价?

就在这时,天降暴雨,浇灭大火,也浇灭了土匪最后一丝希望,浇醒士兵们的意志。

二当家崩溃,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也要跟他作对!

“狗将军,你当真以为,我还想活着?”

说罢,他心一横,一使劲儿,江宁之惊慌跑去阻拦,见他中计,二当家大喜,正好一尸两命,趁机松开钳制谢忻的左手扔出飞镖,却在两手发力之前,门心被长箭穿透,倒地。

“二弟!”土匪大当家崩溃大哭。

上前查看,人已经断气,江宁之不由感慨好箭法,随即急忙查看谢忻的伤口,“军医!”

谢忻站在原地,两眼看着正前方出神。

江宁之沿着目光看去,发现众人都在看一个方向,马背上站着拿弓的姑娘,正是他的妹妹,徽之。

这次剿匪,她此前算过一挂,便宜兄长凶多吉少,原以为昨夜救下便宜兄长想救的人就能躲过一劫,是她想简单了。

她算卦一向不太喜欢算太多,知道越多,麻烦越深。

当初算到便宜兄长有难,没多看几眼原因,平常也不喜知道别人的命数,没及早发现问题。

现在一看,问题不在兄长,在那位仁兄谢忻身上。

谢忻的命格被人动过手脚,如果没她出手,他本该在昨夜送命,虽然帮过一次忙,但根源没解决,他就会出事。

按理说,世间万物皆有联系,命数也会随时改变,她掺和进来导致几人命数改变,也是因果之一。

以此为据,昨夜救下谢忻,兄长的劫算是过了,谢忻的命数也因此改变。

可是没有。

刚刚她掐指一算,仔细打量谢忻命格,发现这位仁兄十八岁前命数极好,富贵亲情享尽,被人为改动,十八岁以后急转直下,英年早逝。

人间命数众多,绝大部分人的命格容易松动转变,就像她兄长有大劫,她动手解决,这劫也就过了。

但谢忻不一样,动手的是个高手,已经把他的命格改死,死期一到,不是他死就是身边人因他受伤。

兄长跟他亲如兄弟,命格自然也随之受到影响。

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兄长跟他关系亲密,时刻受到他影响,保住兄长,只有先保住谢忻。

徽之思索着怎么保住便宜兄长,谢忻却彻底沦陷在她的英姿里。

她从天而降,干脆利落夺过身边士兵的弓箭,对他安慰一笑,瞄准,专注,射箭,一气呵成。

箭射中歹徒,保住谢忻的命,也射中谢忻的心。

“小徽,干得漂亮!”

江宁之松一口气,幸好有小徽,否则他此生难安。

谢忻喃喃开口,“你是仙女吗?”

此话一出,士兵们发出笑声,土匪们更加撕心裂肺。

徽之轻松下马,示意谢忻跟上。

“快走,生病麻烦。”


刚开始赶路,雨过天晴,太阳格外炎热,不到小半个时辰,众人衣裳已经干透。

大伙都没事,唯独谢忻浑身发热,却又感到十分寒冷。

他强忍走了一路,脸色越发苍白,江宁之见他不对劲,派军医查看,连忙服下急救药,哪曾想服药之后他更加严重,直接昏迷,迟迟不见好。

见他命数将尽,江宁之悲痛难掩,徽之再次出手,从袖口拿出一颗玉白色的月牙玉佩,长得像猛兽口中拔下来的獠牙,由粗到尖,十分逼真。

这是徽之年幼时换下的牙,跟她两千多年,具有灵性,能暂时保住他性命。

二话不说,亲自给谢忻带上。

江宁之:“这是什么?”

徽之:“护身符,开过光的。”

见她认真,江宁之没有说什么,转身命令加快进程。

连续赶路几个时辰,终于回到县里,谢忻的高热突然退却,江宁只从一口气,军医连忙查看,确定并无大碍,只觉惊奇,连忙前去煎药。

服药之后,谢忻并未苏醒,军医诊断无大碍,以防夜长梦多,江宁之继续赶路,京城里有更好的药和大夫。

一天一夜,抵达京城。

谢家是军功之家,也是皇亲,再加上谢忻派人快马加鞭传信,谢家已经准备好人手在城门迎接。

来到城门,谢家人接走昏迷谢忻,江宁之带人复命,并让早已等候的府内管家柴叔接走徽之。

前来接人的是谢家嫡长孙,谢忻一母同胞兄长谢毅。

与江宁之简单说两句,知道概况,匆匆道别。

临别前,看见一个小兵带着一位带着帷帽的姑娘从队伍里分开走向另一辆马车,江家马车外站着江家管家柴叔。

江宁之的院子离谢家不远,隔着一条街,不到半里路,谢毅让车夫留心,回到府中,车夫回复马车在谢家门口停下,柴叔对这姑娘还十分恭敬。

谢毅皱眉,寻常人家姑娘怎会擅自进他人府上,这姑娘怕是江宁之剿匪遇上的红颜知己。

还没娶妻就纳妾,对他仕途不好。

他让车夫不要外传,寻思找个时间给江宁之说道说道。

这两位兄弟真不让他省心,一个不听劝乱跑,一个看似稳重竟然带身份不明的姑娘回府,真是令人头大。

谢忻从未独自出过远门,这一突如其来离家,谢家上下都担心坏了,果不其然真出了事情,其中波折,让谢家老小受惊不小。

回府不到半个时辰,谢忻苏醒,见一家老小都围过来,多是关心的话,不过片刻都散去。

得知自己不争气发烧昏迷,谢忻十分懊恼,不仅家人担忧,徽之姑娘怎么看他。

回想徽之的飒爽英姿,谢忻不由自主傻笑。

“宁之说,”

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什么什么?”

垂死惊坐病中起,谢毅算是头一回看到,见谢忻一脸期待,面带几分青春萌动,他转念道:

“宁之这些年独身一人,能想通纳妾,也不错。”

“纳妾?母亲给宁兄长相看的?”

不是妾?

谢毅摇头,不紧不慢道:“传闻宁之带了个姑娘进府,已经出门采买。”

带了个姑娘……徽之是宁兄长的妹妹,说的必定是她,这样自己去找她方便多了。

谢忻转疑为喜,“谣言,宁兄长不会娶她。”

“怎么,难不成是你让宁之帮忙藏姑娘?”

“大哥,我怎会是这样的人!”

“来历不明,只会败坏名声,以后少见那位姑娘。还有,宁之还说,你身上的护身符不要解开,开过光的。”

护身符?

谢忻摸索全身,发现脖子上挂着一颗獠牙,像狗的。

“宁兄长什么时候帮我求来,你没有?”

谢毅也不知护身符是什么,这才发现在他内衣里,还是一颗獠牙,这獠牙长得十分秀气,玉白色,无加工痕迹,应该是从猛兽嘴里拔下来。

看这手艺制作精细,不像宁之的手笔。

宁之一向不信鬼神,他不可能求人开光。

这护身符,应该是那位姑娘给的。

谢忻也想到这一层,面色瞬间红润,一股暖流涌入心头。

她在担心他。

他笑着点头,“是。”

“那姑娘,你认识。”

“不,我不认识!”

江宁之处理完公务赶来,见二人正在对峙,听到“姑娘”二字,拉谢毅到一旁,简单说明情况。

得知前因后果,谢毅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江宁之,又看了看谢忻,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谢忻:“兄长不信。”

江宁之:“换做是我,也不信。你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这是徽之给的?”

“嗯。”

“我独一份?”

“你清醒一点,只有你一个人晕倒,她不给你给谁?”

“兄长你也没有?”

这人怎么这么欠揍,十有八九是好了!

江宁之挥袖离开,谢忻看着獠牙傻笑。

隐身的徽之……目睹谢忻二傻的模样以及兄长把自己是他亲妹子的事告诉第四人,她真的会谢。

这个世界怎么了?

难道是她太久没过人的生活,看哪儿都是问题?


江宁之拜访谢家长辈,竟然没有像以往一般留下用膳,早早回府。

谢府内,谢忻用饭后,起身方便,失足摔倒,又晕倒过去,再次惊吓全家。

迷迷糊糊中,谢忻听到母亲的哭声,父亲的叹息。

“夫君,这可如何是好,忻儿他当真活不过十八……这让我怎么活啊。”

“他现在已经平安归来,想必是国师算错了。”

隐身吃瓜的徽之听到给谢忻算命的是个叫国师的人,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国师一向深入简出,不轻易开口,每次开口必当言中。我战战兢兢十八年,不敢丝毫懈怠……夫君呜呜呜。”

得,这就更奇怪了。

谢南将夫人严氏搂进怀里,叹道:“有我在,会保护好他。”

严氏抹眼泪,“多亏宁之相救,不然……对了,他今日可是有什么事,不曾用午膳。”

闻讯赶来的谢毅朝父母施礼,急忙问:“大夫怎么说?”

严氏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只是昏迷过去,离旁边的墙角只差分毫。”

谢毅在谢忻脖子上找一圈,没看见那颗獠牙,问:“母亲,小忻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呢?”

摆烂的徽之一个激灵,两眼放光,终于有个靠谱的说到重点了!

她还以为自己要守着他一天,等兄长再次过来看望才能提醒这群不听话的人类!

严氏疑惑,“护身符?那东西看着不正经……”

宁之不提一路危险,只跟他说护身符不能摘。

想起江宁之解释的姑娘,他的妹妹,国师对弟弟的预言以及从随行士兵那里打听来的经过,谢毅心中已经有几分明了。

国师出口必定灵验,谢忻生辰宴前两天离家出走防不胜防,几次波折都避过去,必定跟这位姑娘有些关系,这獠牙十有八九是江宁之从她那得的。

谢毅解释:“那是宁之给的,说谢忻一路波折,保平安,小忻十分喜欢,醒来看不到该担心了。”

听到儿子喜欢,谢南道:“他喜欢便由着他吧,倒是宁之,一向不信鬼神,还弄这个。”

严氏起身翻找,从盒子里拿出来,谢毅急忙接过,小心给人带上。

徽之给谢毅竖拇指,毫不犹豫转身消失。

严氏叹道:“宁之这孩子也该成亲了,我在忻儿生辰宴给二人一起相看,倒是有几个好的,正打算跟他说说,看他是否合心。”

仔细打量,严氏奇道:“除了獠牙吓人,这红绳做工精细,倒像是姑娘家的物件,这跟寻常护身符不太一样。”

据打探来的消息,这姑娘十分不寻常,送的东西不寻常也在情理之中。

国师不轻易预言,一旦开口,从未有过出错。

小忻这几日状况不断,虽有性命之忧,却屡屡转危为安。

谢毅确定,是因为遇那位姑娘后情况才有所好转,可见这姑娘能帮小忻逆天改命,打破预言。

能破国师预言者,应该是位高人,作为江宁之的妹妹,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可有什么神仙机缘。

为了弟弟安康,谢毅心中已有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弟弟。

另一边,江宁之也在为妹妹无辜失踪担忧不已,见徽之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才松一口气。

“你去哪儿了?”

“谢府,护身符不能摘,你得再三叮嘱。”

“你去谢府看小忻?你怎么进去?”

“身法。”

身法???

“没被发现?”

“这个不用担心。”

江宁之震惊,悄无声息出入谢府,她的本事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多。

“你担心小忻?”

难道她已经知道娃娃亲的事?

“他出事你担心,既然认你做兄长,必要情况下,我不会让你为难。”

谢忻这死劫厉害得很,她不能时时在身边保护,只能用贴身物代替,那獠牙是她年幼换牙掉落的,跟她差不多,能管一段时间。

这个世界,人死后灵魂再入轮回,或是人或是妖或是鬼,不过是以不同的形式存在而已,没到灰飞烟灭那一刻都不算死,从人变鬼,除了现有的所有关系清零,没必要大惊小怪。

她只在意需要在意的亲人,其余人不想多干预。

既然下山一趟,又认江宁之做兄长,自己肯定不会久待,保住他身边的亲人,日后也好相互照顾。

徽之不当回事的干预,在其他人眼中是天大的事。

无法动弹、头脑异常清醒的谢忻默默听完父母的担忧,发现这些年父母对兄长要求严苛,对他只求不做违法乱纪之事、每日快乐自在的原因,竟然是从出生就被人下了英年早逝的定论。

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父母为什么会用两种方法教育两儿子,但父母给两人的爱都看在眼里,其他人家对长幼的偏爱也不一样,以此他归结于父母对长子和幺子的教养方法有所区别。

长子承担家中一切,幼子开心快乐就好。

兄长对他的期望也是健康快乐,跟着父母一起宠他,全家都跟着惯他,谢忻便认为自己是天底下独有的被宠爱之人。

原来,是被国师预言,才被如此关爱。

他听闻过国师的名声,也知道自己被预言意味什么。

天塌了。

……

谢毅连夜赶往国师府上,发现国师早已预料到他前来拜访,早已经命人等候多时。

正在夜观星象的国师脸色凝重,听到谢毅上前问候,脸色转忧为喜:“小公子命格大变,可是有什么奇遇?”

谢忻的命格,全家只有父母以及长兄知道,如今没有被国师言中,谢毅这次赶来,一来是看国师态度,二来是问是否有大变。

没想到真的有大变。

奇遇倒是有,谢毅没说出,只是激动问:

“晚辈正是为此事前来,国师的意思,还有救?”

国师收回笑意,抚了抚胡子,语重心长道:“命格被影响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若能知晓他遇到什么奇人,必定能求来几十年。”

“晚辈明白,这就回去问清楚。”

“嗯,这事越快越好。”

官场多年,谢毅练就一身城府,真话吐三分,国师的话虽然大众奉为神旨,他也只信半分,没掌握更多信息之前,不能全盘脱出。

出了国师府,他绕路买了一只烤鸭两份点心和两壶好酒,前往江宁之府上。


说实话,虽然今天的饭菜很丰富,平常十个人个人都吃不完的量,硬生生被徽之消灭干净,加上那两只野鸡,只得七分饱。

知道等会儿谢毅会送货上门,徽之也不客气,坐在秋千上等人来。

没等到谢毅,倒先等到爬狗洞进来的谢忻。

刚好,狗洞对着秋千,谢忻怎么爬进来,徽之看得清清楚楚。

爬进来弯着腰企图藏身的谢忻发现眼前的秋千一摇一摆,秋千上分明坐着一个女子。

宁兄长家向来没女眷,这个姑娘自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徽之。

思及此,谢忻慌忙趴下,小心挪动,跟乌龟一样四脚八叉慢慢移动。

徽之轻笑,闭上眼睛,假寐。

旁边灯光微亮,依稀看得清秋千下的人在沉睡,谢忻急忙加速,刚好听到敲门声,连忙找个隐蔽处躲起来。

柴叔闻声开门,谢毅走进,发现秋千在轻微摇动,秋千上靠着一个姑娘,想必就是宁之所说的妹妹。

他只看了一眼,直接去找宁之。

宁之并没有住江家老宅,而是买下离谢家不远的一处不大不小院子。此时他正在正房左侧书房处理公务,听到正院传来细碎说话声,出门,见谢毅提东西走来。

“兄长请进,你还没用膳?”

“用了,明日是你生辰,提前跟你喝喝酒。”

“小忻怎么样?”

“还行。家里带来的糕点,小忻最喜欢吃的,小妹应该也喜欢,不如把她叫上。”

谢毅看向秋千处,江宁之也看去,见人靠在秋千上,似乎是睡着了,他上前走。

“这孩子,怎么睡着了。”

等他走到跟前轻轻拍醒徽之,谢毅也跟在后面,温和笑道:“小妹,兄长给你带糕点,进来一起用些?”

徽之点头,揉了揉眼睛,离开秋千,跟两人进屋。

门关上那一刻,柴叔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凑过去听墙角,假装没看见。

进门坐下,江宁之看出谢毅有心事,这次来访,是为徽之,想必跟小忻脱不开关系,直接说:“兄长有事找徽之。”

谢毅点头。

徽之拿起筷子不客气夹肉吃,“你想问护身符的事?”

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劲儿。

“正是。”

“你不信任刚刚访问的人。”

谢毅和江宁之皆为震惊,她怎么知道他来之前见过其他人。

徽之放下筷子,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被美食俘获,满眼赞美,面对两人的惊疑,淡定喝一口茶。

“猜的。你身上有香烛燃烧特有的香味儿,能染上这么重的味道,必定不是在家里,这味道在你身上经久不散,说明你刚从那儿离开不久。香烛之前的味道,十有八九去了道观寺庙,现在能让你连夜出门求神拜佛的,只有你弟弟谢忻。”

谢毅赞赏,点头道:“正是。”

江宁之问:“小忻出什么事?”

谢毅看了江宁之一眼,看向徽之。

“小妹送的护身符对舍弟有大用,不知这护身符经过哪位大师之手?实不相瞒,高人算过舍弟今年有一劫,这劫他帮不了忙,让我们另请高明。”

听到小忻今年有劫,思及前几日的事,江宁之宁可信其有,也看向徽之。

高明就是她啊。

徽之脑子一转,心里一算,拿起一块鸭肉:“你若信得过,我可以帮你书信一封,七日后,会有人来帮忙。”

诧异她的豪爽,谢毅小心询问:“不知是哪位高人,我们……”

“你们不认识,你要找的是给护身符开光的主人,我给你找来,能不能帮上忙,就另说了。”

闻言,谢毅起身下跪,江宁之惊讶之余连忙阻止,却被谢毅阻拦,唯独徽之还在淡定吃点心。

“这一跪,实在是没办法。”

偷听的谢忻打开门,红着眼眶看向跪地的兄长,连忙跑过来,跪地安慰:“兄长,我现在没事,那臭国师一定在撒谎。”

“你怎么来了!”

“你都知道了!”

两位兄长异口同声。

徽之眨了眨眼,“狗洞。”

……

谢忻咳了咳缓解尴尬,“就算真有什么事,这些年来我也知足了……只恨不能在父母身旁尽孝……以后只能靠二位兄长了。”

话说到这份上,江宁之也明白,大劫是什么。

江湖术士怎能取信于谢家,能算出大劫让谢家上下不安的,只怕是那个深居浅出的国师。

“谁也不能算无遗漏,兴许是算错了。”

谢毅看向徽之,坚定道:“还有转机。”

几人争论间,徽之已经吃完所有食物,满意点头,从袖口变出一只白鸽,在几人震惊中松手,白鸽飞出门。

谢忻:“你的袖口能装鸽子?”

一连几日怎么没被捂死。

徽之张口就来:“这些年跟着道士长大,他们都是我的长辈,说有难就送信,刚才那个是他们给的信物,是个障眼法。”

天底下还有凌空化物的障眼法!

两位兄长皆有所保留,独谢忻满眼震惊:“真厉害!”

徽之蹲下与谢忻对视,见他楚楚可怜,轻轻拍他肩膀:“别怕,你们一家善待我兄长如至亲多年,这个忙,我帮定了。”

谢毅看着温馨互动的二人,开口道:“我记得,你二人有婚约。”

谢忻瞬间满脸通红,徽之僵在原地,江宁之诧异看向谢毅,谢毅开口:“这么多年过去,看来缘分天生注定,剪不断。”

收手,一个响指,时空静止,四周景物纹丝不动。

感受到环境的变化,谢毅看向徽之,发现她已经落坐,请他也坐下。

谢毅思考片刻,坐下。

徽之懒得拐弯抹角,直言:

“你当着兄长的面下跪,还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婚事,其中的用意虽然是为谢忻未来,但我不喜欢。”

一向察言观色,谢毅知道自己刚才的试探已经惹恼她,见她心直口快,便不再掩藏,也直言:“如此冒犯,还请见谅。身为兄长,我也是没有办法。十五年前国师预言舍弟年满十八即离世,国师一言堪比神预,我们一家为此胆颤惊心十几年,但凡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过。当然,若有一丝疑虑,我也不会放过。”

“你有你的私心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两家的联姻,跟我徽之又有什么关系?是,作为身份,我是江家流落在外的女儿,但我能活过来,既不是你们谢家也不是他们江家出力,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个身份的责任?”

除非她自愿,谁也不能强迫。

“那你回来做什么。”

“我一心修道,准备余生留在道观给养育我长大的道长养老送终,是他告诉我前尘未尽,下山走一趟。我的确对江宁之这个兄长有几分怜惜,也感激你们谢家对他的照顾,我愿意帮谢家,全看我的心情,而不是你们的恩情,这么说,你明白吗?”

在谢毅看来,幼弟这些年被家人保护很好,天真浪漫、重情重义、只礼义廉耻、文武皆通,将来必定是个好丈夫。

“恕我冒昧,你不曾了解,为何笃定自己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他是什么人,跟她喜不喜欢他没有绝对因果关系。

“我无心红尘。”

“你年纪轻轻,经历不多,怎知自己想要什么。”

笑话,她年纪轻?

“我现在耐着性子跟你说半天,你没听进去多少啊。”

谢毅低头轻笑,“我没忘记修道和照顾养育你长大的道长这些借口,难道你没领悟老道长的用意?他劝你入世,你人虽踏入尘世,心却在逃避,不是吗?”

他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嫌麻烦。”

“仅仅是麻烦?难道不是牵挂?”

“牵挂也好,其他也罢,都是麻烦。”

“你不入世,怎么知道是福是祸。”


徽之摇头一笑,为了弟弟,他现在真是费尽口舌。

“我瞧你是个有心的,直接说了,国师预言也不算全错。你这位小弟的确活不过十八,只不过是命格被改,七十年寿命被人抢走。我能救,但怎么救,你得听我的话办事。”

命格被改。

竟然被改!

如果她所说为真,天底下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更改命格。

谢毅沉默一会儿,说出关键问题所在:“舍弟七十年寿命,被谁抢走了?”

徽之:“命格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改,生辰八字、重要物件再加上特定的法阵……我的意思是,谢忻不亲自到场,更改命格的人不可能实施成功。”

谢忻的命格在十五年前被改,十五年前……

谢毅:“我曾听母亲说,十五年前,小忻曾得过一场大病,被偶然经过的国师救治。”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都已经明白。

“此事不宜声张,以免打草惊蛇,且等我消息。”

谢毅刚点头,徽之一个响指,谢毅已经回到原位,四周开始恢复正常,“坐下说。”

瞬息归位跪地发蒙的谢毅,还未从震惊中回神,跟随毫无察觉异常的谢忻以及江宁之起来。

四人落座,徽之沏茶一一送上。

谢忻小心询问:“你知道……婚事?”

谢毅和江宁之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二人。

徽之:“才知道。”

她的神态,不甚在意。

谢忻难掩失落:“我如今生死难料,只要不把你的身份传出去,这婚事就能作罢,日后……你能找更好的。”

她怎么看不出谢忻的喜欢,他年轻气盛、懵懂半知,这种喜欢是冲动的,来得快也去的快。

“今天我就把话挑明,兄长我认,婚事我不认。但你放心,兄长认你做至亲,你跟我也算半个亲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尽力帮你。”

谢忻疑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徽之疑问:“你喜欢我什么?”

谢忻震惊:“你怎么知道!”

徽之叹息:“我不想装傻,用眼睛都能看出来。”

谢忻红脸问两位兄长:“这……这么明显?”

两位兄长,一个默默点头,一个眼神赞同。

“那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也还没回答我。”

“算了算了,喜不喜欢什么的都不重要,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保护你!”

江宁之和谢毅被这急转的画风震惊,头一回遇到如此奇特的表白疑问场面,关键是谢忻竟然没多少伤心,还把媳妇变妹妹!

诡异的画风。

徽之不想逃避问题,她开始掰手指数对谢忻的印象。

“你对兄长仗义,面对歹徒宁折不弯,面临生死不失风骨,面对危险虽然自己很害怕却不忘记保护我,你性格温和开朗、天真浪漫……目前来看,你很好。我不认这门亲事,不是因为你不够好,换做是任何人,我都不认。”

不屈服于迂腐的礼教,敢于直言心中的不喜,勇于抗争父母长辈给与的不合理的责任。

徽之在他眼里更加高大起来。

两位兄长看到谢忻眼睛更亮了,不由默默叹气,这傻孩子没看出人家的拒绝。

确实,谢忻的脑回路不太一样。

“徽之,我真的有那么好?”

徽之……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要抓不住重点就零伤害?

“你说得对!这亲事的确没经过你我二人同意,不作数!我们三人都会保密!”

谢毅叹气,这傻孩子在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没亲事绑在一起,怎么培养感情,人家可是要修道当尼姑的,到时候跑回山卡卡道观,你怎么找?

江宁之也看出谢忻的意思,暗叹果然是好兄弟,通情达理。

这婚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凡有一方不喜,他都支持,婚事,一辈子的事,两情相悦,方能长久。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见他没了刚才的失落,感慨开朗就是好,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生活又是美好的一天。

他开心时候更赏心悦目,倒舍不得让他再次难过。

破天荒,徽之向他保证:“放心,我会帮你,你会长命百岁。”

谢毅眼睛微亮,江宁之也十分诧异,只有谢忻笑容收半,真诚道:“我相信你言出必行,我不希望你因此受伤,两位兄长也不希望如此。”

国师在世人眼里是接近于神的存在,但凡预言,必定命中。

她不过十多岁小姑娘,就算身边有隐世高人,未必就能与天斗。

“我不是大善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开口,必能全身而退,放心。”

她的话平静有力,让他不得不信服。

谢忻连忙点头,“嗯,刚才你送去的那个鸽子障眼法十分厉害,没瞧见国师有这样的本事,比国师厉害的人,肯定能行。”

“回家该吃吃,该睡睡,千万不能摘护身符。”

“这是狗牙吗?长得挺好看的。”

“狗牙”主人徽之一闪而过的僵硬,附和道:“差不多。”

徽之自我消化,狐狸和狗都是犬科,差不多差不多。

“徽之,我这些年珍藏许多宝贝,有空拿来给你赏玩,你见了一定喜欢。”

“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家?你偷跑出来,家里该着急了。”

经过提醒,谢忻拍拍脑袋,起身要走,谢毅也起来,江宁之也起身相送,徽之十分淡定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哎呀!兄长快走快走,徽之,你哪天想看,派人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送来。”

举到嘴边的茶有些烫嘴,徽之一饮而尽。

两兄弟出门上马车,谢忻收回轻松自在,眼里难掩失意。

自家兄弟,谢毅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不讨厌你,还十分关心你,以后的事,没什么不可能。”

谢毅还在想两人的亲事,谢忻却在消化今夜发生的所有事。

“兄长,这些年你和爹娘辛苦了。”

“自家兄弟,说什么辛苦,我们只要你开心。”

“兄长,我今年已满十八,不是小孩了,我的事,你们不可能瞒我一辈子,若真有这么一天,我到死都不知道原因,让你们独自承受这些苦难,岂不是……太无能。”

“小忻……”

父母兄长眼里我只是个孩子,徽之也是。

是以,家人不会让他独立行走,而徽之也不会把他当作男人来看,是该收收性子,让他们看到他的担当。

此时,英年早逝的预言、过了此刻不知下一刻的未知死亡恐惧、家人的担忧以及心仪女子的不喜……都不是什么不能承受的压力。

他故作轻松一笑,“天底下哪有永远的孩子,我平日里没心没肺,关键时候还挺有用的,相识不过几日的徽之都明白,你们可以试着让我自己走一走,最差能坏到哪,不是吗?”

今夜一席话,谢毅对这个看似长不大的幺弟以及家人的保护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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